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節
云深淡淡一笑,說道:“你是明白我的,我醉得快,清醒的也快,醒來以后,受不了自己一身的酒味,便打算去換套衣服。最后干脆去太子殿下那邊梳洗了一番?!?/br> 他的頭發上還氤氳著一層的水霧,說這話很有說服力。 韓如意眼眶恨得發紅,“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夫君?!?/br> 云深輕輕一笑,風度翩翩得令人矚目,“是不是陷害,陛下自然會好好調查清楚?!?/br> 對于會不會找到自己頭上來,云深壓根不擔心。他什么都沒做,只是順著對方的計劃行事,他們自己出了差錯,可怪不到他頭上來。 陸翊染點點頭,嗤笑一聲,說道:“不過還能夠做那檔事,可見牛大人也醉的不算過分嘛?!闭嬲淼牟皇∪耸碌?,連動彈都沒辦法,哪里還能翻云覆雨了。 因為云夕等人都是證人的緣故,所以最后還是留了下來,準備接受調查。原本云夕以為楚齡會親自過來,結果卻傳來了楚齡吐血的消息,最后來的是太子楚天湛,皇后楊葉卿、柔妃蘇婉、熹妃吳玉和珍妃尤氏,就連剛養好小產后身子的孫慧都過來看熱鬧了。 尤氏一向不愛摻和這些事,這次卻一起過來,想來是吳玉的功勞,畢竟明面上尤氏同皇后很有些不睦。 云夕唇角含笑,這下可就熱鬧了。 吳玉過來的時候,鐵青著臉。整個計劃為了避免外泄出去,知道的就是楚齡、她和meimei吳茵以及牛全這對夫妻,原本也只是要讓吳茵和云深躺在一張床上而已,誰知道計劃卻不知道在哪里出了差錯。 吳玉原本以為只是meimei和牛全被撞見躺在一起,等急匆匆過來,嗅到空氣中那味道,血腥味便涌上了喉嚨,若不是她強行壓了下去,只怕要當場氣得吐血。 這下子就連她也保不住meimei了。 吳玉掐了自己的手一把,眼睛立刻充滿了眼淚,難得柔弱了一回,“茵兒不是那等輕浮不莊重的人,她定是被人陷害的,求皇后娘娘為茵兒做主?!?/br> 孫慧捂唇輕笑,“熹妃娘娘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都忘了令妹是如何進宮的?!?/br> 孫慧直接諷刺吳茵用那種手段進了宮,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吳玉恨恨地瞪了孫慧一眼——這狐媚子慣會針對他們吳家,若不是陛下擔心她太過受寵,會受到眾人的嫉妒和針對,這才推出了和他們家有仇的孫慧,作為靶子,吸引眾人的目光。 吳玉那一眼瞪過來,反而換來了孫慧越發甜美的笑容。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孫慧進宮努力得寵只是為了報仇,并沒有像一些嬪妃一樣真的對楚齡投入感情,所以看得也更透徹一些。她自然明白楚齡只是將吳家當做鞏固他地位的棋子罷了,等棋子失去了利用價值,那便是吳家的末日。 楊葉卿冷著臉道:“將這邊的宮女內侍全都喊過來?!?/br> 她心中明白,這個局原本就是針對云深而來的,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楚齡的人手。 不多時,所有在這附近執勤的人都被叫了過來,一個個單獨叫到房間內問口供。事情來得太過突然,這些人也來不及對口供,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將自己所看到的場景都說了出來。 按照他們的說法,牛全到了自己的屋里后,又跑去云深那邊喝酒,喝醉了后,就直接睡下了。云深清醒了后,則是去太子那邊梳洗一番,其他的宮女則是看見吳茵支開了其他人,跑到云深那屋里去休息了。 大家都一口咬定說是吳茵讓他們離開的,聽得吳玉的臉色沉了下來,不少人都古怪地看著吳玉——聽這些宮女內侍的意思,分明就是這吳庶妃自己不甘寂寞跑到屋里的。 楊葉卿嘴里發苦:她心中明白meimei支開人也是為了方便行事,結果這一行為現在都成為了她居心叵測的證據。 云夕聽完了大家的證詞,嘆了口氣,說道:“也幸虧云深有潔癖,去太子那邊換了衣服,不然就要著了人家的道了?!?/br> 楊葉卿聲音帶著歉意,“終究是我御下不嚴,才會出這樣的丑事?!?/br> 孫慧直接說道:“娘娘就是太過宅心仁厚,才會縱得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禮義廉恥?!?/br> “jiejie也是沒想到會有人膽大包天到做出這等不要臉的行為?!碧K婉說道,直接將罪定在吳茵身上。 吳玉深呼吸一口氣,指甲掐得掌心出了血,她只能忍氣吞聲認罪,眼睛發紅,“終究是我沒教導好meimei?!?/br> 楊葉卿長長地嘆了口氣,緊鎖的眉頭盛滿了擔憂,“只是不知道陛下的情況如何?!?/br> 吳玉聽了這話,心中更是揪成了一團,第一次產生了惶恐的情緒:倘若這事傳到前朝,只怕吳家要落不得好了。她頓時感到一陣的暈眩,下體似有溫熱的液體流出,直接暈了過去。 然后又是一片的雞飛狗跳。 …… 等云夕夫妻兩回家時,已經是月上柳梢頭了。 珠珠一看到他們就命廚娘將面給煮了。面是早就搟好的,湯頭是老母雞熬煮了半天的,加上灶火始終燒著,不多時便煮好了熱氣騰騰的幾碗面。面上窩著個雞蛋和白日用魚現捶出來的魚丸以及幾樣小青菜,一碗吃下去,感覺渾身的毛孔都長開了,那叫一個熨帖。 果然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知道他們這么晚回來,估計沒有怎么吃,便做好了一切準備。 等吃飽喝足后,珠珠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們,“爹,娘,宮里發生什么事了?”若不是有事發生,爹娘哪里可能會這么晚才回來。 云夕從來就沒打算將女兒培養成一個小白兔,因此也沒有隱瞞她,該說的都說了。女兒……遲早要嫁出去的,讓她多了解一些黑暗面也是好的,省得太過傻白甜,日后被人給算計了。就算知道女兒再聰明,云夕依舊有cao不完的心,這是作為父母的本能。 珠珠氣得咬牙,“這些人真是不要臉?!彼乙呀泬虬卜至?,卻還是整天都想著算計他們家,氣得暴跳! 云夕摸了摸她的頭,推了推她,“好了,你也該去休息了,小心明天生出黑眼圈?!?/br> 珠珠還在嘀咕著,“天湛哥哥那么好,怎么他爹就那么討厭?!?/br> 云夕對楚齡也是沒啥敬畏之心,并不會因為他是皇帝而對她另眼相待。要知道這位可是小時候時常被楚息元抱著舉高高的人,龍椅都坐過的。 云夕正色道:“那是因為你楊阿姨基因好,天湛沒有遺傳到陛下不好的地方?!?/br> 珠珠雖然不懂基因和遺傳這兩個名次的意思,但是多少可以猜得出來。 云夕直接將她打發去休息了,才轉頭和云深說道:“他們兩人怎么真的做了那事?” 云深唇角勾了勾,說道:“只不過是我在離開前,給他們上點藥罷了?!彼D了頓,說道:“放心,那藥無色無味,而且量很小,若不是這兩人心中有那念頭,也不會中了招。就算將所有太醫照過來,也找不到證據的?!?/br> 若不是有足夠的自信,云深也不不會那么做。 他頓了頓,說道:“牛全一開始是沒打算過來找我喝酒的,只是他看我到屋里后,清醒了不少,擔心事情無法成功,這才又跑來找我敬了不少的酒?!?/br> 結果反而是他自己先被放倒了。 云夕心中了然:對方的想法和行動都在云深的掌控之中,就算牛全沒這樣做,他也有的是法子。 “也不知道楚齡同吳茵說了什么,她居然肯犧牲自己的名節?!?/br> 云深笑聲低低曼曼,有種別樣性感的誘惑,“不外乎是將她賞賜給我做側室,然后等除了你以后,再扶正她?!?/br> 略微喑啞的笑聲中透著凜然的殺機。 云夕搖搖頭,嘆了口氣,“只能說吳茵想太多了……楚齡既然讓她出頭,那就是做好了將她舍棄的準備?!?/br> 就算真的成功算計了云深,吳茵只怕也活不過幾天。楚齡哪里能容下這么一個沒頭腦的知情人。更別提現在吳茵不僅任務失敗,還確確實實給楚齡戴了一頂綠帽子,只怕等楚齡醒來后,便會直接選擇殺人滅口。 …… 正如同云夕所預料的那般,接下來幾天朝廷上的發展簡直比戲臺上的大戲還要來的精彩。 當日目睹那事的人實在太多,加上楊葉卿也只是象征性地控制了一下言論,沒有使出雷霆手段,楚齡吐血后依舊昏迷不醒,于是那些沒事都能找出事的御史們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個個上書彈劾吳家。至于吳玉,倒是沒有多少人彈劾她。因為當天吳玉昏迷后,就小產了,在大家的眼中,勉強也算得上是受害者。 有彈劾吳茵紅杏出墻,行為放蕩,對天子大不敬,更多的是彈劾吳家教女不嚴,縱容女兒犯下這樣的大錯。只是因為楚齡還昏迷著,這些折子也只能暫時按捺不發。 楚齡昏迷的這兩天,經過太醫的整治,委婉表示他這之所以昏迷,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突然受到打擊,氣急攻心,另一方面則是他房事太過,身體就已經被掏空了。 楚齡前段時間基本半個月都休息在吳玉的宮殿中,那時候孫慧正在調養身體,不能侍寢,珍妃尤氏同樣生了場小病,不好傳染到皇帝,于是吳玉便拔了頭籌。 無論是哪個原因,都和吳家有關。 楊葉卿直接下令暫時將吳玉給禁足了,另一方面,太醫還在吳玉的宮里搜出了拿來助興的暖情香。這下子大家更是相信,是因為吳玉用這種腌臜玩意兒爭寵,這才讓楚齡的身體越來越差。 御史聽聞這風聲后,又轉而彈劾起了吳玉,說她勾引皇帝,紅顏禍水。 吳家因此而岌岌可危了起來。 在十一月八號時,楚齡總算是清醒了過來。他醒來后,撐著身子問過心腹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后,下達的第一個旨意便是送了一條白綾和一杯鳩酒給吳茵。 吳茵收到這兩樣東西時,當場就崩潰了。她口里剛要嚷出真相,便被內侍手疾眼快地捂住嘴巴,直接幫她做了選擇,將白綾往她脖子一勒,很快的就讓她沒了氣息。 來送這兩樣東西的是楚齡的心腹,他所收到的命令便是滅口,不讓吳茵說出不該說的話。 第二道旨意則是將牛家以犯上的罪名抄了,一家老少全都被送到天牢之中。一天以后,牛全和韓如意便在牢里畏罪自殺了。 楚齡感念他們也是陰錯陽差,放過了牛全的一子一女,并且將牛家的家產返還給他們。 只是失去了父母的庇護,本身也淪為白身,兩個孩子未來前途未卜。牛全的女兒是同前頭正室所生的,也七歲了,勉強能看護自己一歲的弟弟。 韓平這個外公最后還是接過了撫養這對姐弟的工作。 楚齡的第三道旨意則是讓太子楚天湛監國,暫理政事。盡管楊葉卿將消息控制得十分嚴實,京城中的人卻已經做好了他隨時撒手歸去的準備。 楚齡這幾天,也撐著身子見了好幾個人,大學士、內大臣…… 十一月十號的時候,云夕和云深兩人都被一起招進皇宮中。 楚齡休息在養心殿中,整個殿雖然依舊金碧輝煌,卻多了幾分壓抑的死氣沉沉。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神情肅穆,不敢發出半點多余的聲音。 再次看到楚齡的時候,云夕神色不免復雜了幾分。盡管距離楊葉卿的芳辰宴還過去不到十天,對楚齡而言,卻像是過去了十年一般。他整個人不像是當初坐在龍椅上那般的意氣風發高高在上,而是顯出頹敗的氣息。 “咳咳咳……”他又忍不住開始咳嗽了起來。 云夕和云深行過禮后,楚齡便讓他們起來,然后將所有人都打發了下去,屋內只留下他們三個人。 楚齡目光直直地落在依舊清雋無雙的云深,云深并沒有穿朝服,而是簡單的月白色綢緞,襯托得如同玉樹蘭芝,風度不凡。 楚齡露出了有些挫敗的笑,“我輸了,我最后還是輸給了這命運?!?/br> 他的語氣充滿了淡淡的不甘。 云夕心中腹誹著:楚齡只當自己運氣不好,才會落得現在下場,卻不知道他這是咎由自取。只是為了以防楚齡被他們直接氣死,這些話云夕只能壓在心底深處了。 面上她依舊是淡淡的神色,和云深云淡風輕的表情如出一轍。 楚齡見他們夫妻兩都一個表情以及縈繞在他們周身那說不清的默契感,不知為何,有些羨慕。選擇了這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他便注定要成為孤家寡人。 他嘴角扯了扯,看向云深:“你是什么時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若是別人在場,聽到這問題估計要一臉茫然。 云深臉色無波無動,“在他去世之前便猜到了?!庇绕涫窃谑盏侥莾傻朗ブ?。就算先帝再愛他娘,也不可能會將皇位傳給別人的子嗣。 對于觸手可及的皇位,他卻沒有太多想要的心情。 楚齡深深地看著他,“你就不曾動心過嗎?”他們幾個人為了這個皇位而斗得你死我活的,整日勾心斗角,最有可能拿到手的這人卻是這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姿態。 或許是覺得不可能真有人一點都不動心,即使理智提醒他除去云深會有不少的禍患,他依舊忍不住這樣做了。歸根到底就是他沒有足夠的安全感,生怕哪天這個人心血來潮了,就將這位置給搶了回去。 不甘心!終究還是不甘心啊。 云深神情轉為諷刺,“當了皇帝,然后起的比雞早,每日cao勞國事?” “太累了,不喜歡?!?/br> 話語之中的嫌棄之意溢于言表。 楚齡忍不住又開始咳嗽了起來,他只覺得十分諷刺。他咳得很是厲害,臉頰都咳得通紅,手絹上還能看到點點鮮血染成的紅梅。 “我記得,你們的嫡長女云歡,今年已經十一了?!?/br> 云夕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別忘了先帝許諾她婚姻自主?!?/br> 就算是楚齡,想給珠珠指婚也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背g聲音是遮掩不住的虛弱,“她和天湛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十分相配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