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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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律,父皇會派六到八名禁衛保護欽差,他們已在渡口等候,此行限期查案,你們別耽擱,快去匯合?!壁w澤雍催促。 “是!” 容開濟下意識抬腳,極想送到渡口,慶王卻勸道:“千里相送,終有一別。你們回去吧?!?/br> “是?!比蓍_濟只得站在路邊,眼看著兒子躍上馬背、朝氣蓬勃朗聲道:“爹、順伯,我這就去渡口了!放心,同行那么多人,不過三五日就到關州,我辦完事就回家?!?/br> “哎,好!你們多多保重啊?!比蓍_濟揮揮手,臉在笑,眉眼卻緊皺,難掩憂慮,再一次目送兒子離家闖蕩。 策馬同行約兩刻鐘,前面是岔路口:左側通北郊,右側往渡口。 容佑棠與齊志陽勒馬,下馬,鄭重拜別慶王。 趙澤雍俯視良久,才緩緩道:“去吧?!?/br> “是?!?/br> “請殿下多保重身體?!比萦犹恼J真提醒。略熟悉的人就知道,慶王非常自律嚴格,忙起來就像鐵打的一樣,廢寢忘食。 趙澤雍目光專注,騎著高頭大馬,握緊韁繩,無聲暗嘆,又道:“去吧?!?/br> 郭達觀察天色半晌,皺眉提醒:“可能有雨,你們趕緊出發!” “是?!比萦犹氖帜蟀?,朝熟識的朋友們笑了笑,目送慶王一行消失在去往北營的路上,而后和送行的兩名侍衛一道騎馬趕往渡口,果然見到八名精神抖擻的內廷禁衛正在等候。 不消片刻,南下的船便駛出渡口,乘晨風揚帆啟程,漸漸遠離京城。 時間緊迫,容佑棠等人乘的是客船,來不及等漕運司安排官船了。 一行十人,要了相連的四間艙。其中,容佑棠和齊志陽同住,其余八名禁衛自便,日夜有二人值守,以防不測。 此船兩層高,船頭舵尾屬船工們所有,底艙堆了不少貨物,一層是無隔斷的大堂,擠滿多半短途出行的男女老少,二層艙房住著較富足或旅程長的人。 但,無論多有錢,住的艙房都一樣狹?。焊邇擅?、寬三長二,一張鋪著草席的大床,并一個小矮柜。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床和窗之間的縫隙僅容一人通過,兩人并行就得側身! 齊志陽高八尺余,身板壯碩,他率先踏入二層東面盡頭的艙房,一推門便定?。褐挥幸粡埓??晚上怎么睡? ——某些事情,慶王親信隱約有所猜測,心照不宣。 “嘿,這門框矮的!”齊志陽定定神,彎腰低頭踏進,扭頭提醒:“容弟小心撞頭?!?/br> 然而,容佑棠并不用彎腰,略低頭即可,行動自如,他樂道:“齊兄,看來這艙房是依照像我這樣兒的人打造的啊,您可得小心撞頭?!?/br> “哈哈哈~”齊志陽大笑。 容佑棠拉開矮柜門,將兩人的包袱塞進去,干糧袋子和水囊放在柜面。 “行了!咱們——”容佑棠拍拍手,話音未落,冷不丁風大了、船悠悠一顛!他瞬間頭暈目眩,嚇得張開雙臂維持平衡。 正推開窗戶的齊志陽聞訊回頭,忙走過去:“沒事吧?別怕,這船穩得很,船老大跑了半輩子,運河沿途有幾棵樹他怕是都清楚?!?/br> “沒事?!比萦犹穆瓜率直?,尷尬道:“讓齊兄見笑了,我不會水,極少乘船?!?/br> “頭暈惡心?”齊志陽關切問。 容佑棠坦言:“有點兒,且容我適應適應?!?/br> “行!你去躺會兒緩緩?!饼R志陽抬手,剛要攙扶對方,轉念一想卻握拳,只橫著手臂,示意對方自行借力。 “多謝?!比萦犹囊回灱氈驴b密,將對方的顧慮看在心里,只作不知,大大方方借力走到床沿坐下。 齊志陽收手后,嚴密審視艙房,門窗床柜都扳動敲打一番,而后探出半身觀察窗外。 容佑棠只看得見對方腰以下,趕緊提醒: “齊兄小心?!?/br> 運河水量豐沛,最深可達十數米,令懼水的人忌憚非常。 “沒事,我抓著呢?!饼R志陽沒起身,動動攀住艙壁的手掌。 容佑棠吸吸鼻子,嘲笑胡思亂想的自己。 半晌,齊志陽滿意地直起身,囑咐道:“我去隔壁看看弟兄們,你先坐會兒,有事就喊?!?/br> “好的?!?/br> 容佑棠故作輕松地揮揮手。事實上,船不?;斡?,他極度暈眩惡心,渾身不舒坦!咬牙忍受半晌,靈機一動,索性打開包袱,拿出炭筆和地形圖,將干糧水囊堆在床上、拽近矮柜,伏案,全神貫注地點點畫畫。 不消片刻 齊志陽一陣風似的刮回來,好奇詢問: “在畫什么?我能瞧瞧嗎?” “隨手涂寫罷了,齊兄別笑話?!比萦犹臄Q轉地形圖,示意對方隨便看。 齊志陽彎腰,粗略一看便知:“河間地形?畫得挺好——哎?”他戛然頓住,瞇起眼睛,吃驚盯著“商南”、“鹿水”等幾個地名標注。 “看出來了?”容佑棠笑瞇瞇。 “嘶,這個、這個……”齊志陽伸指凌空點點其中很眼熟的幾個字——北營指揮使議事廳內,懸有一副巨大的勘劃圖,慶王時常召集手下商議,齊志陽身為參將,對統帥的字跡不僅熟悉,還由衷欽佩。畢竟像慶王那樣文武雙全的人,委實不多見。 齊將軍果然穩重:他腰懸裹著藍布的尚方劍,毫無解下之意,落座時將其橫放腿上。 “沒錯?!比萦犹妮p聲告知:“昨兒我心里不踏實,請求了殿下的指點?!?/br> “原來如此!” 齊志陽肅然起敬,下意識昂首挺胸,肌rou繃緊。 “齊兄,你也坐,咱們趁這幾天好好商量對策?!比萦犹恼?。 “好?!?/br> 隔著矮柜,齊志陽落座另一側床沿。雖然面對的只是慶王筆跡,他卻肅穆端正,毫無怠慢隨意之色,極為尊敬統帥。 同為欽差、又是相識戰友,容佑棠毫無保留,簡明扼要將慶王的話轉述一遍。末了,凝重道:“新政征稅過程中的官商爭斗能上奏御前,說明地方實在捂不住了,極可能勢同水火?!?/br> 齊志陽點頭,狐疑道:“據報,沖突中死亡官差三人、輕重傷若干;抓獲涉事商販十余名,在逃者人數不明。但,只有這些嗎?我懷疑地方瞞報真相?!?/br> “他們沒說明商販的傷亡情況,十有八九兩敗俱傷?!比萦犹拿碱^緊鎖,嚴肅道:“咱們得盡快趕到關州,審問那十幾個被抓捕的商販?!?/br> “沒錯?!饼R志陽嘆息道:“去晚了恐生意外?!?/br> ——龍顏大怒,河間各級官府都沒好果子吃,假如有人想粉飾太平……意外暴斃、嚴刑拷打等,被關押的商販性命堪憂。 “年初剿匪的時候,我隨大軍一同南下,齊兄是負責籌糧和打探敵情的前鋒,是嗎?”容佑棠問。 “我跟著郭將軍先出發了?!饼R志陽抱著手臂,側身,全神貫注地看著簡陋地形圖。 “聽說籌糧時去過關州?” 齊志陽抬頭解釋道:“我們離開河間省府后就去了關州,逗留半晚,隨后趕赴順縣與大軍匯合剿匪。哎,當時身負軍令,壓根沒見到什么就離開了?!?/br> 容佑棠頷首,無意識地把玩炭筆,垂眸道:“九峰山匪寇與關州富商勾結一案早已查清,發落了不少人。其中,匪首于鑫被凌遲,與其暗中勾結的何家被斬首二人、抄家充公?!?/br> “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跟朝廷對著干?洗劫縣衙、殘害百姓、欺男霸女,無法無天,主犯和幫兇都死不足惜!”齊志陽怒聲喝罵。 容佑棠一怔,略一思索即想通,好奇道:“冒昧問一句:齊兄年初之前可是去過順縣剿匪?” 九峰山匪患猖狂,四處劫殺作惡,承天帝曾不止一次調駐守關中的大軍剿匪,可惜屢戰屢敗。 齊志陽感慨微笑,搖頭道:“沒有。關中駐軍三萬余,將才濟濟,我直到年初才有機會跟隨桑嘉誠桑將軍出征順縣,協助慶王殿下搜山圍剿殘匪?!?/br> 關中軍派系復雜,齊志陽苦熬多年才等到嶄露頭角的機會! 年初帶兵搜山時,他的出色表現引起了伯樂的注意——慶王賞識齊志陽,上奏為相關將領請嘉獎時,特意為其多寫了一行;北營開建后,選賢任能,慶王又從眾多可調動人選里挑中對方! 因此,齊志陽發自肺腑地感激敬重慶王。 容佑棠全心投入,用炭筆填補河間地形,喃喃道:“雖說九峰山匪患已消除,可據報,河間又有幾股土匪占山為王。竟是‘野火燒不盡’了?” “當地民風彪悍,官府鎮不住,破案無能,搶劫發財快、又多半可以全身而退,土匪水寇自然橫行?!饼R志陽忍不住嘆道:“也許白天是老百姓,晚上搖身一變就下水攔船了!” 容佑棠深吸口氣,毅然決然道:“總之,等去了關州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看究竟是官府推行新政的方式粗暴、激起民憤,還是有人煽動百姓鬧事?!?/br> 兩人頗為投緣,都渴盼努力做出些功績,干勁十足。 他們反復揣摩僅有的一份語焉不詳的卷宗,直談論至午時,雖然偶有不同見解,卻沒紅臉爭執半句,冷靜平和地交換想法。 順風順水,船帆全程獵獵鼓風、噼里啪啦作響,河風充盈狹小艙房,令人神清氣爽。 不知不覺間,容佑棠適應了船行的晃悠暈眩感,他看看窗外天色,擱下炭筆笑道:“齊兄,咱們先吃點兒東西吧?!?/br> “好,我還真有些餓了?!饼R志陽欣然贊同,他起身,轉動脖子,伸手舒展筋骨。 可惜,“咚”一聲,他的手還沒伸直,就觸到了房頂! 齊志陽苦笑,只好改成屈起小臂活動筋骨。 容佑棠忍俊不禁,開門出去轉了轉,跟隔壁禁衛寒暄幾句,送去半袋子糕點。齊志陽也閑不住,又巡視一遍包下的四間艙房、叮囑隨行護送的八名禁衛輪流值守,長期的戎馬生涯,他舉手投足間氣勢逼人。 活動片刻后,他們返回船艙。容佑棠解開干糧袋子,招呼道:“齊兄,不嫌棄的話一起用些吧?全是正宗京城風味?!?/br> “嫌棄什么???我打小愛吃這些,多謝了?!饼R志陽樂呵呵走過去,將士的吃相普遍豪邁:他三口解決一個包子,酥軟咸香的燒餅折疊著入嘴,偶爾喝一口水,吃得十分香甜。 此時,虛掩的艙門忽然被敲響,傳來隔壁值守禁衛的小聲詢問:“二位大人,船娘提著果子和熟雞蛋叫賣,可需要一些?” 齊志陽想也沒想,扭頭問:“容弟,你想不想吃?” “我、我剛吃飽,齊兄請隨意?!比萦犹娜绦ν窬?,仿佛覺得自己是需要哄的小孩子! 齊志陽禮貌性地詢問后,拍板道:“令尊特意準備了許多干糧,不宜買船上底細不明的,想吃熱飯菜咱等到下個渡口。小李,我們不用,你們隨意?!?/br> “是?!?/br> 下午又是議事,直到傍晚到達渡口,船老大宣布停留半個時辰,眾人才下船匆匆吃了面,旋即返回。 船繼續南下,直到天徹底黑透,幾個相熟的船老大才同在一個平靜的河灣處拋錨。 船停了,沒有風,艙房內悶熱異常。 齊志陽會水,卻沒有像其他禁衛那樣直接跳進河里涼快,他時刻顧及尚方劍和圣旨,因此只是找船工借了兩個木桶打水擦身而已。 “我就在隔壁,門外有禁衛徹夜把守,你只管放心休息?!饼R志陽放下一桶河水,轉身離去,順手帶上門。他絕無可能與對方同榻而眠! “我——”容佑棠欲言又止,尷尬地摸摸鼻子,無法解釋太多,只能快速擦洗,而后開門倒水,忐忑去隔壁幾個艙房轉了一圈后,倒頭睡下。 風平浪靜,船沒有晃悠,一夜無夢到天明。 四日后的中午,客船到達它的終點渡口: 瀏河古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