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稱不上。跟著商老板瞎聽聽,湊熱鬧?!背跳P臺把帽子往化妝臺上一扣,曲起一條腿坐到臺子邊上,看著商細蕊,眼里含義萬千的,有點冷有點怒:“商老板,您不是答應給我說戲嗎?趁著今天的熱頭,給我好好說說柳迎春和王寶釧怎么樣?” 商細蕊并不覺得有什么慚愧的地方,一笑:“好呀二爺!” 安貝勒見狀,猜想他們得夾纏好一會兒了,蔫蔫地道:“得了,你們聊吧。商老板,咱們回頭再說?!闭f完便老大不高興地告辭出去了。剩下的幾個戲子們也走了。他們一走,商細蕊兩三下把頭面都摘掉,一抬頭,正迎上程鳳臺的目光。 商細蕊裝傻笑道:“二爺干嘛這樣看著我?!?/br> 程鳳臺拖聲曳氣地說:“我不是在等你說戲嗎!商老板把兩位貞節女子演得這么好,料想是戲如其人啦!不給我說說嗎?”他這樣陰陽怪調的口吻。商細蕊晃晃腦袋不搭茬。程鳳臺也不好怎樣動怒,畢竟他和商細蕊還不到那個程度?,F在他們的關系還在起步階段,如果用談戀愛來比方,才是剛剛拉上手,哪就輪得到他對商細蕊的私事發脾氣了。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程鳳臺努力把肚子里的怒氣消化掉。 這時候小來帶著王府的一個丫鬟,抱著撲騰亂鬧順子進來了。那丫鬟一來就高聲笑道:“商老板,順子今晚可瘋了呢!聽了您的戲就不踏實。老福晉讓您抱它一會兒讓它消停消停?!闭f著往商細蕊懷里一塞,順子整個兒趴在商細蕊胸口上,嗚嗚呀呀地輕吠著,這股親熱勁兒就別提了。 那丫鬟很快地掠了一眼程鳳臺,眼里有狡黠閃過,知趣地說:“等您卸完了妝我再來接它吧!??!還有個事,后頭給您備了車,讓司機在門外候著呢!” 程鳳臺看看商細蕊,向她笑道:“勞煩姑娘告訴一聲,不用麻煩了,我順路送商老板回去?!?/br> 丫鬟答應一聲退下了。被這樣一攪,剛才的僵硬氣氛都被沖去了。程鳳臺用手指頭摸摸順子的屁股,順子不買他的帳,回頭作勢要咬。 商細蕊恨恨笑道:“對!咬他!這個壞人!” 程鳳臺縮回手,也笑了:“我說什么了就成壞人了?” 商細蕊道:“你諷刺我!” 程鳳臺一皺眉毛,咬重口齒:“我是怒其不爭!你就甘愿這樣被他亂摸嗎?一點不懂脫身之計,任人欺負!” 商細蕊反而覺得奇怪:“安貝勒沒有欺負我,他可捧我了!摸兩下又怎么樣,又不會少一塊rou?!?/br> 程鳳臺急了:“你就不顧這一出傳出去,外面大報小報怎么寫你嗎?” 商細蕊輕輕一哼:“愛怎么寫就怎么寫!我才不在乎!” 程鳳臺聽他這樣說,本來壓抑下去的怒火騰地又燃起來了,覺得他真是又蠢又笨,又不知自惜,簡直是胡來。順子仿佛聽得懂人話似的,為了應和他的這句話,仰頭往他臉上舔了兩下。商細蕊閃避不及,嘴角被舔個正著,可惡心壞了,拎著順子的尾巴把它甩到地上,唾棄地哼了一聲,然后拿毛巾使勁擦臉。順子很委屈地回頭看了商細蕊一眼,然后嗚嗚叫著小跑出去了,人看著,覺得它在傷心地哭。 程鳳臺給順子抱不平了,笑道:“商老板,順子也算您的票友吧?它也一樣的捧您吧?舔兩下又不會少一塊rou?!?/br> 商細蕊道:“我不要個畜生舔我?!?/br> 程鳳臺問:“哦。那你要誰?” 程鳳臺這句話,是在引商細蕊入套。商細蕊果然很入套:“要你!” 程鳳臺微微一笑,摩拳擦掌地就上了。他一手扶住商細蕊的椅背,一手撐在化妝臺上,俯身下去,把商細蕊逼得不能動。這好像來得太快了,他們剛才還在慪氣搬嘴,現在這是要干嘛?兩個在情色場上老吃老做的角色,碰到對方,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心口鼓脹得厲害。程鳳臺心想自己的臉現在一定有點紅的。商細蕊的臉已經紅通了,不過有妝蓋著看不出來。 程鳳臺湊近了去,聞見商細蕊的呼吸都是香的,有種蘭花的味道。那樣一點一點吻下去,蘭花氣味的嘴唇,吃在嘴里卻是苦的——那一層戲妝的胭脂。商細蕊的嘴唇有些涼,也像是開在深夜里的花。 程鳳臺的舌尖頂開商細蕊的那口銀牙,輕輕地把商細蕊的舌頭含在嘴里一吮。商細蕊渾身一抖,伸開雙手摟住了程鳳臺的肩膀,呼吸一點點炙熱起來,把程鳳臺的襯衫領子抓成一團皺,嘴里亂咬一氣。他和別人有過些情事,但是現在看來,床上真刀真槍的那點事,還抵不上程鳳臺的一個吻讓他興奮。 如果現在他們現在擦槍走火,在別人家里,恐怕會有點麻煩。幸好齊王爺及時出現,也不知道是他躲那兒偷看,看見兩人上火了才跑出來打岔,還是真的撞了巧。 “蕊官兒!蕊官兒!你的戲又長進了!好??!” 商細蕊立刻推開程鳳臺,程鳳臺輕輕罵了聲:“cao……” 齊王爺左手一卷書,右手一只盒子,進來看見程鳳臺,笑道:“喲!程二爺也在!猛的還沒瞅見您!” 程鳳臺心說你這套不新鮮,我剛才跟安貝勒用過:“王爺還沒歇著?” “歇不了!”齊王爺把手里的東西放到桌上:“明兒一早的火車,想著今晚無論如何得見商老板一面——蕊官兒,你瞧好了,這一冊是九郎給你寫的新戲,讓你好好看看,有什么想法信里告訴他。這一盒子是海珍珠粉,現在有錢也買不著這么好的了,九郎舍不得吃,省給你了。嗬!在火車上我還想呢,別被巡捕攔著了,不然非得當白粉抓了不可?!?/br> 商細蕊連忙站起來道謝,拿毛巾反復擦著嘴。他嘴唇的顏色早被程鳳臺揉得發糊,現在這樣,更顯得欲蓋彌彰。他氣息還亂著呢! 齊王爺笑瞇瞇地看著他,道:“九郎讓我務必親見你一面,問你個好。我看你比前兩年倒是胖了,也高了?!睂幘爬刹粏柷傺陨?,只問商細蕊??芍麑ι碳毴锏膼巯д媸欠峭瑢こ5?。 商細蕊道:“哎!謝謝他總惦記著我。您轉告他,我好極了?!?/br> 齊王爺道:“行,我告訴他。后半晌沒什么事了吧?那趕緊卸妝!我送你回去。順便再取把弦子帶給九郎,要你‘文場圣手’用過的那把?!?/br> 商細蕊答應了,很惋惜對程鳳臺道:“二爺,您先回吧。咱們的戲改天再說?!?/br> 這真是一報還一報的事。商細蕊的話里,有種令人會心一笑的暗號。程鳳臺戴上帽子,那臉拉得比之前安貝勒還長:“行。那我告辭了?!迸R走盯了眼那個八旗遺少。暗道我可記住你了,齊王爺。 第33章 程鳳臺第二天睜眼一看就十點多了。聽見大的兩個兒子在院子里踢球,二奶奶在趕他們:“出去玩兒去,你爹在睡覺呢!” 二少爺委屈道:“爸爸怎么老在睡覺,要不然就不在家?!?/br> 二奶奶不能在孩子面前毀了程鳳臺一家之長的形象,只好騙兒子說:“你爹出門是去做生意!干正事兒!小孩子甭多話。去吧!” 程鳳臺毫無羞愧,在炕上翻天覆地打了一個大哈欠,二奶奶隔著窗戶聽見了,叫丫鬟給他備水洗漱。她一走進來,程鳳臺才看見她懷里還抱著三少爺。三少爺現在有一歲多了,一雙很大很清亮的眼睛,褐色的頭發褐色的眉毛,他還那么小,就已經看得出長得很秀美了。他伏在二奶奶懷里,手指摳著二奶奶的水鉆領扣,小孩子都喜歡亮閃閃的東西。 程鳳臺下炕來撥弄一下三少爺的頭發,對二奶奶道:“這孩子頭發怎么是這個顏色?和察察兒一樣的?!?/br> 二奶奶白他一眼:“孩子的頭發本來就是黃的。長大了就好了?!?/br> 程鳳臺道:“是嗎?就怕他是缺乏什么維他命,明天叫個西醫來看看。兩個大孩子頭發就沒黃過嘛!” 二奶奶忍不住要抱怨了:“兩個大孩子長這么大,你手指頭都沒點過他們一下,還能記得他們頭發什么色兒的?” 程鳳臺擼兩擼自己的頭發,有點煩躁地坐下來:“我這不是忙嗎?” “你忙?忙著吃喝嫖賭吧!” 此時丫鬟進來伺候刷牙洗臉,二奶奶不再說什么。 程鳳臺絞了毛巾,一邊擦臉一邊說:“二奶奶此言差矣!哪樁生意不是在吃喝嫖賭里談成的?我也不是光玩兒吧?就說范漣在上海搞的那兩個紗廠,說起來只要我出錢坐收紅利,結果呢?還得我出面和上海那邊套交情。范漣滿北平找一個能燒上海菜能做醉蝦的廚子,我陪酒喝,喝得胃都疼。哎!累!” 二奶奶一聽她那弟弟就沒好事兒,等丫鬟們出去了,皺眉道:“你看看你們哥倆那個樣子,整天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祖上的生意不好生做,又想著去開什么工廠……” 程鳳臺早這樣說過范漣,但是現在聽到二奶奶埋怨他,馬上掉轉想法來維護小舅子了。笑著蹲在地上捏二奶奶的膝蓋,一邊搖:“哎喲!我的二奶奶??!你弟弟那是背井離鄉避戰來的北平,我家破人亡的那就更別提了!祖上還有什么生意能給我們做的?不多安置幾處產業,怎么養活一屋子的少爺小姐姨太太?” 二奶奶頓了頓,兩條翠黛色的柳葉眉微微向上揚著,簡直含霜帶雪的,冷笑道:“好啊,我就等著什么時候替你娶姨太太?!?/br> 程鳳臺不以為然地笑道:“又想哪兒去了,我是說我爸的姨太太?!彼竽笮鹤拥哪樀埃骸暗美?!我走啦!”說著戴上帽子就走出門去了。 二奶奶追在后面喊:“飯也不吃,你上哪兒去!” 程鳳臺道:“我談生意去!” 程鳳臺想也不可能是談生意,自己開車往南邊一踩油門,就到了商細蕊的家。戲班的上午向來是沒有什么事情的,戲子們自己練功默戲,商細蕊不用去盯著,就呆在家里。他的生活在小來的照管之下,一切都按時按點兒,很有個時辰。假如吃飯的時候他在做別的,小來喊三聲他還不來吃,小來就要奪下他手里的東西抱怨他。這個時候,小來當然按時把飯開出來了。商細蕊抿著嘴,坐在飯桌邊皺眉看一本書,見程鳳臺來了,高興地蹦起來,一頭栽他懷里。 程鳳臺捉著商細蕊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笑道:“商老板,您坐好了,別動?!?/br> 商細蕊左搖右擺坐好了。程鳳臺退開兩步,單膝一曲右手一點,很地道的朝商細蕊打了個千:“給商老板請安。商老板萬福金安!” 商細蕊看著他笑得很歡,頻頻點頭。 程鳳臺道:“像樣不像樣?我昨天剛跟范漣學的?!?/br> 商細蕊含含混混的說了一句什么話,還是笑。 程鳳臺拍拍他的后腦勺:“商老板說什么,把嘴里的東西咽了,好好說話?!?/br> 商細蕊拿茶壺到院子里去漱口,程鳳臺看到桌上的木盒子,是昨天齊王爺給他的那盒珍珠粉,不禁笑道:“你吃這個?真要漂亮?!?/br> 商細蕊朝地下呸呸兩聲吐干凈了,道:“這是九郎從皇宮里帶出來的方子。每天在舌頭下面含一點,對皮膚和筋骨很有好處,過了四十歲,模樣都看不出來?!?/br> 程鳳臺道:“皇宮里嘛,講究。你剛說什么來著?” “我說啊,請安的這個習慣很好,二爺要保持!” “行??!往后每天一早就上這兒來,給商老板請安?!?/br> 商細蕊抬手腕看表:“這還叫一早吶?已經十一點半了!過了九點就不能叫早上?!?nbsp;他這樣的較真的人,尤其遵守時間。這一只牛皮帶的瑞士手表精準無比,睡覺他也不脫,每日以此為準來考核戲班中的老少。他會常常低頭看著手表斥責道:你看!都已經幾點幾點了,你遲到那么久!十分鐘也是遲到!你不要唱戲了!哼!——水云樓的戲子們都很想把他這塊手表踩碎掉。 程鳳臺可不是他戲班里的手下,滿不在乎地坐在太師椅上,拿起桌上的書隨便翻了兩頁:“只要天還亮著,二爺什么時候起床,什么時候算早上?!?/br> 商細蕊不滿意地哼哼兩聲,不與他爭辯。小來盛了一碗熱飯擱在商細蕊面前,自己揀了幾筷子菜蓋在飯碗上端去廚房吃,完全把程鳳臺忽略掉了。但是她的冷待從來不能打擊到程鳳臺,程鳳臺也一樣把她給忽略掉了,腆著臉一伸頭:“商老板,賞一塊rou吃吃?!?/br> 商細蕊飛快地先把rou塞進自己嘴里,再飛快地夾了一塊送給程鳳臺堵住他的抱怨。程鳳臺翻著書,嚼著rou,道:“小來手藝還可以嘛。再來一口?!毙硪浪鹯ou麻到這個地步,一定會把菜都倒掉,再把他趕出去。 因為沒有多余的筷子,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輪著吃,覺得家常菜的味道也特別地好。吃到一半時,程鳳臺已把戲本子看完了,驚奇道:“這個故事有意思,兩個姑娘談戀愛呀!” 商細蕊道:“《憐香伴》。老戲了?!闭f著夾了一塊土豆喂給程鳳臺。 程鳳臺驚訝道:“商老板認識這里頭的字?” “認識幾個??床蝗??!?/br> 程鳳臺又翻了翻,道:“李笠翁我知道,但是從來沒聽說他寫過這出戲,這故事太出奇了。演過嗎?” 程鳳臺早年親自押隊走貨的時候,大江南北很見識過點奇聞異事,以為沒有什么能讓他覺得新奇的。今天見了商細蕊的戲本子,才知道自己世面見得遠不夠。幾百年前的一出古戲,里面的閨中女子就已經出格大膽到這個程度了,把程鳳臺對古代女人的認識完全顛覆掉。又因為是同性別之間的戀情,程鳳臺現在特別地看進眼里。 商細蕊笑道:“你不知道的戲還多著呢!這一出我和九郎私下排過,不知怎么的,也沒拿出來演?!?/br> 程鳳臺道:“很有意思,很有意思。什么時候應該演一個,你來崔箋云?!?/br> 商細蕊搖頭嘆息:“我來崔箋云,沒人來曹語花??!” “你手下那么多戲子,找不出個唱昆曲的小旦?” 商細蕊一昂頭,很傲氣地說:“水云樓哪找得出出一個配得上我崔箋云的曹語花!” 程鳳臺看他這個驕傲的表情就想逗他,捏一下他的腰,商細蕊馬上笑得扭來扭去,縮在椅子里,把碗都碰翻了。 “商老板,這話可真狂!那你說說,除了你的寧九郎,水云樓之外還有誰配得上你的崔箋云?” “那只能是原小荻,原大老板了!”商細蕊揀大的腕兒說,他相信原小荻這個名字,哪怕是不聽戲的人也一定風聞的,因為實在是紅極了的人物。這個原小荻,程鳳臺還真的聽說過,而且不僅僅是聽說過:“原小荻,是不是開綢緞莊的那個戲子?” 商細蕊驚喜地一喊,眼里放著光,撲在程鳳臺跟前叫了一疊聲的二爺。 程鳳臺得意道:“嗨!跟他太熟了!上個月剛聚過。他那兒的上等綢子都是我給進的貨,要沒你二爺,他就開不了張做不了買賣!他不是說不唱戲了嗎?” 商細蕊大聲嘆道:“正是不唱了才可惜呢!” 商細蕊進京來,最最遺憾的兩件事就是侯玉魁和原小荻兩個名角兒都隱退了,每次想起來,都要懊悔自己怎么不早些進京。侯玉魁是真老了。原小荻并不老,他比寧九郎還年輕幾歲,不知道為什么急流勇退,給一眾票友留下無限的嘆惜。原小荻退后只在他的主顧——也就是那些富豪們的堂會上串一出折子戲?;蛘吲紶栐诶鎴@會館會朋友的時候陪唱一出。商細蕊聽過他兩次戲,一次是在富人家的聚會上,一次就是在梨園會館,唱的《玉簪記》和《孽海記》。原小荻的身份就像侯玉魁,相當持重,而且現在改行做買賣很發財,等于脫了籍,不再是戲子了,不會再有人起哄讓他來一段這樣不尊重。那兩段十幾分鐘的戲,已然使商細蕊暗暗臣服。在昆曲,商細蕊只不如他。 商細蕊纏在程鳳臺身邊膩膩歪歪,程鳳臺斜眼看看他:“商老板,怎么意思?想請原老板出山和你唱《憐香伴》???那不行,人說不唱就不唱了,我要非逼著人家怎樣怎樣就太不上路了,二爺做不出來?!?/br> 商細蕊火燒屁股似的一刻不寧,一會兒蹲下,一會兒站起來跳兩下:“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激動!我只見過他兩次!我好久沒見他啦!我想聽他說說戲!” “那你去找他呀!” “我怎么找。我又不認識他?!?/br> “你都見過他兩次了還不認識?” “不認識!我都是躲在角落里聽他唱戲。我害羞!”商細蕊在有本事的前輩面前最害羞了,連旁人引見他都不敢,要躲開,怕前輩笑話他不喜歡他,真不是個角兒的性子。 程鳳臺大概明白他的想頭了:“哦……怎么著商老板,二爺給你搭個橋?讓你倆見見?” 商細蕊原地踏了幾步,有些焦躁似的:“不行。我會害臊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