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書迷正在閱讀:影帝大佬的小可愛聽說是修仙的、玫瑰色、穿越成媽、將瓷就瓷、今年冬天下雪嗎、商戶家的小嬌娘、蛛光寶氣、寵妃養成實錄(重生)、后宮上位手冊、不正經深情
殷胥將水壺瓶口蓋上,就朝她的方向扔過去,轉身逃的氣勢洶洶。 崔季明在地上摸了半天,才摸到她那個摔碎的琉璃鏡,將鏡框收進懷里,蹲在地上的紅燒牛rou邊,捧著心口難受了好一陣子。長條凳翻著,地上一點浮灰讓那小子給滾了個干凈,崔季明干脆就往地上一坐,習慣性的就要去拿過水壺喝。 才碰到嘴唇,她一下反應過來自己剛說的話,又將水壺給扔到一邊去。 “嘖,這會兒戰斗力升級了,會咬人就不好玩了?!贝藜久鬣哉Z的摸索撿起地上的杯子:“還真如人所料,這倒是有意思了?!?/br> 她將那盞杯子放在掌心里。 ** 殷胥坐在歸往宮中的馬車上,坐的跟座雕像一般。他兩手死死抓在一起,若不是顧忌著最后一點臉面,真的有一種埋進枕頭里悶死自己的沖動。 耐冬在馬車里,目光不住往殷胥身上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殿下是發熱了么?” 殷胥盯著指甲,神游天外。 “殿下——” 殷胥猛地回過神來:“何事?” 耐冬將一杯熱茶遞過去:“殿下是不是發熱了,怎么脖子都紅透了?!?/br> 殷胥條件反射的去捧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僵硬道:“無事?!?/br> 耐冬在宅院外的馬車上等了也有大半天,只是聽著院中一陣不知道誰的鬼哭狼嚎,殿下就慌不擇路般從后門撞了出來。 殷胥將杯子放回了小桌上,剛要再度神游天外,車夫陡然叫了一聲,馬車急速停下,桌案上的杯盞都翻落下去。殷胥皺眉,耐冬探頭:“出了什么事?” 車夫回頭:“有個臟和尚攔車?!?/br> 說是臟和尚,也真沒錯,對方那一身破袍子感覺滾過了中原大地無數泥潭,長安乞丐中都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敬業的。 臟和尚雙手合十,對著耐冬的方向行了個禮:“貧僧嘉尚,特來拜見九殿下?!?/br> 殷胥是駕著一輛很不起眼的馬車,沒帶侍衛來的城中,怎會有人認出來? 耐冬面上不動聲色,車簾后的手抓住了軟墊邊的橫刀,露出的小半張臉笑了:“大師認錯人了吧,車里是胡家郎君,并不是什么殿下?!?/br> 嘉尚笑道:“貧僧手無縛雞之力,一身破袍,并不會傷人。只是想與九殿下見上一面?!?/br> 殷胥在車中開口:“嘉尚。你是玄奘大師的弟子,從西域帶經書歸來,一個多月前在大慈恩寺給圣人與群臣講經,在佛前口出狂言,如今連大慈恩寺住持的名號也被取消。沒了營生,現在改攔車算命了么?” 嘉尚笑:“九殿下消息靈通,自然知道貧僧出的是什么妄言?!?/br> 嘉尚在大講經會上,對著殷邛和眾僧說大鄴龍氣將改,福禍未知,然后又扯了一堆不知所云的淡。一個平時講講什么待人之道、慈悲輪回的大和尚,閑著沒事兒敢往政治上扯,殷邛沒派羽林當場把他架走都是給面子了。 大慈恩寺的住持們一個個都是佛經與皇宮間轉圈的人精,捧臭腳早捧得行云流水,這樣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年輕和尚,很快就以各種理由被驅逐了出去。 這些殷胥本不在乎,可嘉尚所提到的時間,卻很微妙。 殷胥皺眉:“無稽之談?!?/br> 嘉尚:“去年夏末,家師觀星,知大鄴命數將改,難道不是因為殿下?” 殷胥半晌道:“這話要是讓旁人聽見,你也可以去砍頭了?!?/br> 嘉尚道:“貧僧自幼長至十歲沒有見過人的雙目,因得天眼。所以家師才派小僧回長安,本還疑惑,但見過了殿下便明白。殿下為何癡癡傻傻,卻突然意識清晰,甚至堪稱聰慧沉穩?” 殷胥轉頭道:“走吧,不必理他?!?/br> 耐冬正要叫車夫驅車,嘉尚陡然開口道:“殿下若對曾經有迷惑,貧僧或能助你一臂之力。畢竟天眼或能看到曾經?!?/br> 殷胥沉默了,他伸出手來揭開車簾,定定的看著眼前年輕的和尚:“前有佛圖澄聞鈴斷事,役使鬼神,手涂麻油即可觀千里之事,扶石勒上位顯赫一時。后有釋道安與苻堅共車,斷洛陽江南戰事,苻堅不信,戰事慘敗單騎而逃。嘉尚大師若想仿前人,不若去找長安其他權高位重之人。我不信鬼神?!?/br> 嘉尚抬頭:“我以為殿下歷經如此不可思議之事,早已相信命定?!?/br> 殷胥冷聲道:“那你到說,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曾經?!?/br> 嘉尚輕聲道:“臨危力挽狂瀾,國雖未破,大勢卻已去。佛貍祠過百年,漢人也去拜過;身后三十年,大興宮成了空院也不無可能?!?/br> 這話使得耐冬打了個寒顫,恨不得將這不要命的大和尚給一腳踹倒在馬下,活活踩死得了。 殷胥道:“身后事與我可還有關?三千年后知誰在?” 嘉尚:“貧僧以為通安皇帝是愿來改變一切的,畢竟十一二年,夠做許多事了?!?/br> 殷胥眼皮跳了跳,通安正是他當年登基時的年號。他一瞬間幾乎有些恍惚,仿佛這黃粱一夢中,來了個不斷提醒他現實的人。 嘉尚躬身行禮:“小僧如今居于長安城南外慧永齋,殿下若有意,可前去一探佛法?!?/br> 殷胥瞇眼:“你到底想要什么?!?/br> 嘉尚:“天眼若無媒介,只不過是能比旁人多看見幾縷煙霧。二十余年,小僧只想用一用天眼,看一看佛法至深也看不到的事物?!?/br> 殷胥放下了車簾:“大和尚,縱然有天眼,也長在你這rou身上。如此妄言,你是在找死?!?/br> 嘉尚:“若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死亦何所懼?!?/br> 耐冬臉色煞白,仿佛被這些不明所以的話震到,殷胥掃過他一眼,他并沒有低頭,回望過去。殷胥隱隱露出半分笑意:“你倒是個知道進退的。往耳朵里去也無妨?!?/br> 耐冬低頭:“是?!?/br> 殷胥:“走!” 車夫猛地甩動馬鞭,馬車擠開躬身行禮的嘉尚朝大興宮的方向而去。 嘉尚抬起頭來,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喃喃道:“天命雖改,福禍……未知?!?/br> 第68章 “殿下,怎么還沒有睡?”元望揉著眼睛,手里提著一盞銅燈,推開主殿的大門,屋內燒的暖而干燥,澤的書桌上點著幾盞高低不同的燈燭,昏黃的燈光亮成相互交錯的光暈,他披著淺黃色的外衣,垂頭在桌上寫些什么。 澤抬起頭來,眼里寫滿了疲憊,他生性寬厚,溫柔的笑了:“我寫點東西,你怎么也不去睡下了?!?/br> 元望困得只打哈欠,但太子在用功,他萬沒有去睡的道理。 最近太子澤睡的越來越晚,他用功的有些夸張,仿佛是可以這條命都為了殷邛的幾句夸獎豁出去。元望本來在心里想嘲諷他,又想想他自己何嘗不是,只因為家中的要求,便離開了棋院;只為了父親的幾句夸獎,就用盡了一切辦法將太子的消息往家里遞。 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哪個不是活在長輩的陰影下。 元望將銅燈放在桌子上,跪坐在書桌邊給澤的硯臺里加了些水,輕聲道:“殿下許久沒有去皇后那里了吧……” 澤皺了皺眉,眼睛仍落在紙上,敷衍道:“嗯。她從之前就開始……話很多,而且我看她跟太后也走的很近,我不喜歡太后?!?/br> 這理由實在有點不走心。元望雖然是他的伴讀,卻沒怎么見過皇后。修倒是說過皇后很會彈琴、性格溫柔、身上香香的,這類算是憧憬的話語。但澤口中的皇后,卻是個沒怎么讀過書、迂腐無知、疑神疑鬼的婦人。 元望自然不知道,澤本是很喜歡皇后的。 可當皇后跟他講了許多關于殷邛的事情,也說了許多宮內需要他提防的內jian,這些事情是書本上學不到的,甚至可以說是與“偉光正”的太子教育截然相反的黑暗面,澤實在是接受不了。他甚至認為皇廷如此光明,大家平日里都多么和善,母親說的那些東西不過是陰暗內心的胡思亂想。 更何況……她竟然那樣去描述父親…… 而另一邊,可以出入萬春殿,幾次提點他的薛妃則截然不同。她那么大聲說笑,春光滿面,博覽群書又知識淵博,澤甚至有時候還在想,皇后之位都是他母親搶走的,要不然……他是薛菱的兒子,是大鄴的太子,該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這些想法,自然無人去說,可在澤心里愈發醞釀深刻。 “這些是邊關之事的策論?”元望簡單掃了兩眼,皺眉道:“這……賀拔慶元居然這樣放權給下屬?三軍虎符留給了涼州主將?!這事情……殿下……” 他越往后看,越震驚。 太子并沒有太防元望,道:“關于賀拔慶元將三軍虎符交由下屬之事,父親那邊已經拿到了證據。這可不是小事,賀拔慶元治下不嚴,對待軍權態度隨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總覺得自己有了這虎符,就像是北地天下都握在手里了!” 元望斟酌道:“……此事,怕是交給圣人處理會更好。殿下一直不都是關注民生、戶稅方面么?這樣貿然寫關于軍權方面的折子,是不是不太好,畢竟殿下聽政也不過幾個月?!?/br> 賀拔慶元雖然是殷邛心中的一根刺,但太子要是主動寫這樣的折子,特別是像澤這樣略顯尷尬的太子,總給人野心太大的感覺。 澤皺眉:“我發現你總是這樣小心翼翼!我也是得了父親的授意,他今日將我召去書房,說的便是此事!” 澤的表情,像是在說他總算進入了權力的最中心。 元望除了在棋藝上能有點得意模樣,其他時候都謹小慎微,也不敢多說,只道:“殿下,明日還要與其他幾位殿下、圣人一同去遠郊賞花,您不早點睡,第二天就沒精神起來了,要很早出發的?!?/br> 澤嘆了一口氣,剛要放下筆,忽然響起了敲窗戶的聲音,外頭的人似乎不需要等待回應,就擅自推開窗來。 修探頭進來,身上還披著毛茸茸的披風,手里抱著個暖爐,身后則站了兩三個一臉無奈的黃門。他一副早上好的樣子,高興的揮了揮手,就攀著窗框爬進來。 澤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旁邊就是門,你到底為什么要爬窗?!?/br> 修滾進來,笑:“刺激??!哥,明天早上要去玩,我有點興奮,睡不著覺,我房間里的暖爐也壞了,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澤根本懶得拆穿他的謊言,一個嫡皇子,暖爐壞了竟然沒人趕緊伺候著換一間暖閣?更何況這種理由,他這幾個月聽到太多次了。 他無奈道:“睡覺不許蹬人?!?/br> 修笑嘻嘻:“知道啦知道啦!” 這整個宮里好像就沒有跟修關系不好的人,連元望都掛了幾分笑意,跟他聊了幾句才退下。東宮正殿的燈被路過的宮人一盞一盞熄滅,修躺在寬闊的榻上,跟平躺直視床頂的澤說話。 修:“哥,你最近這么忙呀?我看你平時都不理我,也不跟我玩了?!?/br> 澤:“我是一國太子,哪能天天玩。再說課業也不輕松?!?/br> 修不依不饒:“以前也有課業,你也就最近這么忙!你也不去紅闌殿里了,阿娘都想你了,你連請安也不去,太過分了吧!” 澤在黑暗里瞪他:“你這是替阿娘來教訓我?” 修撇嘴:“你能有多忙,比父親還忙么?他都知道偶爾去紅闌殿里,你一個太子,倒是端起架子了?!?/br> 澤像是有些惱羞成怒:“就你話多!再說現在阿耶基本都往山池院跑,哪里還會常去紅闌殿!” 修也想起了什么,平日的聒噪咽回了肚子里,往澤那邊滾了一點。兄弟兩人年紀差距不大,小時候也不少打鬧,漸漸長大,反倒是可以安安靜靜的相處。 “哥,你想成為什么樣的皇帝……”修過了好一會兒問道。 澤的呼吸聲忽然停止了,他似乎想了半天才發現自己以前都沒有思考過這個話題。 澤:“大概是朝政勤勉,造福于民的皇帝吧。我不知道,但我想做點什么有意義的事情,我想讓天下太平?!?/br> 修似乎覺得這樣的理想離他太遙遠,差兩歲,仿佛和澤隔開了一個世界,悶悶道:“那你努力,我不想留在長安,回頭讓阿耶把我扔到山東去,我到那邊去仗劍人生?!?/br> 澤以前往常喜歡諷刺他這個理想一番,此刻卻說:“挺好的,不過我恐怕不能去找你玩,到時候你要每年回長安一次?!?/br> 修輕輕應了一聲,這次是他率先轉過頭去:“睡吧?!?/br> 這次初春的皇家賞花出游,參與的人數眾多,卻并沒有擺什么太大的架子。畢竟世家林立,皇家地位也沒有那么崇高,殷邛在玩樂的事情上還算隨意。 本來應該出席的皇后卻因為身體不適留在了宮中,殷邛帶了薛菱和萬貴妃,長輩中只有崔太妃說是多年不出宮,想來賞一賞櫻。小輩中,基本孩子們都去了,大家的車輦與著裝都比圍獵的時候還隨意。 賞花的地方是長安外四十里遠的萬花山,皇家一行來人雖多,車馬浩蕩,早早從長安出發。春季登山之人相當多,萬花山的緩坡道路邊,到處都是長安人的帷帳,不少婦人早早換上春衫,坐在女眷的帷帳內傳來一陣陣歡樂的笑聲。 有時候也不是薛菱、賀拔明珠這樣的女子出奇,而是長安女大多都是這樣外放的性子,她們毫不忌諱的說笑飲酒,帷帳薄的幾乎擋不住她們比花還嬌艷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