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想做褲子啊,簡單??!” 青哥很順暢地就約到了洪哥:用的還是居中介紹【韻】訂單的借口,【韻】的訂單,羅氏承接了一大半,但還有些不需要皮革拼接的單子需要另找廠家。洪哥什么廠子?這種單子怎么看得上,電話里態度不冷不熱,見到人以后倒是一下熱情起來,和喬韻握手時依足劉總規矩,握了十多秒,還盯著喬韻不放,略帶驚嘆,“——之前聽他們說,我們n市來了個大美女,我還當他們開玩笑呢,沒想到他們還說保守了——我們n市來的不是大美女,是超級大美女!喬小姐,請坐請坐!” 像洪哥這樣的大廠,并不是【韻】最理想的合作對象,服裝廠和客戶之間的關系,充滿了博弈的味道,大廠店大欺客的現象非常嚴重,不是萬件以上的客戶,基本享受不到簽合同的待遇——倒也不是要昧定金,羅老板和洪哥不簽合同,其實都是為了更好地服務大客戶,大客戶下個急單,他們就壓了小客戶的單先去伺候。洪哥在電話里就直接說了,“褲子少于一萬條現在急單做不了,你先過來喝喝茶,我給你介紹幾個廠吧?!?/br> ——現在倒是不著急了,笑瞇瞇地讓喬韻坐,一邊又泡茶一邊問,“喬小姐和陳靛是怎么認識的?陳靛,你不夠意思了啊,回n市不找我,先找什么劉總、馬總……你有單找我??!我不做,幫你分單出去,難道有人敢說不?” ……青哥唯唯諾諾,喬韻眉頭卻微皺:這就是她一開始猶豫是否來見洪哥的原因,美女出來做生意不容易,低頭求人更不容易,和羅老板談事情,雙方平起平坐,倒沒什么好說的,像洪哥這樣,要求他辦事的,對方固然會因為她是美女格外熱情,但這熱情她敢生受嗎? 喬韻是不想生受的,她念頭一轉,搶在青哥回答以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笑得很幸福,“我們是在上海服裝周認識的——陳先生去看展,一下就聊上了,接下來……” 說著說著,飛了青哥一眼,雙頰緋紅,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聲若蚊蚋,“就被他騙到手了……” 青哥和洪哥一起目瞪口呆——還算青哥關鍵時刻不掉鏈子,深刻領會【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精神,撐住道,“哈哈,讓洪哥見笑了,這一次回來是帶她來見家長的?!?/br> 見家長沒錯,的確見了家長,陳靛這么一門心思和她做事,又往家里拿了那么多錢,陳家父母把她當女財神,她來n市怎么能不親自朝拜供奉?喬韻抿著嘴笑,白陳靛一眼。洪哥那邊好像剛生吞了一塊茶餅,咽不下吐不出,欲言又止許久,方才噎下去笑,“真的??!陳靛,你這小子,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哈——” 他看喬韻的眼神怪怪的,在色欲之外又充滿同情,自己調整一會開始讓茶,“那個,喝茶,喝茶——喝茶……” 茶過三巡,喬韻道出來意,陳靛又談到這半年交洪哥做的幾個大單,還有明年上半年新增的生產計劃,洪哥回過神來倒是答應得很痛快,“沒問題,羅哥那里,我會打個電話過去!喬小姐你就放心好了!他敢作,我洪某人一手指就捏死他?!?/br> 他做個抓蒼蠅的動作,喬韻抿唇一笑,洪哥又看呆了。在幾個老板里他最年輕,自制力最差,眼神就沒離開過喬韻——嚷著要請吃飯,不許走,要和陳靛一醉方休,這酒還沒喝呢,眼神先醉了。 喬韻被他看得不太舒服,但這頓飯局是沒法回避的,畢竟他們托人辦事,即使是看在單子的份上,洪哥才答應下來,但也有人情在里面。若是一頓飯也不肯吃,洪哥這樣的江湖人自覺受辱,翻臉成仇都有可能,只好赴鴻門宴——但酒是真不敢喝了,洪哥這樣子,她怕喝多了出事。 她有特權,不喝洪哥也不勉強,陳靛就不行了,洪哥是以胃出血的決心去灌他的,陳靛酒量又不好,沒喝半小時就出去吐了,洪哥自斟自飲,望著喬韻,一唱三嘆地喝,喝一杯搖搖頭,喝一杯嘆口氣,最后一咬牙,低聲說,“喬喬,有件事……我必須和你說?!?/br> 他似也是下了很大決心,坐到喬韻身邊,壓低聲音,“那個陳靛……陳靛他……不是啥好人,我勸你……唉,我就直說了吧!這小子是同性戀!你跟他沒什么結果的——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啊——” 他看了這么一晚上,欲言又止了這么久,原來是要做這提醒,喬韻也不禁啞然失笑,又有點吃驚:陳靛后來在s市是比較自然,不太掩飾,但一回n市必定人模狗樣,藏在柜子里就沒出來過,n市這邊民風是要保守些,她還當這邊的故舊沒人知道,洪哥是自己看出來的? 不論如何,男人沒什么好東西,親親相護尤甚。哥們兒之間多得是互相遮掩齷鹺還引以為榮的,洪哥能說這句話,良心已令她刮目相看,也讓她對他有點改觀,喬韻正思忖該怎么糊弄過去時,只覺大腿一熱,有個人的手放上來了—— 本能反應,她反手一推,一個巴掌就摔了過去,力道之大,直接把洪哥臉頰打偏,也把他酒意打飛,手捂臉頰坐在那里,一副回不過神的樣子,眼底暴戾之色漸漸浮起——想來也是,洪哥的能耐有多大,看張姐的下場便知,他這一生人,恐怕還沒吃過這么響亮的一記耳光吧? 就連喬韻,打完了也僵在那里,無數種最壞的可能一一浮現:這一巴掌打下去,她在n市的單子,【韻】好不容易鑄就的一點點基礎—— ☆、第43章 一生所愛 在那001秒里,洪哥在想什么,喬韻不得而知,她的反應向來快,一邊還在構思著堪比恐怖片的未來,一邊已做出反應,上前狠狠一推洪哥,帶著哭腔喊,“你怎么能這么說陳靛!” 她不用演,一想到【韻】這一單沒做好的后果,就委屈得不行不行的,眼眶里淚花直冒,咬著下唇滿心的苦澀,幾乎聲淚俱下,“你怎么能這么污蔑他!侮辱我們的愛?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喊著不相信,其實是有點信了——真不信肯定是一笑了之,哪會如此失態?喬韻這里在跺腳,那邊洪哥卻慢慢地反應過來:說得太直接了,傷著絕世大美女戀愛中的小玻璃心了。她哭成這樣,是心里有事又不敢相信啊——可憐,應該是對陳靛動真情了。 “哎哎哎,別急別急,”這下不覺得被抽一巴掌是什么大事了,見喬韻咬著嘴唇,一抽一抽地往下咽著眼淚,眼圈泛紅,就那樣倔強地瞅著自己,像是在等著他的下一步打擊,又倔強得不肯認輸——雨后荷花一樣的漂亮姑娘,有點小狼崽的狠勁兒,對男人的殺傷力就像是魔改機關槍,直擊心臟,一槍一個準,洪哥恨不得自抽耳光:酒喝多了,說話沒分沒寸的,什么事緩著不能辦?真是土霸王當久了腦子都不好使了?!拔液榷嗔?,我喝多了,喬小姐你別當真,我……記錯人了,哈哈,不是陳靛,是他一個親戚,我給你道歉,給你道歉?!?/br> 喬韻狐疑著看他,委屈勁兒還沒收?。阂惠呑颖蝗伺踉谑中?,她最大的挫折是在夢想前放棄了自己,承認了平庸——能甩她的也還是秦巍那檔次的男人,他們怎么都是需求金字塔第五層的存在,如今要和還在第一層汲汲營營的人打交道,怎么不委屈? 錯的都特么是世界,她抽鼻子,“真的?” “真的真的,”洪哥這會兒必須把人給哄住——這要是喬韻和陳靛鬧崩了,人家一個b市姑娘,轉天回b市去了,大海撈針你怎么找?難道守在羅老板的廠子里見天等她來驗貨?就是她來了又怎么樣,她跟豬跟狗也不會跟破壞自己戀愛的人在一起啊,“我真記錯了,給你賠禮道歉行不行,我記成他一個堂弟了,都姓陳,都是青字旁——” 這借口其實挺牽強,喬韻低著頭悶半天不說話,洪哥觀察她:臉色變幻不定的……其實沒信,但又希望自己信? “其實……你該道歉的人是陳靛?!眴添崘灹税胩鞇灣鲆痪湓?,聲音細細小小的,說一半又斷了,像是自己都不相信。垂頭坐了一會,肩膀無聲地抽動了起來,洪哥悔得直拍大腿,過去想拍她肩膀,被喬韻揮開,“別碰我?!?/br> “好好好不碰不碰……你別哭呀!不然一會陳靛回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沒哭?!?/br> “好好好沒哭沒哭?!焙楦缭终疽膊皇亲膊皇?,酒意全化成汗,都淌出來了,“這——這——唉!” 他甩著手,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偏偏今天心懷鬼胎,聚餐沒拉狐朋狗友,就三個人還要了個包間,連個能緩頰的人都沒有,屋內氣氛就很沉悶,喬韻靜坐了一會,站起來說,“……我走了?!?/br> “那——我、我、我送你?” “不用,我沒喝酒,自己開車?!眴添崉幼骱苊黠@地擦了下眼眶,胡亂收拾了包,把青哥手機塞包里,轉身出門,洪哥追在后面,看她堅忍地去扶一路踉蹌回來的陳靛,背影充滿中國女性的特有美感——是沒發現不對,認定了就不改,簡直是穆念慈對楊康的癡情,壓了不知多少重感情和心酸,最后還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甘于糟糠相伴的溫柔?!昂昧撕昧?,別往里進了,回去休息吧,咱們回家啊——” 陳靛是真醉了,路都走不穩,一手拉著個服務員,一手掛在喬韻脖子上直往下滑,“喬喬,怎么就走啊——” 喬韻哄他和哄小孩似的,“你都喝成這樣了還不走?” 洪哥想多照應點,又覺得自己沒法介入,站在走廊里目送兩人磕磕絆絆的背影,一顆粗糙的心簡直都被觸動到了柔軟處:真是個外剛內柔的好女人,容不得他不心生敬重,可惜啊,愛錯了人…… 服務生很應景,適時切換盧冠廷《一生所愛》: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命運,相親~~~~~~竟不可接近~~~~~ 外剛內柔的好女人喬韻上車以后就在樓門口兩個大音箱強力推送的【或我應該相信是緣分】里啪啪抽愛人耳光,“陳靛,你倒是把你家詳細地址告訴我啊,我就去過一次,你讓我怎么找???” # 好不容易把陳靛囫圇個送回家,醉成這樣也沒法說話,喬韻一個人先回酒店,說實話,她很沒安全感,出電梯的腳步都是遲疑的,開門前下了好一會決心,就怕門一開洪哥站在里面:n市也就是服裝業發達些,市區根本沒有什么知名連鎖酒店,她住的已經是當地最好的酒店了,還是透著山寨味,這種本地人投資的酒店,和地頭蛇的關系千絲萬縷,他能開門進來等她一點也不會吃驚。 還好,屋內沒人,喬韻確認了這點就回身把門鎖了兩重,又拉門試過,確認是鎖死了這才放心去洗澡——洗澡前還拿手機攝像頭掃了一圈,和得了被害妄想癥似的。 洗個澡,精神有所放松,也暗笑自己剛才太緊張,出來坐在床上,只覺得靜得讓人窒息:深夜的酒店,隔音設施好的真能做到0分貝,你看得到窗外的燈紅酒綠,卻聽不到一點點人間煙火,人在這種時候是最孤獨脆弱的,寂靜就像是潮水,一點點涌上來,漫過腳踝、小腿…… 喬韻搓搓臉,把包里的東西都掏出來,她隨身帶筆記本——要做的事太多了,得隨時記,秀場,新季服裝的設計定稿,樣衣、網站、豆豆、張姐…… 這會兒什么事也不想干,她把所有東西都丟到床上,哪怕一會睡前還要整理,靠在床頭隨手換著電視頻道,讓罐頭笑聲和夸張的驚呼點綴寂靜的寂寞:怎么能不擔心?還是擔心的,剛才似乎是勉強糊弄過去了,可洪哥會放棄嗎?他自然不可能就此消失,這謊話又該怎么收場,難道最后真的要做陳靛的形妻? 今晚,她是委屈的,可這委屈該向誰傾訴?能找的人太多,卻一個都不想說,想找的人又不該找,她給白倩發了個短信,白倩在加班:她是設計助理,現在也該加班了,年底了,開春就該拿出08秋冬的全系設計草稿,才能趕上春季上展,夏季投產。她這份工也干得不開心,老被設計師罵,很羨慕喬韻已推出自己的品牌,喬韻反過來收了幾條倒苦水的短信。 她體會到從前秦巍的心情,想回,也該回,但真提不起勁,自己低落得只有手指頭能動,剛好去撳頻道,就這樣放空地看著形形色色的畫面在眼前閃過。 【六皇子,你想清楚了?】電視里傳出梁影帝低沉的聲音,六皇子的劍鋒帶著血,從青磚地上拖過去,一路嗆出火花聲,鏡頭從秦巍的腳上往上推,他披著的龍紋戰袍,他的發髻,最后慢慢轉到陰影里的臉,六皇子的表情是陰郁的,他直視鏡頭,眼神仿佛在燃燒,數秒后,微微瞥開,聲音從胸腔里迸出來,涼得像冰,【我沒得選?!?/br> 一陣歡呼聲被蒙太奇推入音箱,主持人手里拿著稿件,還有點央視特有的播音腔,“今晚,《鋼鐵心》劇組在北京舉行了首映式暨新聞發布會,導演、各主演及多名明星出席,在紅毯環節引發粉絲們的熱烈反應?!?/br> 又是一段預告片和短暫的故事介紹,然后是粉絲們在紅毯上高呼明星名字的片段,“周小雅!小雅!呀,秦巍、秦巍——” 秦巍一出現,尖叫聲頓時響成了一片,他微微露出一點笑,對粉絲們招招手,舉手投足毫無新人生澀,只是幾秒鐘,就和磁石一樣把鏡頭吸走,幾乎忽略了之后出來捧場的馬馳。 他穿的是阿瑪尼,又瘦了——上鏡都不用打陰影粉了,也變了,幾個月功夫,成熟了不少。氣質上的變化難以言說,但看六皇子和他本人就有明顯感覺,六皇子身上依然帶著少年氣,尖銳、張揚又脆弱,像是一層薄薄的冰,到時候總會化。秦巍這角色應該是本色出演——人設不一樣,但角色的氣質是一樣的。 現在,冰化成了海,曾經的鋒銳已經磨鈍了一些,有一點點溫潤的感覺,但還不完全,眼神依然是有棱角的,比六皇子更多了故事,他坐在那里,眉眼像是精致的畫——梁影帝也很帥,但秦巍更年輕,他坐在那里好像都不該屬于那個世界,自帶了光環,眉頭有時不自覺地一皺,像是沉浸在什么心事里,過一會再慢慢平展開,每當此時,快門聲會響得更密切,你會很容易原諒他的心不在焉——美總是有特權的,美女有,但其實美男更多,女主持在播送他的名字時都會不自覺溫柔點。 “對六皇子這個角色,角色本身100分,我的表演,60分吧,”新聞發布會、會后各人的專訪做了剪輯播放,梁影帝、周小雅,之后就是秦巍,主持人的聲音明顯亢奮了點,他的語調還是那樣慢條斯理,透著隨意的優雅和矜持,秦巍并不人來瘋,不因鏡頭而興奮,他的穩透著矜貴,從母親身上學來的?!氨硌菔且婚T很有意思的藝術,可能在那個時候,你覺得自己已經做到最好了,但很快,當你本人獲得成長以后回頭再看,就知道自己做得還是不夠,60分不能再多了?!?/br> “你太謙虛了,剛才我們給張導和梁影帝、周影后做采訪,都夸你?!迸浾咭魂嚺d奮的笑,“你在網絡上的人氣也很高——電影還沒上映就已經紅了,感覺怎么樣?” “很感謝粉絲和觀眾的喜愛與支持?!倍际蔷毦偷墓偾?,穩穩的,像是真的寵辱不驚——電影是元旦檔,半個月后就上了,秦巍未映先火,已經紅了半邊天,只要留心,處處都是他的細節,他的采訪,他的封面,他的海報,滿世界瘋狂在播的預告?!暗沂茄輪T,人氣應該排在演技后,所以我目前最關注的還是磨練自己?!?/br> “聽說你原本已經被耶魯錄取了,但是因為這部電影留在了國內,是嗎?”記者也受感染,多了些嚴肅。 “嗯?!?/br> “因為你喜歡表演?!?/br> “因為表演是一門非常有意思的藝術?!鼻匚☆D了一下,他似是想到什么,眉頭微微一皺,但很快又松開來?!皩W可以之后再上,但這個機會錯過就不會再有了?!?/br> “這是張導他們【拐騙】你入組時候說的嗎?”記者笑了,“剛才張導說到這事,非常津津樂道——那么家里人對你入行看法如何?” “一開始不是很支持,現在還在努力適應吧?!鼻匚⌒α诵?,說得輕描淡寫,“(會不會有壓力?)壓力當然有一點,但還好,一個人為了夢想總要付出代價的,但能追求就是一種幸福,不應該去要求更多了?!?/br> “這話聽起來很哲學?!庇浾咭残α?。 “表演本身也就是在探尋自我的一種哲學?!?/br> “不愧是高材生,那你覺得六皇子這個角色和你有什么相似或不同嗎?” “六皇子是個因往事而痛苦的人,他的核心是他的執著,這是這個角色的推動力,在這個故事里,他代表‘我執’,這和梁哥演的將軍是一個對立又統一的概念。我和他當然有相似的地方——我們都有一些讓自己痛苦的往事,每個人都有?!?/br> “但是不同的是——” “不同的是他沒放下,我放下了?!鼻匚⌒α?,他換了個姿勢,云淡風輕地說,“現實中哪有那么多放不下。他放不下所以痛苦,但我現在很快樂?!?/br> “這就又哲學了,一聽就有文化?!庇浾哒f,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似是也知道市場上旺盛的好奇,欄目組給了他最多的時間,采訪幾乎是沒刪沒減,之后才切給官小雪,后者的反應頓時為‘一聽就有文化’做出最佳的詮釋——她的訪談一聽就沒什么文化,“很開心啊,大家都很和氣?!薄巴τ刑魬鸬?,因為是我第一次拍古裝戲,戲服很重,天氣又熱?!?/br> 喬韻笑了一聲,把電視關了,癱在床上望天花板,心情更惡劣。說不上是為什么,是因為官小雪的天(bai)然(chi)呆,還是因為秦巍的話,又或者是因為他云淡風輕、游刃有余的表現,她對他總是矛盾,他要去耶魯了她不忍心,他現在發展得好她又難耐酸味:她總卯足勁想要壓他一頭,像是想要甩掉她被拋棄的那個事實,證明她也能比他強,她總是比他強,即使這強勢來自作弊也無所謂,但偏偏他卻總是這么順,要拍戲,出道就是名導,一炮就紅了半個國,這么容易就擺脫了低潮,他越輕描淡寫就越襯托出她的磕磕絆絆、力不從心,這種時候她對他的愛里就參雜了恨,甚至比愛更恨——他憑什么,他怎么能…… 她深吸一口氣,忽然間又充滿斗志,坐起來輕拍臉頰,“精神點,喬韻,慫什么?”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洪哥要糾纏又如何,怕他什么?就是干,不要慫,千萬不要慫。 翌日一早,青哥虛弱地打電話來問情況時,她就沉著聲教他,“你不要怕,去找他鬧,問他憑什么這樣說你,你說我現在已經準備回北京了,家里兩老非常迷惑……他肯定都是猜的,你氣勢上壓過去了他就更心虛了,知道嗎?必要的時候提一下你們家工廠的事,那是走了市里的關系直接開工的,他肯定惦記……我們手里有大單,又有關系,麻桿打狼兩頭怕,明白嗎?現在酒勁過了,他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和你翻臉的……” 青哥自覺昨晚表現很差,三兩下就被灌趴,沒能保護好喬韻,聽著又后怕又愧疚——n市這邊真沒人知道他的這個小秘密,洪哥這一說他簡直六神無主,聞言一口答應,不懼洪哥yin威,“我現在就鬧上去——他肯定沒證據,我在家一直都非常小心!” 說罷就去鬧了,過中午給喬韻電話,“親愛的,還沒去機場吧?那什么,我在洪哥這呢——簽合同,你要不別回去了,一起過來吃個飯吧,昨晚酒喝多嗯,都是誤會,洪哥想當面給你道個歉……” 一聽就是事辦妥了,喬韻說聲‘告訴他我已經去機場了’,掛了電話,靠到床墊上這口氣才終于吐出來:總算是成功糊弄過去了,但凡一個鬧不好,他們就得轉移地盤,去d市混了,在這節骨眼上總是麻煩——洪哥要翻臉還好,他要是不翻臉呢,讓她過去斟茶賠罪順便再吃點豆腐呢,她去還是不去?去了對不起自己,不去對得起陳靛嗎? “以后必須得少來n市?!彼杆贈Q定,想想又有點不高興,“媽的,下流的是他,憑什么買單的是我?” 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 秉持這種精神,喬韻第二天一早接傅展電話的時候,對這個【壞男人】態度就很冷淡,“傅先生——有事嗎?” “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你說有事沒事?”傅展那邊似乎也有點情緒,“喬小姐,都一天了還不打電話給我——在你心里,和我就這么生分嗎?” 喬韻還愣了一下,“???你是說——” “洪鈞東?!备嫡箾]好氣。 “啊……”喬韻恍然大悟:倒是真忘了,他在n市關系硬著呢,只要托人打一聲招呼,洪哥這樣的小角色算什么?昨晚的事,還用得著圓嗎?一巴掌扇完了他還得斟茶道歉。這于她是天大的事,對傅展來說卻只是一通電話的順水人情,都說不上有什么付出的——像他們這種關系的人,和洪哥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碾不碾一根手指頭而已,那邊的劉秘也不會和傅展計較這個人情。 “你是不是陳靛的秘蜜愛人???”過兩秒她又無奈地笑起來,“他怎么什么事都和你說?” “陳先生做事縝密,既然這事現在多少和我也有關系,他覺得還是給我打聲招呼好點?!备嫡故遣婚_心的,語調冷冷的,“咱們的事一會再說,我現在就要你一句準話——這通電話,你要不要我打?” 他說的自然是給劉秘的電話,傅展肯定是想打的,不然不會這么問,他想要的答案太明顯。喬韻沒法裝糊涂——但傅展這語氣不好,她脾氣一下也上來了:合著離開他,她還真就平不了這事了? 再說,和洪哥比起來,傅展的人情恐怕更難欠吧? “我是真的忘了?!彼膊幌牒透嫡箤?,放軟聲音,解釋地笑,“當時好著急,沒想到你……現在事情都搞定了,電話就先別打吧,給你添麻煩多不好意思?等有需要了我再找你……” 敷衍過了又發一口糖,“那什么,過兩天展臺設計圖出來了,你給我參謀一下,掌掌眼好不好呀?我知道你看過的秀肯定多……”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子,似是有隱隱的怒氣涌動,但傅展至少明智到沒發作出來找噴—— “行,你到時候給我發郵件吧?!彼罱K生硬地說道,“不過回復可能不會太及時——我下周要去歐洲出差,可能到四月份才回來?!?/br> “噢,那——” “嘀————”聽筒里傳來一聲長音——喬韻瞪了手機好一會兒,摸摸鼻子,這才敢相信,自己剛是被傅展掛了電話。 “是不是應該去拜拜???”她不禁輕聲嘀咕,“最近的桃花運怎么那么差……” 實際上,桃花運好不好,和她也沒有多大關系了:已經12月了,冬衣銷售進入最旺一波,春夏成衣也在緊趕慢趕,爭取年后第一時間上架,很快的,【韻】和【笙歌】的春季單品,就會全部上架,正式打響2008第一銷售季的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