第2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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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佑棠登時頭皮發麻, 不由得全神警惕,謹慎問:“殿下,今天是愷哥大喜的日子,而且是陛下賜婚,賓朋滿座。下官愚拙,不知有什么能為您效勞的?” “小兔崽子, 你害怕本殿下砸了洞房???快打住, 少背地里胡亂猜測武爺!”趙澤武下巴擱在窗沿,嗤之以鼻,故作滿不在乎狀。 “您誤會了,下官不是那意思?!比萦犹囊槐菊浀胤裾J, 通身浩然正氣。 “行了,武爺懶得聽你耍嘴皮子?!壁w澤武昨日大醉一場,頭暈腦脹, 左手抓住窗欞、回身朝里拿起一個水青色包袱,愛不釋手地抱在懷里, 反復撫摸許久,咬牙狠狠心, 閉上眼睛丟給容佑棠,威嚴吩咐: “那是小、卓愷的東西,一直擱在武爺手里,今天他要成親了,武爺不便繼續保管,索性當做賀禮, 你還給他吧。記?。阂欢ㄒ斆娼坏剿稚?!” 容佑棠敏捷接住包袱,順勢掂量幾下:不重,亦無想象中的貴重金銀玉器碰撞聲。他相當擔憂,唯恐不慎成為七皇子搗亂的幫手,遂作好奇狀詢問:“殿下,這里頭是什么東西???” “你別問,交給他就是?!彼拮砦葱训内w澤武兩眼無神,顫聲喃喃嘟囔:“是我對不住他,卻先成親了……混賬……沒有資格打攪……” 晴空忽然轉陰,濃云密布,寒風漸起。 彼此隔了一段距離,容佑棠沒聽清對方的呢喃,忙靠近了,耐著性子問:“您說什么?” “與你無關,趕緊把東西還給他。若辦不好,武爺一定饒不了你,即使三哥攔著也沒用?!眰挠^的趙澤武鼻尖通紅,懨懨不振,毫無威懾力地威脅。 容佑棠單手提著包袱,頭疼嘆了口氣,正色提醒:“殿下,您已娶妻生子,愷哥今日是奉旨成親,卓家一定邀請了許多親友觀禮,眾目睽睽之下——請恕下官斗膽,敢問您是否將出席?” “呵?!?/br> “呵呵?!?/br> 趙澤武不住冷笑,舉拳怒砸廂壁,臉色陰沉沉答:“請帖一準是卓志陽夫婦cao辦的,豈能有武爺的份兒?你們都有,武爺卻沒有!” 我猜到你肯定沒被邀請,怕就怕你強行跟著我硬闖…… 容佑棠不欲深談,抬頭看看天色,懇切表示:“您諸事繁忙,他人不敢打攪也是有的。實在對不住,時辰不早了,下官答應愷哥會早些去喝茶的,您看是……?” “去吧去吧!”趙澤武煩躁地一揮手。很快的,他不僅鼻尖通紅,眼眶也開始泛紅,整張臉皺巴巴擰著,竭力作出一副“武爺不屑”的模樣。 容佑棠如蒙大赦,略垂首,恭謹道:“既如此,殿下先請,改日有機會下官再給您請安?!?/br> “哼,你個兔崽子,小白眼兒狼,從來偏袒他而敷衍本殿下!”趙澤武忿忿不平,“咯啦”一聲摔下簾子,馬車里隨即傳出一陣泄憤打砸動靜。 隨即,兩隊馬車各自上路。 水青色包袱放在膝上,容佑棠翻來覆去琢磨半晌,可惜無果,陷入巨大為難中: 受人之托,本不宜擅自搜查禮物;可如果不拆,萬一包袱里是欠妥的東西,豈不讓愷哥尷尬或為難? 冥思苦想半路,眼看卓府將到,容佑棠考慮清楚,飛快解開包袱,決定先檢查一番。 包袱敞開后,容佑棠頓時皺眉,詫異睜大眼睛,仔細觀察: 內有一套宮廷禁衛的的冬季戎服,并一塊明顯碎裂后修補的木質腰牌,雖然缺了幾塊,但能辨認卓愷昔日的官職和姓名。 “嗯,還真是愷哥的東西?!比萦犹囊活^霧水,手腳麻利地把衣物抖開,抖了又抖,一寸寸摸索,確定并無任何異物后,重新折疊包裹,凝神沉思。 這些東西隱含的意思只有他們清楚,我沒有立場隱瞞。 打定主意后,容佑棠下車進入卓府,在四處喜氣洋洋的大紅里,悄悄把新郎官叫到僻靜處,包袱爽快塞過去,輕聲解釋: “愷哥,這是七殿下吩咐我親手交給你的,他說算作賀禮,我不知道此物是否重要,想來想去,還是由你決定吧?!?/br> 卓愷一聽見“七殿下”就下意識眉頭緊皺,他接過包袱時已有所猜測,默默打開,果不其然! ——很多年前,我在皇宮當禁衛,有一回值夜時,撞見個喝得爛醉的紈绔皇子,他盛氣凌人,蠻橫囂張,傲慢命令我負責趕車送他回府…… “愷哥?”容佑棠小心翼翼呼喚,自覺承擔觀望責任。他有些緊張,總擔心被別人撞見,到時卓老夫人必將驚惶恐懼。 “嗯!” “真沒料到,他竟然愿意還給我?!?/br> “容弟,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放心,我會處理?!便渡窕貞浀淖繍鹑鐗舫跣?,燙手一般迅速掩上包袱,神態肅穆地左顧右盼,疾步行至熏籠前,揭開蓋子,毅然決然,決絕將包袱丟進去! 布料和火紅的炭一接觸,立刻升起刺鼻煙霧,開始燃燒。 “哎——”猝不及防的容佑棠一怔,趕忙開窗通風,訥訥問:“燒了???” “燒了!” 卓愷咬牙,強壓下洶涌起伏的往事,木著臉,一字一句堅決說:“當年乘船下喜州那一天,我就想燒了,可惜手頭沒爐火,又被他撿了回去。終究是孽緣,留有何用?不如燒它個一干二凈,從此撂開手,各走各的道,誰也別打擾誰?!?/br> 原來,在愷哥心目中,七殿下是孽緣。 容佑棠肅然起敬,鄭重點頭:“還是愷哥明白道理,小弟佩服?!?/br> “甚么明白不明白的?我只是太累了,高堂已白頭,都想過清靜日子?!弊繍鸲椎卮故?,隱約流露傷感,拿鐵釬子撥弄木炭,手微微顫抖,卻認真細致地把布料和腰牌徹底焚毀。 “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比萦犹囊捕自谘\前,安慰道:“等嫂子過門,生三兩個孩子,家里一熱鬧,伯父伯母就舒心開懷了?!?/br> “但愿歲月安穩?!弊繍饑@息。 片刻后,飽含往事的物品化作一堆灰燼,卓愷放下鐵釬子,用力拍拍手,搭著容佑棠肩膀說:“走!還請弟兄們陪我一同去接新娘子?!?/br> “行!”容佑棠朗聲答應:“我和磊子他們都備了馬,人多熱鬧些,陪你接嫂子去!” 武將世家公子和清貴文官千金成親,并且是皇帝賜婚,吸引無數路人圍觀,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新郎官騎馬,身穿大紅喜袍,挺拔俊朗,其后方跟隨一隊同樣容貌出眾的親友,英姿勃發,十分引人注目。 鑼鼓嗩吶喧天,卓家上下興高采烈,個個笑得合不攏嘴,挎著籃子,頻頻高唱吉祥話,不時賣力拋撒喜糖喜餅,任由路人爭搶食用。 容佑棠騎馬跟隨新郎官,全程微笑,狀似隨意地四下掃視,暗中戒備,唯恐某個巷口突然跳出攔路“土匪?!?/br> 此刻,趙澤武確實正在等候。 他包下臨街酒樓的一整層三樓,屏退所有隨從,獨自憑窗俯瞰,木頭人一般,耳朵嗡嗡響,隔絕熱鬧喜樂,只專注盯著卓愷,癡癡看他去接新娘,又看他率領花轎和妻子嫁妝隊伍回家。 那長長的迎親送嫁隊伍、喜慶滿眼的大紅色、無數歡聲笑語、裹著卓愷,漸漸遠去了,消失在街角,徒留一路炮竹碎屑,跌落在被鞋靴車輪臟污的白雪里,混成灰敗泥淖,偶有碎屑被寒風卷起,寂寥飄零,更顯冷清,刺得人眼熱心疼,難以忍受。 “啊——!” 趙澤武驀然嘶聲大吼,扶著窗臺,緩緩滑倒,蜷縮成一團,腦袋埋進披風,死寂似的沉默。 一年一度的春節近在眼前,普天同樂。 臘月二十三,家家戶戶做了糖瓜祭灶王,有條不紊地準備過年。 但節日的歡喜,一應與三公主無關,她幾乎哭瞎了眼睛。 “此乃父皇旨意?!奔庇媸サ内w澤雍被meimei圍堵,盡量耐著性子詢問:“你是否對定北侯的侄兒不滿?” “無論他是誰的侄兒,總之我不愿意?!壁w宜琪兩眼紅腫,柳眉尖蹙,淚漣漣,哽咽哀求:“三哥,您能不能幫我求父皇收回旨意?我這幾日求見都被拒了,難道明年我真要被逼著出嫁?” “宜琪,你說實話,別兜圈子,究竟想怎么樣?”趙澤雍嚴肅直白問。 “我不想嫁給那個姓郭的!”趙宜琪急切表明。 “那你想嫁給誰?”趙澤雍眼神復雜。 “我、我……”趙宜琪猶豫垂眸,權衡再三后,大義凜然說:“我不想嫁人,只想留在宮里侍奉長輩!” “你有孝心,這非常好,但無需一輩子不嫁人,瞧瞧二皇妹,她雖然已出閣,但時常帶外甥回宮給長輩請安、暢享天倫之樂,父皇心里不知多高興?!壁w澤雍據實分析。 “二jiejie是過得挺好的,可我、我現在確實不想嫁人?!?/br> 趙澤雍詫異提醒:“父皇并非讓你現在就嫁,婚期定在明年五月——” “你不也沒成親么?!” “為什么就不理解我?”心煩意亂的趙宜琪脫口而出,焦躁跺腳:“三哥,我也不想成親?!?/br> 被meimei無禮搶白,趙澤雍皺眉,沉聲道:“圣旨已下,皇帝一言九鼎,普天之下無論是誰,想讓父皇收回成命,談何容易?” 趙宜琪的淚水毀了妝,以絲帕掩面,絕望控訴:“我知道,我就知道,那天晚上拖累了他,你很不高興,所以才不肯幫忙嗚嗚嗚~”她說著哭著,一扭腰,頭也不回地跑了,宮女太監們急忙跟隨。 “宜琪!”趙澤雍眉峰一跳,匆匆追了兩步,可顧及森嚴宮規,且軍務緊急,只能暫時擱置,疾走如風趕去乾明宮。 頃刻后 “什么?!” “年前恐有戰事?”承天帝著實吃驚,忙正襟危坐,側耳傾聽。 趙澤雍快速稟報:“啟稟父皇:兒臣剛接到西北飛鴿傳書,六百里加急奏折估計不日抵京。據守將稱,近日刺探到蒙戎、全克爾、回洺三部人馬集結于洛倫河口,蠢蠢欲動,自多年前兒臣率軍將其趕入草原深處,掐指一算,休養生息后的敵人卷土重來也未可知?!?/br> “無論敵方是否卷土重來,你即刻傳令西北守將提高警惕,切勿咳咳、麻痹大意!咳咳咳~”承天帝稍微激動揚聲,便引發劇烈咳嗽,明黃帕子捂著嘴,咳得半晌直不起腰。 “父皇放心,兒臣掛著帥銜,豈敢延誤軍情?一收到消息就批示傳令并火速上報,請您召集元老重臣商議對策?!壁w澤雍低聲寬慰,擔憂暗忖: 倘若戰況不妙,我必須出征,父皇如此病弱,到時京城局勢不知亂成什么樣! 第225章 不眠 “哈哈哈, 簡直天助我也!” 原二皇子府已更名為廣平王府,興奮激動的廣平王昂首挺胸,負手踱步,暢快道:“父皇原是吩咐本王元宵后回南,可如今西北恐有戰事突發,鬧不好老三得出征, 誰叫父皇偏寵他?哼, 授予北營指揮使一職就算了,還裝聾作啞多年,令其兼任西北軍統帥!” “殿下息怒?!绷糁埠毜睦畛四杲?,他是趙澤祥自年少時就供養著的謀士, 可算左膀右臂。李乘捻須沉吟數息,繼而冷靜提醒:“倘若陛下因為顧全大局而長留您,那最好不過, 但眼下尚無任何跡象,老朽不得不斗膽勸您靜觀其變?!?/br> “唉?!币驗槭怯H信心腹, 郁郁寡歡的廣平王并不隱瞞,憤懣道:“自母后和外祖父去世后, 本王幾乎像被流放邊境一般鎮守廣南數年,痛定思痛,愈發了解父皇?!?/br> 李乘認真聆聽,深知憋屈已久的主子此刻需要傾吐苦悶。 “父皇得以穩坐龍椅大半生,一向深諳制衡之術?!睆V平王慢慢落座,面色凝重, 微帶嘲諷地說:“本王兄弟雖多,但有能力角逐寶座的,不過三四人,除去老五生性灑脫不羈,僅剩三人。初時,兄弟們都在京城,三弟卻突然被父皇打發去西北,一走十年,不少人以為他這輩子已定局,豈料峰回路轉,三弟硬是憑戰功率先封王!父皇隨即又賜封四弟為瑞王,慶王和瑞王均未劃封地,只享王爵俸祿,令人摸不準父皇用意??奢喌奖就鯐r,父皇卻按祖制分封地,并圈定種種嚴苛條例,明顯想讓本王終生鎮守廣南!李乘,你還不明白么?!” “老朽大約明白?!崩畛说兔柬樐?。 “父皇偏心!”廣平王喘著粗氣,抬袖掩面,用力按了按眼睛,而后抬頭,眷戀掃視熟悉的富麗堂皇擺設,惆悵落寞地說:“從前總以為他屬意長子,如今看來,他更偏袒三弟?!?/br> “慶王堪稱經歷過大起大落,十分令人意外?!崩畛酥毖圆恢M,侃侃而談:“當年他遠赴西北時,是失去生母籌劃和外祖父扶持的三皇子,結果沒幾年就獲封親王爵,其為人城府必定極深,且工于謀略,實乃不容小覷的對手,請殿下務必小心堤防?!?/br> “那是自然,眼下誰還敢小看他啊?!睆V平王窩在椅子里,眉頭緊皺,怨恨得咬牙切齒,冷笑道:“本王敢肯定:為避免三弟離京后皇兄趁機獨霸朝堂,父皇必將留下嫡子牽制長子!他這一套把戲玩到老,且病體每況愈下,想來也翻不出什么花樣了?!?/br> “但愿如您所言?!崩畛艘残老?,眼神熱切,躊躇滿志地說:“只要陛下在位一日,殿下便仍有希望,眼下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假如運用得當,一切皆有可能!” 廣平王難得舒展眉頭,重重道:“打吧打吧,此仗必須打,而且規模要大,否則父皇不會派老三出征,咱們就沒有機會了?!彼捯魟偮?,書房門忽然被親信敲響,侍衛畢恭畢敬地通報: “啟稟殿下,世子和二公子進宮給陛下請安回來了,給您帶了口諭?!?/br> “哦?”廣平王精神一震,眼神發亮,即刻起身吩咐:“傳!” “是?!?/br> 李乘屏息,睜大眼睛,緊張等候。 須臾,趙旻衡、趙旻裕小哥倆先后邁進門檻,齊齊端正行禮:“兒子拜見父親,給您請安了?!?/br> “快快起來?!睆V平王眉開眼笑,慈愛非常,一手扶起一個兒子,關切問:“怎的去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