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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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胥也沒想著自己會呆這么久,沒水沒飯,尷尬至極,聞著飯菜的香味,有那么一點坐不住了。 更何況崔季明也可能是累了一上午就等這頓飯,吃一口,就發出一聲“這輩子值了”一般的滿足嘆息,光聽她這沒出息的嘆氣,殷胥都想拿腦袋去撞窗框。 殷胥就想著自己干脆走了吧,她估計就吃飯的時候最放松警惕,這時候走了她也不會發現,卻又挪不動腳。 崔季明總算是酒飽飯足,她起身稍微往里堂走進去。里面按照普通人家,或許會放許多軟墊或矮凳,但這里只有十幾根高高的廊柱,在其中,用帶著彈簧的鎖鏈掛著兩三個可旋轉的木人樁,崔季明從柱邊的柜子里,拿出了七八把短匕首,將其安在木人樁上頭的凹槽里,另兩把反握在手里,后退兩步,用看不清的雙眼,面對那人一般高的木人樁。 她一刀打向那木樁上的一把匕首,走到另一扇窗去更仔細看她的殷胥,幾乎是心驚rou跳。 那木人樁,練拳常用,來回旋轉用拳抵擋。 而崔季明卻是木樁上七八把刀刃,往她身上招呼!那木樁兩頭用鎖鏈和彈簧固定,動作蕩的極大,崔季明看不清,根本沒法把控那距離!而且一旦用力擊向木樁上的匕首使其旋轉后,彈簧會使木樁帶著更快的速度反向旋轉回來! 盲目的她去打無眼的刀劍,簡直算得上是用命去練習!或者說她練得就是搏命! 崔季明手中短刀翻轉,渾身繃緊,腳下毫無道理的往前進退,胳膊仿佛是從那木樁上各成角度傾斜的雙刃刀中找到了一絲僅能通過的縫隙,雙刃刀帶起的風擦過她衣袖,匕首相擊連接發出雨打琵琶般的叮叮響聲。 旋轉的毫無章法的木樁四處亂擺,如同三頭六臂的羅漢,崔季明顯得很狼狽,可她就跟不知道怕字怎么寫般,無所畏懼的用手中短刀去貼。 殷胥但是站在這兒看,幾乎都要出一身冷汗!沒人管她?就讓她在這兒練?萬一哪一下沒躲開,開腸破肚了都沒個進來急救的人??! 崔季明忽然發出一聲痛呼,手臂失了方寸,旋轉著的木樁就朝她而來,眼見著就要割成下鍋的魚rou,崔季明如炸毛的貓般往后猛然一彈,身上衣服堪堪擦過雙刃刀。 殷胥讓她驚得手上沒撐住,一歪,半扇窗戶被哐的一聲退開。 崔季明猛地回頭。 第67章 殷胥也被自己弄出的動靜嚇了一跳,有些無所適從的站在樓上。 崔季明身上有了一兩道淺淺的血痕,腰上還在往外沁血。她又累又驚后,仿佛失去力氣,大字型往地上一躺,仰頭朝著殷胥的方向笑:“看了半天了,這會兒不打聲招呼就要走?” 殷胥:“……” 崔季明笑:“哎喲,這位武功不咋地的主上,難不成還覺得這空無一人的院子里坐了個大活人,我還感覺不到?” 殷胥不肯開口。 崔季明:“得,您厲害。我一個瞎子,您裝個啞巴,這會兒倒是別想交流了?!彼f罷就在青石板地上一滾,單手撐著下巴,斜躺在地上,姿勢撩人的就跟個等客官上床的煙花姑娘,笑:“您這也闖閨房的樂趣也夠奇特,這青天白日的,我不如躺在這里給主上看個夠?” 崔季明實在是容易猜出來,畢竟老秦瞎了不可能跑到二樓那個適合觀看的地方去,陸雙又是個坐不住的性子,還知道這房子用處的,怕只是那位主上了。 殷胥站在二樓,也犯愁自己該如何是好。 崔季明開口:“這是您家的房子,我一個沒給錢的租客,想來你一上午也沒喝水,我這里是茶水,你要不要來一點?不用擔心,反正我也看不見你?!?/br> 殷胥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緩緩從樓上走下來。 崔季明也從地上滾起來,將水壺放在長凳上,道:“食盒上層有兩個干凈杯子,你可以取用?!?/br> 她說罷后退兩步,蹲在院子另一邊的花壇邊沿,對著沉默的殷胥,喋喋不休:“我躲這么遠你安心了吧,你怎么就跟個剛被土匪扒過衣裳似的小姑娘一般,我這個路過給你件衣服的好人,還要躲遠點來表示我的無害啊?!?/br> 殷胥聽她這比喻,一口茶差點沒吐出來。 崔季明:“哎,你為什么不肯開口,你是不是我認識的人???是不是你一說話,我聽你聲音都能認出來你是誰?” 殷胥戒備的放下茶杯,往后退一步。 崔季明聽他如此緊張,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她故作熟悉的從花壇上跳下來:“秦師是你的人么?是你找他來教我的么?你要不愿意開口,可以用杯子在凳子上敲一下,我就是想感謝你?!?/br> 崔季明欺騙起來從善如流,她又一副真誠感激樣子,殷胥遲疑后,拿杯子在凳子上輕輕叩了一下。 崔季明笑:“那真的要說,是你幫我重新振作起來?!彼贿呎f著,一邊不做痕跡很自然的在院落里走動,迂回的靠近殷胥。 崔季明:“阿公不許我再學武,我也一直很迷茫,眼睛看不見了,好像天底下就沒有我能做的事兒了。秦師是個好師父,他的武功也很適合我如今的狀態,練起來雖然吃力,但我總算有個盼頭,這個盼頭或許比其他的都要重要?!?/br> 這話說的誠心誠意,崔季明笑意也顯得很溫柔。 她又問:“我上次聽陸雙說他還沒見過你?,F在見過了么?陸行幫的那些人現在都到了你的手下吧,他們都是一幫很有意思的人,我從西域回來,算是搭了他們的順風車?!?/br> 殷胥又用杯子敲了一下凳子,卻看著崔季明已經走到距離他一步的地方了。 崔季明朝他一笑。殷胥心頭一跳。 她猛然伸手,就像是逮耗子一般,朝他捉來! 殷胥猛然往后退去,崔季明長臂一伸,抬手就捉住了他衣袖。 崔季明笑:“美人,還想跑?” 殷胥真有一種被壯漢抓住要拖進yin窩的恐懼,他回身單手化掌,就朝崔季明頸側劈去!這一招極狠,連崔季明都不得不退讓半邊,松開了手。 殷胥當即后撤,卻不料崔季明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抬腳就去絆倒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只從天而降的豬般,狠狠壓在了趔趄的殷胥身上! 殷胥被泰山壓頂一招弄的狼狽倒在地上,眼前一黑,半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她如同坐著戰利品般坐在殷胥后腰上,點了點他脊背:“小美人,我還沒感謝完,你跑什么???上次摸了你半天,我也沒摸出來是誰,這會兒要不再給我個機會?” 崔季明說著就要去懷里掏那個琉璃鏡,她才剛拿出來,殷胥猛地一翻身,抬手就向她腕上打去,那琉璃鏡一下子就飛了,在地上摔了個啪嘰八瓣碎。 崔季明手都抖了:“你、你竟然把我眼鏡摔了,你知不知道那多難配出來一副??!” 殷胥更氣:你一口一個感謝,就這么坐在恩人身上么?! 崔季明犯了渾,直接拽住他衣領,就把殷胥死死摁在地上了,怒道:“你這位‘主上’,怕是西域派人看了我一路了吧!連‘昭王’的秘密都知曉,連西域的陸行幫也能使喚,天下第一劍客的師父來教了我學拳,我是謝謝你,可我也更怕你!居于長安城內,我認識的人,你究竟是哪一個?!” 殷胥死咬緊牙不言。 崔季明貼進他的臉,妄圖用不戴眼鏡的眼看出幾分特征來,殷胥一把推在她腦門上。 崔季明:“我早就學會不輕易承人恩,您這位跟我有過什么恩情,我不明白,我向來這份恩情怕是要我未來去還的!未來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未必還得起,你還不如把如今的這份恩情收回去!之前讓陸行幫護送我,我是不知道,如今我是知道了,卻不能不問緣由!我其實在這兒已經等了你一個多月了!” 殷胥想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還是作罷。 龍眾是他的底線,殷邛還在位期間,這點絕不能被人所知。 崔季明笑:“我都這樣了,也不怕得罪人。你不愿意告知身份,難道我就沒有辦法讓你開口么?我是真瞎,你卻不是真??!” 然而崔季明的絕招居然是——撓癢癢rou。 她以己度人,去戳殷胥肋下。 殷胥巍然不動…… 前世這招就沒成功過,這輩子她還在用。殷胥真想開口提醒她,他并不怕癢。 崔季明戳了半天,手指亂撓,如臨大敵,仿佛這輩子沒見過這么棘手的人,震驚道:“你居然不怕癢!你這簡直無懈可擊??!” 殷胥:“……” 崔季明:“你以為你不怕癢,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么!你可打不過我的!” 殷胥:她要是敢動手打他,他絕對明天讓老秦把她給揍趴下! 然而崔季明遠比他想象的不要臉,她兩手拽住殷胥兩邊衣襟,往左右一扯,刺啦一聲—— 剝出來片白花花的……中衣。 崔季明:“哎呀呀你怎么還穿這么厚這么難扒!跟個冰塊似的,還怕冷?!” 殷胥臉都綠了,他已經明白崔季明要干什么了! 崔季明可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她已經摸到了殷胥中衣的領子,這小子胸前一層層衣領,穿的跟個筍似的,這會兒在往外一剝,春日的下午,殷胥被強行按在地上,讓個瞎眼的臭流氓,扒開衣服露出一片胸膛和肩膀來。 他若是手里有刀,真能喂崔季明吃下去! 殷胥氣的渾身發抖,只覺得受辱到想殺人,面色時紅時白,一拳就朝崔季明下巴上打去,崔季明一掌化開這一拳,反握住他手腕,笑臉貼過去:“呀你居然還帶手套,看不出來你這個人也很悶sao啊。他們說有些人,平時有多悶,私底下就有多sao,不如讓我來檢驗檢驗?” 殷胥覺得自己是已經氣瘋了,才會想罵都罵不出來。 崔季明guntang的手就跟烙鐵似的,還順著他胸口往下摸了一把:“喲~還算有點肌rou,看來平時還算是練一點,小冰塊,你要是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倒是不會摸你。我會把你里外每一件衣服胸前兩點的位置,給劃出兩個大圓洞來,你覺得如何?看你能不能出門去?” 殷胥眼前一黑,怒急攻心,腦子里就兩句話。 崔季明真他媽是個從內到外的混蛋! 他為什么還原諒她好幾次?! 崔季明雖然覺得這話說的過分,可應該很管用啊。至少崔季明推測的身份看來,她猜的那個人,是個一撩就炸的煙花,這會兒早就該罵她混賬了??!甚至把浪蕩子、臭流氓之類的詞兒砸在她臉上了啊,怎么到現在都沒動靜? 她也有點不太確定了。雖然可能性不高,但她要是猜錯了,這不就尷尬了么? 崔季明想著,動作也有些遲疑,殷胥卻猛地推了她一把,氣的抬頭就張口朝她頸上咬去! 崔季明驚叫一聲:“啊??!臥槽臥槽你他媽不要咬脖子??!臥槽老夫的美頸!疼疼疼你是吸血鬼么你打狂犬疫苗了么!你他媽現在不罵人改咬人了??!” 殷胥真是下了十成的勁兒,仿佛要從她脖子上咬下一塊rou來不可,崔季明慌得亂叫,要去推他,他卻不松口。 她實在沒想這小子一言不發,上來就玩大招,疼的都快哭了:“啊啊??!臥槽我錯了行不你是大爺啊你別咬了!疼??!真疼??!住口住口住口??!” 崔季明動都不敢動的俯在他身上,就怕自己一抬頭,脖子上那塊rou就進了他嘴里。 崔季明:“啊啊啊啊你就是個神經??!你打不過就動口!跟個娘們似的——啊不不不,別別別!是我跟個娘們似的,你大人有大量!松口吧松口吧??!” 殷胥心里罵:不疼不長記性! 他一松口,崔季明猛然就從他身上彈起來,捂著脖子往后退,絆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驚恐:“你簡直就是瘋狗轉世!我不來了!我不來這里練武了!我就學點功夫,你至于這么對我么!” 殷胥狠狠擦了擦薄唇上的點點血跡,被她這惡人先告狀氣的還想再去咬她一口! 崔季明頭一回知道“作死”的可怕,她臉上那驚恐的表情,讓殷胥覺得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這么揚眉吐氣過。 崔季明抬手一抹,竟然真流了點血,還比不上剛剛打木人樁被蹭傷的厲害,她卻活像是撒潑,滿心委屈就差在地上打滾了:“沒天理了!這年頭世道沒人管了!打人不打臉,青樓姑娘都知道yuhuo焚身也不嘬脖子!你這讓我回家怎么交代?。?!” 殷胥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衣服,往后退了三步遠。 崔季明指著他,惡狠狠道:“你等著!我非把你的牙印拓下來!全長安找男人一個個對牙印,我非捉出你來!媽噠,當年一只三十八碼水晶鞋都能強行找出灰姑娘,我一個牙印,還能找不到你!” 殷胥不理她,整理好衣服,身上那股邪火還沒滾下去,恨不得在她胳膊上咬出一排牙印來。崔季明感受到他兇惡的目光,這會兒也不見英勇無畏,幾乎是連滾帶爬往柱子后頭躲! 殷胥想罵又不能開口,一腳踹了她那放著飯盒的長條凳,拎起她水壺,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崔季明簡直要委屈炸天了,凄聲叫道:“我的紅燒牛rou!我最愛的牛rou!我還特意剩了一點沒吃完啊啊??!你不要對著壺嘴和我的水!我他媽不想跟你這個狂犬病間接接吻!” 殷胥:“噗——” 他一口水噴出去。 兩個大老爺們,借口水漱口還扯上什么間接……接吻!崔季明腦袋里竟裝的都是這些東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