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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鬢邊不是海棠紅在線閱讀 - 第55節

第55節

    商細蕊心想那是因為自己早從匯賢樓一見就有點兒喜歡他了,雖然沒有達到情情愛愛的程度,但是罕有地覺得他是個風趣的人,愿意多親多近。這層意思,他是不會告訴程鳳臺的,在程鳳臺懷里鬧騰得翻江倒海,直嚷:“忙著呢!忙死小爺了!沒工夫去!”

    程鳳臺咬著牙笑道:“不去?不去就把鐲子脫了還給我!”

    商細蕊是屬貔貅的,擱進口袋里的財物絕沒有還回去的道理,跟自己人尤其不肯吃虧,手往身后一背,對著程鳳臺一邊朝后面退,一邊直搖頭:“沒有了?!背跳P臺伸腿盤勾他的腳,使他無法動彈,摟著他又是笑,又是拱著腦袋一通亂吻,吻這只古色古香穿越千年的妖物:“去不去?恩?去不去啊愛妃?”商細蕊躲著笑著,咬定牙關:“不去!打死也不去!朕忙著呢!愛卿不得無禮!”

    他們鬧得一團歡樂,外面十九帶著幾個小戲子推門而入,撞見這一幕,愣了一愣,隨后臉不紅心不跳地當做什么也沒見著,本來就是這倆小爺們兒不知害臊,后臺人來人往的公用地方,是給他們親熱的嗎?要親熱,開旅館去!她沖著程鳳臺點頭笑笑,直往里走,把手里拎的一只小坤包甩在沙發上,高聲道:“喲喂班主!咱們水云樓出大新聞了!您也不問問!”

    商細蕊其實是很知道害臊的,但是聽到八卦的風聲,也就顧不上害臊了,把程鳳臺一推,倚到十九的化妝鏡前連聲問:“什么新聞?誰的新聞?快給我說說?!?/br>
    十九點上一支煙,向一個小戲子一努嘴:“快給班主說說!”

    小戲子上前一步,脆靈靈的聲音繪聲繪色地說:“班主您讓咱們每個禮拜輪流探望黎老伯,今兒正好輪著我和黎巧松,咱倆領了貼補他的五十塊錢,買了餑餑和水果罐頭——知道他老人家如今不利索,買的還是起酥皮的餑餑和荔枝罐頭!不費牙!本來都挺好的!誰知道一進門,黎伯看見黎巧松,眼睛也直了,牙關也緊了!黎巧松對他喊了一聲爹,他就過去了!”

    商細蕊大吃一驚:“他死啦?!”

    小戲子一怔,忙道:“沒有,他是厥過去了。送去醫院一檢查,好嘛,又中風了!剩下那半邊也動不了啦!我扭頭就上鑼鼓巷把小來姑娘叫去醫院幫忙了,接著就回來給您報信了!”

    商細蕊發著呆正在消化這件事情,十九已經嘰嘰呱呱和程鳳臺談開了,兩個見多識廣有欠cao行的家伙,猜測出數個黎氏父子的恩怨情仇。說著話,黎巧松從醫院回來了。他一進后臺,剛才還談得熱鬧的人們全都噤了聲,眼睛只管有一下沒一下地瞅著他。按說他的父親重病在身,他不該離開得這樣早,神情也不該這樣從容。但他橫像個沒事人一樣,一身輕巧地回來了!換衣裳,給琴弦打松香,自己倒茶吃。別人暗中觀察著他,仿佛在窺視著一個秘密。商細蕊則是瞪著大眼睛,瞪得光明正大,一臉忡怔:“喂!你……黎伯怎么樣了???”

    黎巧松打著琴弦,頭也不抬:“死不了!”

    商細蕊道:“那你怎么回來啦?”

    黎巧松抬頭看他一眼:“我晚上不是有戲嗎?反正有小來姑娘在醫院呢!”

    商細蕊失口道:“可你是他……”話說出口,又覺得八卦歸八卦,畢竟不該過問別人家的閑事,問到人臉上。

    黎巧松毫不在乎,語氣平常地當著眾人的面說:“是他兒子又怎么了?我小時候,他不管養活我。他老了,就要我去孝敬他?班主,這帳頭是怎么算的?這爹當得太便宜了吧?”

    商細蕊自己活得個糊涂,更別說算別人家的帳頭了。兀自想了片刻,兀自覺得黎巧松的道理無懈可擊,幾乎就要應他一句,黎巧松又道:“再說我也不是不管他,他要是窮得沒飯,我管養活。托您的洪福,他不窮??!”

    程鳳臺看了看黎巧松,很不認同他的話,心想水云樓怎么凈出些六親不認的玩意兒?還是他們班主起的好頭,一壞壞一窩!扭臉看向商細蕊,看他要怎么理論。商細蕊徹底沒什么說的了,他對戲外的人倫世故深深地感到麻木和厭煩,黎巧松的為人,也是他無法親近的那一種類型,默不作聲地瞅著黎巧松發呆,腦中實則一片空白,心想拉胡琴拉得好這回事,果然也是有遺傳的!

    黎巧松一撩眼皮,看見商細蕊怎么還在盯著他瞧,便道:“小來姑娘讓我轉告班主,三點半燕京大學有課,您可別忘了?!?/br>
    此時眼看就快兩點半點了,商細蕊慌忙跳起來脫衣裳卸妝,他對杜七的刁脾氣也是有點發憷,萬不敢耽誤這門課。他這里忙得手舞足蹈,程鳳臺上前朝他一抬下巴:“嘿,商老板,你去杜七那聽課倒有空!堂會倒沒空了!給個準話!你早答應我,我好早做準備?!?/br>
    梳頭師傅給商細蕊拆著頭面,商細蕊很煩躁地說:“我不是去聽課,我是去上課!哎!不和你說,文化人的事,你不懂!”

    程鳳臺都要笑了,商細蕊大字才識一籮筐,背兩句戲詞,好像就懂了文化人的事!“你不答應我,等老孫來了北平,給你下帖子,你不還是得去?”

    商細蕊道:“我就說我要籌備老侯的誕辰,養嗓子呢!老孫敢和老侯比么!”他一頓,像是肩上的千斤重擔里,老侯是那最重的一樁,不堪細想,想想就累,愁眉苦臉地說:“又要排新戲,又要公演,還要唱老侯的戲,都是事兒,我好忙啊二爺!活活累死啦!”

    他是抬杠完了和程鳳臺訴訴苦撒撒嬌,程鳳臺這樣一個體貼入微的上海男人,哪經得住心上人對他訴苦,心里頓時充滿了一股憐子之情,遺憾地咂了聲嘴,微微皺著點眉毛,看著商細蕊的眼神都帶著疼,心想他是真夠累的了,要么不上臺,上臺又唱又跳沒兩三個小時下不來,等下來了換衣裳,水衣必定汗濕個透!程鳳臺那是自己不會唱戲,自己要是會唱戲,恨不得能替商細蕊勞累兩場的,沉默一會兒,放柔了聲音說:“算了,累得可憐,你就歇著吧?!?/br>
    商細蕊推來推去,就為了拿拿喬擺擺譜,要程鳳臺像請皇帝上朝一樣非他不可,再三懇請——再多求兩三遍,他就會拔冗賞臉了。沒想到架子沒有端足夠,程鳳臺就收兵了!程鳳臺天地良心,一片愛惜之情,在他這里就被看成了心意不誠,眉頭一皺,手按著鐲子轉了個圈:“你鐲子白給我啦?”程鳳臺卻領會錯了意思,笑道:“留著玩吧,你二爺還能真跟你討回來嗎?唱不唱都是給你的?!鄙碳毴镆粫r也就沒有話講了,心里別別扭扭的,又略有點暖意,想著要不然待會兒找個臺階,隨隨便便地賞他個臉算了。這時門被咣當一推,楊寶梨拉著周香蕓走進來,兩人臉上都掛著一點瘀傷。楊寶梨火氣很大,仿佛正準備破口大罵,在看見商細蕊的那一刻立即偃旗息鼓,甩開周香蕓,可憐巴巴地拿臉湊到商細蕊眼前:“班主你看!全賴小周子的事!晚上還怎么上戲??!”

    商細蕊左右看了看他,火冒三丈,劈頭就罵:“怎么搞的!你們兩個怎么搞的!吃飽飯沒事兒干,互相扇嘴巴子玩兒?!”

    四周的戲子們都“噗”地一笑,怕撞上槍口,不敢出聲。程鳳臺不怕他們班主,笑得哈哈的。

    周香蕓紅著眼皮動了動嘴唇,沒說出一句話,楊寶梨已經嘚嘚嘚說了一大車,比誰都委屈:“人家安貝勒捧咱們的戲,聽完了午場讓咱哥倆陪著喝一杯,喝一杯就喝一杯嘛!多大的事兒!周香蕓還不干了,扭著頭躲!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惹火了貝勒爺,還不是給灌了個飽!”他揉揉自己的臉:“害得我還陪著挨了倆嘴巴!”

    這種戲碼毫無新意,哪個俊戲子不得酒桌上過幾遭?哪怕商細蕊現在出去唱戲,遇到達官貴人給斟了酒,照樣得識抬舉先干為敬。商細蕊簡直都懶得細聽了,在卸妝的空擋瞅了一眼周香蕓:“你干嘛不喝???”

    周香蕓臉漲得通紅,羞恥極了,挨磨了半日,商細蕊急得要罵人,他才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他要我用嘴……”

    商細蕊一聽就明白,程鳳臺也一聽就明白,這個玩法不叫新鮮,他們兩個是老吃老做了。但是對于周香蕓一個靦腆孩子,顯然是太過刺激和羞辱。商細蕊憤然地大聲道:“這怕什么!用嘴就用嘴,你含口酒,吐到他嘴里去!”這一喊,喊得大家都聽見了,臉上紛紛做出表情,周香蕓羞愧地溢出淚水。程鳳臺瞪著眼睛朝商細蕊看過去,心想你好像很懂的樣子??!你就那么不在乎?心里酸溜溜的不對味。商細蕊肩上搭一條毛巾去洗臉,臉上打了香皂沫子,忽然扭頭對十九道:“安貝勒越來越下作了,要玩不能上窯子玩?到我水云樓來搗亂!還打人!一點交情都不講了!”

    十九哈地一笑:“不能怪安貝勒色迷心竅,誰讓小周子的《玉堂春》和你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呢!”說著這話,眼神卻瞥著程鳳臺。

    商細蕊張嘴要反駁,肥皂沫就溜進嘴巴里了,齁苦齁苦的,他連呸了幾下吐干凈嘴,低頭嘩嘩洗臉,等把臉洗完了,要說什么也忘了。

    楊寶梨道:“班主!你說說小周子??!下禮拜安王府有堂會,他再這么得罪人,咱們還得跟著吃瓜落!我都不敢和他搭戲了班主!”

    商細蕊沾清水梳平了頭發,背對著眾人穿上長衫,不耐煩地說:“你們愿意和安貝勒玩,就和他玩;不愿意和他玩,就把他打了跑。這都沒要緊!”安貝勒在他面前賤得像條狗,他是怎么對人都沒什么要緊??墒侵軛顑蓚€小戲子哪里敢齜牙,只有活活受欺負的份了!

    十九反對道:“你們別聽班主的!班主就愛瞎說!我看安貝勒要是真的中意小周子,小周子就傍了他得了!別拿架子把人招惹急了,回頭上手了反而要吃苦頭!”她含笑打量周香蕓的面目:“長得這俏模樣,怕是躲得過初一,也跑不了十五,橫豎是早晚的事,認了吧!”

    兩句話把周香蕓說得心驚rou掉,駭得原地退了一步,嘶啞著喉嚨絕望地叫道:“班主!”他擅演思凡,卻從不思世間情愛,也不想當昭君獻身匈奴,膽子又小,凡有陌生男子靠近他,他就覺得害怕。而商細蕊人傻膽大,無法體會周香蕓的這層恐懼,安貝勒出手大方,相貌也不丑,怎么就這么怕被他“捧角兒”呢?哪有沒出道,沒背景的戲子不被人“捧”的,這有什么的!這不叫個事兒呀!看著周香蕓懼怕的臉,心里頓生出一股成熟滄桑的登高俯視之感,心想這孩子真是太嫩了,自己像他這么大的時候……不,比他還要小的時候,就什么事兒都經過了,什么事兒都不怵了,已經是商大老板了!

    商細蕊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就想發表兩句勸人上進的言論。程鳳臺可受夠了,這水云樓簡直是個逼良為娼的鴇兒窩,干嘛非得讓人孩子又賣藝又賣身啊,別逼出人命來!心思一轉,一拍大腿,豁然開朗地笑道:“一樣是唱堂會,小周子,你干脆替你們班主跟我走!安貝勒那兒不用怕,我去說!怎么樣?”

    周香蕓求之不得,拿眼看著商細蕊等他答復。商細蕊呆了一呆,木木然地說:“哦,隨便你們,我不管,我要遲到了?!闭f完抬腳就去上課了。程鳳臺抓起外套跟上去,追著他喊:“我開車送你去!指甲!你那指甲油還沒擦呢!”

    商細蕊馬上把手指送到嘴里去啃指甲油。

    第80章

    商細蕊在汽車里拼了老命的啃那兩只手指甲,啃完了呸呸地往外吐唾沫。程鳳臺怕弄臟了他那汽車,丟給商細蕊一串鑰匙,商細蕊用鑰匙棱把十只指甲刮得稀花,他倒很知道為人師表,在學生們面前要注意儀容整肅。程鳳臺一路上逗著他說話,問他:“你去上些什么課?要你在黑板上寫字怎么辦?會寫嗎?”商細蕊一律從鼻子里哼氣兒作答。到了地方也不與程鳳臺道別,把鑰匙往程鳳臺懷里奮力一擲,像丟出一枚手榴彈似的,砸得程鳳臺胸口疼死了。他也沒有覺得商細蕊是在不高興,只覺得這戲子重手重腳的讓人吃不消,扭頭找范漣他們商議堂會細節。常之新似乎早有心理準備抬不動商細蕊,也沒有表現得怎樣失望。程鳳臺卻過意不去得很,大包大攬道:“商老板緊趕著新戲和侯玉魁的誕辰,確實有點忙不過來。不過大舅兄你放心,水云樓能叫上的我都叫上,其他的好角兒也看著來兩個。再把我jiejie也請來,準給你丟不了人!”

    常之新那上司來北平就是沖著曹司令。曹司令夫人如果能到場,豈止是丟不了人,簡直是太有面子了!常之新也不是善于花言巧語的人,與程鳳臺拱手道謝,并且親自給他斟了酒碰了杯,只說全權托付,酒杯到了范漣跟前轉了個彎,笑道:“表弟你嘛,我就不謝了?!币槐坪认氯?,喉嚨里難耐地咳了兩聲。程鳳臺與范漣都看得出,常之新的工作是把他給累苦了。

    商細蕊在燕京大學的校園里信步走動,此時已到了十月底,原本郁郁青青的草木都已謝盡了,只留一泓湖水還是碧綠的。商細蕊在園子里繞了幾圈,也沒能找著教室,心里急死了,杜七的脾氣犯起來可是要生吃活人的!忽然就聽見身后一聲:“細蕊!你怎么會在這里?”轉頭一看,是盛子云。

    盛子云在此地看見商細蕊,心中一陣激蕩,他幾乎以為商細蕊是來找他的了!試探著問了一句,商細蕊道是來替杜七上課的,盛子云馬上訕訕地掩飾著失望,說:“杜教授的課已經開始了,我帶你去?!彪S后把商細蕊帶到杜七的課堂上,自己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來。這也不是他的選修課,他就是為了看著商細蕊。

    商細蕊來遲了一點,杜七在鏡片后面覷著眼睛,狠狠地往他身上溜了一遍,隨后用眼神輕輕地抽了他一嘴巴,扭頭向學生們一笑:“先生我呢,理論知識雖然扎實,但是舞臺經驗不足。今天就給你們請來一位舞臺經驗豐富的京劇表演家商細蕊商老板,請商老板給你們講講什么是舞臺藝術!大家歡迎!”說完一把將商細蕊拽到講臺上來,對他附耳一句:“按我給你的題目往下順著說!”自己站到一邊去,抱著手臂笑瞇瞇瞅著他。

    底下坐的學生們久已知道他們的老師杜七給商細蕊寫戲本子的事,并且常常追去聽新戲,抄戲文,把心得體會寫在論文里當作業,有好些都是商細蕊的熟面孔了。今天易地而處,一樣也是臺上臺下,商細蕊卻猶如鉤搭魚鰓,難發一言,臉一點點地漲得通紅,把杜七給他預備的題目全忘干凈了!大家仰頭等了半天不見他吱聲,便交頭接耳地嬉笑議論起來。杜七上前一扯他袖子:“你怎么回事!戲臺上唱戲不是挺利索的嘛!”

    商細蕊還委屈呢,心想講臺哪能和戲臺比,悄聲道:“可這兒也不能讓我唱著說??!”

    杜七馬上清了清嗓子,口若懸河扯出一篇古典文學的前言,然后抄起笛子,撮著商細蕊唱了一段湯顯祖的詞,在同一曲牌下,又唱了一段杜七自己寫的詞。商細蕊擰開了嗓子眼,心里一松快,往下全好辦了。杜七讓學生們向商細蕊提問題,學生們比商細蕊年紀小不了四五歲,因此毫不掛懷他的如日聲名,互相一開話閘就活潑起來了。有學生問他演與唱孰輕孰重,商細蕊一手支在講臺上,充滿學究氣的侃侃而談:“我認為啊,上臺做戲,座兒一眼放來,看的先是你個全乎人,隨后才是聽。所以只要情緒滿了,哪怕唱左了一兩個調、搶了板子也不是大事。情緒滿了,聲氣兒里都透著個精神,這角色才能像!壓著心緒每一句都字正腔圓有板有眼的,灌唱片倒是好聽,上了臺就未必是美事,那就容易乏味了?!?/br>
    下面有學生道:“這么說,您也有情緒滿了卻唱左了調兒的時候嗎?”

    商細蕊道:“我沒有,我可以兼顧。既然能夠唱好它,為什么不唱好它呢?為了一頭舍了另一頭,都是能耐還沒修到家?!?/br>
    盛子云坐著不停地點頭,很是受教,心里翻來覆去地又把商細蕊跪拜了一遭。杜七在黑板上寫下龍飛鳳舞的“精氣神”三字,敲打著黑板向下說道:“商老板說得好。不單是上臺唱戲,這世上任何藝術,乃至你們做文章,歸根到底就是做的精氣神三個字!我看你們的文章,就不愛在字眼里挑毛病,誰能把這份精氣神寫出來,在我這里,誰就是甲等的!當然了,精氣神之外,字句若也能精益求精,才是真的高人!”

    商細蕊點頭:“你們的字句就是我們的唱腔,得靠苦功夫練!”

    學生問道:“精氣神得怎么才能有呢?”

    商細蕊鏗鏘道:“精氣神練不了,那得靠祖師爺賞飯!”

    這句梨園行里的切口,把學生們都聽納悶了。商細蕊的祖師爺和他們念書的不打交道,還能跨行越界給他們賞下飯碗么?杜七連忙補充道:“商老板的意思是,精氣神得靠沉思和領悟,是一種厚積薄發?!?/br>
    在座學生一齊點頭,覺得受益匪淺。這堂課本來可以照這樣的趨勢,和和美美地直到終結。但是杜七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商細蕊陌生生興沖沖,就與他的學生們爭辯起來了!商細蕊一定要說天賦的作用大過一切,大器晚成的皆是庸才。學生們不買賬,仗著熟讀典籍,拿出許多大器晚成的例子來反駁他。商細蕊可不認得那些文學家,也不知道他們的文章到底做得怎樣,直到聽見《西游記》?!段饔斡洝匪菭€熟的,小時候《鬧天宮》、《鬧龍宮》都是他的拿手好戲,《沙橋踐別》是他義父商菊貞的得意唱段,實在無法說此書不美,想了想,給自己想到一個駁點,道:“那是因為吳承恩早年考官考迷了,寫西游寫晚了。他要是早動筆,早就成角兒了!”

    下面有幾個女學生輕輕笑出來,把商細蕊的臉又給笑紅了。男學生看他害羞了,也不好意思再爭辯什么。杜七摘下眼鏡,道:“好了,今天的課就到這里。下個禮拜一交來三千字的隨堂筆記。今天提早散課吧!班長過來一下?!倍牌吲c班長交代事體,那邊早有女學生熱情洋溢地將商細蕊團團圍住,嘰嘰喳喳問這問那,甚至不問自取,把商細蕊的折扇展開細看。盛子云備有一肚子與商細蕊修好的話,這下也沒法說了。杜七完了事,將女學生們打發走,笑著一把握住商細蕊的手腕子:“好你個蕊哥兒,叫你來上課,你來和我的學生吵架玩兒,現在還敢勾搭女學生?!?/br>
    商細蕊事后也覺得自己太沉不住氣了,他自己雖然不夠成熟,但是卻很看不起那些不成熟的青年人,心想同這些丫頭小子有什么可爭論的呢?太幼稚了!他可是商大老板呀!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才看不上她們呢!”

    杜七攥著他往外走,道:“咱們去湖邊走走,我和你說些話?!?/br>
    他們兩人俱是苗條風流的身姿,并肩在湖邊散步私語,映著那落日與湖光,遠看簡直像一對美好的同性情侶,登對極了。盛子云遙遙地跟在他們身后,駐足望了他們一會兒,商細蕊剛才走的時候,招呼也沒和他打,好像壓根就把他給忘了。反正商細蕊不管同誰好,都不會同他好。他在商細蕊心里是沒有分量的!

    盛子云想到這里就恨得心都痛了,抹了一把眼淚,回身走了。

    程鳳臺縱有千般萬般的混蛋,獨有一點好,為人從來不負朋友,相當的仗義。周香蕓唱堂會是沒有經驗的,程鳳臺不放心他,之后每天來找商細蕊的時候,都要拿出一大半時間專門來聽周香蕓練習兩句。程鳳臺這樣專心致志目不轉睛地盯著另外一個戲子,商細蕊可受不了!一會兒摸頭一會兒捏耳朵的和程鳳臺打岔,后來干脆和著周香蕓的戲詞兒唱。他一開嗓子,好比一只金鳳凰在蘆花雞面前抖開了翅膀,周香蕓立刻黯然失色,被遮得聽不見了。程鳳臺捉著他的手拍了拍,笑道:“商老板不要搗亂,這在聽小周子唱戲呢!”商細蕊怒吼道:“我搗亂?!”馬上又被程鳳臺按住了嘴,那眼睛凈還盯著周香蕓瞧!把商細蕊氣得一言不發,之后程鳳臺再逗他,他也愛答不理了。但是因為商細蕊的性格有時候是愛鬧別扭的,程鳳臺也就沒有往心里去。

    程鳳臺聽周香蕓的戲,聽來聽去只覺得每一出都差不多,自覺是分不出好賴了。那天下午水云樓沒有戲,后臺早到的戲子們便聚在一起吃點心。程鳳臺逮著范漣也一塊兒來了,范漣很懂戲,周香蕓被他指揮著唱這唱那,唱了半天,還沒有選好堂會要唱的劇目。程鳳臺向沅蘭笑道:“大師姐也得串一出?!便涮m這時候已經隱隱地察覺出商細蕊的醋意了,嚇得直擺手,心想老娘才不干這份得罪班主的買賣呢,老娘還得在這兒混呢:“我哪行!這陣子上干火,這不還在吃安宮牛黃丸呢!”程鳳臺聽言也沒有強邀她。接著范漣終于給選定了兩折戲,周香蕓最紅的《昭君出塞》和《釵頭鳳》。程鳳臺笑嘻嘻地問商細蕊:“商老板,你看這兩出放在堂會上怎么樣?吉祥不吉祥?”

    商細蕊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不冷不熱地說:“不怎么樣,就這樣吧?!?/br>
    周香蕓很緊張地望著商細蕊,商細蕊向來對他的戲是很贊賞的,現下這個口吻不知是什么意思,他疑心自己是沒唱好,商細蕊嫌棄他出去丟人了,心里很不安,程鳳臺卻笑道:“好,商老板說這樣,那就這樣定了?!庇值溃骸暗綍r候水云樓的戲可得避著這兩出,商老板再借兩件好行頭給小周子穿穿,恩?”說著居然親自過目周香蕓當日要穿的戲裝頭面,把一件戲裝往周香蕓身上比劃著。

    商細蕊猛然蹙緊了眉毛,狠狠地盯了一眼周香蕓,喉嚨里哼出一聲粗氣??蓱z周香蕓,從來是任人擺布的角色,自個兒一點做不得主,居然還被吃上飛醋了,心中朦朦朧朧地明白自己這回接了一個捅簍子的差事,輕輕喊了一聲班主。商細蕊向他一揮手打住他的話,理也不要理他,轉身自顧吃點心,心里恨得要命,大口大口吃得呼嚕呼嚕,勺子把碗底刮得滋啦啦一片山響。周香蕓聽在耳中,就覺得這每一下像是刮在他的后脖子上,冰涼刺骨的,甭提有多瘆人了。

    沅蘭看著這出有趣,望著商細蕊笑得很微妙。范漣琢磨著沅蘭的微妙笑意,心領神會地用胳膊肘捅了捅程鳳臺。程鳳臺還在那檢視戲裝,對戲子們的心思毫無察覺。范漣低頭悄聲道:“別怪我沒告訴你,你們家唱戲的大爺可吃醋了??!”

    程鳳臺扭頭看看商細蕊,看他吃一碗點心吃得像豬拱槽似的,仿佛一切如常:“他吃醋?他吃誰的醋?”

    范漣嘖了一聲,道:“跟我裝糊涂是吧!別自找倒霉!”

    程鳳臺覺得商細蕊并沒有值得吃醋的理由,他也不曾特意照應周香蕓什么,只因為周香蕓不具備唱堂會的經驗,怕會有差池,幫著把把關,說穿了全是在為常之新盡力。但是這層原因是無法說出來的,想了想,還是以防萬一的好,走到商細蕊身邊,與他耳鬢廝磨地說:“商老板,我幫小周子準備堂會,你吃醋啦!”

    程鳳臺一下子說中了商細蕊難以啟齒的心中所想,讓商細蕊措手不及。他越是被戳中心事,越是要貓蓋屎一般,把這件羞人的心思掩蓋起來以免跌份,大驚小怪地說:“這有什么可吃醋的!開玩笑??!捧我的人滿坑滿谷,我都應付不過來他們!還差你伺候我?你又不懂戲,要你干嘛用!走開走開,擋道了!”說著又去盛了一碗點心埋頭吃起來。

    程鳳臺道:“那為什么商老板看起來有點不高興?”

    商細蕊道:“太忙,忙得累死了。還要改戲服,煩心!”

    程鳳臺觀察了一會兒商細蕊的表情,倒不覺得他是在嘴硬,笑道:“我說也不至于,商老板什么世面沒見過,什么好處沒得過,能跟個小孩子計較嘛!”想了想,又道:“干脆你再把臘月紅和小松子小梨子也借給我壓壓陣吧,我怕小周子怯場?!?/br>
    商細蕊頓時氣得碗里的點心都嘗不出個甜滋味了。這時候,另外一個相熟的戲班管事正好找上門來,向商細蕊借兩個戲子唱《商女恨》,因為數遍北平的戲班子,只有水云樓的旦角最多最好,借走兩個也不耽誤水云樓自己的戲。而且商細蕊今非昔比,可不是過去被潑開水的時候了,新戲是唱一出紅一出,跟在他后面拾渣子,票房肯定錯不了。過去遇到此類事情,商細蕊念在平日的交情是一定會慷慨相助的。但是這回來人是借不成了。杜七早有話撂在這里,說是古人的戲本子誰愛唱誰唱,誰都管不著;他杜七的戲本子,不許人家隨便唱。商細蕊曾經熱心地借出戲服與戲子幫人演了《憐香伴》,誰知對方兩位主角演得相當不好,篡改了杜七的本意。杜七跑去看了一眼,才一眼就起堂了,回來直奔后臺,把商細蕊罵了個臊眉耷眼,狗血噴頭,并且砸了一面大鏡子。此后商細蕊就學乖了,不敢再干吃里扒外的事了。

    這種回絕人的話,讓沅蘭她們去說最好。今天偏偏遇上商細蕊心里嘔血,憋著的那一口火氣,全哈在人家掌事頭上,非常生硬地說:“我借不了,七公子有言在先不讓我借。我勸您最好也別動他的戲,他知道了不樂意,在報紙上寫兩句不好聽的,平白讓你們角兒受委屈?!?/br>
    程鳳臺和沅蘭他們全都詫異地向商細蕊看過去。頭一回見他口角這樣鋒利,不借就不借吧,還刺應人一句,可不是他往常的為人。

    掌事的碰了個硬釘子,臉上依然帶著恭維的笑意,無比的誠懇:“商老板說的是。畢竟如今能和商老板齊頭的角兒是難找了。七公子器重您,仰仗您,除了您看不上旁人,那是合該的!咱們不敢爭什么,咱們只配跟您后頭喝口湯。就是喝口湯,也得看您高興不高興往下賞不是?”

    幾句話聽得程鳳臺和范漣聽得尾巴骨都發麻,這號小人嘴臉他們兩個可是看得夠夠的了!沅蘭也撇了撇嘴,一搖脖子。商細蕊卻很是受用,神色緩了一緩,語氣也變了,說道:“你們要實在想演,記著先和七公子招呼一聲,他生氣了我是勸不住的?!?/br>
    那掌事的答應著去了。商細蕊對著鏡子開始化妝,程鳳臺把周香蕓丟給范漣調教,自己靠到商細蕊身邊,道:“商老板,你剛才可不該那樣說話?!?/br>
    商細蕊含著一股硬氣:“我怎么樣了?”

    程鳳臺笑道:“你們梨園行里的都人是什么缺德模樣,你該比我清楚。虛情假意又心眼小,一句話能恨你一輩子?!?/br>
    商細蕊現在心里不宣忿著,看他什么都不對付,抓住話茬就開火:“照你這么說,我們梨園行就沒有君子啦?我也是唱戲的,我也小心眼啦?”而他現在的作為,正是在小心眼著。程鳳臺心想你絕不小心眼,你是缺心眼!笑道:“哪能呢!俞青不就是個君子嗎!杜七雖然與我不和,但他也肯定是個君子?!庇崆嗖皇钦膽蜃?,杜七壓根就不是戲子。說來說去,程鳳臺就是在他們這行里挑不出兩個心術正直的,一手搖了搖商細蕊的肩,笑道:“尤其商老板,大大的正人君子!”被商細蕊啐了一口。

    到了真正堂會那天,程鳳臺八點半就起床了,起床打了三百多個哈欠,開始翻箱倒柜找衣裳。今天他擔任著戲提調的職務,往??瓷碳毴锏奶脮?,戲提調都是長袍馬褂,八面玲瓏,滿口的行話,他今天也要打扮得地地道道才是。二奶奶進門來嚇了一跳,把他從箱子里拽出來:“你這是找什么呢!看你翻得這通亂!狼刨窩似的!”

    程鳳臺道:“我找件長衫穿?!?/br>
    二奶奶指揮著丫鬟一邊疊衣裳,一邊沒好氣地數落他:“你幾時做過長衫了?成天穿得個洋鬼子的皮!”

    程鳳臺撓撓后腦勺思忖片刻,想出一個主意,叫一個丫鬟去傳話:“你去告訴家里的院丁花匠廚子們,誰有像樣的長衫趕緊拿一件來給二爺穿,二爺重重有賞!”

    丫鬟知道他們二爺是想一出是一出沒溜兒的主,不敢應聲妄動,只拿眼睛瞅著二奶奶示下。程鳳臺嘖一聲道:“還不快去!我說話不管用了是吧?”丫鬟笑盈盈地空口答應了一句,還是不動身,直到二奶奶沖她一抬下巴,她才飛奔了出去。家中仆從聽見二爺懸賞征集長衫,雖然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但還是踴躍地貢獻出了自己僅有的好衣裳。老葛的媳婦聽見這話見錢眼開,翻箱取出瑞蚨祥定做的一件寶藍色團壽圖案的長衫。老葛長年跟著程鳳臺,也是西裝皮鞋的打扮,沒有上臺面的長衫,這一件原本是準備寄回家鄉去給她公公做壽衣的。

    老葛攔著她急道:“太不吉利了!”

    老葛媳婦瞪了丈夫一眼,道:“有什么不吉利的!沖一沖轉轉運,興許更發財呢!他一個假洋鬼子,哪懂這些呀!”把衣裳往老葛手里一放:“你快給送去!別叫人搶先了!”

    老葛不敢違逆家主婆的話,額頭津著汗,捧了衣服獻給程鳳臺。程鳳臺果然是個福壽雙全的人物,在一眾綾羅綢緞里,一眼就相中了此件,拿著往身上照鏡子一比,很襯他的臉色,立刻就讓取錢打賞。老葛不敢接錢,不安道:“二爺,這恐怕尺寸有點不合適?!?/br>
    程鳳臺看他一眼:“是嗎?”一頭就要穿著試試。二奶奶一聲喊住他,老葛心里一激靈,以為破了案了,二奶奶卻道:“你先把那襯衣給脫了!桂花,伺候二爺換衣裳!”有老葛這樣二門之外的仆人在場,二奶奶是絕不會與程鳳臺有親密舉動的。

    程鳳臺由丫鬟服侍著,終于扣上了長衫上所有的葡萄扣,對著鏡子照得歡天喜地的。下人們都覺得二爺真是太沒有見過世面了,穿一件綢褂子能把他美成這樣。程鳳臺一指老葛,丫鬟把大洋塞他手里,老葛還要推脫,程鳳臺道:“你是不舍得,還是嫌不夠?”老葛才勉強收了,剛往外退,范漣進來了,迎面對老葛豎起一只大拇哥,向外一比劃,笑道:“快去把車開出來等著吧,我的車就不開過去了,坐你們的。老孫那兒的街面太亂,停那回頭給碰花了?!背跳P臺瞧了瞧他,嫌他惜物的脾氣太雞賊,冷哼一聲:“我的車那也是好車!給你當電車那么湊合!”

    范漣扭頭一看他,眼前一亮,斗嘴都忘了,嘴里哎呦喂地繞著他轉了一圈:“姐夫!好??!換行頭了??!你別說!這一身真是……真讓我想起我爹來了!”

    范漣的爹也是二奶奶的爹,二奶奶不由得也向程鳳臺看過去,日日相對十多年,她可從來沒覺得程鳳臺長得像她爹。

    程鳳臺學著相聲里占便宜的話,說:“那還不快叫爹?”

    范漣嘆為觀止地說:“真像我爹掛墻上那張照片兒的扮相!”程鳳臺沒聽出他的意思。范漣一手拽著他的袖子,看清了上面的團壽暗紋,更加搖頭贊嘆:“這一身可真夠神氣的,整個兒跟出大殯似的。趕明兒穿著它,我給你拍張照,早晚有你用得著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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