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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鬢邊不是海棠紅在線閱讀 - 第65節

第65節

    楚瓊華心里害怕,拼了命地敲門喊商老板,喊得驚動了適應生來拿鑰匙,終于把李天瑤也吵醒了。李天瑤光著腳丫子,風風火火地跑出來攔腰抱住楚瓊華。聽楚瓊華前言不搭后語這么一說,簡直哭笑不得,連忙打發了侍應生,然后湊在商細蕊門縫兒里聽了片刻壁角,臉上浮現出一種隱秘的微笑,慢慢道:“楚老板,你說你,哎呀,差點就給商老板惹禍了。這要是把門一開,瞧見什么不該看的,還得接著上報紙!”

    楚瓊華愣愣的,李天瑤對他眨眼睛挑眉毛的,悄聲道:“商老板的相好來了,恩?您安安心心的?!币幻嫱浦側A的背,把他送回房里。楚瓊華躺到床上,越想越愣怔,整個人都癡了,禁不住地打了個寒顫。他目前最受不得著方面的刺激。然而隔壁那兩個人可不管他許多,商細蕊又是放開嗓子喊了一聲,夾雜著男人的笑語。楚瓊華拿枕頭捂著頭,一宿也沒合眼。

    第二天中午,李天瑤一推開門,正見著商細蕊摟著程鳳臺的腰,程鳳臺在那鎖門,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兩個人還在那密密匝匝地說笑,沒有一刻生分的。商細蕊到底比較害羞,一看見李天瑤,立刻就松開了程鳳臺。程鳳臺倒也不見外,招呼道:“李老板,一塊兒去用飯?”

    李天瑤笑道:“我在房里吃過了?!?/br>
    程鳳臺道:“那就喝杯茶坐坐,反正離開戲還早,我正有新聞要告訴二位老板?!鄙碳毴镱A感到程鳳臺將要說一件大八卦,兩眼灼灼的,道:“唔,我也有事要告訴你?!崩钐飕幩闶强闯鰜砹?,這二位自打昨天見面以來就沒好好說過兩句話,凈忙著“辦事”去了!

    幾個人也沒有走遠,就在匯中飯店的餐廳里點了菜。這一整夜里,程鳳臺不但沒有機會說八卦,就連香煙也沒空抽兩根,只被商細蕊纏得死緊,他眼睛底下青須須的,飯菜上桌不動筷子,先趕著抽了半根香煙,看著就受了大累。商細蕊倒是壯氣,滿口吃rou,心情歡快,桌底下輕輕踢了程鳳臺一腳:“快說?!?/br>
    程鳳臺掐了煙頭,眉毛輕佻地一抬,笑道:“好,我來給二位老板說個樂子?!?/br>
    這個樂子還要從商細蕊離開北平說起。商細蕊與姜家的恩怨,程鳳臺是越想越窩囊,趁著大過年里闔家團聚,曹貴修也從駐地回來了,程鳳臺逮著曹貴修將事情訴說了一遍,完了反問曹貴修:“你說氣人不氣人?”原想著曹貴修敢對日本人隨意放炮,應當是個爆烈脾氣,況且和商細蕊有著舊誼,該要為朋友抱不平吧?曹貴修聽完之后果然點點頭,沉默秀氣的面容上一張削薄的菱唇一開一合蹦出臟字兒,答道:“cao他大爺的老王八羔子,屁眼兒閑著就胡沁,裝得還挺道義的。商老板這幾年和他們陰謀詭計磨嘰多了,越來越沒個漢子氣性了?!辈苜F修說著又搖了搖頭,表示對商細蕊的不贊同。那邊曹三小姐和姑爺在給程美心演示最新流行的交誼舞步,周圍一圈孩子們拍手看著,小兩口一邊跳一邊笑。他三meimei一笑,曹貴修也跟著笑,笑了這樣半天,程鳳臺兀自說:“商老板不是孬,他是不得已?!辈苜F修失笑道:“小娘舅,你怎么還惦記著這個!江湖上混生活,吃點排頭總是難免的。別說商老板,我親爸爸不肯給我軍餉,我不也沒處說理嗎?”本來也是,商細蕊只在程鳳臺心里是個碰不得的寶貝疙瘩,別人必認這帳,戲界傾軋暗算是再正常不過的。曹貴修在戰場上見慣了丟命的,看見商細蕊丟臉的,全然不當回事。程鳳臺心里接了領子,話鋒陡變,和曹貴修談起了軍費事宜。曹貴修傾過身子,眼也不眨地聽了一回,漸漸笑逐顏開,把手搭在程鳳臺的大腿上,十分有愛地拍了一拍。曹貴修神兵天將一般的姿容,就是這點接地氣,過去他只叫程鳳臺為程先生的,自從曹三小姐婚宴之后,大概因為程鳳臺出的嫁妝很夠意思,曹貴修就開始改口喊他小娘舅了。程鳳臺按住大腿上曹貴修的那只手,也拍了一拍,語重心長道:“在小娘舅心里,疼你和疼商老板是一樣的,很看不得你們受委屈。你的事情小娘舅還能出出力。商老板的事情,小娘舅真是有勁沒處使??!”既然程鳳臺接了領子,他曹貴修也得上路,方才是有來有往的一份交情。曹大公子嘴角微妙地一笑,說道:“小娘舅家大業大,不便攙和梨園行的渾水,招惹那班下流玩意兒。商老板的事情,我替小娘舅使使勁,不讓你多等,就是今天了?!?/br>
    當天正是大年初一,曹貴修帶著一干兵丁去了姜家。迎面也有一輛汽車飛揚跋扈地堵在人家門口,兩輛汽車鼻子碰鼻子地停了。杜七從車窗里探出腦袋揮揮手:“當兵的!車往后停!”曹貴修著急要使完力氣回家吃飯,不愿和公子哥兒多費唇舌,讓車夫往后挪了一丈。杜七跳下車來,并從車里拉扯出一個少年,道:“教給你的你都記住了,給我好好跳!你們班主的名聲就在你身上了!”那少年正是水云樓的臘月紅。這么冷的天氣,臘月紅身上一絲皮毛衣裳也沒有,穿著很簡練的短打扮。然而英姿颯爽,毫無寒縮之態。杜七拿皮鞋踢響了姜家的大門,門房看出杜七神態驕矜,不是善主,擋了駕要進去回事,身后曹貴修已踏上臺階,披風獵獵,氣勢迫人。杜七與曹貴修互相打量一番,看不出對方的路數。

    曹貴修壓了壓帽檐,瞅著杜七直接問:“先生是訪友,還是找茬?”

    杜七實話實說:“找茬?!?/br>
    曹貴修點頭道:“那別等了,一道進去吧?!闭f著手指輕輕一彈,兵丁們攘開門房長驅直入,嘴里吆吆喝喝的挺唬人。杜七眼看這是要抄家滅門的勢頭,搶在曹貴修之前拱手道:“這位長官,尋仇也分個先來后到的,橫豎我要不了姜家人的命,待我這邊掰扯完了,您再和他們理論不遲,如何?”

    曹貴修頷首作答。杜七也不讓他,領著臘月紅就進了門。

    姜家正在吃團圓飯,因為自詡為梨園大家,親戚女眷徒子徒孫,加上相好的梨園同行就有三桌之多。這會兒一家老小親眷朋友全都噤若寒蟬地立在那里,眼巴巴望著負槍的大兵,有小孩子已經哭了。杜七進了廳堂朝老姜頭拱拱手:“姜老爺子,過年好??!”又給各位老板見了禮。

    老姜頭橫一眼他:“七公子,大過年介的,您這是什么意思?”

    杜七望了周圍一圈大兵,聳聳肩道:“我跟他們不是一路的,等我的事兒完了,您再問他們?!贝藭r曹貴修慢慢踱步過來,一直把姜老爺子盯著,盯得老頭兒寒毛粼粼的。曹貴修不說話,姜老爺子也不敢相問。等曹貴修看夠了姜老爺子的皺巴臉,對杜七做了個請便的謙讓手勢,自行坐到太師椅上看好戲。

    杜七一拍臘月紅的肩膀:“前陣子姜老爺子打了我個措手不及,今天我是來和老爺子說理的?!倍牌邟咭曇谎鬯闹?,找不到可讓臘月紅發揮的場所,目光終于定在那一桌酒席上,這桌面大小高低,太適合做一張臨時舞臺了。杜七便道:“勞駕,且把菜碟收一收?!苯移腿宋吹弥魅耸鞠?,自然是不敢動的。幾個梨園同行剛要幫忙,姜老爺子的眼光就掃了過去,把人給鎮住了,他存心要讓杜七難堪。這時候曹貴修也對手下大兵使了個眼光,大兵們小跑上前,甩開胳膊那么一擼,把菜碟乒呤乓啷全掃到了地上,砸得粉粉碎!

    所有人都是心里一嚇,姜老爺子怒得捏緊了拐杖,心說你們不是不一路的嗎?!杜七也是吃驚,他以為自己就夠為所欲為的了,原來比起槍桿子,自己終究是個筆桿子。杜七直直望了曹貴修好大一眼,這才轉身伸出手弓著腰,擺出內廷中奴才攙扶主子的姿勢,拉足一聲戲腔,對臘月紅笑道:“貴人主子,您請吧!”

    商細蕊是聞名遐邇的戲妖,杜七則是名副其實的戲奴。為了人一身好本領,他是低三下四什么樣的動作都干得出來,甘為九流之末。不過能使杜七彎了腰,臘月紅也絕非等閑之輩了。只見臘月紅足尖一點,手掌在杜七胳臂上略微撐了一把,躍過腳底下一片尖銳的碎瓷,旋身就上了桌,輕靈得好像一只雀鳥,兩腳落在大理石臺面上,曹貴修定目一看,發現少年的鞋子是特制的,把腳裹得比三寸金蓮還要纖小,臘月紅居然始終是踮著腳趾尖在走路。

    “有人說我杜七的鼓上舞盜用了姜家的仙人步法,今天就來給大家看看,到底我們兩家像是不像!”杜七遞給臘月紅一個眼色,臘月紅擺開姿勢,又像一只雀鳥一樣跳躍起來,踢踢踏踏的。別看他剛才走在杜七身邊顯得英氣,上了臺面倒是很有兩分商細蕊的婉轉風流。曹貴修雖然能夠聽一點戲,對這套舞蹈實在是不懂欣賞,只覺得踩出來的節奏有點好聽,像是打快板似的清脆歡快,又像是用腳尖筆走龍蛇畫著一幅圖畫。這本來也不是跳給他看的,沒有伴奏唱腔和服裝,就是剔去了皮rou的骨架子,內行人才鑒別得出這累累白骨是否生香。臘月紅跳完了鼓上舞,站定一抹汗,抬起一只腳伸給杜七,杜七從腰間取出一樣家什,給臘月紅兩只鞋子裝置了一番。臘月紅接著踢踢踏踏跳起了仙人步法。

    兩套舞跳完,到了申辯環節,不等杜七說話,姜家大爺伙同左右嗤笑道:“當初看商細蕊跳,心里就覺得像。畢竟是自己家的東西,別人再怎么拿去改,看著都有親緣。今天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咱們家的仙人步法嗎?七少爺索性把臉丟到底了,就可惜了一桌好菜!”姜家的親眷們紛紛附和,姜老爺子也露出了一點得意。

    杜七料到他們有此一說,一點兒都不動氣,反問道:“姜老爺子,這鼓上舞和仙人步法,您也看準了?”

    姜老爺子冷傲地哼了一腔兒作答。

    杜七拍拍巴掌,高聲笑道:“那就請大家細看究竟,看看到底是出自一體,還是各歸各路!”

    眾人隨著杜七的目光看去,齊齊發出一聲輕呼。那臺面上密密麻麻的布滿著紅藍二色粉跡子,一步一個點子,一清二楚,全是臘月紅的鞋子里踏漏下來的,這雙舞鞋里竟然藏著這樣的機關。而紅色的是鼓上舞,藍色的是仙人步法,淡紫色的痕跡便是二者重疊之處。放在以前,像或不像全憑紅口白牙一句話,誰戲迷多,來頭大,聲音響,誰就占了理?,F在一眼過去,瞬時間明明白白的,再是外行人也能看懂了。

    姜家人面面相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幾個梨園老板互相之間遞眼色,倒是有千言萬語不可說。姜老爺子把拐棍往地上跺了兩下子,冷笑道:“腳往哪兒落有什么要緊呢?要緊的是拍子怎么打,哪緊了哪慢了,像的地方就多了!橫是再怎么打拍子,我看腳步重疊的也不少哇!您倒是先把重上的給說說明白!”

    姜老爺子為姜家眾人打開了雄辯的思路,仗著人多勢眾,一遞一聲地起哄。杜七是讀書人天真了,不知道有些污名茲要是攤上了就是攤上了,好比徒手沾了生漆,只在于人口怎樣傳,而不在真相明不明。人們貪新鮮看熱鬧,誰又不是包青天,傳個閑話還要替你驗證據。商細蕊正是認清了這一點,以至于灰心喪氣遠走他鄉。程鳳臺也是認清了這一點,不惜利用旁門左道來威嚇人的嘴。姜老爺子人老成精,吃了一輩子人rou,只有他吃人的,哪見得被個后生咬一口!杜七剛要回嘴,老頭忽然先聲奪人,用拐棍指向臘月紅動了大怒,震聲一吼:“你又是個什么腌臜玩意兒!敢在我姜家的席面上放肆!”說罷掇起拐棍就去打臘月紅的腳,姜老爺子是大半輩子的武功底子。臘月紅猝不及防,這一棍子下去,腳踝骨怕是要折了。勉勉強強躲了一次,舞鞋踩在粉跡上打了滑,整個人橫摔在桌子上,姜老爺子又把拐杖舉起來了,這一下是劈頭來的。臘月紅心想這時候也只能側身一滾,摔在碎瓷片上滾個釘板,總比拐杖打破了頭好。

    一拐杖正在半空當中,曹貴修箭步上前,捉住姜老爺子的手腕順勢一壓,把姜老爺子上半身都摁在了桌子上!姜老爺子一面臉頰蹭了滿臉的紅藍粉末,嗆得直咳嗽,狼狽極了。姜家子弟瞧他居然對老爺子動了手,這還了得嗎?正要上前來撕扯,曹貴修就從皮帶扣里拔出手槍,槍管子抵著姜老爺子的太陽xue!

    曹貴修抱怨似的嘆道:“你們說的是什么???我一句都沒聽懂!還會不會說人話了?”那語氣,仿佛他還委屈上了。姜家子弟見狀,哭的喊的罵的不一而足,大兵們自動把他們隔離開,給自家師長騰出耍流氓的空間。

    姜老爺子那么大把年紀了,又是地位崇高,子孫同行都在旁邊眼睜睜瞧著,他再怎么心怯也不肯認慫,羞憤交加之下,扯脖子叫囂:“你是杜七哪里找來的打手!當兵就是為了欺負老百姓的嗎!”

    曹貴修咔噠一聲掰開了保險栓,對準遠處的花瓶就是一槍,崩得眾人一片鴉雀無聲,姜老爺子劇烈地顫了一顫。這真是始料未及的發展。臘月紅挨著他們,似乎連槍管子里的火藥味都能聞得見!那撲面壓迫來的洶洶氣勢,不同于商細蕊在戲界的呼風喚雨,也不是程鳳臺等富商的縱情任性,這是真正的權勢,稍不稱意就能夠要人命的,世界上最大的霸道!臘月紅都看傻了,目不錯睛盯著那管子手槍,看它快把戲界大拿的臉都碾碎了。杜七一路踢開碎瓷片,飛快地把臘月紅從桌子上哧溜拖下來,跑遠好幾步,心說別過會兒一開槍濺你一臉腦漿子!

    “我和他雖不是一路的,為的倒是同一個事?!辈苜F修瞥了眼落地鐘,時候真不早了,他簡短說:“老頭兒,你就告訴我一句話,商細蕊到底有沒有搬用你家的仙人步法,他的戲到底算不算傷風敗俗?”

    guntang的槍口頂著姜老爺子,老頭此刻心里只剩下恐懼。勾心斗角玩弄權術一輩子,到底也狠不過一個真正殺過人的,兩相比較,梨園行的那點擠兌來擠兌去的破事就跟耍猴兒戲一樣,根本是逗著玩。

    姜老爺子漲紫了臉念了一個字。

    曹貴修道:“大點聲,讓大伙兒都聽聽?!?/br>
    姜老爺子抖著嗓子道:“沒有?!?/br>
    曹貴修逼問道:“哪個沒有?”

    姜老爺子聲音都劈了:“商細蕊……沒有搬用我的,也不叫傷風敗俗!”

    曹貴修點點頭:“記住這句話,以后就按這么說。哪天要是翻供了,我還得來找你?!辈苜F修掃視了一眼滿臉驚恐的人們,再看向姜老爺子的時候,眼里透著一股非常明顯的鄙夷,又生氣又可笑的,他放緩了聲調說:“別說我是用槍桿子逼得你言不由衷了。當年在平陽,商細蕊想復出唱戲,我父親不愿意,也是這么樣開了一槍,然后抵著他腦袋問他要命還是要戲。他說要戲?!辈苜F修提溜了姜老爺子的后脖領,像提溜著一只老狗:“就你這種見風使舵的老雜碎,也配污蔑商細蕊?”說完把姜老爺子朝他兒子懷里一摔,頭也不回地撤兵走人了。

    曹貴修走后,杜七還在姜家鬧了什么戲份,程鳳臺也就不知道了。曹貴修回家正趕上開飯,他向程鳳臺繪聲繪色交了差,兩人在飯桌上挨著坐,特意開了一瓶紅酒慶賀一番老雜碎的崩塌。曹貴修從來沒和程鳳臺說過這么多的話,程鳳臺給曹家父子倆掏過那么多次軍餉,每次都是百八十萬的,但是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物有所值,心情暢美。

    曹貴修道:“早知道小娘舅是個痛快人,我就省力了。這差事可比智取生辰綱容易多了!”

    程鳳臺不明所以,抿了口酒笑瞇瞇地問:“什么生辰綱?”

    曹貴修摟了一把程鳳臺的肩,答非所問:“小娘舅以后還有這種美差盡管喊我,就是商老板吃了活人,我也替你把事給平了?!辈苜F修伸手在空氣中一攬:“整個北平城,沒有我們惹不起的人!”

    程鳳臺終于嘗出他的兵痞子味兒了,干笑兩聲:“他倒是沒有那么好的牙口,不管怎么說,我先謝謝大公子?!?/br>
    兩個人合作愉快地碰了個杯。

    第95章

    商細蕊聽完新聞,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大呼一聲痛快!李天瑤也道解氣,并說:“去姜家合該商老板自己去,當面打臉才叫真痛快!”商細蕊嘴邊掛著笑,慢慢搖頭:“我不去,我怕煩?!鄙碳毴锸沁B一點點處理復雜事務的耐心都沒有的。

    程鳳臺心想美滋滋地吃了幾口牛排,忽而正色道:“哦,還有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商老板。安王府的老福晉年初二沒了,你那票友順子茶飯不進,哭喊了三天三夜。到了下葬的時候,一頭跳墳坑里,說什么也不上來,安王爺就讓人一塊兒給埋了?!?/br>
    商細蕊還未說話,李天瑤已然變色:“這什么年頭了,安王府還興活人殉葬的?”

    程鳳臺笑了:“哎,李老板,您不知道……”

    “順子一死,偌大的安王府就沒有懂戲的了!”商細蕊因為心情暢快,故意打斷了程鳳臺的話和李天瑤調皮,程鳳臺立刻會意,兩個人用眼神互相說著話,笑了又笑,笑得壞透了。

    程鳳臺端起酒杯說道:“這一杯敬順子,忠肝義膽?!?/br>
    商細蕊拿茶杯和他碰了個響:“敬梨園知音?!?/br>
    李天瑤還在那駭然糾結:“不是,我說……一個大活人呢!就這么給埋啦?無法無天了!還以為是他們愛新覺羅的天下嗎!”

    程鳳臺不禁哈哈大笑,岔開話問道:“商老板離開北平大半月,有什么新聞是要告訴我的?”

    商細蕊聽見程鳳臺一擲千金為他出頭,拜劉漢云做干爹的事就不好說出口了,覺得像是辜負了程鳳臺的大費周折。李天瑤毫不在意,插言道:“商老板!嘿!我們商老板現在算是半個委員公子啦!”接著把事情講給程鳳臺聽了。程鳳臺對于政局世情方面的見識當然比戲子們強得多,聽后在心里劃拉來劃拉去盤算利害,半晌不說話,看不出個喜怒來。李天瑤意識到自己多嘴了,顯得訕訕的。程鳳臺方才玩笑道:“商老板好福氣啊,一定得了個大紅包了。這一頓你結賬?!贝送馕囊矝]有再說什么,吃過飯各自小憩片刻再去戲院。單獨相處的時候,商細蕊忍不住問:“我認干爹的事情,你怎么說?”程鳳臺又陷入了沉默,許久才說:“劉漢云一直待在南京,我對他不大了解。倒是他那些干兒子,各行里沒有靠山而有出息的后生全被他搜羅去了,單憑這一點,要說他只愛清名沒有野心,我不信。政治人物太復雜,商老板不該沾?!?/br>
    幾句話切中商細蕊的隱憂之處,聽得他懨懨的不高興了。他是很有一種昏君脾氣,愛聽奉承,道理再對,說得不中聽就不行。本來還想摟著程鳳臺胡鬧一番,現在也沒了心情,蓋著被子呼呼大睡了一覺。不過他也有優點,一覺起來,很快就把這些小事忘懷了,照樣高高興興的要吃要喝。倒是李天瑤對安王府忿忿不平了很久,程鳳臺開車送他們去戲院,李天瑤就在車里念叨了一路,一直到進了后臺,還忍不住向人說:“你知道嗎!北平的王府現在還有用活人殉葬的!和棺材一塊兒埋了!嚇人不嚇人?”聽的人變貌變色的,連連表示受到了驚嚇。

    商細蕊只在那無聲地咧嘴笑著,虧得他憋得住。程鳳臺看著可愛又可惡,不禁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低聲道:“有沒有覺得自己很無聊?這有什么可淘氣的呢?”

    商細蕊笑得眉梢飛揚的:“我樂意,好玩兒!”

    程鳳臺真想親親他。

    后臺預備上戲緊鑼密鼓的,時間過得就特別快。今天一整天也沒見盛子云露臉,商細蕊根本也不提及他。程鳳臺自動負責起跟包的事宜,靠著化妝臺指手畫腳,說藍寶石的頭面好看,和衣裳顏色配,拿著簪子就要往商細蕊頭上插。商細蕊不勝其煩,偏過頭躲了一躲:“別搗亂!”。李天瑤在那開黃腔笑道:“商老板,就讓二爺給你插一插嘛!”

    商細蕊感到很害臊,于是攥起拳頭給了程鳳臺兩下子。

    在商細蕊上臺壓軸的時候,程鳳臺先是捧著茶壺站在幕后看了一會兒,然后坐在商細蕊的位子上像往常那樣,一邊呷著商細蕊的茶,一邊看報紙,和李天瑤談閑天。李天瑤這段日子也算摸透了商細蕊的脾氣,心說等商老板下了臺,見你把他茶喝光了,又得挨捶了不是?一時臺上絲弦已畢,程鳳臺往茶壺里兌了些熱水,再摻了一盅蜂蜜,慢慢搖著茶壺晃勻了。李天瑤暗暗嘆服本地男人的細致,一個少爺家,愣是有著一份服侍人的心思,真真是難得。商細蕊下了戲,一股旋風卷回后臺,冬天里汗濕重衣,臉上的妝都被汗水浸花了。他一言不發朝程鳳臺抬抬下巴,程鳳臺把茶壺遞他嘴邊,澆花似的灌溉了一番,問他:“還行吧?”商細蕊道:“湊合吧。蜜多了腌嗓子?!背跳P臺道:“記著了!”梳頭師父幫著商細蕊卸頭面,程鳳臺看那只洗臉盆是眾人共用的,手一摸,盆內果然膩著一層脂粉污垢。他嫌惡地皺皺眉,用肥皂狠狠刷洗兩遍,然后倒上guntang的熱水,把毛巾也浸在里面,為的是高溫消消毒。

    李天瑤便是咂摸不透程鳳臺。要說迷戲呢,剛才商細蕊唱戲,并不見他留心去聽;要說迷人呢,捧戲子的訣竅在于排場鋪張,能夠滿足起戲子的虛榮之心,送兩個花籃就比送兩個金鞋墊合適多了。程鳳臺又不是差錢的人,在這背地里上趕著當碎催,一套一套的看不見的工夫下在里頭,就像給商細蕊墊著層金鞋墊,商細蕊自己察覺不到,外人更無所知,圖什么呢?捧戲子居然捧出了過日子的味兒,稀奇不稀奇?

    門外一個小打雜的跑進來,慌里慌張地說:“李老板!外面來了個假洋鬼子!嘴里嘰里咕嚕的英格力士話,直往后臺闖!”

    接著馬上就是李天瑤的大軸,李天瑤是脫不開身了。商細蕊一搡程鳳臺:“你聽,來了個假洋鬼子!你去會會他!”

    程鳳臺委屈了:“怎么商老板,我在你心里原來就是個假洋鬼子?”雖然這么說,仍然向李天瑤笑道:“我會幾句外國話,這就交給我應付吧,別耽誤李老板上臺?!崩钐飕帥_程鳳臺連連拱手道謝,匆匆上戲去了。

    外頭來的之所以是個“假洋鬼子”,因為來人黑眼睛黑頭發,面貌偏于秀氣,顯而易見是個東亞種。青年人手里捧著個盒子,與打雜的你追我趕,一路躲閃,身姿靈巧極了。一旦打雜的發起狠來朝他猛然一撲,他便把盒子高高舉起,好像捧著一方玉璽,喊一聲:“oh,my god!”

    程鳳臺上前朝差走了打雜的,向青年點點頭,客氣地用英文問他有何貴干。青年大概沒有想到這個唱古曲的地界真會有個講英文的,嘴里反而結巴了,表示自己是商細蕊的朋友,來給商細蕊送禮物。問他叫什么名字好進去傳個話,他含含糊糊說不出來。程鳳臺當然是不信他的,戲迷們為了與商細蕊見上一面,假裝是他的朋友都不稀罕了,還有假裝是他親表妹親姑姑的,冒冒失失放他進去見到商郎,萬一又哭又笑人來瘋起來,拖都拖不走。程鳳臺向他微笑著,猶豫不信的樣子。青年一醒悟,打開盒子給程鳳臺過目,并解釋了幾句話。程鳳臺看見盒子里的物件立刻就相信了八分,又聽見青年說:“我和商細蕊先生在燕京大學見過面,是杜若房先生介紹我們認識的?!?/br>
    杜洛房便是杜七公子的尊姓大名,沒什么可不信的了。程鳳臺帶著青年進了后臺,商細蕊正在洗臉。程鳳臺請青年略坐會兒,青年也不坐,一徑笑嘻嘻地捧著盒子看著商細蕊。商細蕊臉上還掛著水珠子呢,抿干了眼睛朝青年瞧了一眼,沒有認出來他是誰。青年也不急于自報家門,仿佛篤定了商細蕊一定是記得他的。他可料錯了商細蕊,假如他是被寫進戲本子里的一個角色,不管時隔多少年,商細蕊看見他的臉譜就能報出他的人名。他一個素眉寡臉的大活人,商細蕊還能往心里去嗎?此時有小攤販從后門送了幾碗桂花湯圓進來給女戲子吃,商細蕊嗅到甜香,居然兩步跨過去探頭張望:“你們在吃什么呀?”商細蕊的女人緣這樣好,只屑問一句,立刻就得了一碗捧在手里吃起來。

    青年再也繃不住了,用一口山東口音說道:“商老板,我是雪之丞呀!你忘了我啦!”

    程鳳臺扭頭驚訝地瞅這小子,好像聽見了貓兒喊了一聲汪,心想你他娘的會說中國話???那你跟我裝什么蒜呢!

    商細蕊往嘴里舀了一只湯圓吃,眼睛瞧著雪之丞。雪之丞知道自己再不驗明正身,就要被后臺轟走了,急得擱下盒子拿起化妝臺上一把折扇,打開扇面做了兩個不知所謂的舞蹈動作:“蝴蝶夫人!”

    這一招提醒得好,牽涉到戲劇方面,商細蕊就沒有記不起來的,哪怕只一個動作一個詞,要不然,和他面對面說上一宿都是枉然。商細蕊連忙把碗里剩下的兩只湯圓一口氣全吃了,擦了擦手:“原來是你!好久不見了!你可變得和原來不大一樣了!請坐請坐!”

    可不怪商細蕊想不起雪之丞。當年在燕京大學話劇社一見,總有個六七年了。那時候雪之丞一句中國話都不會說,全靠杜七翻譯著,給商細蕊手舞足蹈地說了《蝴蝶夫人》的故事。商細蕊礙于杜七的面子,隔日請雪之丞去園子里聽戲。雪之丞和商細蕊在那樣言語不通的環境下,愣是聊了好幾天。雪之丞奉出在中國收集的昆蟲標本給商細蕊看,全是大蟲子大蛾子,把商細蕊惡心壞了。隔了一天,商細蕊帶雪之丞喝豆汁兒吃焦圈兒,也把雪之丞惡心壞了。臨別之時,雪之丞還摟著商細蕊掉了眼淚,仿佛友情很深的樣子。

    “杜曾說你是他的繆斯,是他所有藝術靈感的發源地。所以那一次,我是特意去北平見你的?!毖┲┱f:“見到你以后,我才相信杜沒有夸張。我學了中國話,就為了有一天親口告訴你這些?!?/br>
    原來雪之丞是找了商細蕊的老鄉學的中國話。商細蕊不認識繆斯是誰,沒好意思開口問,看雪之丞的表情這樣神往,想必差不了,是個好東西,于是禮貌地微笑道謝。程鳳臺覺得非常rou麻,忍不住低頭在商細蕊耳邊說:“繆斯就是外國的老郎神。他那意思說,商老板您啊就是祖師爺一樣的人物?!?/br>
    這話放在水云樓里面拍拍馬屁還好說,出了水云樓,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讓人消受不起了!商細蕊像被火苗子燒了屁股,從椅子上彈跳起來連連拱手:“這是哪里的話!商某萬萬當不起!”

    雪之丞把一直以來保護得很好的盒子捧在膝上,說:“前幾天聽說你也在上海,我就來找你了,可是你的仆人們阻止我見到你。今天我只能裝作外國人,他們對外國人沒有辦法?!?/br>
    商細蕊想說你本來就是外國人呀!話到嘴邊,雪之丞慢慢打開了盒子,把里面的東西呈現到商細蕊眼前,商細蕊就把話咽了。盒子里面一只藍蝴蝶安然地棲在金釵上,翅子瑩瑩閃爍,像綢緞,像珍珠,像映在海面上的一片月光,再名貴的材料也做不出這樣動人的光澤。

    雪之丞說:“我記得你說過,舞臺上的東西越真越好。這是我在美洲大陸捉到的一只真蝴蝶?!?/br>
    商細蕊禁不住光彩誘惑,把蝶釵對著燈看了又看,蝴蝶背面裱著極薄的玻璃片子,底下的釵子是赤金的,想必戴在臺上行動起來也很結實。戲子們圍攏過來連連稱奇,說:“這只蝴蝶倒很有點翠的意思,不過點翠也點不了這么大一片?!?/br>
    雪之丞只看著商細蕊一個人:“里面還有我為你做的一首詩,請你也一同收下吧!”

    商細蕊收慣了戲迷的禮,略一推辭就收了。雪之丞在后臺長長地坐了一回,向商細蕊顯擺他的中國話,大談他對中國戲曲文化的看法,其中的論調當然外行極了,凈拿西洋的歌劇,東洋的狂言在那打比方。他不知道中國的戲曲自成一體,不需要參照,也沒法子比對,就譬如再優美的英文也翻譯不出《詩經》,用外國人的耳朵來聽中國的戲,橫豎對不上榫。商細蕊不與他分辯,拿出一般敷衍戲迷的態度,淺淺微笑著聽,全當蛐蛐叫了。雪之丞越說越過癮,商細蕊的微笑不語,在他眼里成了一種贊許,說著說著,把手按到商細蕊手上握起來搖了搖。

    程鳳臺就看不慣他撒嬌,好像誰都愛跟商細蕊摸一把,蹭一蹭,商細蕊身上淌著蜜是怎么的?程鳳臺把雪之丞的手拿開,用英文裝模作樣對他說:“對不起,杜大概沒有告訴過你,在中國,扮演女角的戲曲演員不能被舞臺下的男人隨意觸碰,否則會惹怒我們中國的繆斯?!?/br>
    雪之丞就愛聽這種胡說八道的話,更加覺得中國戲曲深不可測,矜持神秘。頓時收攏了手腳,端莊坐著說話。商細蕊雖然聽不懂英文,看到程鳳臺瞅著他笑,也猜到程鳳臺又在瞎說騙傻小子了。

    經過這一回接觸,任誰都看得出雪之丞是個愣頭青。商細蕊與程鳳臺眉來眼去心不在焉,他渾然不覺的。直到李天瑤下臺來卸了妝,大家要回去了,雪之丞這才意猶未盡地告辭了,臨走向商細蕊保證將有一日來北平找他,商細蕊點點頭:“你來了,我還請你喝豆汁兒?!毖┲┑纳綎|老師沒有教他豆汁兒這個詞,他無法把豆汁兒對號入座,心里受寵若驚的。

    雪之丞一走,大家馬上開起商細蕊的玩笑。李天瑤大驚小怪地笑道:“了不得!連日本人都聽上戲了!還是商老板有本事呀!”

    商細蕊自命不凡地一擺手,打心眼兒里看不起外國人:“他們懂什么!驢頭不對馬嘴的,瞧個新鮮罷了!他們要懂戲,除非重新投一次胎!”

    大家聽得都笑了。程鳳臺掐住商細蕊一點后脖頸子,輕聲道:“商老板一眨眼認了大官當干爹,一眨眼又有了日本戲迷,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商細蕊眼珠子往他臉上一溜,笑瞇瞇的:“你不知道的就多了!九郎當年替齊王爺接待外國來使,紅的白的外國人我也見了好些,一個日本人算什么!”

    李天瑤道:“人還有紅的嗎?”

    商細蕊答道:“有的外國人整張臉都是燥紅的,不用扮上就能唱關公!”

    這夜老葛替程鳳臺辦完了差事,重新上崗當司機。程鳳臺胳膊下夾著雪之丞送來的盒子,和老葛交頭接耳說了好一陣子的話,前面路上忽然橫刺里闖出一個人來,李天瑤大叫一聲,老葛險險踩住剎車。李天瑤疑惑道:“這不是云少爺嗎?”

    盛子云表情憤懣,站在汽車前面怒視著程鳳臺,他的臉上全是淚水,捶了一拳頭汽車蓋,吼道:“程鳳臺?。?!”

    程鳳臺被盛子云連名帶姓喊了名字,當時就伸手去開車門,預備教盛子云學學規矩,誰知他還沒動作,盛子云一扭頭就跑了。程鳳臺嘀咕了一句臭小子,心里對盛子云的緣故非常明白。商細蕊恍恍惚惚地明白盛子云的憤慨和眼淚是為了什么,不少戲迷對他有著一股獨占欲,像是戀人之間的,但是那又怎么樣呢?這兩個人全然不把盛子云放在心上,竟連一句話都不去談論他。

    商細蕊和李天瑤在后座聊著天,程鳳臺插不上話,閑來無事就把雪之丞的盒子打開了。里面除了蝶釵,果然還有著一封信,信紙疊得好好的,印花印草還灑了香水,上面的中國字也很秀氣。程鳳臺讀了一遍這一首酸詩,立刻把信揉成紙團從窗外飛了出去,心里罵了句滾你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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