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雪消融
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天之后那個小嘍啰肖映戟忽然變得熱情起來。忙前忙后成天跟在她面前阿諛討好端茶送水,一個勁的對她噓寒問暖。 見梁曼這些天一直情緒低落懨懨地沒胃口吃飯,還給她端來了什么rou粥。據說特意沒加調料,口味清淡又有營養。 肖映戟自豪的表示。這是他掏錢賄賂廚子做的,專門為她開的小灶! 又不知道從哪搗鼓來水果甜點雙手奉上,搓著手喜滋滋地問她想吃酸的還是辣的。見梁曼只隨手拿了顆蘋果啃,自己還在那自言自語琢磨喜歡蘋果意味著什么… 梁曼無語。 喜歡蘋果能意味著什么…喜歡蘋果意味著doctors遠離我! 她實在受不了這么個兇神惡煞的彪形大漢整天扮狗腿樣不斷在自己面前轉悠。雖然之前拿住他把柄小小威脅了一下,但對方不可能就這么輕易地被自己折服收買了吧,他們無相教的墻角這么好撬嗎? 狗連夏平時一點也不下基層考察巡視底層牛馬們的民情嗎?無相教不會連個裝裝樣子的工會組織也沒有吧? 終于,在肖映戟扒拉自己剩飯,試圖從中反推出她喜好的口味以及可能代表的含義時,梁曼爆發了。 她忍無可忍地一拳將木碗狠狠錘翻,逼問:“…你是不是上班上的腦子壞了?587受不了就去跟主管請年假休息兩天!實在不行你進來替我坐牢我出去替你工作,我看你個嘍啰干的比我個被綁來的rou票還悲慘!” 雖然聽不懂她說的是什么,但肖映戟大概也能揣測出她是在質問自己這些反常舉動到底是什么意圖。 自覺平生第一次給人當狗腿總還是有些不夠熟練。他期期艾艾地扭捏道:“…小的、小的沒別的意思。只是盼姑娘以后要是上位了能記著我點,讓小的活得更久一些…” 這下梁曼有些懵了:“…上位?上什么位,你要擁護我推翻狗連夏的封建專制統治嗎?那可不行啊,我已經是共青團員了,我可不會加入任何邪教組織的!” 一番話瞬間把對方嚇得要死。肖映戟撲騰一下嗷嚎著跪地磕頭,指天畫地抹淚地開始賭咒發誓:“蒼天可表日月可鑒小的對教主一片忠心絕無二意!”說著還著急忙慌脫衣服,“不信姑娘請看我的楅衡蟲!您一看便知小的的忠心!” 梁曼自然聽不懂什么是“比哼蟲”,但她臉色相當難看地拒絕了壯漢的欣賞果體邀請。 最后,在對方的鬼哭狼嚎下,她只能不怎么情愿地收下了這個腦回路異常清奇的狗腿小弟,答應保他多活幾天。 . 但那天之后,梁曼就沒再見過應向離。 肖映戟偷偷告訴她,左使之前就將巡夜的任務分給教眾了。說著還貼心詢問要不要幫她找個由頭把他喊來。 梁曼看起來卻相當無所謂。她只摸著懷里的東西,冷冷淡淡道:“用不了多久。不出三天。他必會自己找上門?!?/br> 果不其然。 第三天傍晚,那個深色衣袍出現在遠處。 應向離面無表情,沉聲問:“…東西呢。還我?!?/br> 梁曼原還縮在角落里發呆。 聞言,她抬頭看了看門外身形挺拔的男人。發現對方俊朗的面龐上又恢復了無懈可擊的冷酷。 只是。一與她對視,藍瞳就有一絲微妙的躲閃。 可再凝神看去,眼神依舊冰冷的滴水不漏,仿佛他剛才的躲閃只是錯覺。梁曼在心中冷笑。 她裝模作樣地苦惱一番。然后恍然般從懷里掏出樣吊墜,拎在指間對他晃來晃去。梁曼笑盈盈道:“你說的是這個嗎?” 見到了自己的東西,應向離瞳孔一縮。他疾步上前,對方卻眼疾手快地又將吊墜塞回懷里。 梁曼往后一坐,懶散地把玩著東西故意拿喬:“這是我前幾天在地宮外撿到的,我還以為沒人要呢?!彼表鴻M他一眼,“東西到我手里可就是我的了。除非…不過左使大人要怎么證明這是屬于你的呀?” 心里的火頓時被她又激起來了,應向離有些惱怒。他冷聲道:“左下的角有處磕痕,是我少時摔的。背面還有兩道劃印…這些都能證明這是我的東西!” 停了停,又意識到自己態度有些強硬了。 應向離穩住心緒,緩聲相求:“我里里外外地找了好幾天,沒想到卻是被姑娘拾到了。此物并不值錢。它對你來說毫無價值,但對我卻意義非凡?!埞媚镞€我,應某愿用十兩…不!五十兩黃金作為姑娘的報酬答謝!” 梁曼卻反問道:“我要黃金干什么?我一個被綁來的階下囚要錢有什么用?” 她半真半假地譏嘲:“不過左使大人可真是好大手筆,一出手就是幾十兩金子…您該不會是在拿這些錢來補償什么吧?”梁曼盯著他,冷笑,“呵。你以為我真那么下賤嗎!” 應向離被她的一連串質問釘在原地動彈不得,臉上一陣青一會白。他低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抱歉…” 又沉默一陣:“…那你怎樣才能把東西還我?!?/br> 梁曼看出了他的窘迫。她卻嫣然一笑,開始顧左右而言他起來:“你為什么最近不來夜巡了?不會是害怕碰到我吧?!?/br> 應向離一愣。 正思考要找個什么借口搪塞,對方又款款上前,望著他柔聲道:“還有你的手。傷口好些了嗎?” 不知為何,應向離現在一對上她的眼睛就有些心慌意亂,他不自然地撇過頭。她一柔,他的聲音竟也不由自主跟著低下去:“…嗯?!?/br> 她盯著他,鼓著嘴嬌嗔:“說謊!” 梁曼執拗地伸手去拽他袖子。兩人僵持一陣。 最后,應向離還是無可奈何地將手掌翻了出來。 她捧起男人的大手,滿眼都寫滿了心疼:“…天吶?,F在還疼嗎?”又將才結痂的傷口湊在唇邊小心地吹,邊吹邊問:“這樣有沒有好些?” 應向離別扭地撇著臉,不敢去看,也沒有回答。 他只覺她幾近要挨上的口唇溫軟濕潤,呼的掌心酥麻麻發癢。指頭耐不住地想合上,卻又被她強行壓住了。 心里的感覺異常怪異…卻并不讓人討厭。 直到遠處有人走來,他才慌張地一把抽回手。應向離定了定神。抬頭背手看著遠處的一副壁畫:“…東西還我吧?!?/br> 梁曼趴在木欄上,歪頭狡黠地笑:“那你得先告訴我,這個東西到底是誰給你的?” 對方沉默。 “不說話?”她意味深長地挑挑眉,“該不會…是你相好給的吧。難道是定情信物?哼哼。這樣我可要吃醋了噢?!?/br> 應向離不理會她的胡攪蠻纏。 他沉默一陣,輕聲說:“是娘親留給我的?!?/br> 停了一會兒。他又說:“…遺物?!?/br> . 拿著東西正要走。身后女人卻柔聲開口。 “你的娘親,一定是一個特別好的娘親。她雖然有時很嚴厲,但她心里一定是最最疼愛孩子的?!裁春脰|西她自己都不舍得吃,全留給孩子。每次對你兇完,她都后悔地不行,但其實只是盼著你好而已。所有的苦她都一人默默承受,從來不肯告訴你半點。她心里只希望你幸福?!?/br> “她是天地下最好、最好的娘親。她走的時候一定是,好舍不得好舍不得你…” 腳步一滯。 應向離呆?。骸澳恪?/br> 身后那雙烏黑杏眼里卻閃爍著點點淚光:“…你是想問我怎么知道的嗎?” 梁曼從脖子上也掏出條吊墜,展示給他。 她定定望著對方,雙眼盈盈含淚。 “因為…我也有一個?!?/br> 這一刻。梁曼終于在那雙被長睫遮掩的冰藍眼眸中,望見了寒冰消融的痕跡。 她卻在背地里死命掐著自己手心。 心里不斷默念: 大哥對不起…江英霞女士對不起… 我說的可不是那種意思。他怎么想的…我可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