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趙雋寒目送著她離開的背影,眼神深幽,如一潭蔚藍的水,冰涼而又可怕。 這一刻,他已下定了決心,明天,最遲明天,他就要將她帶到自己身邊來。 再也不要看著她離開自己了。 ☆、22.3.30 殿試在太和殿舉行, 鄉試會試中脫穎而出的的貢生們都早早就被領了進來,先是一場筆試,卷面當場讓考官看過后,選送二十篇呈遞皇上,再由皇上親自測這二十人,一甲三人, 分別為狀元、榜眼和探花, 這三人由元帝欽點。 所以能不能成為一甲,不看之前的名次, 只看能不能入了皇上的眼, 順眼的成第一甲前三名的機會自然大些。 其實已經到了殿試, 就算是中了二甲三甲也已經是人中龍鳳了,比普通人要上許多,且不說將來會成為多大的官, 這一生的榮華算是有了著落。 陳昀和陳言之兩人是南直隸的前兩名,又是兄弟,許多人也是很看好他們, 甚至在莊子上下注誰能考中狀元,當然里面壓陳言之的人多些。 陳言之比陳昀大上一歲, 生的一張好看的臉,透白的皮膚,配上一雙好像能勾.引人的桃花眼, 嘴角又時常含著淡淡的笑容, 看上去很好相處。 對外, 陳言之無人不交,為人圓滑穩妥,說話時一雙生動眼睛都帶著笑意,只是仔細看上一看,就會發現那笑容虛假得很,似嘲諷,無情無意的。 至于陳昀整個人的氣質比他就清冷多了,常年面無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作態,縱使有人想要同他結交也被這冷然的氣質嚇跑了。 事實上,陳昀的好友確實不多。 和家出事的時候,和鈴四歲,他九歲,他已經是記事的年紀了,不像和鈴只隱隱有個印象,他記得的比他meimei多出許多,他心里是放不下的。 陳昀沒想過替他父親翻案,即便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可能是被陷害的。 與其想著翻案,不如去向當年布局的現在還活著的人索命,讓他們十倍還之。 皇上是不會承認自己犯錯的,就算將來他找出了證據證明父親的清白。 這就是帝王的臉面。 承認錯誤,就是丟臉,就是沒了帝王家的威嚴。 陳言之和陳昀的感情很好,兩人雖然不是親兄弟,但彼此間的情誼是自小就結下的,陳家的父母還有陳昀都是知道當年的事。 兩兄弟在江南也是姑娘們做夢都想嫁的人,只是兩人都未成親。 陳昀是沒那個心思,而陳言之身邊已經有了個“撿來”的姑娘了,叫冬青。 整儀的御道上,意氣風發的貢生們朝著太和殿而去。 陳昀和陳言之并排而立,陳言之用手肘頂了頂身側的陳昀,對他挑眉道:“今日,你猜你我之間誰能一舉奪魁?” 陳昀反問:“你怎知就不是別人呢?” 陳言之笑了笑,露出兩個尖尖的虎牙,“呵,除了你我,我是不信旁人能拿到的?!?/br> 話音剛落,他的肩便被人在后拍了拍,閃過一絲厭惡,稍瞬既逝,又笑咪咪的回頭。 “陳兄,果真是你?!?/br> 陳言之拱了拱手,“劉兄,早就聽說你這次也入圍了殿試,還沒來得及恭喜你?!?/br> 姓劉的男子臉上飄過一絲羞澀,“運氣而已,不似陳兄,才華逼人?!闭Z罷,才注意到陳昀,他也聽說陳昀的脾性,就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我就不打擾陳兄了,先行一步?!?/br> 他一走,陳言之臉上的笑就消失了,陳昀見狀,問了一句,“你累不累?” 成天戴著面具裝模作樣的,一戴就還是好幾年,不嫌累的慌? 他這個名義上的哥哥,看上去多情,其實內里比誰都無情,心也是黑黑的,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 陳言之不正經道:“累啊,但是多有趣啊?!?/br> 也不知是真話還是假話。 看著別人被自己玩弄于鼓掌間,心里總是開心的,再說了,多幾個交好的人也沒什么不好,說不定將來還能利用的上。 陳昀懶得理他,快步朝前走,整天沒個正形。 陳言之摸著下巴,追上他,“你等等我,知不知道什么叫尊敬兄長???” 陳昀放緩步子,睨了他一眼,“你有兄長的樣子?” 陳言之被他的話一噎,擺擺手,“算了,你連笑都不笑一下,可真夠沒勁的,對了,你那個在京城的meimei呢?這都到京城好幾天了,也沒見你去看她?!?/br> 陳昀心下一緊,臉色沉了下來,清俊的面孔布上陰霾,眉頭也慢慢的擰起來,提到這件事他現在還是生氣。 和鈴她竟然敢!敢一聲不吭的就進宮了!就連大伯他們也瞞著他。 他尚年幼時,自身難保,更沒有能力去照顧小小的meimei,只能讓她待在大伯家,日子還能過的好些,如果他知道日后大伯會將meimei送進宮,他怎么也不會離開她。 大伯的心思他知道,對meimei或許有幾分真心,可他更疼愛的是自己的女兒,讓meimei進宮,能換的他女兒一世安穩……真是劃算的買賣! 和鈴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他最疼愛的meimei,怎么能在宮里吃苦? “問你呢?”陳言之見他出神的厲害,忍不住提醒道。 陳昀沒好氣道:“她是我meimei,你這么關心做什么?” 陳言之還想再嗆他一聲,奈何一行人已經到了太和殿門口。 進了殿內,就容不得他們造次了。 陳昀和陳言之各自在位置上坐好,太監敲過鐘之后,就開始分發考卷。 監考的官員是吏部尚書曲元。 而這次的考卷是宋端出的,只不過這些個考生們不知道而已。 諾大的宮殿坐了五六十號人,分隔的很開,時不時就有人在過道上穿行,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陳昀看到考題的時候,心里的緊張感少了許多,這題目對他來說不算難,考題的靈活度也很高,一時間他都要佩服出卷的人了。 曲元早就注意到這兩兄弟了,風頭太盛,名聲太響,尤其是那個陳言之,連中兩元,若是殿試也拿下第一,便是本朝連中三元的第一人了。 當年……差點也連中三元的不過就宋端一個人,當然了,后來他失了殿試的資格。 兩個時辰后,開始收卷。 陳昀和陳言之面露輕松之色,想來應該考的都不錯。 他們被引到偏殿,耐心等候著結果。 半個時辰后,卷面前二十名被點了出來,陳昀和陳言之位列其中。 元帝坐在高位上,掃視了一番底下站著的人,這些人中有少年,也有些已經古稀的年紀了。 最為出色的論答,有三篇,是宋端挑出來的。 元帝知道宋端的才華,稍稍過目,便也不得不稱贊這三篇論答是寫的極好。 更為出色的還是陳言之的。 這次的狀元他已經是打算點陳言之了,讓他糾結的是,另兩篇不分上下的文章。 元帝挑了幾個人問話,陳言之應付的得心應手,而陳昀卻惜字如金。 最終,第一甲第一名是陳言之,第二名是江北,梁州出來的考生,第三名的探花郎才是陳昀。 陳府一時出了兩個進士,羨煞旁人。 陳昀和陳言之卻最為冷靜,或許他們早就想到了是這樣的結果,意料之中而已。 陳言之被授予翰林院編撰一職,讓人意外的是,陳昀被安排到了吏部。 “誒,你知道這次出卷的人是誰嗎?”陳言之邊走太和殿邊問。 “不清楚?!?/br> “江北告訴我的,今年出卷的人是宋端,不愧是你舅舅?!?/br> 陳昀腳下的步子一頓,淡淡的恩了一聲,他倒不急著同這個舅舅會面,將來總是要見到的。 小時候他和舅舅不親近,舅舅更喜歡他meimei一些。 陳昀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舅舅也在內宮,可以讓他照拂著meimei一些,更甚者可以讓他把meimei帶出來。 宋端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面,當時的他還在忙著更重要的事。 陸承遠受傷了,盡管他掩飾的很好,但宋端靈敏的嗅覺還是在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子血腥之味,宋端心情頓時就好了起來。 汪全還真是一把好刀,堂堂指揮使大人都被他給傷了呢,不過宋端還不是很滿意,因為在他的計劃中,陸承遠應該是一個死人了。 守在太和殿外的不僅有禁衛軍還有錦衣衛,宋端坐在房頂上,翹著腿,等啊等,過了很久才等到巡視的陸承遠,他眼睛一亮,從房頂上飛了下去。 陸承遠棱角分明的臉依舊冷冷的,他腰間別著長刀,合身的墨色服飾襯著他更加冷硬,只是唇色泛著白。 宋端擋在他面前,“陸指揮使,好久不見了呢?!?/br> “督主有事嗎?” 宋端笑了笑,“沒什么事,就是想同陸指揮使聊聊天,順便切磋切磋武藝?!?/br> 陸承遠冷凝著他,“在下今日當值,恐不能和督主切磋了?!?/br> 宋端收起笑,目光森冷,“那可不是由你說了算的?!?/br> 他抬手,掌風直直朝陸承遠打去,陸承遠急急的往后退,躲開他突如其來的這一掌。 宋端卻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步步緊逼起來,出手的一招比一招狠辣。 陸承遠忍著胸口的傷痛,開始還手,宋端看不慣他,殊不知他也早就看不慣宋端了。 陸承遠拔出長刀,刀鋒朝宋端劃去,兩人打的不可開交,卻沒人敢阻攔。 幾招之后,宋端算是找到了他受傷的地方,一掌拍了上去,于此同時,陸承遠的刀鋒刺中宋端的前胸,不過傷口不深。 兩人這才停了手。 宋端冷笑,“陸指揮使名不虛傳,身手不凡啊?!?/br> “督主承讓了,無意傷了督主,是在下的不對?!?/br> “哼,這點小傷無需掛齒?!彼味舜┑氖前着?,就算傷口不深,可血跡透出來大片的紅,入眼也覺著可怕。 “督主還是速去療傷吧?!?/br> 宋端沉默,而后緩緩轉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