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常宴西甩手把身上的外套馬甲丟給迎面走來的婢女,轉身直接倒在沙發上,腳架在桌子上,邊抖腿邊頗為不耐煩道:“父親他不是正和他的初戀小情兒打得火熱嗎,還有空找我?” 傳話的人聞言只能低著頭,不敢說什么。主人家父子倆的不和, 是從兩年前都督南下,卻從外頭接了一位姨太太進門那時候才開始的, 就連夫人都被氣得在身邊人的攛掇下去襄城散心,從那之后,大少爺就喜歡跟老都督作對, 愣是從以前人人夸贊的常少帥變成如今京城第一紈绔的玩樂大少模樣。不過這些, 他們做下人的看在眼里, 卻是不敢多說些什么的。 常宴西雖然心里不耐煩, 但還是要去書房聽候差遣的, 除非他手里的**不想用了,想自力更生。 扣扣扣三聲,書房里傳來一聲威嚴低沉的男聲,“進來?!?/br> “父親你找我?” 常思域看他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你這是什么站姿?給我站好了!剛才又去哪了,一大早不見人影。整日里正事不做,讓你陪你表妹去買些東西你都推三阻四的,盡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你這是要氣死你老子我嗎!” 常宴西撓撓耳朵,這些話他聽了不下八百遍,聽得都快出繭子了。不過聽到后面那句卻火了,“父親,我是個自由的人兒,芙萱也不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她是我正在追求的將要共度一生的唯一靈魂伴侶!” 常思域冷笑一聲,“你這話去跟你母親說吧?!?/br> 一想到母親要給自己介紹的世家小姐們,常宴西就頭痛不已,奈何他是個對母親孝順的,惹不起只能躲。 常思域擺擺手,嘆道:“我懶得管你這些戀愛自由的理論,這次找你來是有正事。你知道奉天那位林先生吧?” 常宴西也不是完全的不務正業,平日里還有看報紙關注時事的,聞言點頭,“知道,說是培育出了新品種的糧食,是個新貴人物,不過是奉系那邊的人?!?/br> “他近日來了京城,這位林先生同你五姨娘有些淵源,三日后我在忠信飯莊設了宴,請了他,到時候你同我一起去赴宴?!?/br> 常宴西素來不喜他父親這些政客手段和應酬,不高興道:“這關我勞什子事,我那天跟人約好了,有詩社活動?!?/br> “什么狗屁詩社,不過是一群吃飽了沒事干的學生空談國事,都罵到你爹我頭上來了,你竟然還參加,快點給我退了!” 常宴西不服,“這是我結黨營社的自由,父親你無權干涉。再說,現如今是民國了,父親你那一套軍閥理論早就不適用了。詩社的人也沒有什么做錯的!他們是為著心中的理想在燃燒自己!” 常思域被這個青春期無限長的逆子氣到心肺疼,書房里靜默了好一陣,他才嘆道:“我知道你因為你母親那些偏駁的話,對我心里有氣,但是這次是關系我們常家的大事,不是兒戲,莫要再胡鬧了。你已經這么大了,這個家以后還得你來繼承,得為父分擔些事情了?!?/br> 這話戳心窩子,常宴西抬起頭,見到頂天立地山一般存在的父親難得的示弱,和陰影里鬢邊的白發,心頭一堵,不知不覺站直了身體,說到底,他還是常家少帥,常宴西低低喚了一聲像是半妥協半為難,“父親我……” 常思域見他終于聽進去了,擺擺手讓他無需多言,繼續說:“你聽我說:因為有葉志之在背后支持,如今宋元駒在國會中威望越重,就連大總統都只能避其鋒芒。這次是大總統的示意,若是成了,不僅大總統穩了,我們常家從此也能更上一層樓。林葳蕤是奉系那邊的人,若是能削去葉志之這一支有力臂膀,為我們所用,將會大大提高我們的威望和利益所得。糧食,是收買民心最好的道具!” 常宴西遲疑,“可是那位林先生聽說是葉大帥親自提攜的,二人關系匪淺,如何能離間了他們?” 葉大帥顯然是更好的靠山,他不明白他父親為何這般有信心,就聽他父親道:“他是你五姨娘的大兒?!?/br> 常宴西:……還真是匪淺的關系。 他這會被他爹的這一個消息給震得耳膜回響,就又聽他爹吩咐:“你倆年齡相近,這幾日沒事,你就邀人在這北京城里逛逛,務必要和他打好關系?!?/br> —————————————————— 于夫人是個貼心的人兒,為客人安排的院落自然非常符合客人的審美。一個古樸的月亮門進來,寬大的院子里,一排三間屋子,左邊另有一大屋,院子里載著一顆二人才能合抱住的老槐樹,枝繁葉茂,掩住了正中間大屋的半邊屋檐,使得屋內陰涼得很。 正值花季,一串串猶如風鈴的槐花壓低枝頭,在枝頭堆成雪,風一吹,便紛紛揚揚在石板路上落了一地雪,槐花香飄整個院子,熏得身處其間的人像灑了整瓶的香水。是清雅的一景。 林蓁芃嘴里嚼著豬皮凍絲兒,蹲在地上用一個小竹籃撿槐花。 豬皮先用武火煮軟了煮沸了,再用文火將豬皮熬成粘稠的汁兒,等冷凝了切成面條一樣細長的透明絲兒撒上調料,清脆爽口,這道小食還有個清雅的名兒——水晶冷淘膾,吃的就是一個趣味,閑來無事林蓁芃能吃一大碗。 小胖孩的腮幫子鼓鼓的,微微一用勁嚼,右臉的嘴角邊上便會抿出一個同他大哥如出一轍的小酒窩。 林蓁芃被大哥賞了這么一大碗,得了一個撿槐花的任務?;被ㄉ妹烙窒?,自然有很多菜肴可做,一天三頓七天都不帶重樣的。 小廚房里,原小嵐一回生二回熟,這會已經非常嫻熟地討吃的了。他捏起一塊上白下碧、四四方方的小糕點,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往口中送。雪白的貝齒細細咀嚼了,只覺得口中糕點軟糯嫩滑,彈口得緊,雖然是熱食,但是又能從醉人的清甜中品出一絲涼意來。而且還有一股極淡的令人感到舒心的中藥味,咽下后感覺多日來堵在喉嚨處的熱氣都散了去,鼻子也通透了幾分。 他一口一個,兩個入口后,轉過身的林葳蕤見了便叮囑道,“玉露霜得涼了才好吃?!?/br> 原小嵐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這會都已經好吃到舌頭都要吞下去了。糕點里頭放了薄荷吧,吃著爽口彈牙。不過這口感嘗著不像糯米?!?/br> 小寶笑道:“原先生這舌頭厲害,底下青色的這一層就是用薄荷碾碎的汁染的色,也確實不是面食,因為是用豆粉做的面團,加了天花粉、葛根和桔梗幾味中藥。這是一道藥膳,是大少爺呀,專門做來給原先生的?!?/br> 原小嵐手中的動作頓住,心頭頓生暖意,他這幾日喉嚨堵塞,隱隱有些中暑的癥狀。沒想到好友不僅看了出來,竟然還為他做了藥膳。 大少爺面皮薄,被小寶揭了老底,瞪了一眼口是心非道:“別多想,正好想吃罷了?!?/br> 原小嵐和小寶對視一眼,都會心地笑了。 這就是為何林大少脾氣這般差又要求極高,周圍人卻都愿意兜著。他脾氣不好,只是因為直接坦率;他要求極高,是因為他藝高絕倫,但凡和他相識的人,都不能不折服于他的手藝和品性。當然,這份恩寵,只有得到了他認可的人,才能享受。林少爺看不上眼的人,看都不看,免得傷眼睛。 眾人撩開竹簾子,出了小廚房就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在樹下念叨,仔細一聽,“槐花餃子,槐花包子,槐花炒蛋,清炒槐花,涼拌槐花,蒸槐花麥飯,槐花灌餅……吸溜……”,喲,數菜譜呢,邊撿花還邊流口水。 林葳蕤靜靜看了會,對后頭跟著的阿福道:“等日頭起來了就讓小少爺別撿了,再把涼好的玉露霜端給他消消暑?!?/br> 阿福笑著應了聲是。他總覺得大少爺好像自從到了這北平之后,對小少爺愈發好了。也不是說之前不好,而是沒有好的這般明顯。像是越來越愛使喚人這種舉動,對大少爺來說,就是一種親昵的表現。 不管怎么說,兩位少爺感情好,他們做下人的,只有高興的理兒。 安靜的午后,蟬鳴聲四起的院子里來了一位登門拜訪的女客。 女子著一身月白綢中袖襖裙,上面繡著踏雪尋梅的樣式,挽著雙笄的如意頭,三十好幾的人偏生一副二十好幾的少婦模樣,拿下頭上擋臉的紗帽之后,露出雪白的面孔,如出一轍的桃花眼和昳麗眉眼,站在一起,輕易便能讓人看出和這院子暫居主人的關系。 原小嵐見這架勢,善解人意地假托有事起身告辭了。 林夫人,哦,不,梁女士輕輕皺著秀氣的眉,看著眼前許久不見此刻面色平淡的長子,“這就是你的教養?見了人都不叫?” 林葳蕤微微挑眉,“梁女士以什么身份說這話呢?”他喚了阿福倒茶,然后帶著幾分邪謔道:“若是以常家姨太的身份,那么此刻,梁女士便不應當到這來,免得傳出了什么不好的,累得女士名聲?!卑⒏0敌?,恐怕大少爺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此刻懟人的語氣和神態,像極了奉天的那位爺。 他冷笑了一聲,“若是以前林夫人的身份,那么,我的家教梁女士最清楚不過了,又何苦自己打自己嘴巴呢?!?/br> 心里不安提前私下來見人的梁映蝶一時語塞,“你這個逆子……我是你母親!” 林葳蕤膩歪了她那一臉不可置信的我見猶憐姿態,仿佛自己這個做人兒子的,這般說話多傷了她這做母親的似的,母親?她配嗎? “我和梁女士就不敘舊了,梁女士直接開門見山,說說所來為何事吧?” 梁映蝶手中的錦帕捏得死緊,胸脯起伏了好幾下才冷聲道:“你手中的糧種技術拿著也是個懷璧其罪的下場,都督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愿意給你做庇佑,你明日赴宴莫要得寸進尺,都督說什么,只管應下便是,你我關系如此,他還能這般提攜,已經是仁至義盡了?!?/br> 林葳蕤都快被她說笑了,他也確實笑了,笑得桃花眼都瞇了起來,梁映碟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惱怒道:“你笑什么?這里不是襄城那個井蛙之地,如今世道這么亂,為都督做事有都督護著才是正道。你那個勞什子飯店也趁早關了,一個留洋大才子做什么不好整天待在廚房里,丟人!” 林葳蕤笑完眼神就冷了下來,眼神像刀子一樣,半點不客氣:“梁女士少看些話本,多看看報紙吧?,F在是誰求誰,梁女士難道沒點點數?還是常思域那廝就這態度?那我看,明日的會面也沒有必要了?!绷州谵ㄖ源饝凹s,一重要原因便是讓林蓁芃見見他的生母,盡管自小沒得到多少母愛,但是起碼長大后沒了遺憾。如今人自己跑來了,正好。 林葳蕤瞥了瞥門外抖動的那一角袖子,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梁映蝶自然沒太關注時事,她之所以能說出這番話,還是因為聽了常思域哄著她讓她出面邀請長子的話,常思域在她面前,自然不會貶低自己,才讓她誤以為自己的面子大過天,心里甜了好一陣,和常思域好一頓恩愛。 不過梁映蝶這會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弄錯了,但這個女人或許天生就有見風轉舵的溫柔鄉本事,只見她語氣稍稍軟了下來,開始打感情牌,“技術的事暫且不說,娘聽說你二叔對你做的那些齷蹉事了,那廝就是個見錢眼開的,我兒這些日子受苦了。我知你怨我,但當年之事,你不知緣由才會如此……” 林葳蕤對此沒有立場,畢竟他不是原主,畢竟原主也早已成年,這個女人虧欠的,是初見時皮包骨連身邊小廝都敢肆意欺辱的那個小孩。 “蓁芃,過來?!?/br> 門后咯吱響了一聲,似乎是有人被嚇到了。胖墩墩的小孩rou乎乎的小手一把抹掉臉上的金豆豆,然后歡快地應了一聲,跨過門檻,慢慢地挪到了大哥身邊。 “大哥?!彼驅γ孀拿利惻?,然后非常有教養地鞠了一躬,軟聲軟氣下軟刀子,“女士午安?!?/br> 林葳蕤聽他對女子的稱呼,微皺了眉頭,然后摸了摸他的頭。軟軟的發絲,卻有一顆最剛強的心。 梁映蝶隱約猜到一些,“這是……” “這是林家正宗的小少爺,林蓁芃,其葉蓁蓁的蓁,芃芃其麥的芃。梁女士還記得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嗎?” —————————— 阿福送了客人從偏門出去,看著跟大少爺幾分相像的大少奶奶臉上失魂落魄地坐上車,車緩緩開走,他踢了踢腳邊的石子,“這人啊,不能只想著自己,不能把自己看的過重,不然容易作孽啊……” 第96章 癸丑年小滿·各方動 于左棠到達總理府衙的時候, 門前已經停滿了車馬。 還未進到議事廳里,就忽得聽到里頭一聲怒拍桌子的聲音,推開門,長長的紅木方桌,左右各坐著一排或西服革履或長袍馬褂的先生。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隔著桌子對罵, 說到激動之處,拍桌子算是輕的, 更有甚者,脾氣暴躁的直接動手打人的都有,一片烏煙瘴氣, 唯有首位的中年男子閉著眼, 巋然不動, 然而胡亂敲著桌面的手指顯示了他正在也是心緒不寧。 “這筆借款是總統在國會正式成立之前便開始秘密約談的, 借款協約的簽署也繞開了國會, 明顯違憲的。此前相、閩、贛、皖四省已經聯合通電全國,言詞反對了這筆借款,但總統府私下里召開秘密會議,聯合賄賂了其他省的都督,如今已經有十七省的都督聯名發表通電說是支持五國借款!實在是氣煞人也!” “媽了個巴子的,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崩了元賊和他的那群走狗!”眾人正在談論的便是如今鬧得舉國沸沸揚揚的善后大借款,總統府不經過國會同意,擅自和鷹、法、德、俄、日五國簽下了借款協約,由此引起舉國憤怒。 “這借款絕對不能承認, 我給大伙算筆賬,五國的銀行團說是借款二千五百萬英鎊,但是年息五厘,實交卻是接近六厘,再加上國際金融金銀匯價的漲跌,這借款北京政府最終到手不過四成!但連本帶息所需償還的款項卻高達六千八百九十九萬英鎊,洋人欺人太甚!”說這話的是中央財政局總長。 道理是這般,可這筆賬元大頭不會算,身邊的人肯定也有人算給他聽,但為什么總統府的人還是跟鬼迷了心竅似的執意要簽協議呢? 還不是因為窮!目前執政的是白手起家的革命黨人,然而他們就連起義的錢都是海外或國內富商資助的,哪來的收入來源? 教育部總長蔡育仁撫了撫胡子,安撫道:“各位同僚倒不必太過氣憤,總統府的人簽署協議不經過議會同意確實欠缺考慮,但諸君皆知,自民國成立以來,中央財政便一直處于赤字狀態,顯然這對政府的威信力非常不利。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很多利國利民的措施由于欠缺經費也是空有名頭,不能完全到位到下面。就說最近的,教育部因為經費空缺,今年已經第二次在討論擬解散北京大學了,由此可見,國庫虧空到了何種地步!” 有人反駁:“哪怕如此,借款是以本國鹽稅、海關稅和直隸、山東、河南和江蘇此中原四省稅收做擔保,若是應下,我國之稅收主權將遭受侵犯,洋人對本國的剝削也將越發深重!” 眾人沉默,不借款,國內揭不開鍋,借了款,必定受人要挾。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抉擇。 這時,首位的人敲了下桌面,眾人雖然在吵,但是都注意著總理的動作呢,他這一動作,底下的人立馬會意停了下來,皆恭敬地望向他。 宋元駒掃過在座諸位,也潑為頭疼道:“我讓爾等來商討要事不是讓諸位來拍桌子吵架的,有哪位先生對眼下時局有高見要發?” 聽了半天沒見點實質性的建議,宋元駒只得站出來主持會議,這命令一下,座下便有一著西服留著小胡子的年輕人出列,“總理,依我之見,此刻諸省都督這般站隊,唯有奉天的葉大帥未曾發表意見,全國上下的有識之士也隱隱有待其表態的趨勢,不若趁著眼前民憤不止,士人寒心的局面,請他站出來通電反對借款案,如此壯哉我方,且民心可得!” 底下便有人反駁了,“你說的容易,反對之后呢,那錢從哪來?” 那站起來說話的人顯然有備而來,“你們忘了奉天那位林先生的改良糧種了嗎?”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聽他這么一說,再細細一想,皆恍然大悟,他們可不正巧都忘了奉天那位大帥府里藏了尊金娃娃嘛!一時所有人都一致期盼地看向總理。 宋元駒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說,他出的這主意實在是太妙了!cao作得當,不僅可以解決眼前的五國借款案,甚至有可能連國庫虧空的問題都能大大得到改善!思及此,他不禁贊賞地又看了他一眼。 那青年人繼續道:“大家看,林先生研發的糧食種子可不剛好有了這么一個屬性,頭年政府免費發放新品種種子給農人,得了種子的農民若是種下去,收成之后若是比此前的畝產高,獲得了甜頭的農人來年必定不會愿意再使用以往普通的種子。因為他們要想地里的糧食長得跟今年一般好和多,只要糧種的價格不高,就會一直跟咱買種子。 “試想想,這全國上下有多少農人?若是這些農人每年都需要種子,這是一筆多長久多大的買賣??!我們只管采取薄利多銷的方式即可獲收!”此前說過,“鳳王一號”的水稻品種和已經確定名為“奉天二號”的小麥品種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點,變異性狀無法遺傳。這也是雜交品種常有的通病,種子種下去明年播種還得再買種子。 底下人一陣激動,不過問題來了,于左棠兜頭潑同僚的冷水:“可是這糧種我們自己都得跟奉天買呢……”所以要么花一大筆錢從葉鴻鵠那買種子賣給農人,相當于二道販子——有這生意人家葉大帥為什么不做?第二個法子就陰損得多了,聘請林葳蕤成為中央政府的技術顧問,簡稱挖墻腳。 于左棠看同僚們躍躍欲試的神情,簡直無奈,“你們以為葉志之是傻的嗎?沒看到奉天府的親衛隊二隊隊長武文一直跟在葳蕤身邊?” “這良禽擇木而棲,林先生想走,莫非他葉志之還能攔著不成?” 眼見他們不以為然似乎真的要去挖墻腳,于左棠不得不提醒他們:“若我說,那葉大帥和葳蕤乃愛人之親密關系呢?” 眾人皆怒瞪口呆,果然,這些人都聽說過這一傳言,但是從來不以為然,皆以為笑談。有個別信了的,卻都覺得男人嘛,玩玩而已。 宋元駒最后敲板,“那便走第一條路吧,奉天那邊,我親自發電給葉大帥商談,而林弟這邊,我們也得雙管齊下,恰逢林弟寄居在于府,就由右禮勸說吧。務必要破壞五國借款!” ———————————— 吳冕從電報房里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往大帥府的議事廳去。 “大帥,這是北平總理府發來的電報?!?/br> 葉鴻鵠埋頭披著文件,頭也不抬說道:“念!” 吳冕將電報上的文字說了一通,然后下了總結,“宋元駒這是想要借大帥您的名頭壓總統他們一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