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拍花子
眼前一片漆黑。 梁曼努力眨眨眼,但是睫毛抵住了什么東西,眼睛上好像裹了層布。原來現在沒有天黑,而是她眼前被蒙了黑布。 她嘗試著想要動一動,可手腳被綁的死死,完全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她似乎是坐在一輛馬車上,因為能感覺出身體一晃一晃,耳邊還有馬車行駛時骨碌骨碌的聲音。她的身旁熱烘烘的,前后左右都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 耳邊傳來一些細細的抽泣。她屏住呼吸盡力去聽,發現都是一些女孩的聲音。其中還有人在嗚咽著小聲喊娘…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兩天,因為她在揚昌鎮買的酒貴了,回去后單湛將她和許卓痛罵一頓。 他說他們兩個都是笨蛋。一個傻乎乎的光知道吃喝玩,一個蔫不唧的就知道瞎練功夫。兩個這么大的人了買個東西都沒人知道要比比價格講講價。罵完了單湛又感嘆,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兩個小的光會花錢不知道錢有多難賺。整個家除了他自己沒有一個關心菜價物價的。 所以今天他就特意帶梁曼過來,打算找那個賣酒的好好掰扯掰扯,讓他把多收的錢退回來。 不出所料的,對方根本不承認這件事。老板趾高氣揚地要他們拿出證據來。但古代既沒有小票也沒有監控,因此又不出所料的,單湛和老板吵了起來。 圍觀的好事群眾越來越多。單湛越罵越勇,老板節節敗退。梁曼干站著插不上嘴,只能無聊地蹲在旁邊發呆。 突然,有個人拍了她一下。她回頭,然后… 然后發生了什么?她怎么什么也想不起了? . 馬車忽然停了。 只聽嘩啦一聲,黑布影影綽綽的亮起來,緊接著有道粗獷的嗓音響起:“有沒有要如廁的?有就趕緊去!快點的,別耽誤老子時間!” 耳邊的嗚咽聲更大了。有個姑娘哭叫著大喊:“大哥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我爺爺還等我借糧食回去下鍋呢!” 只聽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之前那個姑娘痛叫。大漢罵道:“他媽的,你爺爺死不死管我什么事?他要是死了我給你當爺爺行不?” 大漢又對著眾人吼道:“快點,到底有沒有?誰他媽的一會兒誰敢尿在車上老子就把她白送給她爺爺!” 完了!看來她是被人販子抓起來了… 梁曼很想趁這個機會下馬車,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給單湛他們留個記號或是借機觀察下這是何地。但一想到自己體質特殊,這個大漢行為舉止又這么粗魯,這時她自己一人貿然地站出來,一個弄巧成拙恐怕就會出問題。 她再三想了想,還是把頭低了下來沒有吭聲。 大漢等了一會,見無人回應,就又放下簾子走了。 眼前再度黑下來。 梁曼努力保持冷靜。她開始回憶起小時候在故事會、知音等各樣雜志閑書上看過的智斗綁匪的故事。 嗯,有個故事是說小男孩壓手腕數脈搏記路,但是她現在手腳都動不了,所以這個暫時用不了。還有什么,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感化綁匪,或者離間綁匪挨個單殺,這個吧,目前以她的實力來說也不太行… 對了,之前還有個新聞是被拐的小姑娘反手把人販子給賣了。這個倒是挺厲害的,但是她能把那個大漢賣給誰啊… 她想了又想,發現這些小故事目前都沒什么參考價值,只得另尋出路。直到她凝神聽了一陣,發現左邊的姑娘應該沒有在哭。 梁曼小心地把頭湊過去,輕聲道:“…哎,姑娘,姑娘!” 馬車外立刻傳來一聲呵斥:“誰在那兒咬耳朵!” 梁曼趕忙把嘴閉上。狗日的,耳朵還怪好使… 她又嘗試著一邊轉動身體一邊扭手腕,可惜這個繩子綁的太緊,她掙扎了半天也沒能讓它松開一點。 這個時候,后背有什么東西輕輕摸索著在她身上滑動。 …是手指!太好了,有個人在她背后寫字! 梁曼精神一振,馬上閉上眼盡力在腦海中勾勒出字跡的模樣。 撇,橫,豎鉤,橫…哎,等等等等,太快了太快了沒記得過來呢…! 等手指欻欻歘地寫完了,梁曼還根本沒有在腦海中將比劃全都拼湊完整。 這到底寫了個啥字??? 不過看不懂也沒關系。手指寫完后,就在她背上劃拉著往下走,一直找到她的手。之后對方就開始勾著手指嘗試幫她解繩子。 但是因為兩人互相都看不見,再加上手綁在后背又只有兩三根指頭能動的緣故。雖然這個姑娘嘗試著為她解了好久,仍舊無濟于事。 等這位姑娘停下來后,梁曼也嘗試著去幫她解繩子。旁邊有人察覺到她們的動靜,也一起加入互相幫忙解繩子中來。 可惜的是,一直到馬車又停了,車上又被塞進來幾個人,她們也沒人成功。 不知過了多久,梁曼又饑又渴,她和旁邊的幾個姑娘靠在一起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馬車又停了,梁曼與幾個姑娘挨個被拎下馬車。腳上的繩子解開了,她們被栓成一排,被人牽著來到處新的地方。 黑布外有火光在影影綽綽地一閃一閃,原來已經黑天了。如今距離她被綁走已經過去至少五六個時辰。 耳邊到處嘈嘈雜雜鬧鬧哄哄,繁雜的人聲中偶爾還夾雜著幾聲狗叫。 有個腳步聲在頭頂響起,有人大聲點道:“一對,兩對,三對…行啊,老曹,這次得來的不少?!?/br> 老曹道:“行了,快分分吧。我帶幾個去寧州,剩下的你們分?!?/br> 有個陰沉沉的中年女人聲音響起:“俺要幾個小的,俺那來行情高?!?/br> 第一個人道:“那你先挑吧仲婆子?!?/br> 被綁的女孩們餓了一天,已經沒什么勁去反抗了。梁曼其實一開始并沒有太害怕,她總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現代人肯定會想辦法逃出去的??墒菦]想到,這些人販子流程嚴密行為老練,上馬車后自始至終不漏任何破綻。而礙于身上的蠱毒,梁曼跟著眾人隨大流,為了保護自己,她一點也不敢強出頭惹人注意。因此整整一天下來愣是沒有找到任何逃出去的機會。 梁曼聽到那人邊走邊點了幾個,一直走到她面前,腳步停下了。 她的頭發被扯的生疼,那個仲婆子問:“怎么這個還帶個紗。這是哪去弄的?” 老曹道:“我哪知道,左邊幾只羊都是姓宋的他家媳婦塞給我的?!?/br> 梁曼臉上的紗被掀開一角,她緊閉著眼,絲毫不敢動彈。 仲婆子道:“也不是啥子國色天香嘛,穿的也不是啥子多好的料子。奇怪,帶個破紗干么。還尋思是哪個官老爺家的閨秀咧?!?/br> 旁邊人道:“雖然年齡大了點,但相貌也說得過去。你帶上,就說她是大戶人家教出來的,那幫子沒見過世面的誰能知道真假?!?/br> 仲婆子道:“還是你小子賊。好,就她咧!” 梁曼和其他挑到的姑娘就這么被帶了出來,跟隨仲婆子和另一個大漢又坐上一輛馬車。 她有些絕望了,短短一天下來就這么草率地被倒了兩手,也不知道大哥他們還能不能想辦法找到她… 仲婆子一邊挨個將這些小姑娘推上車,一邊絮絮叨叨地念:“你們也都別怪俺別怨俺。俺老婆子當年也是被賣出去當童養媳的。俺家來原本都窮的揭不開鍋了,但是被賣過去后日子反而好過了。你們別擔心,咱這趟去的地方大都是有田有地的,說不定就能去到個有錢人家里,過去當少奶奶享福哩!” 等排到梁曼時,仲婆子拉住了她:“哎!看你年齡也不小了,還梳個姑娘頭…你和男人干過那事沒?” 梁曼遲疑了一下。她不知道此時該不該說謊,但又怕自己說謊了被古代人用什么方法驗證出來會更倒霉。想了想,梁曼小聲說:“…我已經成親了?!?/br> 仲婆子立時破口大罵:“他奶奶個腿的,又讓姓孫的給忽悠了!” 她原地罵罵咧咧幾句,粗暴地推了梁曼一把:“行了!去了就說你沒成親!要是把事搞壞了,俺就給你賣到窯子去!他娘咧真是倒霉,搞來個這么個東西…!” 梁曼暈頭轉向地被推倒在車上,新的馬車又開始骨碌碌走起來。 期間馬車停了幾回,仲婆子拉下去幾個姑娘。 等到次日晚下馬車休息時,梁曼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不知是誠心針對還是怎么,仲婆子故意只沒給她吃過飯。 剛開始,她的胃還一直絞著,疼的她直冒冷汗。但時間久了,胃慢慢也就沒感覺了。 等到兩天沒有進食后,她的腹腔不僅不痛,反倒非常平靜了。此刻的胃像是一塊大石頭,又冷又硬地硌著她,沉甸甸地墜在身體中間。 她已經虛弱得不行。 梁曼被推倒在地上,身邊又有好多年齡小的姑娘在輕輕嗚咽。 這里應該也是一個人販子團伙的中轉站。遠處有幾個新的大漢在叫罵,估計是專門負責看管這里的人。 也不知是睡過去了還是餓暈過去了,反正她閉著眼,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往她嘴里塞著東西,耳邊還有個聲音在輕輕喊:“jiejie,jiejie…” 梁曼打了個哆嗦,清醒過來。 有個小姑娘在往她嘴里塞饅頭,邊塞邊問她:“jiejie,你還好嗎?快吃點東西吧?!?/br> 梁曼知道她是誰。這是個瘸腿的小姑娘,因為她年紀最小腿腳不便跑不了,仲婆子就在休息時特地將她手腳放開。仲婆子只給她腰上栓了條繩子,讓她來伺候其他人喂水喂飯。 晚上的時候,仲婆子叮囑過不許她給梁曼吃東西。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雖然當時嘴上應了,但心里一直記掛著她。等看管的人睡得呼嚕震天響后她就偷偷爬起來給梁曼喂饅頭。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饅頭藏下來的。 梁曼此時也顧不上什么了。她大口大口費力吞咽著已經帶了些餿味的饅頭,幾乎都顧不上嚼。因為吃得太急,這幾天也沒喝多少水,她自己差點把自己給噎著。還好小姑娘給她把饅頭掰得很碎,讓她不至于被饅頭噎死。 看梁曼吃的滿臉通紅,小姑娘趕忙給她拍拍背理順了氣。 饅頭并沒有多少,估計是小姑娘從她自己那里剩下來的,不過幾口梁曼就吃完了。但雖然只有這幾口,那也是雪中送炭。梁曼感覺自己稍微好了一些。 她感激地小聲說:“謝謝你!” 小姑娘小聲道:“沒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