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裴謹默然良久,眉頭卻舒展開了,“你想知道自己做的事,到底正義與否?” 仝則點點頭,恍惚又覺得不對,“不不,我沒質疑過……” “那為什么,還有別的理由么?”裴謹安撫式的笑了笑,“要是能說服我,我就帶你走?!?/br> 他說著,想起今夜要辦的事,的確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讓仝則知道。不過現在,他似乎想改主意了。 仝則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更不是磨磨叨叨的弱雞,曾在剎那間逼近死亡,事后卻沒有半句怨懟。每個任務交到他手上,他眼里都會有火花在閃耀,那份光彩裴謹能讀得出來,彰顯著一個男人想要建立功勛,改寫歷史,改變生存天地的強烈企圖和愿望。 非常有趣,非常誘惑,也非常動人。 此時火花綻放完畢,褪去耀目華彩,仝則冷靜下來,于冷靜中又多了份理智,他明顯不愿打無準備之仗,也不會輕易被幾句理想大業給忽悠的找不著北。 關于仝則身上的改變,裴謹很容易瞧得出來。他比從前更主動了,身形和肌rou質感都比受傷前要硬朗得多,那絕對是業精于勤的效果。還有方才他被撩動起的澎湃欲望,每一記顫抖的戰栗都真實而迷人! 這就對了,一個男人,倘若連基本的生理欲望都不夠強,如何還能期待他會對生存、對生活有掌控的渴望? 仝則的語氣是有遲疑,但毫不氣怯,那遲疑或許只是來自于,他不想給裴謹添麻煩。懂事、聰明、真誠、果敢,這樣的人不應該會怕見血。裴謹想到自己以所謂保護的名義將人看扁,一時間便在心里默默地給他道了句歉。 裴謹沉下心,思量周詳,可苦了仝則,還在一旁冥思苦想。既然裴謹讓他給出一個理由,偏那些大道理他又已經說過了,那么還有什么借口可供搪塞? 咽了咽口水,仝則迎上裴謹的目光,坦白一笑,“我想了解三爺為人處事的風格,為人處世的手段,不見得學得來,卻能借此了解一些,不知道這個理由,三爺以為夠不夠?” 換句話說,就是對裴謹這個人充滿了興趣,只是表述的得沒那么直白罷了。 裴謹看著他的眼睛,眼神既坦蕩又慧狹,眉宇間流轉著一抹清澈純摯,只怕再看下去自己要舍不得移開視線了。無聲一笑,他轉身往外走去,一面輕聲提醒道,“晚間風大,找件披風穿上?!?/br> 仝則見他抬腿,心里猜測自己是遭到了拒絕,頓時神色一黯,誰知轉頭就聽見這么一句,立馬在架子上迅速抓了件斗篷,跟著毫不猶豫地邁步追了出去。 一面跟上,一面暗笑自己越活越抽抽,為得人家一句首肯,心口居然怦怦跳個不停,那種類似小雀躍的感覺,活像是眼巴巴等待大人發糖的孩子,倘若沒有得到呢,是不是只能躲起來默默委屈——這么想想,他也未免把日子過得忒沒主動權了。 腹誹歸腹誹,仝則依然識時務,沉默安靜,跟在裴謹身后如影隨形,并一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裴謹判斷一向準確,他確實懂事,包括會察言觀色,更包括會掩藏起不必要流露的小情緒。 考慮到此行有仝則跟著,裴謹也沒有騎馬,只和他共乘一輛車。 一路上,他對仝則大概講述了今晚要去做的事。 起因還是為老那位廟號理宗的老皇帝駕崩,各方勢力開始蠢蠢欲動。三日前,他們截獲情報,有人欲趁新帝登基,在朝陽五鳳樓上向京都百姓亮相致意時行刺。 刺客果真出現了,是一波日本浪人。然而行刺手法非但不高明,簡直可說是拙劣不經心,以裴謹對他們的了解,一眼便能看穿對方沒派真正的高手前來。 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只怕是虛張聲勢,背后必然另有目的。 于是話還要說回到西山里藏著的,京都最著名的一處匪窩,崮山寨。 說起來,山寨的老當家孟云樓和官府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不滋擾民生,只依靠向過路鏢局票號收保護費維系寨子,時不常還會幫官家之人在黑道上鏟事平事,久而久之,連官府也會賣他幾分面子。 不想就是這么一位看上去“深明大義”的當家人,居然暗中和東洋小鬼子有了勾結。大燕在西山里安設有兩座軍火庫,其中一座里藏有最新的蒸汽機船圖樣,相當于本國最高等級的軍事機密。 孟匪首很有一套,不惜人力物力,用數月的時間在西山開鑿出一條秘道,直通西山軍火庫。他趁夜半時分派人遣進去,盜取機密文件,結果還真得手了。那群日本浪人刺殺新皇只是幌子,一擊不中四下逃竄,做出一盤散沙的表象,實則卻暗中潛藏于西山,和崮山寨的人秘密接觸。 仝則聽得認真,等裴謹講完,禁不住感慨,“總是有人要做漢jian,究竟得了對方多少好處,值當連國家都肯出賣?” 裴謹臉上沒有什么心急火燎的神情,依然笑意盈然,“那你呢,按說朝廷對不起你們仝家,怎么你倒肯舍命似的,答應幫我做事,還做得那么上心用力?!?/br> 這話問到點子上了,仝則自己也覺得奇怪。拋開原主的家世不提,他骨子里終究只是個自私自利的現代人而已。 仝則自問不具備偉岸的人格,不會時時想到國家利益高于一切,愿意為之拋頭顱灑熱血。最初答應裴謹,不過是因為聯想起近代史的屈辱,好容易世事能有翻轉機會,由此激發了他想要參與其中,想要出人頭地的投機意識。 他愛錢,愛一切感官享樂,前世一心沉溺于華服帶來的奢靡感,滿腦子想的都是創造出美麗的飾物來變現,繼而滿足自己好像引領了全世界審美的虛榮心。 官場講站隊,做人講靠山。裴謹是他在這里能遇上的最好平臺,好比他當年憑借vogue主編提攜,才能在短時間內贏得業內關注。不然憑你才高八斗,才華橫豎都能溢出來,初出茅廬的小子罷了,沖得再猛照樣跌得頭破血流。 于是他說服自己,他無從拒絕裴謹,豈料這份“無從拒絕”竟然會在不知不覺間變了味道。 裴謹除卻是政治、軍事強人,也是純粹的強軍強國主義者,其人一心要做的,是富國強兵。對于別的民族可能是災難,對于本民族卻堪稱是幸事。這樣的人,帶給他的不僅僅是單純的依靠,強烈的刺激,還有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向往,好比棲身于濡濕環境里的苔蘚,忽然間感受到了陽光照耀其上的明媚。 “我這人滿肚子裝的都是私心?!辟趧t想了半天,不禁有種惶恐的心悸,盡量平靜而誠摯地說,“往事不可追,現在和將來才最重要。我不想活在過去,卻又想要過好日子。有句話不是說,覆巢之下無完卵,弱國子民沒有自由生存的空間?!?/br> 直白樸實,無一絲華麗言辭。 裴謹的笑意自眼底延展,延展至略顯涼薄的唇邊,看上去和煦溫軟。仝則就是這點最可愛,有私心才顯得真實。他偶爾會害羞,卻從不扭捏;性子看上去平和,卻半點都不柔弱;有自己的小機靈,為人處世卻又不失厚道。 裴謹說過喜歡聰明人,仝則就是真的聰明,有時候他看著他,便有種錯覺像是在看另一個自己,只是更有活力,更年輕純粹,更陽光爽朗,不會給人帶來任何壓力。 “我真沒什么追求,說的都是大白話?!辟趧t補充道,隨即自嘲的笑笑,他并非沒自信,只是在裴謹面前,即便自信,也好似不像在一般人面前那么輕松自在。 “我覺得很好,你肯對我說實話,我心里很安慰?!?/br> 是么?仝則偏過視線,臉上帶了點不好意思,“能否問一句,你為什么……為什么會選我?” 裴謹凝視他的臉,精致耀眼,無懈可擊。深褐色的眼眸在燈火映襯下,潤致出琥珀般柔和的光澤,長睫濃密,遮掩住白天的堅毅,流露出一絲屬于黑夜的惶惑。但美麗與否其實不重要,他不會恃美行兇,甚至都不去在意自身那些迷人之處,此刻半垂著頭,只顯出別致的溫柔和敦厚。 為著這份溫柔,即便有再多精明,還是能讓人情不自禁信任他骨子里的良善。想要為他撐起漫天風雨,同時也知道,他是絕對不肯心安理得躲在任何人庇護之下的。 堂正狡黠,溫和無情,若即若離,卻又……不離不棄。 裴謹微微一笑,欺身近前,手落在仝則臉頰上,低聲道,“我喜歡你!” 強大而不冷酷,善良而不軟弱,他如是想著,繼續說道,“你肯相信我,這是前提。我不能承諾太多,但日后會盡量幫你。等塵埃落定,你可以把鋪子開遍京都,開到最富庶的江南,甚至可以開到海外去。你會被萬人矚目,我則傾力幫扶。因為你值得我投資,更因為我喜歡你?!?/br> ——也因為,你還沒有喜歡上我。 仝則自持謹慎,和善中透著疏離,看上去好接近,卻能在微笑之間拒人于千里,他們的相處始終透著隔膜,源于仝則機敏的自我保護,他其實還算不上全身心信得過裴謹。 而對于裴謹而言,征服一個聰明人帶來的極致快感,是俘獲他的心,那遠比單純獲得他的身體更讓人心動神馳。 裴謹知道自己要什么,他是引領仝則前行的那個人,而漫漫長路才剛踏出一步。到終點前,他要真真正正從身到心,徹底征服眼前這個年輕而美好的男人。 第47章 直到裴謹的手從他的臉上挪開,仝則才假裝自然地轉過頭去,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其時星光暗淡,一彎孤月下,埋伏著遒勁綿延的山脈,層層疊疊,如同潛伏于黑暗之中的巨獸。 而身邊還有著一頭巨獸,不動不語,蓄勢待發。 只是那巨獸會調笑,會說熨帖人心的漂亮話,眼神鋒利中蘊藏有溫度,唇角揚起的弧線多數時候顯得不大正經,但終究是危險的,裴謹擁有一抬手就能將他捏碎的力量。 臉上還殘存著裴謹指尖的溫度,打從他的手覆上來那一刻起,仝則仿佛終于感受到了何謂塵埃落定。 走了那么久,他奔跑過,試圖閃避過,其間你追我逃過,卻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原來該發生的遲早都會發生。 裴謹態度明確,眼神里有著縱容。不錯,因為他是強者,是兩個人中占據支配地位的一方,所以他可以扮演如兄長,如引導者一般循循善誘的角色。 連承諾,都充滿了寵溺。 厭惡么?仝則反復問自己這個問題。 答案是否定的。 他很清楚一直以來,自己缺少什么,又渴求什么。一個強大慈愛的父親,一個能干堅強的兄長,一個不必說太多言語,僅憑眼神交匯就能理解他心意的愛人,一份穩定的關系,一種可以信賴的情感…… 他沒有回頭,開口問裴謹,“你經常不睡覺?這么下去,身體能撐得???” “不是還年輕嘛,等老了就不行了,我預備著三十歲之后再好好養生。不過身邊要是能有人關心照顧,當然更好?!迸嶂斖现L腔,一面懶洋洋伸腿,“好在如今不必早朝,這種無用的活動終于取消了。連每月一次大朝會,也是擺擺樣子罷了?!?/br> “外頭那些人,都是你的親衛?” “是軍情處的人?!迸嶂敽忉尳o他聽,“我籌備了五年,認真挑選,認真訓練,總算弄出了這么個機構。他們負責收集軍情,可惜很多時候,并不能在明面上有動作。我也不便總是靠大動干戈來截獲情報,所以才需要你,在陽光之下,堂而皇之地獲得他們獲得不到的信息?!?/br> 一個特務組織,暗暗地在危機中潛伏,而自己呢,則是公然游走于表面和平繁榮,內里波濤暗涌的朝野之中。 “這場仗要打到什么時候?”仝則沒有為自己擔憂,純粹是出于好奇在發問。 “活著的每一天都沒法松懈,現在不光有外患,還有內憂。我的精力有限,只好先集中解決內部矛盾?!迸嶂斦f著,挑了挑眉,意態疏懶,“還記得我說過么,要限制皇權。眼下正在醞釀籌備軍機處,那會是和內閣平行的,國家最高軍事機構。至于外頭該打的仗,一場都不能回避,一旦退卻,便是影響后世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隱患?!?/br> 停住話頭,他似乎極輕的笑嘆了一聲,“可惜皇權嘛,如你所說,已然到手,再放開可就不容易了?!?/br> “你會不會有危險?”權臣少有善終者,仝則想到這點,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裴謹聲音溫柔低沉,臉上又浮起那種不大正經的淺笑,“放心,就算有那一天,我也會先行安排好你。不過你肯關心我,我心里很高興,真有種受寵若驚之感?!?/br> 這話他也好意思說,不是搶自己的臺詞么,仝則笑了下,不置可否地看向車窗外。 等到了地方,仝則發覺這山寨稱得上是深挖洞,廣積糧。一座山簡直被掏空了似的,他還在心里默默計算大約得多少噸炸藥才能炸出這般效果,人已隨著裴謹被迎進了明晃晃的大堂。 那位孟寨主所受待遇不錯,畢竟是一方梟雄,既沒被人按著跪在地下,也沒被五花大綁。不過周圍已全是裴謹的人,有人持刀劍,有人手拿槍,此刻別說是人了,怕是連蒼蠅也難飛得出去。 裴謹沖老當家拱了拱手,撩開衣擺,大喇喇坐在了山寨之主的位子上。坐定后即開始伸展長腿,松弛懶散,那股子優雅的吊兒郎當勁兒,居然和周遭沒有一點違和感,好像他天生就該坐在那虎皮座椅上一般。 連笑容也自帶了三分癖氣,“孟當家,兄弟們忙活一晚上,就是想知道兩處軍火庫里和你里應外合的都有誰?或者這么說吧,反正不止一位,那就有幾個算幾個,我等著你點名。來吧,說點我感興趣的?!?/br> 孟寨主刻毒地盯著他,冷笑道,“擺這么大陣仗,算是侯爺瞧得起我老孟。既已落到這個田地,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山寨里的弟兄個個都是好漢,不過是挖條密道罷了,還用什么里應外合!” “這么說我是小瞧人了?罪過罪過?!迸嶂斝θ菘赊涞馁r罪,驀地一揚手,“來給老當家看座,今兒晚上我和當家的好好聊聊,順便也學學這帶兵之道?!?/br> 姓孟的臉色當即一沉,“我已被你生擒,何必還要挖苦人。我們是散兵余勇不錯,干不過正規軍也沒什么大不了。我說過,一切主張都是我的,令是我下的,兄弟們不過奉命行事,小孩子們屁也不懂,侯爺也就不必費勁扯什么家國大義了,要真有情義,誰他媽還跑來做土匪?!?/br> 裴謹仰臉一笑,眼神一點點陰沉下來,“老當家的意思我聽懂了,朝廷對你不起啊,國家有負于您老人家,所以寧愿出手幫外人。怎么,當家的這些年錢還沒賺夠?為了什么突然要鋌而走險起來?” 姓孟的哼笑道,“錢哪兒有個夠,再說老子還想要個身份,一輩子做土匪,上了你裴侯的重點監視名單,老子不耐煩了,就想過幾天自由自在的日子?!?/br> “當家的是沒自由,可說句不中聽的,您老今年六十三了,莫非還想出京都,或是出洋看看不成?恐怕不是為了自己吧。我知道,你還有個如花似玉的閨女,掌上明珠嘛,為了她自是什么都愿意做的,聽說幕府家有個頗具實力的家將,五年前來京都碰巧遇上了令愛,這之后便和令愛有了些首尾,這話不差吧?” 姓孟的眉頭一緊,虎目圓睜,“那又如何?誰規定了不能和日本人相好?侯爺管天管地,還管到人談情說愛上頭去,別扯娘的臊了!趁早趕緊殺了我老孟,你也好跟皇帝老兒交差得了?!?/br> 裴謹收起眼里的冷意,搖頭道,“我沒差事,當家的想差了。您也算是條硬漢子,可我琢磨著,這遇上親情是不是也照樣能硬得起來。大當家不畏死,看來是把后事都安排妥了,那么請問一句,尊夫人和令愛怎么至今都不見???” 姓孟的眼神一抖,狐疑地看向他,“她們和此事無關,我老孟要做什么事,又豈是無知婦人可以左右的?!?/br> 裴謹嗯了一聲,“真左右不了?那就帶上來試試吧,我也想讓您老人家三口重逢團圓?!?/br> 姓孟的臉色登時就變了。恰在此時,兩個女人被了押上來,雖說花容慘淡,可也沒被捆綁,更沒被堵住嘴,那孟夫人尚且垂淚無言,孟小姐已是當場喊了出來,爹爹…… 一聲過后,孟老當家肝腸寸斷,屁股從椅子上抬起,僵了片刻,復又慢慢地落下,額頭上開始有汗珠滲出,連連搖頭,“想不到還是被逮了回來,命啊,是命該如此?!?/br> 他忽然抬首,斬釘截鐵道,“她們什么都不知道,既不是幫兇,更不是參與者。皆是我一時迷了心竅,你拿我正法是應當的,至于兄弟們,平日里跟著我吃香喝辣,出了事也是罪責難逃,你看著辦就是,我已把整個寨子都交到你手上,足夠你應對朝廷,應對皇帝了吧?!?/br> 裴謹笑得一笑,“我都說了,不需要和任何人交差。老當家不信我沒關系,可這么做未免有失義氣,你的兄弟得你照應,該死的時候自然該陪綁一起死,可老婆閨女卻成了無辜良民,大當家,這筆爛賬,我捫心自問,卻是交代不過去啊?!?/br> 他說著,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狀,“你們偷來的圖紙現在我手上,我呢,不過要一個朝廷中里通外人的名單。順便提醒一句,我心里有數,你隨意亂說糊弄不過去。如何,當家的可以開尊口詳述了么?” “沒有什么人,就是我財迷心竅而已,侯爺不要想太多了……” 裴謹毫不客氣的截斷他的話,“對付冥頑不靈的人該怎么做?你很想去法司,面對三堂會審是不是?”他看著姓孟的,扯出一抹冷笑,“可惜我對叛國的人,沒那么仁慈?!?/br> 說罷驀地抬手,沖押著孟姑娘的親衛比了個手勢。 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孟姑娘身后突然寒光一閃,利劍出鞘鋒芒露出,只見一個黑衣人手起劍過,眼見著落劍之時,一條手臂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隨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血如同噴泉,以一種駭人的速度和張力噴射而出,一眨眼的功夫,方圓幾米之內形成了一汪血池。 女人的哀嚎隨著鮮血涌出,凄厲似鬼叫,她一手捂住胳膊,在劇痛之下跌倒在地,一邊翻滾,一邊發出痛苦的慘叫,配合著渾身浴血的模樣,宛如身在修羅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