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他轉身,腳步略有遲疑,“我走了?!?/br> 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過兩天就要將她調到自己身邊來。 和鈴額頭的冷汗滴了下來,身體也沒那么僵硬了。 宋端就這么走了?沒有任何刁難和責罰,風平浪靜就走了? 和鈴壓下心中的訝異,將握在手中的藥瓶打開,湊近了瓶口輕輕的聞了一下。 她皺起的眉頭舒展開,是上好的傷藥。 先收著吧,宋端沒有明確的發話,她不敢用。 ☆、21.3.29 “汪公公, 皇上那邊打探不到一絲消息,西廠那個狗賊防咱們防的死死的?!?/br> 汪遠山微躺在椅子上,瞇了瞇眼,“宋端那個狗賊這是打定注意不讓我義父回來了?” 來人點頭哈腰, “宋端覬覦東廠也不是這一時了,他和廠公本就是勢不兩立,如今廠公落難,他便落井下石,奴才聽說……”他拖長了語調, 吊足了汪遠山的胃口。 “聽說什么?” “奴才在文苑宮里頭有個交好的老鄉,他偷偷告訴奴才,宋端似乎是趁廠公在阿蠻城時, 好將他……給除去?!?/br> 汪遠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無恥!” “公公莫氣,大皇子還有幾天路程就要達京, 廠公在阿蠻城就更加危險, 且皇上似乎也有廢除東廠的意思?!蹦侨艘娡暨h山神色動搖,繼續說道:“廠公若是沒了, 亦或者東廠沒了,咱們就都再無立身之地了??!” 汪遠山被他的話吵得腦袋疼, “那我有什么法子, 義父著了jian人的道, 皇上又寵信宋端那個狗賊!” “公公, 奴才倒有一個好辦法, 只是……”他低著聲音道。 “什么辦法?” 他湊近了汪遠山的耳邊,用最小的聲音說:“皇上身子虧虛,處理朝政力不從心,沉溺于美色,東廠人多,控著內宮,禁衛軍也只能守在皇城外圍,他們的手夠不到內城來,咱們完全可以控制皇上,殺了宋端,再恭迎大皇子回京!” “一旦大皇子回京登基,廠公定能從昂蠻城回來?!?/br> 汪遠山聽得心驚膽顫,腿腳發抖,可他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了,拍了下他的腦袋,粗著嗓子吼了一聲,“你想死???這是造反!” 說到“造反”兩個字,他不由得壓低了聲音。 “可是公公,咱們別無他法,廠公如果死在阿蠻城,咱們就全都完了?!?/br> 汪遠山深吸一口氣,“皇城有十萬禁軍,讓人發覺了,不是送死嗎???” “公公,不會讓人發現的,秦時有趙高,如今有您汪遠山,這大皇子就好比是胡亥?!?/br> 汪遠山是個草包,還是個極為容易讓人慫恿的蠢貨,前幾年仗著汪全的勢力橫行霸道,以為無所不能,現下被人一鼓動,根本來不及深想,他只想到成事后自己也能跟義父一樣,位高權重的,連文臣都要禮讓三分,就激動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公公,時不待我啊?!?/br> 汪遠山狠下心,“這事務必要做的穩妥!” 他義父不能死,這些天他也受了不少氣,沒人撐腰在宮里的日子就不好過。 …… 和鈴被人攔下時,腦袋還是懵懂的。 她面前站著個太監,太監對她很是客氣,說話時嘴邊都帶著笑意,他說:“姑娘,昭王殿下請您過去一趟?!?/br> 和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昭王殿下是誰,那個男人前兩天已經被封王了。 和鈴捏緊了手指,“我還有活沒干完?!?/br> 小太監依舊是笑瞇瞇的,“姑娘隨奴才去吧,剩下的事昭王殿下會替姑娘安排好的?!?/br> 小太監一副接不到人就不走的模樣,說話時的語氣溫和,可話里的態度是強勢的。 和鈴思量了半晌,才點頭,“好,我隨你去?!?/br> 她一路跟著小太監到了趙雋寒現今暫住的宮殿里,太監停在了宮門外,沒有進去。 “姑娘自行進吧,殿下就在屋子里?!?/br> 和鈴推開門,入眼的院子清雅幽靜,種了幾棵紅梅,不過這個季節梅花都已經落敗了,還有一塊種滿翠竹的地方,青青綠綠的煞為好看。 和鈴一步步往前走,停在門口就走不動道了,她手指松開又捏緊,放在門上,卻始終沒有推開。 趙雋寒被封為昭王殿下,這只是一個名號,可元帝也還是給了他實權的,昨日早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給了他一個都御使的兼職,不僅如此,還特設了個吏部監察的官給他,命他監督吏部的運作。 元帝的心思,昭然若揭。 和鈴不知他找她來的意圖,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門突然被趙雋寒從里面打開,他冷硬的手掌覆在她的臂上,一把將她拖了進去,她驚呼一聲,顯然被他的突如其來嚇到了。 趙雋寒用的力道不輕不重的,但也絕不是她能掙脫開的。 和鈴的上半身撞到他堅硬的胸膛,她用另一只得空的手揉了揉額頭,他的聲音自頭頂落下。 “剛才怎么不進來?” 和鈴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剛準備進來,你就……”意思就是你唐突了。 趙雋寒低笑,“你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了,若不是我將你拖進來,怕你能猶豫一個晚上?!闭f著,他便替她攏了攏臉頰的發絲,“怎么不敢進來呢?怕我?” 和鈴覺得他們兩現在的姿勢太過親密,掙扎了下,沒能掙開,“昭王殿下,你能不能先松開我的手?” 趙雋寒高挑眉頭,明顯不肯配合,“你先回答我的話?!?/br> 和鈴咬咬唇,搖了搖頭,悶聲回,“沒有?!?/br> “沒有什么?” “沒有怕你?!彼f。 他步步緊逼,“那為什么不肯進來?” 他的眸子直直的對著她的眼睛,逼得她喘不過氣,也不敢說一個字的謊話。 和鈴別過臉,不吭聲。 她同他本是惺惺相惜的關系,如今他搖身一變,她突然覺得,他遙不可及了。 不對,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類人。 骨子里的血脈是誰都改變不了的。 就像是,你以為他和是一樣的,一樣悲慘,一樣被難熬,可突然有一天,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還在泥濘里,再也沒人陪著她一起了。 趙雋寒低頭看著她,“怎么不說話?” “昭王殿下,想讓我說什么呢?” 趙雋寒忽然有些氣惱,氣她這么生疏的語氣,漠然的態度,他還以為,她會開心的。 “好,不逼你了?!?/br> 趙雋寒沒有松開她的手,兩人就以這個別扭的姿勢站了好久,他不說話,和鈴就更不會開口的。 趙雋寒也不知道自己找她過來干什么,好幾天沒看見她了,就想看看她,明明知道他這四周有許多眼睛盯著,卻還是忍不住。 “我送你的簪子怎么沒戴?” 和鈴抬頭,“忘記了?!?/br> 他抓著她腕的手更用力了些,“下次不要忘了?!?/br> 和鈴不解的點頭,“好?!?/br> “你不開心?!彼玫氖呛V定的語氣。 和鈴一愣,抿唇道:“我沒有?!?/br> 她沒有不開心,看他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她是為他開心的,她的心里只是有些失落罷了。 趙雋寒像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抱著她,“和鈴,我不會不管你的?!?/br> “我會報答你的?!彼f。 現在他能用的理由只能是報答,別的他說了,她也不會信。 和鈴失笑,他早就不欠她什么了,根本不需要報答。 和鈴張嘴,他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他用嘴唇蹭了蹭她的頸窩,聲音悶悶的,“你知道嗎?我殺了一個好人?!?/br> “恩,是誰呢?” “啊,讓我想想,他叫常謙,這么說你肯定不知道,他呢是個清官也是個好官,在大理寺任職,這些年平反了好些冤案,他做了這么多好事,可我還是殺了他,動手的時候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br> 和鈴聽見常謙的名字,身子僵了僵,常謙啊,這個名字她認得,就是當年審判她父親案子的那個人。 連他都死了。 和鈴嘆氣,“你難過嗎?” 他看似無情,可殺了這樣一個人,心里應該也不會好受。 趙雋寒笑了笑,“不,我不難過,我只是還沒有習慣,我害怕你覺得我惡心,覺得我殘忍?!?/br> “那么和鈴,你會嫌棄我嗎?” “不會?!迸滤幌嘈?,她又說了一遍,“我不會?!?/br> 她沒有受過常謙的恩惠,常謙的好名聲她也沒有聽過,唯一熟悉的也就是他同父親的案子了。 和鈴知道趙雋寒的每一步計劃都是算好的,有些事他不得不做,她不會怪他,也沒有資格怪他。 “真好?!?/br> 和鈴推開他,仰視著這個長的無比好看的男人,“我要回去了?!?/br> 窗外的日光漸漸落了下去,透過窗落成一片昏黃。 “我讓人送你?!?/br> “不用了?!?/br> 趙雋寒的決定很難動搖,和鈴還是被之前的小太監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