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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鬢邊不是海棠紅在線閱讀 - 第6節

第6節

    同桌一個旁人起身收拾了籌碼,笑道:“得啦,你們親里親戚的,坐一桌玩兒吧,索性我騰出來好啦!”

    程美心也不客氣,沖那人一笑,然后坐下來也不問首尾就洗牌,把各人手里的局都打散了,程鳳臺恨得一扭頭一閉眼。

    “我說呀,該漣哥兒走開。成天見你粘著我們二爺,兩個男人家,一點正經事都沒有了。拆散一會兒會怎樣?”

    范漣笑道:“jiejie太冤枉人了。剛才您也看見了,明明是他成天粘著我?!?/br>
    程鳳臺道:“別不識抬舉??!這是看得起你?!?/br>
    范漣拉長聲說:“那我還得三跪九叩,謝你的恩典??!”

    “不客氣!平身吧!”

    范漣一瞪他。

    “你倆才是兄弟,親的?!背堂佬膰@一聲,道:“上回我就和弟妹說了,找不見程家二爺,只找范家二爺就是,他倆總在一起!也不知道膩著干嘛!”

    范漣笑道:“兩位jiejie都誤會了。我與姐夫,只在吃喝玩樂的時候才聚到一起。不過姐夫總在吃喝玩樂,我們看著就總在一起了?!?/br>
    范漣這樣奚落程鳳臺,程鳳臺自然要還回去的,眉眼堆笑,調戲道:“不瞞阿姐的,范漣要是個女的,就憑這姿色,這才學,這見識,這家底……”程鳳臺一撩他小舅子的下巴劾,“我就娶他做小老婆?!?/br>
    范漣大笑幾聲,似有所指地說:“我要是個女的,姐夫只包,不娶?!?/br>
    程鳳臺果斷道:“我只嫖,不包!”

    桌上一個作陪的外人撐不住笑了:“你們一對兒活寶!”

    程美心也笑死了,推一把程鳳臺的肩:“這下流東西!你說說,我們姐弟,究竟哪兒像呢!”

    他們說笑著,門口忽然來了一個人。這人遲到得更厲害,但是他一來,旁桌幾個爺們都擱下手里的玩物,殷勤地圍了上去替他卸下斗篷,拍掉頭發上的雪末子,嘻嘻哈哈地與他鬧。

    那人笑道:“別忙啦!我自己來吧!別擠著我啦!”

    程鳳臺聽見這軟沙沙的聲音就知道是誰了,回頭笑道:“商老板!今天陪我打八圈?”

    商細蕊笑著剛要答應,抬眼就看見程美心坐在上首,沉著臉目光惡毒地瞧著他。商細蕊立刻收了笑容,與程鳳臺淡淡地一點頭,轉身去了隔壁間。但是程鳳臺也不知道是故意要氣他jiejie還是怎樣,還在那兒高聲喊:“商老板?商老板!來??!等你??!”

    范漣在桌子下面踹他一腳,心說你也太不把你jiejie放在眼里了,何必當她面還這樣。程美心“啪”地把一張牌扣在桌子上,恨恨地瞪了一眼程鳳臺,心里恨得亂罵了一通,當面也沒有發作。

    程鳳臺從不把家眷們爭風吃醋的糾紛放在心上,小時候在家里看得可多了。他看來,程美心與商細蕊,也就是正室太太爭權奪利擠兌下堂男妾,何至于就不共戴天,你死我活。他是這樣男人家的糊涂想法,程美心卻當他是存心作對,過了幾天就特意到二奶奶那里去告狀了,說:“弟妹也該管管弟弟,不要讓他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人瞎玩?!?/br>
    二奶奶臨盆在即,聽見這話嚇了一跳,撐起身來皺眉問:“他又與誰鬧花樣了?”

    程美心扶她坐起來,笑道:“這倒沒有。就是最近我看他和一個戲子走得有點近?!?/br>
    二奶奶擰著眉毛等著她說究竟,程美心道:“弟妹知道的,就是商細蕊呀。那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可不是個好貨,別叫二弟被他勾引了?!?/br>
    不想二奶奶眉頭一松,托著大肚子,說:“你的弟弟你最知道,我哪兒管得了他。要他收心,比殺了他還難呢!只求他別把外頭的女人和雜種帶進門,我就謝天謝地,承他的情了!”

    二奶奶與程美心簡直是兩個世界兩個國家的女人,二奶奶挽著發髻裹著腳,還活在大清朝。因為商細蕊是個男的,程鳳臺哪怕真與他發生點什么故事,二奶奶也不會理論。既然拘不住程鳳臺滿天下亂玩,同誰玩還不是一樣,玩夠了拔腳走人,干干凈凈。但如果換了個女戲子,二奶奶就要緊張死了,倘或不防,生下個一男半女,可要怎么處置呢?程美心挑唆不成,說了一回家常話,悻悻而歸。

    商細蕊的水云樓在年底演了一場封箱大戲,其熱鬧有趣,新奇出彩,令整個北平城嚼了半個月。程鳳臺對戲劇無所興趣,縱使和商細蕊交好,也沒想到要搞一張戲票去聽聽。范漣是必去的,回來以后興奮得好幾天沒睡著覺,跟程鳳臺來回的比劃,說商細蕊反串得如何之妙,武生演得怎樣之好,工架是何等樣的地道。程鳳臺聽了也白聽,抽著香煙在那兒發呆,范漣直罵對牛彈琴,俗不可耐。

    緊接著正月里是財政部的金部長來北平公干,特意在商會會館里擺了一堂戲。金部長親自下帖請了商細蕊來唱壓軸。商細蕊早給水云樓放了假,戲子們回鄉團聚的,姘居在外的,剩下幾個小孩子和武生,能配壓軸戲的一個都不在,連拉胡琴的黎伯也告病了。只得將水粉彩墨包了兩包,與小來孤身前來。

    那天自然是滿園富貴,熱鬧非凡,北平數得上號的商賈都到場了。生意要做到一定規模,經營的人也就上了歲數。全場里只有暴發戶程鳳臺和繼承祖業的范漣最年輕,年輕得不像是做生意的老爺,氣度也輕浮,只顧低聲聊著昨夜的電影如何,酒菜如何,像是逛廟會來的。

    金部長最愛提攜后生,加上與程鳳臺的父親、范漣的父親皆是舊交。程鳳臺和范漣見了他,少不得尊稱他一聲伯父,顯得他們比別人更親密些。金部長瘸著腿與客人寒暄了這半日,早已腳麻腿酸撐不住了,拉著程鳳臺與范漣的手,一拐一拐地拉到他左右兩邊挨著坐下,同他們說些生意和家務。這已是天大的面子了,商會會長都得不著的。程鳳臺和范漣卻滿不當回事,還覺得煩人得很,程鳳臺笑得很虛假,范漣笑得很敷衍,兩個吊兒郎當。

    金部長知道范漣是南下避戰來的,抓著一個話頭,對范漣道:“范家堡還是親自回去守著為好。一則,伙計們見東家不在,難免要疏于家計,瞞報年產。二則,如今敵寇環伺,倘若子弟兵們不慎,將土地失于日寇,豈不愧對家國祖宗?!?/br>
    當年日本人打進來了,正規軍一炮未放,夾著腚一溜煙的就跑遠了。今天這當官的居然還有臉要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自戍家園,給荷槍實彈的日本人填炮筒。范漣心里冷冷一笑,想說我丟了范家堡不過是祖宗怪罪,挨jiejie一頓臭罵。你們丟了國土,才是不忠不孝,萬民唾棄,罪該萬死的呢!但是他對外素來敦厚,這些損話真話厲害話只與程鳳臺私下交流,面上笑道:“金部長說的很對,不保家何以衛國。等家妹來年成了親,我就可放心回家去了?!?/br>
    程鳳臺在旁聽了,暗道撒謊撒謊,范金泠的婚事哪兒有影啊,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呢?;蛘呓疸鲆簧患?,他這輩子就不回家了?

    金部長不知有沒有瞧出來范漣是在糊弄他,貌似欣慰地點了點頭,看了一會兒戲,又轉臉向程鳳臺閑閑說道:“我記得,世兄曾經最贊成‘實業救國’。世侄如今為何卻只做囤貨賣空的生意?以世侄的才干,若能子承父志,辦個什么樣的工廠不能夠?到時候一樣日進斗金,還省了與路上的綹子打交道,讓我們長輩放心?!?/br>
    程鳳臺的父親正是吃了辦實業的虧,工廠爛在手里折不出去,弄得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程鳳臺記著了,絕不肯重蹈覆轍,而且現在時局動亂,說打仗就要打仗,原有的一些店鋪他還來不及變賣呢,這再添點兒,回頭要真打起來了,他守著廠子找誰哭去?拆不走賣不掉,一個炸彈炸稀爛。再說他家遭難的時候,并沒見過這一號長輩施以援手,現在又憑什么出來拿輩分。

    范漣也悄悄支著耳朵聽著金部長的話,這時候與程鳳臺對了個眼神,眼里盡是不屑和譏笑。兩人都想:金老五這貨,腿瘸心jian。他自己也有地有錢,怎么不見他端槍去守著,或者辦點什么實業,光知道把別人往前推。等別人振興了經濟,他就坐那兒簽個文件數大洋。聽他的,二百五才聽他的!

    程鳳臺笑說:“侄兒是大手大腳慣了,表面風光,其實還欠著范二爺的巨債呢。他家伙計瞞報年產,他沒錢花了就向我逼債。等范二爺的妹子出了閣,他回了范家堡,沒人逼著我還錢了,我就去東交民巷開個銀行,專跟花旗打擂臺,揚我國威!”

    范漣扭頭拼命地忍笑,什么伙計瞞報年產,妹子要結婚,那都瞎扯淡打機鋒的,他順著話頭當真事兒說,把金部長當傻蛋,還揚我國威,范漣樂大發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金部長一回頭,驚訝道:“咦!漣哥兒為什么事高興成這樣?”

    程鳳臺總不能說他是在笑我耍你呢,恰好商細蕊上了臺,便道:“范二爺是商老板的票友,每次看到商老板的戲,就跟吃了蜜蜂屎似的?!?/br>
    金部長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頭笑笑。

    現在人人都說商細蕊與寧九郎各有擅場,齊之比肩,甚至有點繼往開來的意思。金部長不太相信,疑心寧九郎退戲后,商細蕊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魚目混珠,并沒有傳言中的那樣好。今天有意考校商細蕊的本事,命他演一出他本行的《樊江關》。又因為寧九郎貫通旦生文武,是為全才,金部長不信商細蕊也同樣皆有造詣,又點了一出老生的《空城計》,戲單子傳下去,不見商細蕊來駁,他居然真的能唱老生。

    商細蕊上了臺,一個極精神的亮相,先博得了滿堂彩。程鳳臺畢竟是上海人,不懂行,連熱鬧也不懂得看,要是臺上文文雅雅地唱個青衣花旦,他興許還能聽聽?!斗P》唱詞沒有幾句,就見眼花繚亂地一通棍棒武打,程鳳臺是一點兒也沒看進去。但是那些平時架子極大的富老爺們都站了起來給他叫好,金部長也微笑點頭,很是贊許的樣子,想必是演得十分不錯。

    商細蕊唱罷了薛金蓮,金部長愛不釋手地把他叫下臺來,眼神都變了,親手斟一杯酒給他吃,道:“我知道你們唱戲的人忌酒,但是這個不礙的,是葡萄汁釀的,不傷嗓子?!?/br>
    商細蕊道過謝,緩緩飲盡一杯。擱下杯子的時候,目光晶晶含笑地掠過程鳳臺和范漣。程鳳臺瞥了瞥金部長,向他做了個苦臉,仿佛是說:你看,我在這兒陪個臭老爺們兒打官腔,無聊死啦!

    金部長笑道:“商老板的身手真漂亮,很下功夫?!?/br>
    商細蕊道:“我啟蒙是學的武生,后來才改行的?!?/br>
    “那我可打錯了算盤,待會兒的《空城計》,再難不住商老板的?!?/br>
    商細蕊不答話,很謙虛地笑著,一會兒退去后臺換裝,雖得了幾句夸獎,臉上卻一點得意也無。他自覺今天打得還行,唱的倒不好,都怨胡琴的弦兒忽高忽低,很不隨嗓子。上妝的時候,便問人說:“今兒拉琴的那位是?”

    人笑道:“商老板也覺得了?那是‘文場圣手’何少卿的大弟子,傲著吶!”說著,向桌上左傾右倒的酒壺酒杯一努嘴,“上場前還到這兒來喝了兩盅,和個小旦拉拉扯扯。人喝了酒,是詩興大發。他呢,是弦性大發,拿咱們當陪襯,來顯他的能耐!狗肚子里盛不下四兩油……”

    商細蕊點點頭,暗道原來是他老人家的徒弟,其他也沒有抱怨什么,戴上髯口就準備上場了。

    第9章

    商細蕊演的諸葛亮上得場來,程鳳臺竟沒有認出是他,看了好多會兒才醒過神。雖然聽不懂唱功如何,但是程鳳臺可算明白商細蕊的過人之處在哪里了。商細蕊就像個一等一的電影明星,別人做戲,頂多演什么像什么,他竟演什么是什么。換了裝扮上得臺來,走一步,一搖扇,真個兒是孔明還魂,三尺戲臺鎖住了臥龍。

    臺上的臥龍可要命了,那一位大爺的胡琴還是不隨嗓子,信馬由韁自由自在,忽而扶搖直上九萬里,忽而飛流直下三千尺,把商細蕊的火氣都唱出來了。金部長以及幾位懂戲的客人紛紛皺了眉。這要是在給曹司令唱堂會,那拉琴的早就拖出去槍了斃了。湊湊合合把前面的遮過去,到了一段最著名的慢板,“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拉琴的更要顯一顯本領,拉得激越無比,盡是婉轉花腔,讓商細蕊沒有插嘴的余地。不過憑良心說,何少卿的大弟子,弦上功夫到底是拔尖的,一段自由發揮拉下來,下面就有識貨的人給他叫好。琴師出夠了風頭,回歸本調,開始拉那一段慢板,可是商細蕊卻不唱了。

    商細蕊轉身走向那琴師,摘下髯口,語重心長道:“人,是不可以這樣的?!?/br>
    琴師一呆。金部長他們別有一番興致地看著臺上,程鳳臺更是比看戲來勁。琴師是有逾越之過,可商細蕊現在唱的又是哪出呢?

    商細蕊教導說:“何大叔在世時,常說弦要跟著嗓子走,不能把角兒的嗓子晾著了,得托著腔。兄長一心要顯你的胡琴,喧賓奪主,先聲奪人,先落了好去,可讓臺上的人怎么唱呢?若不各盡其職,各守本分,這戲是斷不能演了?!?/br>
    商細蕊這番道理說的極是,可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如此講來,也忒不給琴師臉面了。那琴師本就是個恃才傲物,目中無人的,這便不買賬了,緩緩站起來,把墊胡琴的白手絹搭在肩膀上,醉眼道:“我當哪個嘴毛沒長齊的小子在那賣大輩兒渾吣,原來是商大老板。您別說,商老板雖不識幾個字,這話倒是有文采?!?/br>
    程鳳臺也覺得商細蕊很會用成語,居然在下面一點頭表示贊同。

    “鄙人不才,跟著先師學了十二年的琴,竟不知道什么叫隨嗓子,什么叫托腔?!鼻賻熗嶂X袋,不安好心道:“聽商老板方才的口聲,與先師極有淵源的,又是咱北平城出了名的‘文武昆亂不當,六場通透’。您既會說,不如今天趁著各位官爺的便宜,您給來一段兒,讓我也見識見識?!闭f著把白手絹扯下來,不由分說往商細蕊肩上一甩。

    商細蕊沒想到他會這樣,有些懊悔剛才把話說犀利了,招惹了醉漢,現在騎虎難下。他在臺上唱戲,縱有十萬個人盯著他瞧,他也能唱做自如??墒且坏╇x了戲,他被人多看兩眼就要不自在,像現在就手足無措地僵站在臺上,臉頰微微發燙。倒也不是拉不得,可是這樣一來,或者還要得罪了金部長,要讓這次堂會不歡而散了。

    金部長卻朗聲笑道:“既這樣,商老板就來一段兒吧,就當額外賞咱們的?!?/br>
    金部長發了調令,商細蕊也無話可說,轉身對臺下略一欠腰,坐下來將白手絹疊了兩疊擱在腿上,真準備拉琴了。戲提調在一旁,心里正是悔恨不及,早知道拉琴的是個輕狂人,年下難免要吃酒,怎么還糊涂得請了他來。這樣一鬧,開罪了金部長事小,待放完了公差回去南京,也不怕他什么。但若開罪了蒸蒸日上大紅大紫的商細蕊,以后還吃不吃戲飯了呢!戲提調心內料定商細蕊唱戲是行家,胡琴大概也就那么回事,茲紐拉兩聲兒,博人一個樣樣俱佳的夸口,趁手的戲碼能有個十來出就算到頭了,連忙湊上耳來與他串通:“商老板,您說?!?/br>
    商細蕊想了想,道:“把剛才的樊梨花叫出來,隨她揀一出拿手的流水快板?!?/br>
    “您不定一出?”

    商細蕊輕飄飄地微笑道:“都一樣?!?/br>
    戲提調瞪著眼睛,為難地看著他,心說毛孩子哎!你可別不自量力的掙這個臉,下面的幾位爺都是懂行的,錯一個調兒被人拿了短,回頭北平城可有得說嘴了,你這小臉蛋兒還怎么擱呢?我問你一聲可是好心!

    于是又問了一遍:“商老板,今兒來的爺,有好幾位名票,也有愛cao琴的,耳朵尖著吶!您不給他們亮出好的?”

    商細蕊哎一聲:“說了都一樣。大叔快去吧?!?/br>
    戲提調一點頭,心說得嘞,這一個比剛才那位更狂了,要不怎么說年輕氣盛,初生牛犢。真要打了自個兒的臉,栽在這狂勁兒上,也是與人無怨!

    樊梨花卸妝卸得一半,頭面都摘下了,這會兒也來不及再戴上,胡亂穿了一件粉紅色的旦角兒戲服匆匆上場,幸而臉上妝容未褪,還能看得。她向商細蕊輕聲道:“《丑配》。強盜興兵來作亂?!?/br>
    商細蕊一點頭,手下弓弦一動,琴音如流水般傾瀉而出,將女伶的嗓音包得密不透風,這想必就是他方才說的“托腔”了;又如影隨形,將嗓子的不到之處節節填滿,是為“隨嗓”。別的程鳳臺也聽不出什么,只覺得流暢非常,輕巧婉轉,那邊范漣卻極得滋味,搖頭晃腦的。程鳳臺問:“怎么,很好?”

    范漣道:“不是一般的好。想不到??!他還有這手!”

    短短十句西皮流水真如流水似的漫淌而過了??腿藗冋酒饋砼氖纸泻?,不知是沖著嗓子的,還是沖著琴去的。然后全場人把目光移到那琴師身上,倒看他要如何拜服。琴師臉紅脖子粗地朝商細蕊一抱拳:“領教了!”說罷琴也不要了,撥開眾人,橫沖直撞地跑了。

    這一場鬧劇,出風頭的是商細蕊,臺下眾人卻比他還要高興。尤其是那個戲提調,趕著商細蕊撣衣裳遞茶,真把他當個百年一見的活寶貝那樣。

    金部長招招手,喚商細蕊下來說話,笑道:“商老板,這出好戲!”

    這是一句贊揚的話,商細蕊的臉卻熱了。他低眉順眼地站在跟前,道:“攪了金部長的堂會,真過意不去?!?/br>
    金部長笑吟吟地看了他會兒,話鋒一轉,忽然說:“也是。琴師雖有錯,只錯在他那一環。豈不知商老板一站出來,攪了滿堂的戲呢?!?/br>
    眾人聽這話都一愣,想不到金部長會說出這樣類似于怪罪的話來難為商細蕊。

    商細蕊也呆了呆,但是很快神色自若地答道:“紅花再好,需得綠葉配。戲臺上的活計一環扣一環,有一環遭瞎了,別人怎么好得起來?唱戲的本分是要賣力氣,把本事全拿出來,不是遮羞蓋丑,糊弄過場,糊弄座兒?!?/br>
    金部長聽了,面上有一二分的驚訝,八九分的贊賞,深深地點頭:“好,你說得很好?!弊越袢找姷缴碳毴锏牡谝幻嫫?,就覺得他戲中舉止似有寧九郎的風韻,眼下再看他的應答見解,真與寧九郎不分伯仲了。由衷贊嘆一番之后,道:“要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樣,不計較艱難,不貪圖安逸,有那不辱沒行業的要強志氣,中國就可強盛了?!?/br>
    程鳳臺與范漣對視一眼,不知道金瘸子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一句話像是說給他倆聽的,噎了人還回不得嘴,到底姜是老的辣。

    金部長轉頭對戲提調吩咐道:“讓臺上繼續演,我和商老板說會兒話?!睉蛱嵴{讓侍候的人搬來一把椅子給商細蕊斜放著坐了,自去安排不提。金部長再也沒有看戲的心思,只顧與商細蕊聊道:“剛才看薛金蓮,有幾個我從沒見過的身段,不知從何而來?”

    商細蕊知道金部長曾是寧九郎高山流水的鐘子期,是個極懂戲的,因此心里很有幾分敬重,說:“那是我自己加的,您看著,可還入目?”

    金部長連連點頭:“極好。照我說,不如往后都照這么演?!庇中Φ溃骸澳愫途爬啥际怯羞@志向的。九郎過去總說要改戲,可是他膽子小,遵規矩,不過就是修飾修飾。直到遇見你,才認真創新戲了。我記得幾年前,你和九郎有一出《帝女花》,是不是?據說本子寫得好,身段唱腔更好?!苯鸩块L仿佛在說什么好笑的事情,笑道:“直把齊王爺看得大放厥詞,妖言惑眾,得罪了黨國。足以見得,這戲是真的到火候了?!?/br>
    商細蕊說:“是杜七寫的本子。我和九郎加的身段安的腔?!?/br>
    “可惜那時候我在南京,錯過了。聽人說,后來你們去天津給皇上照樣兒演過一出?”金部長嘆道:“還說,你唱到‘誰家江山萬古長’的時候,皇上哭了?”

    那次奉詔進戲,真是商細蕊至今為止的頭一件殊榮。此時離清朝覆滅還不算很久,帝室余榮猶在。戲子一行,唱的是帝王將相,演的是才郎閨秀,他們吃的是古人留下的飯,潛移默化之下,對舊王朝的那一套很推崇很向往很敬服。因此,這恐怕也將是商細蕊平生第一件殊榮。事后宣統帝當面夸獎他一番不說,還賞給他一把牡丹紅梅的泥金扇子,扇面兒上有皇帝題的詩和一枚私章。

    但是商細蕊現在仔細回想了半天,說:“我也不知道那天皇上哭沒哭,我唱戲的時候,從來不看座兒怎樣?!?/br>
    在商細蕊唱戲的時候,宣統皇帝也只是底下的一個“座兒”。程鳳臺暗暗納罕,這小戲子,口氣真不是一般的大!

    “現在《帝女花》還演嗎?”

    商細蕊答道:“九郎走后,這出戲就掛起來了?!?/br>
    “這是為什么?”

    “別人的駙馬,總演不到九郎的那個意思?!?/br>
    金部長沉吟半晌,方問道:“九郎和你還有聯系?”

    范漣擠眉弄眼地引程鳳臺聽人隱私,其實哪用他提醒,程鳳臺聽得最認真了。

    “托您洪福,九郎一切都好。就是現在嗓子塌中了,一點兒戲也唱不得,每天只和齊王爺推牌九玩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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