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藺效的氣息越來越粗重,離開她耳垂,順著脖頸一路親吻到了鎖骨,再往下,便是她羞人之處,藺效卻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只顧埋頭攻城略地,沁瑤羞到無以復加,掙扎道:“世子?!?/br> 藺效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驟然停下動作,抵住沁瑤的肩膀喘了一會,重又將她摟在懷中。 兩個人心都跳得厲害,良久,藺效低頭細看沁瑤的神情,卻見她臉上雖然羞澀,卻分明不見惱意,心里陡然亮堂起來,親了親沁瑤的額頭,低笑道:“阿瑤,過不多久皇上便會給我們賜婚,我令人將思如齋按照你的喜好布置起來,你喜歡什么,我便添置什么,好不好?” 沁瑤見藺效語氣里是不容置疑的期盼,方才的羞澀窘迫頓時減輕了幾分,也跟著高興起來,垂下眸子,挨在他懷中道:“好?!?/br> ☆、第110章 第二日,書院照常上課。 用過午膳,幾人一道回寢舍,剛坐下,劉冰玉便纏著沁瑤問東問西。 沁瑤知道再瞞不過去,只好將自己做道士的淵源原原本本做了交代。 “難怪那回在大隱寺遇襲時,你身手那般了得?!蓖鯌獙幐袊@道,她至今對大隱寺之事記憶猶新。 劉冰玉卻一個勁地追問沁瑤:“你們青云觀是不是收了許多弟子?昨日那個小道士是你師兄么?” “師父總共就收了兩個徒弟?!鼻攥幭肫鹱蛉談⒈竦谋憩F,再次奇怪地看一眼劉冰玉,“一個是我,一個就是我師兄?!?/br> 劉冰玉聽了這話,歪著腦袋出了回神,抬眼見沁瑤正怪怪地看著她,臉色一紅,怕沁瑤看出端倪,不敢再作聲。 下午是曲藝課,到開課時間時,眾學生都已各就各位,獨獨差一個康平。 岫云先生歷來最照顧康平的進度,康平不來,斷不會開始講課的,眾女不敢抱怨,只好跟著耐著性子等。 足等了半柱□□夫,康平公主才姍姍來遲,身旁竟還跟著個十四五歲的雙髻少女。 這少女模樣生得極標致,一雙眼睛靈動得出奇,進屋后先滴溜溜打量眾人一圈,瞥見沁瑤,旋即露出一絲笑容,對她眨眨眼睛。 沁瑤腦袋一炸,竟然真是馮初月。 馮初月跟沁瑤暗中打過招呼,轉頭見康平已自顧自往前走了,忙也跟上,立在她身旁,垂頭做出一副溫柔本分的模樣。 眾女驟然見到公主身邊多了一位少女,先還面面相覷,隨后幾個機靈點的便反應過來——這女子恐怕便是前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位馮小姐了。 正暗自猜測,幾位女官簇擁著盧國公夫人進來。 眾女忙起身行禮,岫云先生也趕快從桌后繞出,迎上前來。 盧國公夫人示意眾人不必多禮,只肅容道:“今日咱們書院來了一位新同窗,姓馮,閨名喚初月,是大理寺馮推丞的meimei,往后便跟你們同在一處讀書了,你們今日彼此認識一番,日后也好生相處?!?/br> 眾女內心一陣躁動,還以為這位馮小姐什么來頭呢,沒想到不過是個小小推丞的meimei。忍不住紛紛抬頭細打量馮初月,目光都透著幾分驚奇或揣測,虧得盧國公夫人素有威嚴,這才不敢明目張膽地開口進行激烈討論。 馮初月任眾人復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臉上始終保持友善的笑容。 盧國公夫人介紹已畢,任務完成,一句啰嗦話沒有,重又由女官們簇擁著出去了。 沁瑤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前些時日還排在第二位的陸女官已排到了最末一名,被幾位女官隔開,離盧國公夫人甚遠,估計連說話都說不上。而且始終低頭垂目,神情甚是收斂,與之前那副目無下塵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上課時,馮初月的坐位被安排在康平公主身旁,剛坐下,便早有人得了吩咐,放了一把新琴在她身前。 馮初月似乎不懂樂理,對著那把漆身油亮的古琴,起先頗有些無處下手的窘迫。 但跟康平的吊兒郎當完全不同,馮初月聽課聽得極為認真,全程不敢松懈,身板繃得筆挺,眼睛盯著岫云先生的一舉一動,似乎要將她講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上。 下了課,沁瑤跟王應寧等人正要回寢舍,馮初月卻追上來道:“阿瑤?!?/br> 沁瑤止步,跟她打招呼:“初月?!?/br> 馮初月臉上紅撲撲的,眸子亮得什么似的,拉了沁瑤笑道:“阿瑤,好些日子不見你了,前些時日我去你們府上找過你好幾回,你要么就是在書院里讀書,要么就是去青云觀了。我原以為,你總不在家,咱們見面的機會恐怕會越來越少了,沒想到這回我也進了書院,這下好了,往后咱們總能碰面了?!?/br> 她雖然極力掩飾,可眼睛里的亮光到底透露出幾分興奮,聲音里也忘了壓低,一開口,便引來不少路過的同窗側目。 沁瑤一直對馮初月相當服氣,知道她行事常常出人意表,又善于把握機會,只要看中了某樣事物,少有她拉不下臉去費心爭取的。 可對她為什么能走通康平公主的路子,繼而得以進書院讀書,沁瑤仍表示費解,總覺得康平不是那種隨便就能讓人巴結上的主,否則就憑著皇上對康平的嬌寵,這些年巴結她的人恐怕得從長安排到幽州去。 因此這其中恐怕還有些自己沒想明白的關竅。 想了一回,見馮初月仍看著自己,沁瑤便也展顏道:“確實好些日子不見了,這回咱們做了同窗,往后見面自然方便了,馮大哥知道你進書院讀書,心里估計也是高興的?!?/br> 馮初月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好一會才有些勉強地笑道:“大哥他……自然是高興的?!?/br> 沁瑤看著奇怪,忽然想起馮家兄妹性情大相徑庭,馮初月的所作所為不一定都經過了馮伯玉的首肯,比如上回初月夜奔秦征之事,馮大哥不就氣得險些吐血么,這一回,莫不也是馮初月先斬后奏? 正想著,康平被陳渝淇和夏芫簇擁著過來了,見馮初月跟沁瑤等人說話,和顏悅色地招手喚她道:“初月,咱們到花園玩去吧?!?/br> 一聲“初月”叫得十分親切,難得還沒有連名帶姓,極其不露痕跡地在眾人面前表達了自己對馮初月的青睞。 眾人都是一陣默然,不遠處幾位同窗,本來目光里還對馮初月隱含著幾分審視和不屑,見此情形,都嚇得縮回幾分。 馮初月高高興興應了一聲,撇下沁瑤,跟著康平公主走了。 裴敏看著幾人遠去的身影,忽道:“我有個猜疑——” 劉冰玉瞧她一眼,也壓低聲音道:“估計我想的跟你一樣,我總覺得康平公主對這個馮初月太過抬舉了些,若不是馮初月是個女子,我都要懷疑康平公主看上她了,你們說,康平公主會不會好女風呀?” “別胡說?!蓖鯌獙幰妱⒈裨秸f越離譜,忙攔著她繼續往下說,“耳目眾多,當心這話傳到公主耳朵里?!?/br> “好吧?!眲⒈衩︵渎?,“不說了不說了,咱們別在這杵著了,回屋下棋去吧?!?/br> 幾人走了幾步,裴敏回頭見沁瑤仍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回身拉了她往前走道:“發什么呆呢,回屋再說話吧?!?/br> 此后馮初月便在書院安頓下來。 頭兩日,雖然康平公主極力維護馮初月,仍少不了有學生私底下議論,一則不忿馮初月家門寒陋,卻能魚躍龍門。二則看不慣她巴結康平公主那副模樣。 可不論旁人用什么樣的眼光看待她,馮初月總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即便偶爾有人趁公主不在,故意在她面前說兩句刺耳的話,她要么裝沒聽著,要么笑嘻嘻地回視那人,不怒不嗔,簡直刀槍不入。 眾人見她如此好性,也摸不透她到底是真不屑于計較,還是太有城府,倒生出幾分顧忌,不敢再隨意招惹她。 過了幾日,中秋節至,書院一大早便放了假。 各府來接諸女的馬車將書院門前堵個水泄不通。 沁瑤踮腳找了一通,好不容易找到瞿府的馬車,看見瞿子譽和瞿陳氏立于馬車前,臉上一喜,拉了采蘋便往前走。 路過一輛極氣派的青油纁馬車,忽有人喚她道:“瞿小姐?!?/br> 沁瑤轉頭,正好對上一雙極幽深的眸子,定睛一看,見眼前這人穿一身墨綠色團領錦袍,露出一截雪白的襯領,高挑俊朗,卻是夏荻。 他身旁站著好些人,除了康平和夏芫,連馮初月也在。 馮初月本立在康平身旁,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盯住夏荻不放,不住跟他說話,夏荻不知是不是看在康平的面子上,還是眼下心情不錯,竟難得沒露出厭煩的神情,偶爾也回她幾句。 見沁瑤淡淡不過應他一聲,沒有停下的意思,夏荻眉頭一皺,腳步不自覺跟著走了兩步,猛然想起左右耳目太多,又不甘心地停在原地 目光卻忘了收回,一路跟隨沁瑤。 夏芫看在眼里,忽揚聲喚道:“瞿小姐,請留步?!?/br> 沁瑤只當沒聽見,一溜煙到瞿府馬車前,撲到瞿陳氏懷里笑道:“阿娘,女兒好想你??!” ☆、第111章 夏芫何曾這樣被人當眾下過臉,原本柔婉的神情頓時有些維持不住,欲笑不笑地僵在臉上。 康平壓根沒注意到方才發生了什么事,見夏芫面色難看,忘了繼續跟陳渝淇呱噪,奇道:“怎么了?突然就不高興了?!?/br> 夏芫深吸了幾口氣,直到胸口那股憋得慌的感覺稍有緩解,這才重新露出個恬淡的笑容,轉頭對康平道:“方才胸口疼了一下,不過這會又好了?!?/br> 康平哦了一聲,道:“你這身子三天兩頭的不舒服,回頭讓余若水給你調理調理?!?/br> 不等夏芫回答,一左一右拉了她和馮初月上馬車,興致高昂道:“好些日子沒吃你們府上廚子做的炙鹿rou,中午去你們家用午膳,下午再回宮?!?/br> 幾人上車。 馮初月挨在康平身邊坐了,掀開窗簾往外一看,見夏荻仍舊沉默地站在馬車旁,臉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含著幾分羞意提醒他道:“夏公子——” 夏荻這才回過神來,回頭見meimei等人都上了馬車,只好也翻身上了馬,令車夫回韋國公府。 那邊瞿府的馬車早已走了。 沁瑤親親熱熱地摟著瞿陳氏的脖子,笑道:“阿娘,我好些日子沒吃過您做的菜了,午膳時我想吃您做的乳酪餅,還有蟹黃畢羅?!?/br> “好好好?!宾年愂献钕矚g替兩個孩子張羅膳食,但凡沁瑤兄妹在家,一粥一飯無不講究,就為了兄妹倆能都吃得高興。 瞿子譽在一旁看著沁瑤,忽然開口道:“昨日瀾王府送了些中秋節的節禮過來?!?/br> 沁瑤聽見,先是一怔,隨后臉迅速地紅了起來,雖然仍舊摟著瞿陳氏的脖子,卻不敢再像方才那樣跟母親對視了。 瞿陳氏看在眼里,佯怒地輕點一下沁瑤的額頭道:“你哥哥早已告訴我和你阿爺了?!?/br> 沁瑤耷拉著腦袋,不敢接腔。她早該想到,這么大的事,哥哥怎會瞞著爺娘,估計早已將他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訴他們了。 “我和你阿爺知道這事以后,幾個晚上都沒睡好,從前可從未聽你提起過,怎么就突然冒出個瀾王世子了?你阿爺那日忍不住,跑到青云觀問你師父,誰知你師父那么個暴性子,竟也跟你哥哥的說法一樣,說‘這人雖然出身錦繡,品行卻著實不差,若阿瑤自己也愿意,便由著他們去吧’。你阿爺這回徹底沒主意了,他雖以前也見過幾回瀾王世子,可對此人的了解著實泛泛,畢竟關系到你的終身大事,總不能等賜婚真的下來,稀里糊涂就把你嫁了?!?/br> 沁瑤窘迫地只顧用手指絞著裙上的茜色束帶,一句話都說不出。 瞿陳氏是過來人,見女兒這幅模樣,哪還有不明白的,想起馮伯玉,不由帶著幾分遺憾嘆口氣,接著道:“你阿爺想著,怎么著都得跟這人見上一面,親口聽聽他怎么說,誰知還沒等你爹去找人,昨日瀾王府的王爺竟派人送了節禮和拜帖來,說王爺今日要來拜訪?!?/br> 沁瑤震驚地抬起頭,“今日?” “可不是?!宾年愂峡粗畠?,“昨日過來送節禮那人是這么說的,帖子上也寫得明白,所以我和你阿爺天沒亮便起來張羅,生怕慢怠了客人。昨日那節禮也極是豐厚,都是些聞所未聞的佳釀珍饌,聽說都是西域來的。因這里頭含著幾層意思,我跟你阿爺也不敢拒絕,只好收了?!?/br> 沁瑤又紅著臉垂下頭。 瞿陳氏斜睨著沁瑤,不再說話,只暗暗想著,若瀾王爺真是為了兩個孩子指婚之事而來,那位瀾王世子待沁瑤倒的確有幾分真心,邊邊角角都顧及到了,竟如此慎重其事,,給了他們瞿氏夫婦一份應有的尊重。 而不是一味地用皇權壓人。 瞿子譽也想不到藺效這般言出必行,心里之前的隱憂消散了不少,抬頭見沁瑤窘迫地說不出話,微微笑道:“別光顧著害臊,跟阿娘說說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會王爺若真是替兒子過來探路,你可愿意嫁給瀾王世子?” 沁瑤頭埋到瞿陳氏懷里,恨不能用袖子掩面,好一會,偷偷抬眼,見母親和哥哥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只好紅著臉點點頭。 瞿陳氏擰了沁瑤的臉頰,故作恨恨道:“女大不中留,如今阿娘可算是明白這句話了?!?/br> 到下午時,瀾王果然前來拜訪。 沁瑤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沒敢出去,采蘋自告奮勇跑到前院去打探,回來時只說:“王爺臉色不太好,像剛大病了一場,看著懨懨的,說話倒是很客氣,一點都沒有王爺架子。在前廳喝了會茶,便跟老爺到書房說話去了,門關得嚴嚴實實的,誰也不讓近前?!?/br> 沁瑤正坐在自己的妝臺前,將藺效送她的梅花簪和東珠小心安放到妝匣里,聽采蘋這么一說,忽然想起那日曾見瀾王怒氣沖天從酒樓出來,模樣好不嚇人,記得當時就覺奇怪,如今看來,瀾王不光當時生氣,事后莫非還氣得病了一場,也不知當日究竟發生了何事,能將他氣成這樣。 想來病愈沒多久,便被藺效說動,前來拜會她爺娘了。 想到藺效行起事來遠比自己想得還要果敢干脆,沁瑤心里又如同飲了蜜一般,沁甜沁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