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金蘭契
吃過東西后,梁曼提出一起來守夜。見她終于主動來搭話,單湛忍不住得意道:“咱哥倆可是專業走鏢的好不好,哪能讓你一個姑娘家的來守夜?大哥實話告訴你,咱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就從來沒有失過手!妹子,你就放心大膽的休息就行了,有我們晉南雙刀在,什么賊人盜匪,來一個砍一個,來兩個砍一雙!” 今天剛學會騎馬就騎了一天,梁曼也確實挺累。她見單湛如此自信,便不再堅持,自己拿著鋪蓋卷找了火堆旁一處背風的地方席地而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梁曼被人推醒了。她剛睜開眼,許卓正俯在身上捂住她的嘴,滿臉冷肅著沉聲道:“別出聲!” 梁曼立刻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心里暗自慶幸還好她睡下的時候戴上了面紗。 見她點頭,許卓慢慢松開手,輕輕扶她坐起。梁曼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被一群狼所包圍住了,而單湛則跨步立于火堆前,一手拿刀一手執火把,與狼群默默對峙。 原來,現在已近深秋,林子里的不少動物都在為冬眠作最后的儲備,食物競爭變得更加激烈了。晚上單湛殺了狍子,卻粗心大意地沒有完全掩埋好血跡,血腥味吸引來不知從哪跑來的一群餓狼??赡苁沁B續幾日都捕獵失敗,這幫子畜生餓得紅了眼,竟然膽大包天的對人類打起了主意。 不過雖然已經餓急了,但是對于火的忌憚卻是深深刻在動物基因里的本能,因此雖然幾只狼對著三人蠢蠢欲動,一時半會還是礙于旺盛的火堆不敢貿然上前。 單湛好像背后長眼睛了一樣,即使沒有回頭也知道后面發生的一切,他面對著狼群,輕聲命令:“我數三個數,數到三你們倆就立刻跑去上馬!” 一旁的許卓無聲點頭,梁曼擔憂地小聲問:“那你呢?你怎么辦?” 其實梁曼只是下意識的詢問,如此危險的情況下她本沒想會得到他的回答??蛇@個單湛竟然猛不丁冒冒失失地轉頭,對著她呲牙笑道:“放心好了,你大哥可厲害的很!” 異變突生! 就在此電光火石之間,旁邊一只垂涎已久的狼按耐不住地趁著他分心的功夫,向他身上猛撲過來! 梁曼驚叫一聲,許卓扛起她就往馬的方向狂奔,把她往馬背上一丟就解開繩子狠抽了一記:“你先走!” 梁曼被狂奔的驚馬顛得昏頭轉向,她努力拉住韁繩控制住平衡。向后一看,只見許卓如一只飛掠的鷹鳥,閃電般反身沖入狼群,赤手空拳的幾掌下去,便有狼身飛起。單湛那邊也是手起刀落,一刀下去就是一道鮮血直沖上天。 可是餓急的狼哪里是那么好對付的。這幫畜生早就餓紅了眼,看著人rou近在眼前,一個個亢奮地好像感覺不出疼痛了。就算兩人武功再怎么厲害,此時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剛打飛一只,就有新的沖過來補上。梁曼安撫住受驚的馬兒,她在遠處看著焦灼的戰場,越看越是心驚。 一時之間兩人都與狼群打的焦頭爛額,根本找不出間隙來逃跑。梁曼心知這樣不行,人的體力是有限的,要是不找機會盡快撤離他們早晚會被這群狼纏斗的失去體力而被吃掉的。 看到遠處拴住的被狼群嚇得不斷嘶鳴的馬兒,梁曼心里有了主意。她偷偷駕著馬從一旁折回來,解開了剩下兩匹馬兒的韁繩。趁著狼群沒注意,她大喝一聲“馬來了!”,同時甩鞭狠抽,將兩匹驚馬直接趕向正與人纏斗的狼群之中! 果然,有幾只狼立刻不備地被飛奔的駿馬踐于蹄下。許卓見馬兒直沖而來,迅速會意地閃身翻身上馬。而單湛看到馬兒前來,剛扭身找機會抓住韁繩,一旁的餓狼卻猛撲上來,死死咬住他的右臂,將他拖于馬下! 眼看著單湛摔到地上即將命喪狼口,梁曼不知哪來的勇氣,從火堆旁抄起火把策馬直沖,將火把對準那匹餓狼重重擲了過去! 狼被火把砸中腦袋,迸飛的火星子摔入它的眼睛,痛的它不得不松開嘴。許卓趁這個機會飛馬狂奔過去撈起單湛就走,邊跑邊對梁曼大喊:“快走!” 余光看到單湛沒騎上的那匹馬已經被狼群們圍起來,梁曼也不敢耽擱,趕緊駕起馬兒,跟上許卓一同離開此地。 . 三人一直跑了很遠,直到找了一個安全的山洞才停下來。 在馬上時單湛已經為自己點了xue道止住血。他撕了塊布條將血rou模糊的右臂包起來,一邊包還一邊唉聲嘆氣:“哎,出師不利,出師不利啊。剛出來第一天就這么倒霉,不會以后會更加不順吧?!闭f著又趕緊呸呸呸,“烏鴉嘴烏鴉嘴,我剛才啥也沒說?!?/br> 許卓冷哼一聲,一邊擦著刀上的血跡一邊面無表情道:“不是晉州第一鏢頭么?守個夜連狼來了都不知道?!?/br> 單湛纏著手臂搖頭晃腦長吁短嘆:“我想著這次咱哥倆都在。咱們又沒帶多少財物,哪個熊心豹子膽的賊人敢來撒野,所以稍稍打了個盹嘛。誰能料到就這么倒霉,竟然還能遇到狼群?!闭f著又湊過去一巴掌攬住許卓嘿嘿直笑,“還是得虧你耳朵好使啊,不然咱幾個這回可真是完蛋了!” 梁曼還沒從剛才的驚險中回過神,正坐在地上望著火堆發怔。 單湛挨過去嬉皮笑臉地說:“梁姑娘,今天要不是有你在,我恐怕都保不住這條手臂了!不對,不止是手臂,若是沒有你,恐怕我連命都沒了!你說,你這如此大恩大德,我該怎么報答你呢?” 梁曼抱住胳膊不著痕跡地往外挪了一下,勉強笑道:“沒關系,我不過丟了塊木頭而已,不需要你報答我?!?/br> “那怎么行??!”單湛蹲在地上怪叫,“我們走鏢的,平常日子里行走江湖,最講究的就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了!老許和我是好兄弟,我們倆可以不分那么清,但是姑娘你可不行。既然今天單某欠你一個大人情,那我肯定是要想辦法還你的!” 梁曼又往外挪了一下:“我不需要你報答。你不是把我的鏢費免了嗎?那正好咱們就算兩清了?!?/br> “不兩清不兩清!”單湛正色道,“這怎么能兩清呢?你對我的可是救命之恩啊,如此大恩大德區區一點銀兩怎么能比得上!” 單湛摸著下巴假裝低頭沉思片刻,然后又故作驚喜道:“有了!”他看向梁曼,咧開嘴鄭重其事地說,“不如我們就此結拜,結為異姓兄妹!從此以后,咱倆情同手足肝膽相照榮辱與共分甘共苦,你覺得怎么樣?” 梁曼感覺稍微有點不對勁,她抖了抖嘴角:“我覺得不怎么樣…” “為什么?”單湛不死心地把臉湊過去,“你可是覺得哪里不妥當嗎?你家里有兄長嗎?” 梁曼想了想,大伯家舅舅家的表哥堂哥算不算兄長呢… 她遲疑著搖搖頭:“呃,親的兄長倒是沒有…” 單湛眼睛更亮了,他呲著大牙樂呵呵地說:“親的沒有就是沒有!既然你沒有兄長,那正好就由我來當你的兄長!” “等等,這事不是這么算的吧…”梁曼還想和他爭論一下,“為啥我沒有兄長,就要讓你當我的兄長,這是什么邏輯…?”她還想問,為什么你想報恩,就要和我結拜???這算是哪門子報恩,誰給誰報恩? 單湛卻興奮地跳起來。這人根本不在意梁曼的拒絕,自顧自地開始收拾起山洞來,竟然是想就在這里結拜。 等清出一片空地來,他又掏出幾個火折子點上,還遞給梁曼幾個。剛打算跪下,他扭頭看向一旁抱著刀的許卓:“老許,你也來結拜不?” 許卓沒有搭理,理也不理的就走了。梁曼發誓,她剛才真的看到一直面無表情的許卓翻了個白眼。 單湛絲毫不氣惱,他樂呵呵地拉著梁曼要跪下磕頭,梁曼猶猶豫豫還是不太想跪。單湛就好聲勸道:“妹子,你可是嫌棄這個地方太簡陋了嗎?沒關系,雖然儀式簡陋,但是咱們想結拜的心卻是真心實意的。我們今天先簡單拜一拜,等回去鏢局了再正式拜一拜?!?/br> 梁曼心想哥們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好嗎?是我根本不誠心想跟你拜??! 但耐不過單湛一直熱情洋溢地拉著她磨嘰,她本身其實也不討厭單湛這個人,更何況她也沒什么好借口去拒絕他的善意。最后梁曼就半推半就的在山洞里和他結為了異姓兄妹。 潦草的結拜儀式后,單湛掏出個刻著字的吊墜給她:“妹子,既然咱倆已經結拜,那做大哥的也必須表示表示了。我身上暫時也沒有什么好東西,喏,這個你暫且拿著,就當做大哥給你的見面禮了!” 梁曼下意識地拒絕:“不了不了,我不要…” “哎!大哥給你你就拿著!”單湛不容分說地硬把吊墜塞到她手里,“這個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只不過上面刻了我的名字,是我單門鏢局的一個信物罷了。以后你要是在外遇到了什么意外,只要把這個東西亮出來,我朋友見了就會幫你的?!?/br> 見梁曼呆著不動,單湛干脆直接把吊墜往她脖子上掛,邊掛邊說:“我的右臂是你救下的,我的性命也是你救下的,那我的性命和右臂都該是你的了!既然一時無法回報,就只能拿點不值當的東西來抵。你大哥雖然也不算什么大人物,但唯一的優點就是朋友多,交際廣。所以你就老實拿好。以后你行走江湖,無論是遇到了哪條道上的人物,見到我單湛的信物都會給幾分薄面的?!?/br> 握著吊墜猶豫半天,梁曼還是忍不住問了:“你是不是經常這樣逼著別人和你結拜?” 單湛一聽,嘿嘿笑著撓撓頭,滿臉的絡腮胡下竟然難得的露出幾絲羞赧。他卻沒有對梁曼的質疑表示出絲毫否認。 …這個不靠譜的,她就知道是這樣! 天亮之后,他們又回了營地。狼群已經散去了,只留下了一些馬兒的血跡和殘骸。梁曼有點不敢看,心里默念真是可惜了一匹好馬。另外兩人倒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幾人將四散的行李細軟收拾了,又去臨近的鎮上買了一匹馬,幾人便繼續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