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假想敵
玩到下午,梁曼可真是一個字兒也摸不出來了。 也不是她打腫臉充胖子硬不要套圈老板還回來的那些銅板。只是之前和喬子晉一起的時候,她一路上都是在花他的錢,這些梁曼到現在都沒有還過人家呢。 如今喬子晉這么老遠的來找她,她哪好意思還老讓人家請客呢? 可是還有好多東西沒買呢,這怎么辦…梁曼愁了半天,就趁喬子晉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去問許卓:“許大哥,你今天帶錢了嗎?” 許卓點頭。他從懷里摸出幾錠銀子,頓了頓,又掏出個圓鼓鼓的錢袋子,將這些全都遞給她。 梁曼連忙搖頭:“這也太多了!我用不了這么些…” 許卓不動:“拿著吧,我也沒什么花的地方?!?/br> 梁曼推脫了幾回沒成功,就厚著臉皮嘿嘿笑著接過:“那等我回去還你啊許大哥!” 許卓道:“不必還,你隨便花就是了?!?/br> 下午又玩了一些投壺,飛鏢之類的小玩意。等他們將集市雜七雜八的新鮮玩意逛了個遍,她又專門去買了些東西。 暮云四合,華燈初上。集市上的人潮漸漸散去,用過飯后梁曼等人也乘著馬車一并回到白府。 梁曼抱著一大堆東西跳下馬車。 剛一下來,遠遠的就望見門口那只大燈籠下蹲著一個孤孤單單的身影。這個人獨自悶頭蹲在地上,時不時還站起來抖抖麻了的腿,也不知是在這等了多久。 此時,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白府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一位行人都沒有。這個季節的這個時候,連看門的下人都呆在門房里躲著不愿出來。 冷風嗚嗚掠過,燈籠被吹的吱扭扭打轉。周遭的一切都襯得這個以前朋友很多的人的人影格外落寞起來。 梁曼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她猶豫了一下,走到那人身邊蹲下。 單湛冷哼一聲。他抱著胸往旁邊挪開。 梁曼在包袱里翻了翻,掏出只熱氣騰騰的燒雞遞給他:“喏,快嘗嘗,還熱乎呢?!?/br> 單湛一臉冷漠:“不要?!?/br> 于此同時,他的肚子適時地咕嚕了一聲。 梁曼停了停,手仍然不動:“新開的店,特別好吃,我排隊排了好久才買到的?!?/br> 單湛默默咽了下口水,繼續冷聲道:“不稀罕?!?/br> 梁曼故作為難地嘆口氣:“不吃那就丟了吧?!?/br> 說著就站起身,作勢將燒雞往遠處一甩。 單湛馬上跳起來伸手去接,卻什么也沒接到。他回頭看到她得意地拎著燒雞壞笑才明白上當了。 眼看著對方又要跳腳發作,梁曼趕緊適時地服軟了:“好啦好啦!大哥,算我求求你了,求求你給我點面子把這只可憐的雞吃了吧!” 單湛氣哼哼地扭過頭:“…呵,大哥,什么大哥?你又有卓哥哥又有白哥哥,現在又來個喬哥哥!你的哥哥那么多,我單湛又算得上什么!” 梁曼一臉嚴肅:“這能一樣嗎,我喊他們哥只是客套而已,都是假的呀!他們都是些虛假的人情往來,這哪能作數。我只有喊你大哥的時候才是真心實意的,況且只有咱倆才是拜過把子的!你忘了?咱們當時是跪在一起對著火折子發過誓的!所以對我來說,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大哥呀!” 說完又哼哼唧唧地抱著他胳膊撒嬌:“求你了求你了,你就別生氣了大哥!” 單湛揚著下巴,一副勉為其難的傲嬌模樣:“既然你都這樣誠心誠意地求和了…好吧!那大哥就勉強原諒你了!反正你記住了,你真心的哥哥只能是我單湛一人!” 話一說完,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單湛一把抓過烤雞狼吞虎咽地大吃大嚼起來。 梁曼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風殘云卷的吃相,還時不時地給他拍拍背:“慢點吃慢點吃,怎么餓成這樣???你不會今天真的啥也沒干,就一直蹲在這等我們吧?” 見單湛被雞骨頭噎得快要翻白眼了,她趕緊從包袱里掏出只小酒壇子遞給他。 單湛猛喝幾口酒艱難地咽下嗓子眼里的東西,他粗魯地用袖子抹抹嘴含糊不清道:“那當然了!我一直在這等著你,連中午飯都沒吃。誰像你似的,你個小死丫頭沒良心,丟下我就跑了。聽說這附近有拍花子出沒,大哥肯定要在這等你看你完完整整地回來才能放心!” 梁曼從他手上掰了只雞翅叼進嘴里:“嘿,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一個人出去的。就算喬哥不會武功,有許大哥陪著我你還放心不下嗎?” 說到這,她正好想起了什么:“對了還別說,許大哥似乎還挺欣賞喬哥的,上了馬車就一直夸他呢!” 單湛狐疑道:“老許和姓喬的?這怎么可能!” 梁曼一臉認真:“真的!今天許大哥和喬哥說了好多話呢!從上馬車起就沒停過,他們倆聊天聊的可熱鬧了?!闭f著,她還指了指遠處的兩人,“不信你看!” 于是單湛的視線便隨著她的手望向了那邊。 喬子晉與馬夫交待完事情后,大老遠就看到蹲在白府門口頭碰頭啃烤雞的兩人。 他剛要上前,不知從哪冒出的人忽然叫住。 “喬公子。其實,你倒也不必給自己樹立這么多假想敵,”許卓從一邊緩緩踱出,望著單梁二人淡聲道,“單湛他不過是梁曼的義兄而已,他是真心只把梁曼當妹子看待的?!?/br> 喬子晉停住腳步。他面無表情地掃了眼許卓,終于是懶得再裝出白天那副和善溫和的模樣了。 喬子晉皮笑rou不笑道:“…假想敵?看來,許公子是全都了解的很啊?!?/br> 過了半響,他不咸不淡地嘆口氣:“好吧,那姑且就算他是假想敵吧?!?/br> 許卓不置可否。 喬子晉低頭撣撣袍子,慢條斯理道: “不過…許公子看起來,倒是一副什么都不感興趣的樣子?!蓖nD片刻,他慢悠悠地繼續,“既然許公子說單湛是假想敵,那在下倒有句話想好好問問了,也不知,是當講還是不當講?!?/br> 許卓神色不動:“什么?” 喬子晉轉過身盯住他,一字一頓道: “敢問許公子。閣下,又是不是在下的假想敵呢?” 單湛咽下一口酒,盯著遠處看起來聊得十分熱切的兩人疑惑道:“還真是哎!奇怪,老許怎么能和那種陰險小人聊到一起去?!?/br> 梁曼正抓著個雞腿啃地滿嘴油光:“什么陰險小人啊,大哥你也別老是對人家抱有成見。喬哥既然能和許大哥聊得好,不恰恰說明他人還不錯嘛!” 單湛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你講這些?!彼嘀茐佑制妨艘豢?,贊嘆地咂摸道,“嘖嘖,這酒真是不錯…你在哪兒買的?” 梁曼點頭道:“好喝吧?嘿嘿,我是特意找酒樓的小二打聽的呢!這是揚昌鎮上有家叫什么安什么坊家釀的,這個酒叫…呃,叫漢興白!沒事大哥,你放心喝就行了,我這兒還有呢!我一共買了三壇,你兩個白大夫一個,怎么樣,我是不是特別偏心你呀?!?/br> 單湛滿臉驚訝:“漢興白?這個酒很貴的??!…哎,不對!”他狐疑地轉過頭,“這酒一壇至少也要二兩銀子,你哪來這么多錢?” 梁曼叼著骨頭傻笑:“二兩銀子嗎?可他一共要了我十五兩銀子耶!嘿嘿,錢是我跟卓哥借的,他給了我一大包說隨便花不用還。大哥,你要是手頭寬裕的話幫我還他吧,我已經沒錢了耶?!?/br> 單湛納悶地嘀咕:“他又哪來這么多錢?” 又喝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什么。單湛猛地站起來哆哆嗦嗦地說:“媽的!那…那好像是我藏在枕頭里攢了半年的私房錢??!” . 遠處,喬子晉還在盯著紋絲不動的許卓,仍舊固執地等待他的答案。 過了許久,他終于動了。 許卓大步向前,頭也不回地慢慢道:“…我是不是,早上在馬車里,不早已經告訴過喬公子了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