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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鬢邊不是海棠紅在線閱讀 - 第67節

第67節

    曾愛玉看見商細蕊一走,幾乎是立時立刻恢復了驕縱氣焰,讓程鳳臺去替她掛號跑腿,程鳳臺看了她一眼,護士忙說:“曾小姐,還是我去吧,這里我熟?!痹鴲塾裢o士身上一靠:“你陪著我,我累得慌?!背跳P臺也對護士說:“你在這里照顧她?!弊约喝蝿谌卧沟厝チ?,曾愛玉心里挺得意的。等著看病的時候,排在曾愛玉前面的已經有四五個人,曾愛玉嘴巴閑不住,和她們談起來才知道大多是來看婦科病的——中國女人懷孕再辛苦,也不興去西洋醫院醫治,頂多喝兩副保胎藥罷了。其他病患看曾愛玉有說有笑有精神的樣子,反而覺得她是嬌氣,勸她說:“大肚子不舒服就是要保胎,出來走動是不好的,我懷我們老大的時候,足足在床上躺了九個月!”曾愛玉好歹是上過洋學堂的高中生,不愛理會這種話,轉而向一位挨著她坐的少婦微笑說:“我看你氣色很好,一點也不像有婦科病的樣子。女人得了婦科病,臉色就顯出來了,都是蠟黃蠟黃的?!?/br>
    少婦聽見這話,仿佛羞于啟齒似的,面孔更是害羞得一片桃紅:“我不是生病,我先生讓我來檢查看看是不是懷孕了?!?/br>
    曾愛玉笑道:“你有沒有懷孕自己不知道,還得你先生讓你來檢查?”

    少婦柔順地笑了笑低下頭,曾愛玉瞧著她親切,漸漸和她攀談起來,告訴她懷孕前期的種種征兆,少婦聽了半晌,道:“我過去身體不好,這陣子一直在吃助孕的湯藥,結果……也不知道是有了,還是吃藥吃壞了,要來看看才放心?!?/br>
    曾愛玉感慨道:“哎,這人的命??!就說孩子的事兒吧,你呢是求之不得,我呢是卻之不及,要是能換換就好了?!?/br>
    少婦道:“千萬不要這么說,就是為了孩子吃再多的苦,想想他身上有你先生一半的骨血,你是在替你先生受苦,也就什么都甘愿了?!?/br>
    曾愛玉眼神一動,表情也溫柔下來,顯得癡癡的:“聽你這么說,我就知道你和你先生有多恩愛了?!?/br>
    少婦笑道:“我看你的穿著打扮,還有專門的人陪著看病,你先生待你也一定很好,很心疼你?!?/br>
    說來奇怪,曾愛玉明明懷著范漣的孩子,聽見這句話,心里卻只浮現出程鳳臺的身影??刹皇菃??從商量這個孩子的身價,到之后的一應照顧,程鳳臺真是像個丈夫一樣的盡責了。曾愛玉當然心里有數,所有的好都是為了孩子,不是給她的,但是一個女人漂泊久了,忽然受到真心實意的關懷,還是忍不住產生了錯覺,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有一個丈夫。

    曾愛玉憐惜地撫摸著自己高凸的肚子,柔聲說:“好什么呀!一副少爺脾氣,成天和我斗嘴,讓他辦個什么事吧,總要跟我矯情好一會兒,嘴上一點虧都不肯吃,最后還不是得給我辦來,就是他們上海男人的磨嘰脾氣……”說到這里,她想起來讓護士去找程鳳臺:“去找找二爺,人跑哪去了,快把掛號單子拿來?!弊o士剛要起身,便看見程鳳臺從走廊那端篤悠悠地漫步走來,曾愛玉向少婦笑道:“你看看他們男人,我在這受苦受難的,他還是擺著大爺的款兒,八成是受不住懨氣,出去抽煙了?!?/br>
    少婦看見程鳳臺遠遠的走過來,一瞬間臉漲得通紅,滿腦子都懵了,一句話也沒說,扭頭就跑進了斜對面的廁所間。曾愛玉倒愣了,心說怎么見了男人就羞成這樣了呢?程鳳臺把掛號單子往她手里一揚,說:“等了這么半天還沒輪到?這婦科醫生比委員長還難見,我再去外面抽根煙吧!”

    曾愛玉此時心中還存有一絲柔情,往下拽了拽他的衣擺讓他坐下,說:“你就踏踏實實的在這待一會兒吧,來回溜達個什么勁!”

    程鳳臺沒動,坐立不安的:“我一個男的,在這門口待著多不合適?!?/br>
    曾愛玉說:“我很快就出來了,醫生說的那一套我都會背了,不過就是多呼吸新鮮空氣,多吃維他命?!?/br>
    程鳳臺說:“你都會背了,還來這一趟圖什么?難不成真是商老板說的,存心耍我?”

    曾愛玉語氣一變,道:“那不也得看看才踏實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也白白盼了一場,我也白白受了一回罪!你那個商老板是管生啊還是管養呀?凈在那說風涼話!我看啊,他就是見不得老娘有這份能耐!”說著自豪地拍了拍大肚皮,咚的一聲。

    程鳳臺跟著心頭一顫,道:“你有膽量就和商老板當面說去,別拿我閨女逞威風?!?/br>
    曾愛玉眼皮一翻:“偏偏就是個小子呢?”

    程鳳臺道:“小子我家多的是,我就不稀罕他了?!?/br>
    兩個人一言一語說了一會兒話,很快就輪到曾愛玉了,曾愛玉剛要進診室,忽然想起那名少婦,便走到廁間門口向里探身喊道:“那個……太太,輪到你看病了?!?/br>
    廁間里傳出支支吾吾的聲音:“謝謝你,我有點不舒服,你先去看吧?!?/br>
    曾愛玉聽了就急道:“喲!沒事吧!要不要替你喊護士呀?”里面忙說:“不必了,沒什么的?!边@時候程鳳臺不耐煩地走來拉了曾愛玉一把:“干嘛呢?醫生都催了?!痹鴲塾裰缓米唛_了,并且嘟嘟囔囔地說:“這位太太剛才排在我前面的,占了人家的位多不好意思呀!”程鳳臺于是忍不住回了一次頭,他總覺得那聲音有點像蔣夢萍。

    第97章

    蔣夢萍遲早是要遇著曾愛玉的。自從吃了秦淮河邊的秘方不過一個多月,身上就有了感覺,因此隔三差五的去醫院檢查;曾愛玉這邊也是隔三差五地滋事。但是偏偏那么巧,她們甫一見面就談論到了關于程鳳臺和孩子,談也沒有談清楚,這樣不明不白,似是而非的。蔣夢萍這天病也沒看,恍恍惚惚回到家里,心里盤算來盤算去地替程二奶奶感到痛心,晚上吃飯的時候與常之新說起今天的見聞。常之新雖然不知道這孩子的來龍去脈,卻很明白程鳳臺的為人,說:“妹夫應該不至于把孩子弄到表妹跟前去,八成是偷偷養在外面的鬧著玩的。事到如今,勸也來不及了,你在表妹那不要透露出來,就當今天什么都沒看到?!?/br>
    蔣夢萍呆了一呆:“鬧著玩?偷養二房是可以鬧著玩的嗎?沒想到你會這樣說?!背V乱庾R到自己說錯話已經來不及了,蔣夢萍凄苦一笑:“是不是今天你替他瞞一回,明天他也替你在我這里瞞一回?”說著眼睛里就淚汪汪的,常之新趕緊擱下筷子給她擦眼淚,好生勸慰著。蔣夢萍為了別人家的事務難受了好幾天,范金泠那邊也是一股邪火沒處發的,見到面互相一訴苦,互相都震驚了,還是蔣夢萍的消息更為駭人。范金泠騰地站起來,拉著蔣夢萍的手就走,驚叫道:“表嫂!你也太糊涂了!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訴我jiejie!那不等于幫著外面的人暗度陳倉嗎!等哪天jiejie知道了,我們就成了幫兇了!”

    蔣夢萍心里其實很聽從常之新的話,既有惺惺相惜的正義感,又覺得插手別人家事終究不妥。范金泠炸起來,她倒緊張了,一路上心里咚咚跳著。兩人手握著手,手心都汗濕了,滑膩膩冷冰冰的,像是她們做了錯事似的,但是她們又有什么錯呢?總不能叫自己的姐妹受了蒙騙受了欺負呀!范金泠踏進程家的門那一刻,心中又氣又急,一股不忿之意沖上喉頭,止不住自己就先哭了。蔣夢萍本來就是個多愁善感的,無事也要嗟嘆兩聲,見到小meimei哭得傷心,她不禁跟著落下淚來,心疼二奶奶,心疼她們身為女人所受的委屈。姑嫂兩個哭哭啼啼走近內宅,把二奶奶嚇了一大跳,二奶奶萬萬不能想到她們是在為了自己哭,首先以為是杜九或者常之新出了岔子——但凡女人掉眼淚,十之八九都是為著男人。等到聽她們顛三倒四說明事情原由,二奶奶是哭也哭不出來了,她愣了好大一會兒,接著整個人身子一軟,向后一仰昏厥過去。范金泠和蔣夢萍大呼小叫又是扇風又是掐人中,把人喚醒過來,這時候四姨太太和察察兒,并著兩個少爺聽見動靜也都來了,他們圍在床邊站了一地,二少爺搖著母親,在那怕得嗚嗚地哭。二奶奶睜開眼睛掃視了一圈家人,有氣無力地說:“孩子們都出去,察察兒也出去?!焙⒆觽儎傄蛔叱龇块T口,就聽見二奶奶在屋內哇地爆發一聲哭音:“他這是不給我活路了??!”察察兒腳步一頓,兩個少爺也頓住了。里面緊接著是女人們密密切切的勸解聲音,孩子們屏著聲息聽著,沒有聽出所以然,依稀知道是父親惹得母親傷心了。二少爺悄悄問哥哥:“什么叫外頭的野種?”大少爺也是一臉茫然,但是心里知道不是好話,不便向弟弟做解釋。察察兒已然不小了,她深知哥哥的風流荒唐,皺眉說:“快回去練字,不許議論大人的事!”孩子們便帶著惶恐走了。察察兒猶豫了一下,走到客廳間翻了翻電話本,連續撥了好幾個號碼找她哥哥,一面四下張望著,防止有老婆子小丫鬟聽見了去給嫂子打報告。電話一接通,她迅速說:“哥你快回來吧,嫂子知道你的事了?!彼淮跳P臺發問,補充道:“知道你外面的孩子了?!闭f完這一句話,一把將電話掛上了,皺著眉頭呆呆站著好一會兒,心里對這些事情感到非常厭煩和惡心。

    二奶奶斜靠在一只大引枕上,眼淚開了閘,拿手絹不停地擦,她已經顧不得丟臉了,向姐幾個哀哀說道:“我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呀!要說家業,我帶來的嫁妝在上海灘都出了名!要說孩子,你們看看,一連三個都是帶把兒的!兩個小姑子我當親生的一樣待!他在外面嫖戲子,我不是不知道,你們見我鬧過他沒有?做女人的道理我都懂!可是他偷著養二房!悄不作聲的連孩子也有了!瞞得我好苦呀!”

    四姨太太垂首嘆氣,蔣夢萍陪著抹淚,范金泠幫著抱怨了幾聲,她一個新派的女孩子,最看不得娶小之類的事了,罵得真心實意,義憤填膺,可惜畢竟年紀小,想不出切實的好主意。姐幾個商討不出結果,最后決定請來程美心當軍師——畢竟是她弟弟干出來的好事,這個時刻,婆家人是有責任出來說話的。

    程美心坐著小汽車花枝招展地來了,一來就看見二奶奶紅著眼睛歪在床上,見到她進屋了,也不像平常那樣起身相迎,而是扭頭落下淚來,再看其他幾位女親戚的臉上多有難言之隱。程美心頓時意識到大事不妙,嘴里噯喲喲地快步上前,從腋下抽出自己的手絹按在二奶奶的淚珠上,一臉的心疼難耐:“弟妹快別哭了,你身子本來就虛,不禁這么傷心的。出了什么事你同我說,我來給你做主!”

    二奶奶帶著哭音說:“你弟弟可坑苦了我了!”其他也不肯說什么,由四姨太太全權代勞,期期艾艾把事情大致說給程美心聽了。程美心聽到這些,第一個反應不是責怪程鳳臺不妥當,而是看了一眼蔣夢萍,心里暗暗惱怒她多管閑事,給他們家添亂。程美心不以為然地朝二奶奶笑說:“這捕風捉影的,我還當多大的事呢!就憑一個照面三言兩語的,舅奶奶聽見的未必是事實。弟妹是不知道,他們男人在外面,常有替朋友跑跑腿的事,就連朋友的外房也有代為照看的。那些女人和我們不一樣,大多出身不干凈,橫豎見慣了男人,沒什么忌諱的。舅奶奶那天見到的,難講是二弟哪個朋友的外房呢!不好往二弟頭上栽的!還是等他回來了仔細問一問吧!但凡有一句交代不清楚,我替你辦他!”一邊說一邊看住了蔣夢萍,臉上微微笑著,眼神含著凌厲,把蔣夢萍唬得一時也不敢做聲。

    正說著話,小丫頭從外面回話,說二爺回來了。四姨太太與蔣夢萍范金泠自覺退讓出去,單留下程美心做陪審。程美心坐到二奶奶床尾,一手搭在二奶奶手上安慰她。四姨太太她們在門口遇見了程鳳臺和范漣,范金泠瞪了姐夫好大一眼,蔣夢萍沒有往日的和氣,冷著一張臉目不斜視。程鳳臺不知道自己快要倒霉了,還和范漣嬉笑說:“你看看我受的這份冤枉。待會兒你jiejie要打你,你不許躲,也叫我出出氣?!?/br>
    范漣臊眉耷眼的報以苦笑。

    程鳳臺和范漣原來的計劃是等到孩子出生了,打發走了曾愛玉,就讓范漣把孩子往二奶奶面前一抱坦白清楚。為的是避免曾愛玉與二奶奶相見,方便扯謊,要不然,二奶奶最厭惡煙花女子的,看見孩子的母親是這個做派,說不定就不承認這是他們范家的孩子了?,F在整個計劃都被打亂了,只好讓范漣提早來自首,爭取jiejie的諒解。他們怎么也想不到二奶奶的思想并沒有他們想的那樣簡單,二奶奶看見程鳳臺帶著范漣來認錯,當即認定程鳳臺是得到通風報信,逼著范漣來背黑鍋了——這一對素行不良的紈绔子弟,做小舅子的替姐夫說謊遮丑,做姐夫的不勸人學好,反而伙同小舅子狂嫖濫賭。這兩人嘴里說出來的話哪有真的!

    二奶奶冷笑道:“哦?那是你的孩子?你家里又沒擱著現成的老婆,用得著偷養在外面添???全當我是傻子!”她猛然從程美心掌中抽出手來,抓起床頭一只花瓶,用盡全身力氣朝范漣砸過去。范漣避了一避,頭還是被砸破了。

    二奶奶指著范漣恨恨哭道:“當年我出嫁,我有著自己的同胞兄弟不扶持,扶持你當了家主。你就這樣吃里扒外回報我?不是一個娘養的,果然就狠得下心了!”

    范漣心中大愧,膝蓋一軟就給jiejie跪下了,低頭說:“大姐這個話,真是讓我無地自容?!彼~頭上的血一會兒就淌了半張臉,也不敢捂著傷口擦拭,血淋淋地說:“可是這孩子的確是我的,我和孩子媽鬧了矛盾,不愿意見她,請姐夫代我照應著。大姐千萬不能冤枉了姐夫!姐夫是個有分寸的人?!?/br>
    這番話和程美心之前猜測的不謀而合,二奶奶幾乎就要懷疑程美心也涉及其中,和他們串通一氣了。程美心也覺得心虛,一面暗罵這二人愚蠢,一面又去拉著二奶奶的手重重地握了一握表達忠心。二奶奶倒是任由她握著手,一握之下,程美心驚叫道:“呀!弟妹身上這么這樣燙!”程鳳臺一愣,立刻去請來醫生。因為生了一場大氣,又痛哭過許久,二奶奶牽動舊病發起寒熱,醫生囑咐了幾句好好休息不可動氣之類的話,給她打了一針退燒針。二奶奶看了一眼范漣,懨懨地對醫生說:“也給他治治?!?/br>
    范漣的傷口已經凝結住了,他跪在地上躲開醫生,醫生只好作罷告辭。二奶奶說給范漣聽,也是說給程鳳臺:“你跪著也是白費。我只知道外面現在有了個孩子,孩子的娘還管二爺叫她男人。至于你說的,我一句也不相信?!?/br>
    程鳳臺在外頭是多伶俐的一個人,然而見了二奶奶生氣他就發憷。自從結婚以來,夫妻倆但凡有什么不愉快,程鳳臺都是不聲不響事后再服軟。事到如今,在二奶奶發怒的時候,他仍舊像個不經事的少年一樣。況且是第一次見到二奶奶這樣發脾氣,把范漣腦袋都砸開了,更說不出話來。程鳳臺一句話都沒說,二奶奶從頭到尾也不去看他,對范漣發作過一頓之后,躺平身子朝床里翻了個身。屋子里誰都沒動,程美心為二奶奶牽了牽被角,心想這回算是搞砸了,沒有她插話的份了。哥倆也算是見過世面的男人,蠢起來到底有多蠢,過堂還要避嫌呢,被告帶著親舅子當證人,這算什么事,哪怕一口咬定壓根沒有什么孩子,蔣夢萍是認錯人了,都比現在的狀況好呀!程美心姐弟對望一眼,程美心翻出一只大白眼。程鳳臺指指躺床上的二奶奶擠眉弄眼,意思讓jiejie趕緊勸兩句,程美心無聲地朝弟弟呸了一嘴,懶得理他。姐弟倆又一同去看范漣。范家伏的還是老規矩,長幼有序,嫡庶有別,父親過世了,兄姐對弟妹們打也打得罵也罵得。見到范漣活得這樣窩囊,程家姐弟也是咋舌心驚,要知道現在可是范漣當著家呢,如果倒回過去他還是少爺的時候,更不知道要受多少氣了。

    二奶奶忽然開口說:“jiejie答應給我做主,現在jiejie怎么說?”

    程鳳臺滿心期望程美心打個圓場,把這事糊弄過去,日子長了,二奶奶自然會看明白事體的。程美心是何等樣人,論心計論洞察,十個程鳳臺也抵不上她,她憑什么讓程鳳臺如愿,她還有著更長遠的企圖呢!程美心深深地計較了一番,說:“二弟不如先搬出去住幾天,你在弟妹眼前待著,弟妹沒法養身子。等弟妹氣消了再說吧?!?/br>
    二奶奶渾身一僵,她從來沒想過要和程鳳臺分居這回事,尤其這是等于把程鳳臺逐出家門了,一個宅門沒了老爺丈夫,如何使得!二奶奶掙扎著坐起身,有點茫然似的。她臉上向來化著老派女人的妝,胭脂涂得很濃,這時候紅的胭脂都被抹去了,白的臉顯得很憔悴。程鳳臺在這件事上可謂是問心無愧,然而看到二奶奶的形容,心里也是很不落忍。程美心拍拍二奶奶的背使她寬心,一面給程鳳臺使眼色。程鳳臺終于說:“我去范漣那住幾天,你好好歇著。等你氣消了,我再和你慢慢說明白這件事?!彼逊稘i從地上拽起來,范漣灰溜溜地瞅了他一眼,程鳳臺報以一個鄙夷的眼神。

    二奶奶本來很不愿意程鳳臺離開家,一直以來,她為了把程鳳臺拴在家里簡直花招百出,現在怎么舍得拱手相讓,但是看見程鳳臺答應得這么痛快,竟不告饒,并且和范漣眉來眼去的,似乎有著jian計得逞的意味。是了,他一定是在那巴不得了!二奶奶心口上又頂出一口惡氣,忍不住彎下腰劇烈地咳嗽了兩聲,程美心為她順著背脊,她冷著臉說:“人走……把圖章留下來!程家的錢全是我從范家派生來的,你人模狗樣的嘚瑟什么!我告訴你!甭想帶出去一個子兒花在你的男姘頭女姘頭身上!你要有骨氣就凈身出戶!”

    這話一出,莫說程鳳臺臉色大變,就連程美心也感到刺心和難堪。程鳳臺倒吸一口氣,他幾次出關走貨,趟過刀山火海,結果到頭來在他老婆眼里,這一份家財仍舊只是嫁妝的衍生物。程鳳臺的要強心,自立心,曾經吃過的那么多苦,全被一言否定了。這讓人上哪兒喊冤去呢?程鳳臺臉孔鐵青,二話不說把支票簿印簽盒一樣一樣掏出來放到案頭上。程美心這時候有些著慌了,除非是真正的小白臉拆白黨,不然沒有男人不覺得這是莫大的侮辱,忙說:“弟妹氣糊涂了!說的氣話!”二奶奶也察覺到自己失言,當然這時候是不肯低頭的,扭著臉不言語。程鳳臺在那交割財務,范漣直拽他袖子,他甩開范漣邁步就走。二奶奶在他身后發出一聲大哭。

    程鳳臺一離開二奶奶跟前,立即腰板直起來,嗓門也大了,口才也利索了,總之,膽魄是回來了,和范漣噼里啪啦算賬:“說程家的錢都是你們范家的,笑話!你們范家的賬本都在你手里,你翻出來算算,嫁妝之外我拿過岳家一分錢沒有?哪一分錢不是我自己掙的!腦袋拴褲腰帶上跑到土匪窩里七出七進劈出一條路來!我趙云啊我!你們范家的人呢?全他媽孵在窩里焐著蛋!”

    范漣在今天是徹頭徹尾的罪人,惹得jiejie一場大氣不說,還直接導致了jiejie和姐夫反目,不禁磕頭蟲一般連連點頭:“姐夫確實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我那就是個吃祖產的廢物,不敢跟你比?!?/br>
    程鳳臺邊走邊喊丫鬟收拾行李,說自己要出遠門了,四季衣裳都要帶足,煙斗煙絲也要帶上。二奶奶的乳娘林媽緊緊跟隨在后,想勸又無處插嘴,只一疊聲地喊著二爺,攔這攔那不讓他走。程鳳臺一向厭惡這些二奶奶從娘家帶來的老媽子大丫頭,她們因為護主心切,常常在無意中挑撥了許多夫妻矛盾,平時在這家里打雞罵狗,幾乎是半個丈母娘似的人物。此時程鳳臺也不用給她面子了,冷笑道:“林mama來得正好,你仔細查看著,我帶走的都是自己的衣物日用,你們范家的金銀財寶一個都沒動的?!绷謰尷浜逛逛苟?,心里真怕大姑爺撇下他們姑娘跑了,急得快哭了。程鳳臺不和她多費口舌,扭頭到察察兒屋里,氣咻咻地宣布說:“你收拾收拾,現在就跟我走,你不是要上學嗎,二哥送你上學去!”察察兒開始并不搭理哥哥的瘋話,直到她看出哥哥是認真的。程鳳臺任何時候眼角眉毛里都藏著點喜上眉梢的笑模樣,一旦冷酷起來,整個兒就像換了個人,換了張臉似的。兄妹倆很利索地收拾了細軟,裝了整整三個大箱子綁在汽車后面,像是逃難一樣。四姨太太和蔣夢萍她們聽到風聲出來看,也是驚呆了。蔣夢萍眼見這回闖了大禍,一陣怔忡,手腳虛軟,說:“我可害了表妹了?!?/br>
    范金泠看見負心漢滾出家門,倒是很快意,說道:“表嫂不要太心軟了!我姐夫他是罪有應得,jiejie以后也免得受氣,還應該感謝你呢!”

    蔣夢萍絞著手帕,心里是一陣賽一陣的心亂如麻。

    程美心踏著高跟鞋篤篤篤從后面追出來,尖指甲戳了戳程鳳臺的腦門,用家鄉話說:“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不要發神經??!老早在上海鬧得那么厲害你都悶聲不響的,也沒說要離家出走,現在脾氣也變得這么大了?一句話就要翻臉的?”程鳳臺不耐煩地把頭一偏,指甲在額角劃了一道白印子,程鳳臺似笑非笑看著她:“不是你讓我出去住幾天嗎?就是現在,我不也沒和她吵嘴?”范漣扒著汽車窗戶趕緊說:“姐夫上我那先住著!我們聊聊?!?/br>
    程鳳臺看也不看他:“我沒話和你說!你自己一屁股稀屎先擦干凈吧!”

    范漣瞅了一眼車里的察察兒,企圖用她打動程鳳臺:“你哪兒都能湊合,三meimei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辦?和你上外頭浪去?”

    程鳳臺說:“輪不到你姓范的cao這心!”一頭用文明仗柱了柱老葛的椅背,老葛發動汽車一溜煙跑了,險些輾了范漣的腳。

    程鳳臺沉著臉不說話,老葛也不敢問,繞著前門大街轉了好幾圈,聽見察察兒說:“哥,我們上哪兒去呀?”

    程鳳臺從自己的悶氣里醒過來,被這一句話給問住了。他的親戚全是裙帶親戚,朋友全是酒rou朋友,八方不靠,孤家寡人。離開家的時候還覺得很硬氣,現在只更覺得窩囊,混了十年的世界,其實和少年時候也沒有多大不同,發生點變故,他就還是孤獨的——不,不是這樣,現在是很不同的。

    程鳳臺說:“我們去……去南鑼鼓巷?!?/br>
    老葛在心里點頭,得,還是投奔姘頭去了,二奶奶怎么趕你都不冤枉。

    程鳳臺到商宅的時候,不巧的很,商細蕊帶著小來在水云樓監戲。程鳳臺與察察兒在飯店里吃了飯,坐在車里等了又等,幾近午夜時分,察察兒已經困得靠在哥哥肩頭睡著了。商細蕊與小來一人坐一輛洋車從巷子那頭過來,程鳳臺這么大輛車子堵在巷口,商細蕊完全沒見著,小來看見了也當作沒看見。程鳳臺撲上去捏了捏喇叭,叭叭兩聲,商細蕊才眨巴著眼睛看了過來。但是程鳳臺今天要拿拿架子,端坐在車里不動彈。

    商細蕊見程鳳臺神神秘秘地不冒頭,不由得走近了一探究竟。程鳳臺也不下車,隔著車窗責問道:“這么晚才回家!小王八蛋,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商細蕊一整天下來又累又困,打了一個哈欠說:“那不怪我,我又不知道你今兒要來?!闭f完扭頭就走,竟也不顧程鳳臺了。程鳳臺忍氣吞聲,摔摔打打下了車,用文明仗頂開商宅的大門,帶著meimei頗有氣派地站在院子里。老葛提著大皮箱,瞅著程鳳臺等示下,程鳳臺朝商細蕊的南屋一昂下巴,老葛便把皮箱搬運進去。商細蕊端著牙刷缸子在梅樹底下刷牙,看看察察兒,再看看大皮箱,察覺到事有蹊蹺,一雙眼睛瞪在程鳳臺臉上滴溜溜轉。程鳳臺向小來笑道:“麻煩小來姑娘帶我meimei在你屋里湊合一晚,拜托啦!”察察兒為了能上學,什么苦都吃得起,順從地對小來笑了笑。小來雖然不待見程鳳臺,卻也沒好對一個小女孩甩臉色,挺和氣地領著察察兒進屋去睡了。

    商細蕊吐出一口沫子:“這怎么回事?拖兒帶女的?!?/br>
    程鳳臺坐在小石凳上仰天嘆出一口氣,無限落魄地說:“我被二奶奶掃地出門了,預備從今往后跟你過,你要不要……”

    程鳳臺話還沒完,商細蕊歡呼一聲撲到程鳳臺背上,狂放地大笑一串,他一手捏著牙刷一手拎著牙刷缸都沒來得及擱下,那大半缸子漱口水也就順勢全潑在了程鳳臺胸口上,澆了個透心涼。商細蕊平時也算愛開玩笑的人了,時不常說點怪話,找點樂子,嘻嘻哈哈,但是程鳳臺從來沒見過他能開心成這樣,笑得停不下來,驚動了四鄰,街坊的狗又跟著叫開了。

    程鳳臺幾乎被商細蕊壓斷了腰,艱難地說:“壓死了壓死了!……哎,快滾開,蹭我一臉牙粉沫子!”商細蕊不為所動,前胸貼著他后背,胳膊緊緊勒著他脖子,與他耳鬢廝磨。老葛從房里出來便是沒臉瞧他倆了,從老葛這個角度,商細蕊就像在吻著程鳳臺,在室外人前,這么熱烈地吻著程鳳臺。

    商細蕊聽見老葛出來了,只得收拾起點人樣,跑去舀水漱嘴。程鳳臺清了清嗓子對老葛說:“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吧,明天放你半天假,中午再過來?!崩细鸫饝宦?,程鳳臺又說:“家里面你長個眼替我留心著。我這邊的事,你嘴要緊?!崩细鹦α耍骸岸斦媸堑?,還不放心我嗎?”程鳳臺也笑了笑。

    商細蕊累了一天,這會兒困意全無,坐在床沿上歡天喜地的哼著一首俗氣的小曲兒,一邊脫著襪子??匆姵跳P臺進來了,拍拍身邊讓他坐過來,問道:“你是怎么被你老婆攆出去的?動手了嗎?為的什么?快來給我說說!”這樣眉花眼笑的,仿佛是追問一件天大的喜事。

    程鳳臺解著鞋帶睨了他一眼:“你還有沒有一點眼色?我這心里正不痛快著,你在我面前就不能把得意收一收?”商細蕊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子去,眼睛也彎彎的,亮亮的,喜氣盈盈的,他實話說:“不能!我忍不??!”程鳳臺氣得踢了一腳他屁股:“去,給二爺打一盆燙燙的洗腳水來,伺候舒坦了再給你說?!鄙碳毴镟驳嘏芟麓踩?,給程鳳臺搬來了腳盆和熱水瓶。程鳳臺脫了濕衣服裹著被子泡腳,眼皮向下垂著,臉上只有一股疲憊表情。商細蕊蹲在地上仰臉瞅著程鳳臺:“二爺,你現在舒坦了嗎?”

    程鳳臺說:“一般吧。也沒有很舒坦?!?/br>
    商細蕊大喊一聲:“二爺!你怎么能賴皮呢!”一手飛快地探向程鳳臺的褲襠,握住程鳳臺的那一件要物:“你再要賴皮,我就捏下去啦!”

    程鳳臺猛地一哆嗦,拍拍打打把商細蕊趕開點兒,氣憤道:“你這么大的老板,怎么還臭流氓呢!”接著只得緩緩地把事情給說了。商細蕊聽得津津有味,搖頭晃腦,喜不自勝,摩拳擦掌,最后評論說:“那個誰打小就這樣,老愛攙和人家兩口子的家務事。有她搬嘴出主意,你和二奶奶不會再和好了!”那個誰是蔣夢萍的代號,程鳳臺聽得心驚rou跳,更添了一層憂悶。商細蕊又說:“可是你本身就是個靠女人起家的小白臉呀!二奶奶并沒有冤枉你,你為什么要動真格的生氣呢?”程鳳臺聽見這話就覺得受刺激,與二奶奶不好當面發作,與商細蕊是沒有忌諱的,登時拿擦腳布子抽了一下商細蕊的胳膊,疾言厲色道:“放屁!”商細蕊今天太開心了,挨了一下也不惱,笑嘻嘻攥住一頭把擦腳布抽走了。

    程鳳臺冷笑說:“我還沒有吃你的,輪不著你喊我小白臉!”

    商細蕊認真地說:“以后你就吃我的吧,當我的小白臉?!?/br>
    程鳳臺看他一眼,不經意地說:“我花銷可大,平常用的全是最好的西洋貨。有一個meimei要讀書,還有一個小閨女要養,你哪養得起——來,給我擦擦腳?!?/br>
    商細蕊把擦腳布子往身后一藏,搖搖頭,嘴里說:“我有的是錢,養活你們爺兒幾個沒問題!”

    程鳳臺作勢要把一雙濕漉漉的腳往商細蕊身上蹭,商細蕊蹲在地上抱著頭躲來躲去,衣裳還是抹濕了,于是嗷的一聲撲倒程鳳臺,要把水漬再蹭回他身上去。這兩個人在一起就是這樣無聊,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玩的,無緣無故就打打鬧鬧,樂不可支。商細蕊身下壓著一個脫光半截身子的程鳳臺,心中很是情動,只覺得今時今日程鳳臺才算是整個兒的屬于他的,洋人說兩口子是身子和肋骨的關系,現在程鳳臺就是他的肋骨了——這個百無一用的公子哥兒將完全依賴他養活著,拖家帶口,嗷嗷待哺,拿大棒子揍也不敢跑——程鳳臺再也沒有別處可去了!認識到這一點,商細蕊心里踏實極了,他的胸口像被灌滿了蜜糖水,脹鼓鼓的變成一只大皮球,充盈到極點,再從寒毛七竅溢出糖汁來,他的嘴里能咂摸出甜的滋味,喉嚨只想發出大笑,身上無一處不滿足,無一處不歡喜,竟能有人讓他像得了滿堂彩一樣快活。從這一天開始,程鳳臺在商細蕊心里就有了不一樣的位置,他從來沒有這樣疼愛過一個人。

    商細蕊的心曲百轉千回,但是因為嘴巴笨,一句話動聽的話也不會講,只有身體的反應很直接,很猛烈。兩人在床上滾了一圈,程鳳臺碰著了商細蕊猛烈之處,剛想調笑幾句,商細蕊摟著他脖子說:“真的,二爺,你身下睡著一個大金庫,夠咱們一輩子了!以后你就踏踏實實的跟著我吧!”

    程鳳臺本來看不上商細蕊那仨瓜倆棗的賣藝錢,聽他這樣認真的三說五說,心里倒也是非常感動。想當年二奶奶雖然十里紅妝,但是拿著嫁妝供養夫家畢竟不是光彩的事,二奶奶拿得委委屈屈,程鳳臺受得窩窩囊囊,要不然后來也不會冒死出關走貨了。商細蕊與他的關系被排斥在世俗人倫之外,待他的心意也在世俗人倫之外,他們兩個不分嫁娶,不顧人言,只憑著一份情誼行事。

    程鳳臺親了一口商細蕊的臉蛋:“好,往后你就是二爺的大金庫了!這就讓我看看金庫里都有些什么!”說著一手往商細蕊的衣裳里鉆。程鳳臺是沒有理解商細蕊的意思,只當金庫是商細蕊引以為傲的自稱。商細蕊被撩撥得心火亂竄,也不給他解釋,三兩下脫光了衣服一同翻云覆雨去了。

    這一夜商細蕊因為心里高興,身上是特別的有力氣,有熱情,電燈也沒有顧得上熄滅,和程鳳臺在大放光明的臥房里折騰了一宿。往往是程鳳臺完事了將要睡去,又被他的一口好牙啃醒了,這一夜的動靜也是特別的響亮,使街坊的狗跟著他吠到了天亮。程鳳臺在銷魂的間隙騰出手來搗住商細蕊的嘴,心想察察兒一定要聽到了,央求道:“祖宗!別喊!我meimei在呢!”商細蕊野起來是個不要臉的,現在便是程鳳臺的親娘住在隔壁,也攔不住他這幾嗓子痛快的。他一張嘴叼住了程鳳臺兩根手指,卷在舌頭上咬了一咬,再使勁一吮,程鳳臺也就神魂出竅,什么都顧不得了。

    第98章

    第二天因為有察察兒在,程鳳臺沒好意思睡到日上三竿,但是起床一看,察察兒也早就起來了,吃過早飯,小來特意買了一籃子櫻桃琵琶杏之類的果子給她吃著解悶。程鳳臺今天看到meimei就心虛,喉嚨里咳嗽兩聲坐到她對面,摸了摸她辮子,以哄孩子的口吻說道:“我們察察兒自己也能把辮子梳得很好,像外國電影里的款式?!辈觳靸嚎匆膊豢此?,抓起自己的辮梢拋到背后,從嘴里吐出一粒櫻桃核,問他:“哥,學校那邊你聯系得怎么樣了?”不等程鳳臺答言,察察兒又說:“我懶得早起上學,就想住在學校里?!?/br>
    程鳳臺聽了一呆,隨后細細打量察察兒的神色,想道壞了壞了,昨天晚上那么大動靜,她一定是聽見什么了,心里這樣想著,順著察察兒的目光,就看到商細蕊在那伸胳膊拉腿地練功。商細蕊穿一身白色對襟的短褂子長褲,專心致志,滿頭大汗。年輕的男人一旦運動起來,特別富有一種瀟灑魅力,何況都是戲臺上用得著的招式,專門就是為了好看來的。

    程鳳臺收回目光,拿過一只杏子剝起來,不動聲色地說:“也好,這兩天你準備準備,下禮拜就送你進學校?!睆那俺跳P臺不放心meimei離開家,怕她不會與同齡人打交道,受了其他女孩子的排擠,但是現在忽然生起另一樣不放心——假如現在他是和姨太太姘居,那么帶著meimei沒有什么不合適的。商細蕊一個大小伙子,而且是個相當英俊的大小伙子,再把meimei留在家中早晚相見,實在太不方便了!豆蔻年華的少女,眼睛里總看著一個英俊少年,看著看著,豈不看出岔子來!據說當年曹司令多半也是因為曹三小姐的緣故放走了商細蕊,情同此理,家里有個大閨女的,大約都要防著他點。

    程鳳臺剝完一只甜杏,商細蕊也練完了功,他笑嘻嘻走到程鳳臺身背后,一低頭就把杏子吃了,兩只手汗膩膩地摩搓著程鳳臺的面頰,拖長了聲音說:“二爺,你醒啦!今天我不去戲院,一整天都在家陪你,晚點我們出去吃飯!”商細蕊的快樂延續了一夜仍未結束,使他整個人都散發著甜蜜的熏醉感,眼神里春意綿綿,臉色也是粉紅的,格外溫柔。程鳳臺從未受過他如此厚愛,但是因為有meimei在身邊,這個時候不得不正經起來,輕輕呵斥道:“坐好喝口水,別鬧瘋!”

    商細蕊一扭屁股坐到程鳳臺身旁,腿很自然地擱到程鳳臺的大腿上一下一下抖動著:“再給我剝兩個杏吃?!背跳P臺瞅他一眼,倒也沒有推開他,隨后一臉嚴肅地剝起杏子來,轉臉只和察察兒說話。察察兒反而不吱聲了。在她看起來,商細蕊這份cao行和一般人家的姨太太也沒有什么兩樣,只有更放浪,更無恥的的,當然這和她沒有關系,這是她哥哥自己的事,略坐了坐,察察兒就進屋去了。

    察察兒一走,程鳳臺便把商細蕊的腿往下一掀,壓低聲音訓道:“在我meimei面前你給我放規矩點,不像話!”

    商細蕊吃著杏子,滿不在乎地說:“她還是小孩子,看見就看見了,懂什么呀!”

    程鳳臺剛要反駁,卻聽見大門被篤篤扣了兩下,傳出一聲諂媚的“商老板,您在家嗎?”商細蕊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也不挪窩,直接把人喚將進來。那是一個拱肩縮背滿臉堆笑的中年人,程鳳臺跟著在梨園行旁觀幾年,什么人什么樣也能看個大概了,這一看就是經理跟包之流。果然三句話講下來,是替他們班主借賬來的,開口就是兩百塊,這不是一筆調頭寸的數目了,商細蕊驚訝道:“你們戲班出什么事了?”

    中年人腆著笑臉回道:“北平的戲園子分成太高,我們小門小戶也沒個角兒鎮場子,哪里維持得??!班主說了,趁著天還沒大熱,上武漢去看看。這不是……這不是僧多粥少的,問商老板借個安家費?!?/br>
    商細蕊點點頭,喊小來給他取款子。中年人從懷中掏出兩張借條,上面抬頭落款樣樣俱全,商細蕊的大名赫然在目,合著上門之前就知道準借得到了,一早都備齊了。小來數了錢用一塊手絹包過來,中年人欠身起來接了,千恩萬謝的,把借條雙手奉給商細蕊。商細蕊看也不看,隨手將借條往桌上一拍,笑道:“你們班主今天有戲沒有?他要沒戲,晚晌我在六國飯店請客,都來??!”

    中年人忙不迭答應著去了。程鳳臺疑惑道:“今天什么日子,商老板請客?”

    商細蕊得意洋洋,嘴里哼哼唧唧一首小曲,賣了個關子。

    等到晚晌,商細蕊裹挾著一無所知的程鳳臺雙雙出現在六國飯店。讓程鳳臺驚訝的是,差不多北平城中與商細蕊交好的同行都到齊了,鈕白文自動擔任起招呼客人的任務,在席間穿梭來去,連王冷姑娘都來了,她下課以后直奔的飯店,學生服都沒有換下來,往一群老少爺們旗袍女伶中間一坐,淡藍顏色的一抹,非常清爽。

    商細蕊進門就朝大伙兒拱手致意,一邊說道:“平常各位老板們愛惜嗓子,吃慣了淮揚菜。今天我請客嘗嘗新鮮,吃英吉利的牛排!各位不要客氣!”有愛與他開玩笑的,立刻就說:“商老板!我是頭一次下洋館子,可使不慣刀叉??!”大家頓時紛紛附和,有意要看商細蕊犯難。商細蕊笑道:“刀叉能有多難,能比臺上的紅纓槍齊眉棍還難?”話雖這樣說,仍然喚來侍應,大言不慚地吩咐給每人備一副筷子。侍應聞言一愣,微笑道:“先生,我們這兒是全北平最正宗的西餐店,沒有預備筷子?!鄙碳毴飶难澏道锩鰩讖堚n票,指點道:“去前街的小館子隨便買兩把來,找錢賞你跑腿的?!笔虘雷约航裉煲娏斯砹?,只得含著寬容的微笑告退買筷子去。商細蕊又對程鳳臺耳語道:“你喜歡洋鬼子的菜,這是特意是為你選的飯館,你要多吃些?!背跳P臺向他含笑點點頭:“謝謝商老板關照我?!?/br>
    也是他商細蕊的面子,能夠隨時召喚來這么些角兒呀腕兒的。大伙兒都猜想他今天是有喜事要宣布,左右相詢之下,居然誰也不知情,便是他們水云樓的戲子也都說不知道。等筷子買來了,大家吃著夾生的牛rou和雞蛋倒也其樂融融,鈕白文便去敬商細蕊的酒,高聲說:“商老板今天好大的排場!喝的法蘭西的酒,吃的英吉利的rou!咱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趁著手短嘴軟的檔兒,商老板您有話就直說吧!不管是借錢還是借人——除了老婆不能給,其他盡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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