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程梨跟在他身后,心算申請年假成功的幾率能有多大,時間能有多長。 進了工作室,正對著門的是一把前清時期的彩瓷片椅。 四條腿斷了兩條,牙板也變形了好幾塊。 程梨往魏長生跟前湊。 魏長生換好他的工作服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囑咐:“準備準備,上午和隔壁那幾個勞動力砸膠,有的忙?!?/br> 傳統的修復工藝里用到的魚鰾膠同現代粘合物不同,腐蝕性差,對修復文物來說更為有益。 備料已經不足,新一輪制作就要開始。 制作魚鰾膠耗時耗力,要將采購回來的魚肚泡發,而后將其加熱,還要將其放置到鐵容器里耐心捶打至細膩的糊狀。 將糊狀物篩濾晾干之后再下刀裁成片條。 這樣保存下來,取用時再加入水熬制。 砸膠過程最為耗時也最毀人耐性,一日也制不出一斤。 程梨剛想去隔壁看看行情,那日被她扔在表演賽現場的陳墨推門進來。 ** 陳墨瞄了眼魏長生,見程梨推門出去,沒攔,她隨后也緊跟著出門。 程梨知道得等她。 陳墨出門后先程梨一步拿起貓糧,扯著程梨離工作室門口稍遠了幾步。 陳墨想問的事情太多了,程梨等她開口。 陳墨壓低聲音:“你撤了,我和那個弟弟聊了幾句?!?/br> 程梨言簡意賅:“是真的?!?/br> 陳墨嘴張了半天,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時隔近二十個小時,她都沒能將任西安和程梨這件事消化好。 她問:“去年漆器那兒的陳姐給你介紹人的時候,你說你有男朋友。我問你,你說不是玩笑??晌乙詾槭峭妻o的話?!?/br> 程梨:“不是推辭?!?/br> 可也不是陳墨理解的那個意思。 陳墨:“你說他離你很遠,你們不方便見面?!?/br> 程梨看她:“……” 不好回應,很難解釋。 她只轉移話題告訴陳墨:“我準備請個長假,把能休的時間都攢到一起?!?/br> 陳墨也被帶跑,問:“干什么?” 程梨:“沒什么,看看祖國大好河山?!?/br> 陳墨:“屁話!” 程梨淺笑:“找個丟了的,重要的東西?!?/br> 第18章 一更 第十四章:猝不及防 任西安同frank耗時十天慢行,一路沿古道西行,按計劃同大部隊在庫爾勒匯合再繼續進發。 無人區險象環生,阿爾金山地區單位和個人不能隨意進出,掛靠科考隊會更為方便。 這個季節出行的人少,庫爾勒的很多店鋪鮮見游客。 灰蒙的天,似起非起的風沙,等于一切。 和frank一起在酒店里等了半日,終于有道熟悉的身影推開旋轉門,進入任西安視野。 是個身材頎長健碩的男人。 男人摘掉護目鏡后,露出麥色肌膚上搭著的那雙黑炯深邃的眸。 薄唇一抿,顯得力量感十足。 他身著一身黑色防風服,步速很快,定位目標后朝坐在窗側的任西安徑直走過來。 任西安早便將人識別出來,是他要等的朋友葉連召。 葉連召走近了,任西安為他和frank互相介紹。 葉連召對frank點頭,而后告訴任西安:“加你們一共九個人,沙漠重卡到若羌再并到車隊里上路,已經租好了,雇的當地向導也到時候一塊兒跟上?!?/br> 再加上雇傭的司機和后勤,就是十幾個人。 集體活動不能拖,任西安即刻起身問:“好,車輛分了?” 葉連召:“三人一車,抽簽分的,剩下兩個沒被抽到的號,自動歸你們。很巧,是一輛車,1號車。剛好不用再給你們調?!?/br> 一直沉默的frank插了句嘴:“緣分?!?/br> 他說的是利落的中文,葉連召有些意外,側目看他。 任西安解釋:“他好學?!?/br> frank自行補充:“正常交流沒有問題?!?/br> 三個人提著不多的行李往酒店外走。 出了門,涼風割在臉上,寒意撲面而來。 到了路邊,葉連召指著一輛車窗密閉、外不能視內的銀灰色越野說:“1號?!?/br> 很快,車門從里面打開,有人從車上下來。 葉連召介紹:“維族兄弟,布合力齊,是司機?!?/br> 司機看起來四十歲左右。 而后葉連召對下車幫忙裝行李的布合力齊說:“這是名單上剩下的那兩位,我兄弟?!?/br> 布合力齊好奇地審視了下任西安,而后他和frank合力齊將行李塞進后備箱內。 葉連召又對任西安吐槽了幾句來時遭遇的問題,拍拍任西安的肩,很快又回到后面的2號車上準備繼續前行。 “副駕駛空一個,后排空一個”,布合力齊對任西安和frank介紹,“你們自行安排吧”。 frank打了個響指,先一步繞車轉圈走,準備去右側的副駕駛位:“任,我去前面?!?/br> 任西安點頭,沒得選,他拉開了越野車的后排車門。 *** 程梨已經坐在車上看了任西安很久。 如她所愿,拉開后排車門的人是任西安。 見到車內置身后排的程梨的一剎那,任西安準備往車上邁的腿,滯了下。 那日醫院一別,不算愉快。 今天猝不及防的相逢,和他推開俱樂部閑置房間的門看到程梨那張臉時的境況一樣。 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意外。 在上車和與frank交換位置兩個選擇之間,任西安有所猶豫,但最終選擇了前者。 路還長,程梨沒急著說話。 也沒解釋為什么她出現在這個地方。 倒是frank那日見過程梨,雖然他沒久留,但對程梨還有印象。 他回頭:“你好。天狼星那個,是你吧?” 程梨嗯了聲:“是我?!?/br> frank說:“挺巧?!?/br> 程梨余光掃了眼任西安,眼微彎,笑:“是巧?!?/br> frank話匣打開:“一個人進阿爾山?” 程梨搖頭:“你們不是人嗎?這個問題有點兒問題?!?/br> frank笑,接著問:“做什么工作的?” 程梨說:“文物修復?!?/br> 她沒有隱瞞,因為一旁坐著任西安。 frank覺得新奇:“這工作實際上像聽起來這么有意思嗎?” 程梨頓了兩秒:“喜歡做,就有意思?!?/br> frank問到底:“不喜歡呢?” 程梨配合,冷靜客觀反問:“不喜歡的話,為什么要做?” frank考慮了幾秒,思考出結論:“這么說還是有意思?!?/br> 程梨沒否認。 司機布合力齊也插/進來:“程小姐修復過很值錢的東西?” 老生常談的一個問題。 程梨澄清:“跟醫生見過的或輕或重的病人一樣,經我們手的東西,也一視同仁。人命不分高貴低賤,文物的命也一樣。沒有太多值錢和不值錢之分?!?/br> 它們一樣有生命,修復前蒙塵暗淡了而已。 布合力齊不太認可:“我看電視,市場上古董的交易價格差異太大了?!?/br> 程梨嗯了聲算作回應,沒再過多解釋。 他們雖然在對話,但說的并不是同一個東西。 坐久了,程梨換了下坐姿。 她往中間靠了下,挪動的過程中,腿不小心蹭到一旁靜坐的任西安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