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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鬢邊不是海棠紅在線閱讀 - 第56節

第56節

    程鳳臺算是聽明白了,被嘲諷得又氣又笑,按住范漣就要踢他一腳。二奶奶可忌諱這種話,怒斥道:“你說的是什么!到這兒來滿口胡吣!”范漣不敢再開玩笑,岔開話道:“姐夫,你知道你這一身還差什么?就還差一雙布鞋,沒有穿了長衫還穿皮鞋的?!笔芩奶嵝?,程鳳臺一疊聲的又要去征集布鞋了。范漣趕忙攔著他:“得了得了,哪兒有時候給你簪花抹粉的??!咱們還得先去……”他想到他jiejie,把水云樓仨字給活吞了,道:“還得先去接周香蕓呢!”笑著向二奶奶道:“大姐,我們走了,干正經買賣去了!”

    二奶奶翹翹嘴角,才懶得理他們的貓膩。

    程鳳臺腳蹬皮鞋身穿長衫,終于也沒能湊齊一身地道的中式裝扮,但是因為自我感覺十分良好,路上強迫范漣承認他穿長衫也很英俊。范漣堅持認為他更像是躺棺材里出殯來的,一旦活動,則像是詐尸的。把老葛的冷汗都聽出來了。程鳳臺不跟他置氣,笑笑說:“你這叫不懂欣賞,等會兒讓行家來評評就知道了?!?/br>
    等到了水云樓那么一亮相,還真引來了眾人的一致稱贊。沅蘭十九和幾位師兄們,都夸程鳳臺穿長衫比穿西裝風度好,又說這個顏色漂亮。懂事的人把商細蕊拉過來,往程鳳臺身邊一推,撫掌贊道:“你們看看,這倆人這打扮,這相貌,一個潘安,一個宋玉!站一塊兒多般配呀!”

    程鳳臺聽了很高興,低頭附在耳邊問商細蕊:“商老板,我這么穿,還行吧?”

    商細蕊本來被夸得也有點高興,程鳳臺這一身穿的,他看著真是順眼!本來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殺豬的,跟著理肚腸!程鳳臺與他相好,須得穿衣打扮由內至外與他協調,才是“他的人”!正想贊兩句,那一頭周香蕓已經做了王昭君的打扮,化好妝過來了。商細蕊最后還是忍不住賭了個氣,不肯把化妝梳頭的師傅借給他們帶去堂會,兩個戲子一律化妝梳頭了以后再走。商細蕊看到周香蕓羞羞怯怯拿眼睛瞅著程鳳臺,叫了一聲二爺,他就氣不打一出來,程鳳臺的衣裳他也瞧不出好了,怎么看怎么透著一股sao氣,轉頭再把周香蕓從頭到尾打量一遍,見周香蕓穿的還是他舊日替換下來的行頭,便冷聲道:“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說完轉身走開了。

    這一句話兜進了兩個人。周香蕓大受打擊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覺得商細蕊是真不疼他了。程鳳臺也大受打擊地挺直了腰。范漣悄聲道:“喲呵,他這是沖誰呢?”程鳳臺才明白過來他這是沖的誰,并且發覺商細蕊此時表現得陰陽怪氣,笑里藏刀,指桑罵槐,很有一點他們梨園行中普通戲子的一貫作風。原來戲子們的那股擰著勁的精神氣,全是從嫉妒和不忿上面來的,便是商細蕊,對著真正上心的事物時也概莫能外。程鳳臺看看時間緊迫,已經來不及和他解釋什么了,只得賠笑沖他大喊了一句:“商老板,我們走了啊,晚點兒我來找你!”商細蕊當著沒聽見一樣。

    等程鳳臺一走,商細蕊就開始坐立不安了,他也不沖人找茬發脾氣,自己爬上爬下,踢踢打打,小臉拉得老長,之后挽起袖子拿一支紅纓槍在后臺里練功,把戲子們都嚇死了。又過了個把鐘頭,楊寶梨落在他眼睛里,拿紅纓槍的镴槍頭追著扎他的屁股蛋子玩兒,把鬧得楊寶梨滿屋子亂竄,哭喊班主欺負人。沅蘭被吵得耐不住了,笑道:“班主,小周子第一次唱堂會,你真放心???”

    商細蕊傻乎乎的,沒認出來這是個臺階。沅蘭又說:“我覺著你該跟去看看,別讓那小周子丟了咱們水云樓的臉。孫主任的新宅子離這也不遠,幾步路的事兒?!?/br>
    商細蕊丟了紅纓槍,整了整衣裳,把袖子放下來:“我是有點不放心,這小子一直挺丟人的?!?/br>
    沅蘭道:“那你還不快去瞧著點兒!”

    楊寶梨捂著屁股蛋子,也在身后哄著他出門:“班主您快去瞧瞧!小周子別唱砸了!”

    商細蕊就這樣被他們心甘情愿地推出后臺,殺去孫府了!

    第81章

    商細蕊也沒有帶人,只自己喊了一輛洋車趕到孫府。孫府過去是一個浙江茶商的宅邸,大小雖然和程鳳臺的齊王府不能比,造得卻是秀氣精致得很,小橋流水,一派江南風韻。商細蕊幾年前在這座園子里給它原來的主人唱過堂會,因此一切都是熟門熟路的,不想今天還沒進大門,就被擋了駕!

    門口兩個衛兵吆喝一聲攔住他,說是沒有請帖不讓進。商細蕊在四九城橫行無阻很多年,這張臉就是他的通行證,他把這張俊俏的通行證杵到人眼前,以一副正德皇帝微服私訪的口吻反問道:“你是打哪兒來的?居然不認識我?”

    兩個衛兵瞧他這派頭著實不小,加上這相貌這年紀,指不定是里頭哪位大人物的公子爺,不敢出言不遜再吆喝他,只是堅持要他出示請帖,沒有請帖就不讓進。商細蕊一擰脖子,把他那通行證揚得高了點:“讓你們頭兒來,我和他說兩句?!辈坏刃l兵通報,身后想起一聲“商老板”,回頭一看,是薛千山帶著一位皮膚黝黑的俏麗姑娘姍姍來遲了。薛千山一手虛環著那姑娘的腰,一手就去搭商細蕊的背,笑道:“商老板!我說今天哪能沒有你!范漣還騙我你不來!大軸唱哪出?別讓孫主任點!他不懂戲,瞎湊熱鬧的!走走走,快進來!咱們可都來晚了!”

    那衛兵不禁伸手在他們之前一攔,商細蕊站住腳微笑道:“哦。我沒有請帖?!?/br>
    薛千山立刻慍怒地瞪大了眼睛,向衛兵指著商細蕊:“你不認識他?”

    衛兵們再次看了看商細蕊,心想這他媽到底是誰呢?我非得認識他?一同納悶地搖了搖頭。

    薛千山拔高了一個調門,用請柬拍打著衛兵的胸口高聲道:“商細蕊!商大老板!進了北平城你還能不認識他?可得記住了!”

    兩名衛兵大吃了一驚,雙雙緊盯商細蕊,像看什么西洋鏡似的,按著軍帽給他躬了躬腰。那位黑皮膚的姑娘也朝他打量個不休,眼睛里欲語還休的含著一股熱情。商細蕊跑遍四碼頭,新聞層出不窮,便是沒有聽過他的戲,沒有目睹過他的真容,其名號之響亮,也很讓人如雷貫耳了。薛千山摟著姑娘拽著商細蕊,趾高氣揚地進了門。衛兵們把請帖全給忘了,互相做出一個驚奇的表情:“商細蕊?真是商細蕊!”

    “可不嘛!他唱旦的,個子倒不矮!”

    “臉白!臉真白!”

    今天能見到商細蕊,可比見著哪位軍政界的大人物都要長見識了!

    商細蕊隨薛千山進了宅子,鋪天蓋地的鑼鼓之聲喧談之聲,迎客的仆從要將他們引入院內。商細蕊就不想這么沒聲沒息沒節骨眼兒地出現在眾人眼前,說了不來,忽然又來了,這算什么呢?簡直掉價!他要出場,那必須是在點兒上!必須萬眾矚目!必須要嚇死程鳳臺!不然寧可就不現身了!于是止步笑道:“其實,我今天是偷摸來給周香蕓督戲的,就不進去了。你也別和人說,他小孩子嘛!聽見我來了,一著慌準得出岔子?!?/br>
    那位姑娘看著商細蕊稚氣未脫的臉龐,還敢托大說別人是小孩子,一下就笑出聲來。商細蕊看向她,不明所以地報以羞赧一笑。薛千山覺得十分遺憾:“你來都來了,不露一嗓子太可惜了!”回頭看向那姑娘,介紹道:“這位央金小姐遠道而來也會唱兩句京戲,總聽說商老板,總說要見見!我說趕明兒帶她去后臺看你,今天這么巧,正好撞見了!”

    央金小姐首先伸出手,與商細蕊握了一握,開口問了一句好,居然是很明顯的異域口音。商細蕊與女人握手總覺得怪別扭的,抽回手敷衍道:“那好,改天我們后臺見。您多捧場!”打發了薛千山,商細蕊站到回廊墻上鏤空的一扇花窗后面,背著手向內張望著這一出好戲。

    院子里,程鳳臺才把屁股坐定在椅子上。他今天可忙壞了!程美心被他哄來堂會賞臉,曹貴修正好從駐地回來參加三妹的婚禮,順便也一同來見一見孫主任,談點軍務上的事體。曹貴修一身戎裝,高大挺拔,在程美心身邊坐了,簡直就像一個文氣些的曹司令的翻版,不過五官面貌卻不大像,他是一雙單眼皮的鳳眼,顯得秀弱多了。曹貴修一到,孫主任就完全沒有看戲的心了,兩個人手搭著手滿臉凝重暢談不已。程鳳臺坐在jiejie與范漣中間,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扭過頭去與常之新夫婦寒暄:“舅兄嫂子,今天這出,我辦的還行吧?”

    既然商細蕊不來,他們夫妻便都來了。常之新望著他微笑表示領情,蔣夢萍待會兒要唱一段撐撐場面,因此穿了一件桃紅色的印花旗袍,比平常亮麗許多,她歡欣道:“妹夫今天這一身可真稀罕!”

    程鳳臺伸開手臂展示了一番:“我穿著像樣嗎?”

    蔣夢萍點點頭:“很好看的!”

    程鳳臺見她這幅天真模樣,就想起商細蕊了,他倆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偶爾神態語氣像極了,不禁對她笑道:“還是嫂子慧眼!”

    稍微看了一會兒戲,化妝間就有戲子沖程鳳臺招手,程鳳臺去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坐下來,忙得長吁短嘆。范漣覷著他,低聲道:“你替常之新辦事兒可真賣力,按說你該和我更親??!我的事兒你怎么不管呢?”

    程鳳臺不在意地橫他一眼:“你有什么事兒?又闖禍了?”

    范漣把聲音壓得更低了:“我那孩子的事兒,你打算什么時候和我jiejie說?”

    程鳳臺道:“犯什么傻呢?現在和你jiejie說,她要見曾愛玉怎么辦?曾愛玉一看就是歡場上的人,見了就得露馬腳!一個舞小姐生的孩子,你jiejie能待見?”

    范漣皺了眉毛,程鳳臺湊過去笑道:“你得沉住氣!等孩子落了地,曾愛玉一走,你把孩子用破布一包,抱到你jiejie跟前好好哭一場。你哭,孩子也哭,爺倆要多慘有多慘,眼看就活不下去要投河了,我再給你那么一敲邊鼓……”他學著戲子們的腔調,拉了個俏皮的戲腔:“齊活兒嘞!”

    范漣一拍他的大腿,贊美道:“你個壞尜尜!”

    程鳳臺跺跺腿,把他手拍開了:“你還好意思挑我理兒呢?曾愛玉那前前后后都是我替你忙活著,一回一回把她往醫院拉了去做檢查,你管過?镚子兒也沒掏一個!你欠著我的,知道嗎?”

    范漣朝他暗暗拱手作揖:“知道知道,我不是和她鬧翻了嗎?見了就來氣,還得吵嘴,只有姐夫您受累了?!?/br>
    另一邊程美心揚高了聲音插嘴道:“兄弟兩個說什么呢?把我喊來就撒手不管啦?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

    程鳳臺一把握住程美心的手絕不撒開,笑說:“好,這就讓阿姐高興高興?!币贿厪目诖锾统鲆恢唤z絨包,打開里面是一只橢圓形的祖母綠戒指,直往程美心空余的手指套上去:“這可比鉆石稀罕。市面上三十顆鉆石,不見得有一顆祖母綠?!?/br>
    程美心眼睛一亮,嘴里嘀咕道:“喲!算你還有點良心?!?/br>
    程鳳臺道:“你是我親jiejie,我能讓你為了我折本吃虧嗎?”程美心不想承認自己一物換一物沒有吃虧,故意端著手,左看右看之后挑剔說:“可是這綠的太不襯皮膚了?!?/br>
    范漣這時候知恩圖報,探過腦袋來認真看了看,然后信誓旦旦說:“jiejie皮膚白,戴這個顏色正好,把指甲油顏色換淺點兒就妥了!”程鳳臺接著從哥倫比亞說起,把祖母綠的來歷吹噓了一通。這兩個騙子把程美心攪合的心煩,擺手笑道:“好了好了,跟倆掮客似的。好好看戲吧!”

    程鳳臺跟這長袖善舞,薛千山趁空拂亂他的安排,跳到臺上把央金小姐捧上場了,說“給諸位助助興,聽個從來沒聽過的”。程鳳臺恨得連罵兩聲王八蛋,但是也無可奈何,總不好再把人拖下來的。這位央金小姐身世神秘,據說是西藏一個大貴族與漢人的私生女,淪落到中原來,剛剛在上海灘的社交場合露了面,馬上就被薛千山看中了。她唱的京戲帶著藏歌的聲腔,甩出一聲兒能層層高昂,漲好幾個調門,總之就是獨樹一幟,唱的一段耳熟能詳的《貴妃醉酒》,程鳳臺這樣的門外漢都能聽出來她的特別,嘹亮里藏著一股野性,與范漣說:“是挺稀罕,難怪薛二得瑟的?!?/br>
    臺下齊齊叫好,范漣也給她拍巴掌:“真真兒梨園奇葩??!薛二這是抄上嘍!”

    程鳳臺遠遠瞧著薛千山的得意勁頭,很不順眼,出于一種別苗頭的低俗心理,向臺上一點下巴,問道:“你說,這和商老板哪個強?”

    范漣嗤一聲笑了:“外行!盡問些傻話!她啊,好比是彩紙糊的房子,商老板那就是漢玉砌的白塔!壓根不是一個材料,哪能打比!這就只夠在上海哄哄老爺太太,給相好的掙掙面子,跟人唱對戲都難!”他搖搖頭:“這傻話到我這打住,可別教商老板聽見,瞧你問的……我都替他生氣!”把程鳳臺說得悻悻然的,同時又覺得很驕傲。

    商細蕊隔著花窗聽藏腔,起初聽來,也是耳朵尖上仿佛開了一朵鮮花似的芳香美妙,聽到后半晌,西藏姑娘那高腔一甩,硬是把黎巧松的胡琴甩到南天門去了——饒是黎巧松都沒能逮住她!下面座兒還猶自叫好,黎巧松后來的弦音里都帶著怒火!商細蕊嘆了口氣,心想這要是在臺上,底下坐著些真懂戲的戲迷,茶壺早就飛上來了,堂會的官老爺們可真是棒槌!聽著什么都是好!

    接著是臘月紅的一場做工戲《三岔口》,曹貴修行伍出身,最愛看點武打,撇下孫主任聚精會神地看了這一出,然后感嘆道:“水云樓來了,商老板怎么沒來?”孫主任深感怠慢了貴客,責難似的朝常之新看去。程鳳臺忙搶道:“看商老板不急在今天,等三小姐出嫁,讓商老板好好串兩出武生。今天得聽萍嫂子的,萍嫂子是真難得露一嗓?!?/br>
    曹貴修當然也知道當年平陽的紅角兒蔣夢萍,但是他只惦記商細蕊,點點頭道:“商老板的武生好,比他唱的旦角兒好?!鞭D頭向孫主任說臘月紅:“這孩子的任堂惠準是商老板教的。我在駐地什么都不想,就想商老板的打戲看,一招一式都是有真功夫的!”

    孫主任應和了幾句,隨后暗中吩咐下去讓臘月紅卸了妝過來陪曹大公子聊聊天。這里面的齷齪用意,程鳳臺聽到耳中也懶得細想,他就疑心曹貴修怎么忽然一口一個商老板,迷得那么鐵,過去也不知道曹公子那么愛看戲??!可別是隨了曹司令,對商細蕊另有居心了!商細蕊在曹家住的這一年,青春少艾,拈花惹草,也是很難說的事。程鳳臺頓時就覺得曹家兄妹加上爹,一窩的色胚,全覬覦著他的小戲子!這不是?meimei就快出嫁了,哥哥又來了!程鳳臺有心與范漣打聽打聽曹貴修,又發覺這實在太過妒夫,沒臉開口,要被笑話的。

    壓軸本來是蔣夢萍的《鳳還巢》,但是蔣夢萍臨時改戲,要拉著一位官小姐一塊兒唱一出。官小姐姓王名冷,此次隨父親客居北京辦公差。王冷在家鄉武漢的票界素有盛名,而且票的是老生,對于一個嬌嬌小小的少女來說,很有難度,也很有看頭——姑娘把姑娘唱得像了有什么意思?姑娘家把老頭兒唱得像了,那才是有本事!她方才與蔣夢萍挨著坐,聊了許多話,此時已經交上朋友了,說到要唱戲,一點兒也不慌張,大大方方地就答應了,看來平時也沒少登臺。蔣夢萍親親熱熱地攜著她的手,兩人步上戲臺,與黎巧松商量定弦。蔣夢萍性情柔順恭謙,加上早年走紅,把熱鬧都經過了,眼下這個場合無論如何不肯搶了王冷一個年輕票友的風頭,因此選了《搜孤救孤》這出旦傍生的戲,她演的程嬰之妻唱詞寥寥,主要還是聽王冷的程嬰。

    商細蕊一直在花窗后面看著臺上的一舉一動,看到蔣夢萍上臺了,他神情一緊,身形也跟著動了動,像要往前一撲的樣子,眼珠子就定格定住了?;ù暗溺U空圖案把蔣夢萍的身影割得五馬分尸,商細蕊心里第一個感覺是:她今天這身紅,穿得可真俗氣??!

    蔣夢萍站定臺上,開口念了一段念白,商細蕊聽著就微微笑了;往后胡琴一響,唱上幾句二簧原板,商細蕊凝神聽著,忍不住就拍巴掌大笑一聲:正是一別經年,各有所得。當年蔣夢萍與他合稱平陽雙壁,旦角兒戲還是他半個師父,如今可真是差得遠了!別說沒有長進,簡直大有退步,喉嚨里混愣不清,含著口吐不出來的濁氣,也就是比票友略強了些。便是蔣夢萍現在還留在水云樓,也不配與他平分秋色了,只能走個二路的青衣,給他襯襯戲罷了!而他的事業譬如旭日東升,蒸蒸日上,兩個人幼年時名揚四海的夢想,全要由他一個人來實現了!

    商細蕊心中這份幸災樂禍快要把他憋壞了,心中惡狠狠地想:“半生心血,全部作廢!這就是你私奔的報應!你就聽著我的唱片,看著我的海報,摟著漢子哭去吧!”他其實從不會對其他唱戲的這樣惡毒,他把這份同行之間的惡毒心腸也全都留給蔣夢萍了。

    臺上唱完了程嬰,時候還嫌早,王冷的父親攛掇著女兒把《四郎探母》中《坐宮》一折拿出來露一露,蔣夢萍便接著興致勃勃地陪了一回鐵鏡公主,商細蕊方才留神到那楊延輝,凝神聽來,又忍不住拍了一巴掌——滿宮滿調的侯派唱腔,比侯玉魁的徒弟還像侯玉魁,聽著像是還強于蔣夢萍。心說這樣的唱功,獻藝才不叫獻丑,行家面前也不丟人。往下聽,商細蕊整個人都舒暢了,從過路仆人端的茶盤里拿走了一杯茶喝,那仆人也不知道商細蕊是什么來頭,怎么站在廊下搖頭晃腦跟訓導主任似的,不敢不給他茶。商細蕊撇撇茶碗蓋,吱溜抿一口,閉著眼輕輕跟著哼起調子,他聽王冷聽得津津有味,卻忽然有異聲傳到他耳朵里來了。

    常之新和范漣兩個離開座位,跑到后面來抽煙說話,與商細蕊隔著墻只有五六步的遠。按一般人來說,臺上戲音胡琴那么響,肯定就聽不見別人的談話聲了,但是商細蕊這雙耳朵也不屬凡品,常之新那把倒霉嗓子,就是化成灰他也辨認得出。

    范漣抽著煙,也給常之新點了一根,笑道:“今天兩個票友小姐倒很露臉,難得,難得??!可惜你那個冤家對頭沒來,等會兒就看周香蕓的了?!?/br>
    常之新呼了兩口香煙:“你把他們兩個說得那么認真,我看也沒什么!他要真和程鳳臺那么要好,今天能不給這個面子?”

    范漣笑道:“你還不夠知道他的嗎?再要好也架不住他耍性子?!?/br>
    常之新百思不得其解地說道:“程鳳臺這個人,是相當不錯的,怎么就糊涂到和他沾上了!他除了這幅皮相還算好,其他哪里討人喜歡,哪里值得人喜歡他?我看程鳳臺并不是色欲熏心的人。你是嫡親小舅子,也不勸著點?”

    范漣的想法和常之新差不多。作為戲迷,他把商郎當活菩薩捧著;作為程鳳臺的小舅子,他始終不贊成兩人的這段化外情緣,此時唯有苦笑:“我姐夫是能聽勸的人嗎?”

    常之新又道:“你看著吧,我比你們都要了解商細蕊。程鳳臺遭殃的日子在后頭呢!”

    范漣嘆息:“哎,不說了,不說了。盼他們好吧!”

    商細蕊聽到這里,渾身的血就像摻上了汽油,轟地就燒著了!什么后果都顧不上想,攥緊了茶碗從墻后殺氣騰騰地繞出來,見到常之新,他也不叫也不罵,幾步上前,把手里的茶碗猛然扣在常之新頭上!那茶碗一擊而碎,里頭剩有半碗熱茶,全潑灑到旁邊范漣的臉上,范漣以為是常之新的一顱熱血被商細蕊砸出來了,嚇得腿軟,靠住墻大喊了一聲:“商老板?。。?!”

    所有的人都向這邊回頭看來。

    程鳳臺見到商細蕊,腦子一懵,繼而打了個激靈,猶如見到天降夜叉到此屠戮,心里直呼蒼天。蔣夢萍看見商細蕊揪著常之新的衣領好像還要動手,而常之新半邊臉都浸在血里了,肯定是重傷!她奮不顧身地朝他們奔過去,完全忘了自己一介女流,還不敵商細蕊一指頭的力氣。想不到有人比她還走在頭里,曹貴修看見商細蕊亮拳腳就覺著來勁,兩三步飛跑到近前,掐住商細蕊的關節迫使他撒手。商細蕊已經氣紅了眼睛,下意識地打出一拳,曹貴修一躲就躲開了,轉身又要來扣他肩膀。兩人就此拆招換式對了幾套拳頭,那是真武功,可不是一般的街頭斗毆,沒有人敢上去拉的。程鳳臺看著只覺眼花繚亂,曹貴修久經戰場是玩兒命的高手,生怕商細蕊吃了虧,急得嗷嗷叫喚。商細蕊也確實有欠實戰,和一個殺人如麻的兵頭過招,那些漂亮功夫都顯得捉不上勁。幾招過后,曹貴修看準機會腳底下一勾,把商細蕊絆了個仰倒,又往他腹上擊出一拳。本來趁此一舉,曹大公子一個猛虎下山撲將過去,就能把商細蕊按死在地上。但是臘月紅卸妝卸到一半,聞聲跑來助戰了!見著他們班主打架落敗被人欺負,那還能行?!悶聲不響,跳起來對著曹貴修的脖子就是一腳,把曹貴修踢了一個大跟頭!那一腳仿佛踢的是孫主任的心肝,引得老頭也和程鳳臺一道心疼地叫喚上了。

    曹貴修吃了這個損招,被踢得頭暈目眩,坐在地上片刻搖搖頭睜開眼睛,也不找人打架了。只見他望著臘月紅,忽然牽動嘴角,陰惻惻地笑了一笑!這一笑卻比動手還可怕,臘月紅心里一凜,往后大大地退了一步低下頭去,再不敢近前半步。

    那邊蔣夢萍擋在常之新身前,像要咬人一般瞪著商細蕊,哭道:“你要瘋到什么時候!”

    商細蕊一骨碌爬起來,像一只野獸似的靠近過去。蔣夢萍雖然害怕,但是一步也不讓,她對常之新這份心意,也是上刀山下火海,比誰都不差什么!姐弟倆互相對視,倒是商細蕊在她的眼光之下呆住了。

    蔣夢萍收了淚水,喉嚨里痛苦地喊道:“你打死我吧!”

    同樣一句話她曾經也對他說過,那個時候商細蕊沒能下得去手,扔了磚頭自己哭著就跑走了。今天她又拿這一句來要挾!商細蕊都不知道,蔣夢萍這把唱旦的小嗓子,原來還能發出這樣渾厚巨大的聲音,震得他胸口起伏不定。他看了看常之新,又看了看蔣夢萍。這對夫妻,不知道前世里和他有什么冤孽。丈夫先奪走了他的jiejie,現在又來挑撥他的二爺,仿佛立志要將他珍愛的人全從他身邊鏟走!妻子有了男人就忘乎所有,一著急還以死相逼,好像認準了他舍不得要她的命!

    商細蕊身子往前一沖,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程鳳臺趕緊撲上去,從背后將他一把抱住,拖了就朝門外走。商細蕊硬挺挺掙了一把,程鳳臺硬挺挺地摟著他,在他耳邊說:“你要打死誰?你先打死我!”商細蕊緊繃著身體,還很不甘心。程鳳臺一邊抽出聲音說:“孫主任,不好意思,我先帶商老板回去。你們接著看戲!”竟是把商細蕊活生生拖走了,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此時正是程美心的用武之地,她發揮出交際花的特長,笑容滿面地把堂會重新組織起來,安排范漣送常蔣夫婦就醫療傷,安排戲子們上戲。其余人等目睹了一出八卦,雖然從頭看到尾,卻看得懵懵懂懂,就知道商老板打人了,打的是誰,不知道;為什么打的,也不知道。各自入座,各自與朋友們分頭談論,使氣氛進入另一種詭異的喧騰之中。尤其今日的貴客曹貴修特別地給面子,整理軍裝拍去浮灰,重新坐下來等著聽《昭君出塞》。他落座后面無表情的摸摸脖子,嘴里發出抽涼氣兒的嘶嘶聲,孫主任怕他是挨了一腳生氣了,小心翼翼地瞅著他,他卻忽然扭頭一笑,說:“孫主任,商老板的打戲過癮吧?”

    孫主任說過癮也不是,不過癮也不是,干笑了兩聲。曹貴修這一扭頭瞥見臘月紅,喊他:“小子!過來!”

    孫主任和臘月紅都以為曹貴修是要進行報復了。但是曹貴修硬把臘月紅千里迢迢從院子的那一邊喊到這一邊來,來了以后,他又視若無睹,一下都不理睬。臘月紅被干撂在旁邊,唯恐他會突然拔槍,提心吊膽的。孫主任也陪著提心吊膽的,覺得這位大公子比他爹難對付,有點兒摸不透他。

    第82章

    程鳳臺把商細蕊挾抱出孫府,商細蕊還在那相當不忿地用力掙著他,鬧得他費盡氣力,一出門就大喊老葛開車。老葛和其他幾個汽車夫正在抽香煙吹牛皮,看見他家二爺滿頭大汗地摟著商老板,商老板一步一掙,二爺一步一拖,心里就喊了一聲親娘,趕緊把車子開過來。門口的衛兵看不懂狀況,猶猶豫豫地要來替司令舅子制伏這個唱戲的,剛一搭上商細蕊,就被商細蕊拎起一腳仰面踢翻。程鳳臺便是在這個時候,還怕商細蕊被人傷著了,嘶聲斷喝:“躲開!沒你們的事!”商細蕊不知好意,回手也給了他一肘子,打得他齜牙咧嘴。兩個衛兵各歸各位,心想小舅子您這都是活該的,您就是要我們幫,我們也不敢來幫了,這什么商老板呀,捉賊也沒費那么大勁的!

    老葛開了車門,協助程鳳臺捉頭摁腳地把商細蕊塞進汽車里。商細蕊在外頭還略有點顧忌臉面,進了汽車,那就是孫猴兒大鬧天宮了,橫過來踹了程鳳臺一腳,又翻起身去掐他的脖子。程鳳臺是按著葫蘆浮起瓢,覺得商細蕊好像練就著一種邪門武功,能夠橫生出無數的手腳,敏捷過人,總也捉不住他,好容易逮著一只胳膊,無奈地大喊:“你……你鬧什么鬧!好好說話!”

    商細蕊湊近他的面孔,啐了個口吐蓮花:“你自個兒讓我要打先打你的!小爺今天就揍死你!”那只胳膊一掙,就從程鳳臺的手里掙脫了,反而揪著程鳳臺領口,把他的后腦勺砰地按到汽車窗戶上,撞出個大凸包,一邊狂吼道:“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混蛋!你還是人嗎?我和他們有仇!你還替他們辦堂會!你就不是人!你敢騙我!我揍死你!”說著舉起拳頭就要打!程鳳臺心知他這一拳頭下來,非死即傷,小命休矣!不禁反射性地用手護住頭臉。商細蕊看到他這個可憐見的慫樣兒,拳頭就呆了一呆。老葛趁機反應過來,一踩剎車,使商細蕊身子猛然一偏,差點從座椅上翻滾下去,還是程鳳臺牢牢地抱緊了他。這一抱緊,就再也不放了!程鳳臺知道,要靠自己的手勁壓制住商細蕊那是不可能的,仗著還有百幾十斤體重,整個身體躺平了壓在商細蕊身上,將他撳牢在座位里,由著他的手腳踢踢打打,只管摟緊了!那拳拳到rou的聲音,聽得老葛的眉毛胡子都皺了,仿佛在替程鳳臺覺著疼!

    程鳳臺估計照這么樣下去,他是絕不能活著捱到鑼鼓巷的,艱難地發出呼聲,對老葛說:“先去小公館!那兒近!”

    老葛踩了油門往路上開,撞翻了路邊幾個菜筐也顧不上,就怕遲了那么一點兒,二爺就被商老板給活活打死了!商細蕊罵過了幾句以后,因為嘴笨,無話可以再罵,只能動手泄憤,動了手還不算,一低頭咬住程鳳臺的衣領,狗咬褲腿似的那么搖晃腦袋一撕扯,綢緞衣裳應聲而裂。老葛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們,心道今天倒霉就倒霉在這一身了,撕了好,撕了去晦氣。然而程鳳臺今天得意就得意在這一身了,懊惱道:“我這頭一天剛上身!”商細蕊二話沒有,咵哧咬住又是一口,這回連著程鳳臺肩膀的rou一塊兒咬嘴里了,他那口折玉斷金的小白牙,疼得程鳳臺崩出了淚花兒。

    活脫脫就像在地獄里過了一遭那樣,等到車子開到小公館,程鳳臺是全身冒汗而且痛,綢衣裳也撕爛了,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也亂了,垂下好幾縷在額頭上一蕩一蕩,是一個被蠻力蹂躪過的形象。把商細蕊從汽車里拖出來,商細蕊還有的是力氣,可以接著翻騰接著鬧,橫一拳頭豎一腳地不讓人好過,挨著一點就要痛死了。老葛是不敢靠近的,他剛才已經挨了好幾下了,借口去停車,就此不見蹤影。程鳳臺喘著粗氣拖商細蕊進屋,像拖一頭發了瘋的野驢。往來的外國人頗看不懂,駐足扶了扶眼鏡,然后避到馬路對面去,心想這位中國紳士一旦穿上了他本國的服裝,就變得失去體面,非??膳?。曾愛玉腆著大肚子從樓上跑下來,和趙媽護士小姐她們一塊兒驚呆了,不知道這只兔兒爺為什么又發瘋,這回居然還和程鳳臺打上了架,仔細一看,居然還是程鳳臺單方面地受到了毆打!

    程鳳臺漸漸力竭,對著商細蕊的屁股踢了一腳,想把他往樓上踹。商細蕊往前沖得一趔趄,心頭火起,回頭就揎出一拳頭:“你他媽還敢踢我!”程鳳臺趕緊抓起沙發上一只靠枕擋住他的拳頭:“不敢!哪敢!”他瞥見曾愛玉,著急道:“你呆這干嘛!小心你的肚子!”曾愛玉一經提醒,兩手抱住肚皮連連后退,她知道這只兔子是只管發瘋,不管償命的!趙媽與護士小姐也一齊護在她身前,如臨大敵。程鳳臺在客廳里與商細蕊盤桓了一會兒,因為商細蕊根本不肯上樓,只想打架,兩人繞著沙發貓捉老鼠一樣追打了一場,當然也只是商細蕊單方面地追打著程鳳臺。

    程鳳臺說:“商老板,不要鬧,我們好好說話,我可以解釋!你不要打人嘛!”

    商細蕊怒道:“說你個鬼!鬼也不要聽你的謊話!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你!”

    最后程鳳臺趕在商細蕊把沙發掀掉之前,忽然卯起一股力量,沖過去把商細蕊扛在肩膀上就往樓上跑,嘴里還得哄著他:“咱好好說,好好說??!”商細蕊又叫又罵,又踢又打,把一只鞋都蹬掉了,順著樓梯啪嗒啪嗒滾落下來。他本身就是一件大兇器,從他身上掉下來的物件,基本形同暗器,嚇得曾愛玉縮了一縮,悄悄探頭去看。還是趙媽膽子大,撿起來拍了拍灰,心說這么個東西,怎么也不能夠是二爺房里養的,太虎了!

    程鳳臺踢開臥房,把商細蕊往大床上一摜,反手就鎖了門。商細蕊摔在西洋式的大床上,隨著彈簧床墊彈了一彈,彈出了趣味,借著彈力就要撲向程鳳臺。程鳳臺舉起雙手做了一個全面投降的姿勢,咳喘著痛苦地說:“商老板,真別鬧了,再打就死了!”一面吃痛地將破衣裳慢慢脫下來,一面在化妝鏡前,照出身上的傷痕數給商細蕊看。他皮膚是一種嬌生慣養的白,顯得那一身青青紫紫,斑斑駁駁的:“你瞧這牙??!狗啃的!好家伙,都滲血了!瞧瞧!瞧瞧這淤青!”他十分痛惜自己的這一身皮rou,也從未受過這樣的苦楚,每一塊傷痕都夠他端詳半天的了,太慘烈了!

    商細蕊也沒有想到,他只是輕輕地捶了程鳳臺兩下子,程鳳臺就成了一只大斑貓!心里的暴戾已經偃旗息鼓了,嘴上還是不饒人:“你這算個屁??!這還有臉喊疼!我當年學戲!我爹拿那么厚的竹板子打我!身上一年到頭沒一塊好皮!”回頭想到今天的堂會,他就有發泄不完的力氣,站在床上一跺腳一蹦跶,使得那彈簧褥子一彈一跳,成了一張蹦床,指著程鳳臺道:“你快說!你和腸子腥怎么回事!”

    程鳳臺在鏡子里就看到一個商細蕊的影子往上一竄一竄的。他本來又累又煩,心頭也帶著三分怒氣,這時候卻被逗樂了,笑道:“我和常之新好著呢!親熱著呢!”

    商細蕊發出一聲雷鳴。程鳳臺立刻正色道:“能怎么樣???親戚托我幫忙,我能不幫嗎?”

    商細蕊斷然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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