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眾人一同朝城樓下看過去,底下的黑霧在狂風起的間隔里已經更濃厚了幾分,邊緣散著霧氣。霧氣中,一道人影緩緩從深處走了出來,淡淡抬起眼。 周圍的燈火重新被燃上,燭火搖晃里,祁昭垂眼,霎時間對上了辛夷的眼,那雙眼是前所未有的平和,沒有往常見慣了的猙獰和陰狠,沉如深淵,無數情緒被掩藏在深處,什么都看不清楚。 如此平和的辛夷,卻突然讓祁昭的心猛地跳了起來。 他視線不由自主停滯在那邊,許久都沒移開,辛夷也沒動,直直對上他的眼。這樣過了不知多久,身邊的風更冷了些,祁昭恍了下神,就看著辛夷的眼神慢慢變了。 依舊不是猙獰和陰狠,而是許多種很在不停變化著的復雜情緒。最初時藏著淡淡喜悅的期待,而后變成顯而易見的憧憬,像是春天時枝頭的第一抹新綠,溫暖,寧靜,生機勃勃。 它在心里最柔軟的地方生根發芽,卻突然間黯然失色。 從此那抹憧憬被暗色覆蓋,成了難以言喻的晦暗和苦楚,像瘡疤一般刻在心上眼底,一過許多年。而漫長歲月里,這塊傷疤未曾掩去,在心里最柔軟的地方盤踞,重新衍生出新的憧憬,又經受抹殺。 到最后,無數情緒就這么黯淡下來,融合在一起,最終成了厚重的…… 不甘心。 將辛夷眼里最后剩下的情緒看清楚,祁昭一愣,就看見辛夷突然笑了,眼瞳烏黑看著他,無聲說了四個字。 ——“時間到了?!?/br> 祁昭心里咯噔一聲。那邊辛夷說出四字后便垂下了頭,從懷里拿出一張泛黃的紙展開細細凝視許久,而后小心翼翼放回去,又將血笛重新取了出來,遞到唇邊,刺耳喑啞的低聲瞬間響了起來。 他之前已經吹響過一次,召來無窮無盡的妖鬼,如今重來一次,耗的是他所剩不多的命數,要的是更多人的命。 城樓上眾人在見到他拿出血笛時便有了動作,但是卻也無濟于事,妖鬼實在太多,藤木剛探出去就被撕扯成灰,在結界最前面的剛被劍氣誅殺,后面也隨之源源不斷添補上去。 根本牽制不了。 笛聲里,周圍霧更濃了。 辛夷費力握著笛子,他吹得很辛苦,每響一聲就會有鮮血蜿蜒其上。不出片刻,笛身上面已經被血覆蓋,顏色深沉極了。無邊無際的黑霧在他身后蔓延,妖鬼從霧氣中衍生出來,仰頭發出陰冷的嘶吼聲,層層黑霧籠在他們身上,指甲鋒利,眼瞳赤紅。 與此同時,笛聲戛然而止。 辛夷徹底沒了力氣,狼狽的半跪在地上,渾身血rou又薄了一層,如同骷髏,目光卻灼熱無比,死死看著朔方城,緩緩抬起手。 他背后無數妖鬼一齊抬頭,嘶赤紅的眼散著陰狠的光,身子膨脹了數倍,喑啞笑著弓下身。 而后齊齊朝城樓撲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分享一個和男票的日常23333. 卡文,戳男票聊天。 我:“嚶嚶嚶怎么辦卡文啊不行了?!?/br> 男票(親親抱抱舉高高并發紅包摸頭安慰):“現在好點了嗎?” 我:“完全沒有的,卡文太痛苦了?!?/br> 男票:“有多痛苦?!?/br> 我:“大概比失戀還痛苦吧?!?/br> 男票:“……” 沉默了好久,很暴躁的說:“和我在一起,連委屈都沒讓你受過好嗎,更別說失戀的痛苦了,你說這話良心痛不痛?” 我:“哈哈哈哈哈?!?/br> …… 哎呀今天的男票依舊萌萌噠。 第110章 第110次不正經 一時間狂風大作, 黑霧彌漫。 這次的妖鬼與從前的不同,氣勢和修為都在笛聲的淬煉下提高了不只一階, 來勢洶洶撞在結界上,不停撕扯, 結界邊緣處細微的裂縫立即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 祁昭心里咯噔了一聲, 迅速cao縱著云虛藤木纏繞了過去,邊上謝慎和秦戮幾人也動了手,四處火光劍影,藤蔓纏繞,天邊都被映成了赤色。 若是之前,妖鬼注意力定會被分散開來,如今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一心一意撕扯著面前的結界, 原本就已經薄如蟬翼的結界上白芒一晃, 看起來隨時有可能碎裂。 “這樣不行?!背啬景櫭? “像它們這樣的填補速度,你我根本擋不住,等到結界一散, 一切就完了?!?/br> 他轉頭問渡聞:“六城的人什么時候到?” 渡聞咬牙道:“我也不清楚, 陸作冰,越滄和孟然在那邊, 若是傳送陣有反應,他們會給我傳話?!?/br> 召令在送回的當夜便得到了回復,但六城之間雖有傳送陣, 卻已經數年未用,重新開啟也要耗費些時間。祁昭知道這點,就一直在等著,眼看著現在已經沒辦法繼續等,那邊卻還是沒消息。 底下嘶吼聲震耳,結界邊緣的裂縫已經蔓延到了中間位置。 渡聞朝下看了一眼,眼里的決絕一閃而過,刺破手指在半空中飛快的畫了一道太極,朝下面覆下去。因著沒了妖鬼的撕扯,太極停留的時間稍微長了點,但被那層黑氣籠罩,須臾間也被吞了大半。 眼看著另一半也要徹底被黑霧淹沒,渡聞閉了閉眼,手指迅速結下法訣,黑白兩道光從他手腕中探出,直直渡進了下方的太極陣圖上。 原本已經殘破了一半的太極圖瞬間恢復如初,光芒灼目,一時間甚至將周圍的黑霧都掩了下去。 妖鬼被太極籠罩在下面,撕扯啃咬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眼里的赤紅色也略微褪了一些。 但渡聞的模樣卻很是狼狽,唇上的血色驟然消了大半,身子微微搖晃。 他這是在用血脈來滋養陣圖,幾乎是和辛夷一樣的法子。祁昭心頭大駭,急忙走上前將他的身子穩住,渡聞虛弱靠著他,在祁昭開口之前僵硬笑了笑:“你別罵我,我是朔方城城主,要與城池共生死,至少要撐到六城的人來?!?/br> 祁昭嘴唇顫了顫,末了卻還是什么都沒說。 渡聞緩了一會兒,很快就重新站了起來,繼續用血脈撐著下方的陣圖。 勾陳神木的血脈自是不尋常,底下的妖鬼陷在陣圖里,動作越來越慢,到了最后甚至已經有了停止的趨勢。 見狀,辛夷目光微沉,抬手將血笛再次遞到唇邊,尖利聲音隨即響起,妖鬼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手下動作重新瘋狂起來。 渡聞抿了抿唇,手指一顫,太極陣圖上的黑白光芒游走起來,克制著著四周送而來的黑色霧氣。 血笛聲音刺耳,太極陣圖光芒灼目。 浮生界七城里前六城都偏向于攻擊,只有渡聞能以奇門遁甲之術做防御,秦戮幾人一時間也幫不上他,只能將將涌上來的妖鬼誅殺更多,盡可能的減少它們對太極陣圖和結界的撕扯。 時間一分一秒過,周圍殺伐不歇。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渡聞身子輕輕顫抖起來,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祁昭緊緊看著他,約莫一刻鐘后,看見渡聞手指突然攢起,面上出現一道灰白的死氣。 底下辛夷唇角猩紅,看著他們一笑,笛聲四起。嘶啞聲音里,辛夷漫不經心抹去唇角的血液,低啞笑了。 太極盤上光芒紊亂,在妖鬼的撕咬下嗡嗡作響,渡聞整個人瞬間垮了下去,嘴唇隱約發青,厚重的死氣縈繞在他的眉間,手腕血rou也隨之干癟了下去。 祁昭一驚,接著就看見太極盤的表面出現幾道裂紋。 他再不猶豫,伸手將渡聞的手扯了回來,強行把他和太極盤之間的血脈交纏給斷了,但即便這樣,也還是有些晚了,渡聞猛地俯身,前襟處瞬間一片赤紅。 祁昭眼一疼,辛夷在城樓下抬起眼,眼神不悲不喜看著他,繼續吹響了笛子。 這次沒了太極盤的阻擋,妖鬼凄厲笑著,瘋了一般的在結界上撕扯啃咬,結界上的裂紋快到了底,最多也就只能撐兩刻鐘。 辛夷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低啞一笑,無聲對城樓上的祁昭開了口。 “結束了?!?/br> 他張開手,結界外的妖鬼瞬間更加瘋狂,而就在朔方城最后一道屏障要被攻破時,背后突然涌起一道灼目的亮光,直直朝著城樓下涌過去,瞬間沖散了四周的濃霧。 這光里融了無數靈力,太過霸道,妖鬼被震懾,動作居然緩了下來。 池木和祁昭一怔,而后猛地回頭池,只見城里不知什么時候來了許多人,五顏六色的光從他們掌心蘊起交融在一起,耀眼炙熱。 是六城的人。 他們站在那里,緊接著又將靈力蘊了起來,在結界在凝了一圈。而城樓的最上方,謝慎幾人早在亮光最初出現的時候便反應了過來,開始重設結界。 融融的光在城樓上浮起,溫暖漂亮。 祁昭怔怔看了一會兒,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手驚的回神,這才發現自己手心里已經浸滿了冷汗。 孟然收回手,松了口氣:“還好趕上了。之前我看城樓這邊不太對,傳送陣開啟后就沒來得及給你們傳話,直接把人帶來了,真是好險?!?/br> 祁昭怔怔點了點頭,轉身向背后的人看過去,面前烏壓壓一片,有手提利刃的修者,也有抱著草木的靈植師,站在那邊一起抬頭,神色認真cao控著手下的靈力。 人數很多,多到讓祁昭有些驚訝,畢竟這時候浮生界大多修者都在云游,消息滯后的很。他們之前在這等時候下召集令,其實也是在賭,若成,前路順暢,反之則粉身碎骨。 還好,他們賭贏了。 祁昭目光熱切起來,接著又發現這些人里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是之前他在岐木城拍賣行里救下的那些靈植師,居然都來了。 那邊陸作冰見著祁昭發呆,就順著他的視線朝那邊看了一眼,而后心中了然。 “這次倒還真是要多謝他們,經常在外云游的人彼此之間會用神識聯系,他們見到召令后便四處尋人,被尋到的人再繼續尋,這么一來二去,各城在外云游的人幾乎都回來了?!?/br> “……太好了?!?/br> 陸作冰向來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難得帶了笑:“都是有因果的?!?/br> 祁昭現今的心情很復雜,根本說不上來自己是什么感覺,但此時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將渡聞交給匆匆走開的越滄,喚出藤木往下纏繞過去。 城樓上白光融融,城樓下黑霧卻也深沉。 辛夷吹著笛子,黑霧彌漫里,妖鬼的攻擊力越來越強盛,謝慎這邊的結界也幾乎成了型,表面靈光。 六城修者們在路上已經聽越滄說了他們要做的事,心里有底,知道時候是要到了,不約而同屏息等待著。 一秒。 兩秒, 三秒。 …… 十秒。 “咔嚓——” 清脆的聲音響起,城樓結界應聲而碎,妖鬼瞳孔紅光一閃,迅速撲了上來。而幾乎是同一時間,朔方城內的修者一齊將手下的靈力凝到了巔峰,妖鬼被強光沖散,一時間居然沒有填補上去。 辛夷瞳孔一縮,急忙又抬起笛子,卻已經晚了。 謝慎幾人手下的結界徹底成型,緩緩浮在了半空,眾人看見,當即將掌下的靈力再次強行激發,妖鬼須臾間被沖開一段距離。 而在縫隙出現的同時,城樓上七人手腕齊齊下壓,結界瞬間覆下,將沖開白光撲上來的妖鬼擋在了外面。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