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并非故意,也不是調戲。 任西安笑,學著凈空的用詞問:“姑娘躲雨?” 程梨嗯了聲:“巧合?!?/br> 任西安站起來。 他坐著程梨沒有感覺,此刻他站起身,那種自然而然隨著他的視線襲來的壓迫感環繞程梨周身。 他垂眸看著她,而后彎腰將他適才擼掉的上衣從地面上勾起來,搭在手腕上。 他走了幾步,站到程梨身側。 兩人一人占據半邊,剛好占據誦經室的整個門框。 一起看著室外瓢潑的雨。 遠處的煙青色朦朧遙遠,近處的雨幕密無縫隙。 離得很近,又是誦經室這種純良的地方。 程梨戒心很松。 她眼里,他此刻更多的是一具看起來很不錯的軀體。 她從小也被養成大膽無畏的脾性。 隨后程梨將掛在手腕上的那會兒她撿到的石頭攤到掌心,問他:“當個模特行嗎?不用很久,我是學生,藝術生?!?/br> 這玩意兒能搞個石雕。 能雕人偶。 只要借個臉,借個軀體對照著弄。 任西安淡淡地扔了一個字,問她:“我?” 程梨點頭:“你們出家人不都慈悲為懷嗎?” 一個舉手之勞,幫個忙,用你的臉。 任西安慎重地搖頭,知道是他手上的僧衣讓她誤解,可他沒有解釋:“你可能有誤會。剃了頭的,和沒剃頭的,覺悟不一樣?!?/br> 程梨下意識地眨眼。 想起那會兒正天殿里撲滅的那些火苗,任西安覺得有點兒意思。 他光裸的手臂順時撐在程梨站的那側門框上,攔住她的去路:“沒剃頭的,像我這種,貪財?!?/br> 他視線輕輕地掠過程梨面龐,看向雨里,以極快的速度遞出另一只手,攤到程梨跟前:“也不是很貴,看一眼,一塊錢。你看了多久,我也沒數,看你良心能給多少了?!?/br> *** 往事歷歷在目。 程梨從回憶里拔/出/來,望著眼前在醫院停車場搖晃的燈影下問她“你往外走一步試試”的任西安。 他用的這詞似乎帶著兩人之間的千回百轉。 他此刻眉眼冷凝的模樣,卻又顯得疏離而遙遠。 程梨妥協。 任西安在前,程梨跟在他身后不遠不近的距離后,往急診大樓走。 程梨覺得她有句話就快忍不住,想問出來。 她想知道:重新搞在一起,到底有沒有可能? 第17章 阿爾金山 第十三章:阿爾金山 周鯨很快下車尾隨而來。 停車場里周鯨待在車上是為了留個兩人空間,到急診樓顯然不再有這個必要。 任西安退役前的擁蹵就多。 他那張臉的辨識度更是不用說。 醫院這樣人來人往的公眾場合,周鯨覺得并不適合任西安帶著個年輕女人隨意走動。 那些探究好奇的目光和竊竊私語的議論,任西安不會喜歡。 周鯨對此也有些反感。 可世人的好奇心又是人之常情,全無過錯。 到了任西安身前,周鯨主動試探:“我去?哥……你在外面等等?” 任西安沒有即刻表態。 他聞言腳步停滯,昏黃光暈下,脊背始終筆挺。 隨后他微側身,逆著光的臉在程梨眼底有些模糊。 程梨在他的直視中替他做了選擇,對周鯨說:“麻煩你?!?/br> 任西安站在原地看周鯨和程梨一步步遠去,眼前的人影很快消失不見,轉眼又只剩下凜冽冬風。 風肆虐的再狠,和他也無交集。 孤身站在原地看著這人來人往,或相攜或比肩的人潮,任西安有一瞬間的恍惚,忘了之前他為什么會強硬地攔下那個女人。 不再見是他說的。 沒甩手走人是他干的。 這種自相矛盾,很沒意思。 他輕嘲一笑,回到車上,降下車窗,點了根煙。 這些年來,翻越過再高的山峰,征服過再勢均力敵的對手,似乎都不能讓他在處理生活中這些猝不及防的事時更從容一點。 作為一個人……有時候還真是百無一用。 ** 白蒙的光,白色的墻壁,時而滑入耳中的喧鬧聲。 醫院特有的環境讓程梨整個人瞬間頹靡不振。 一直到按部就班地輸上液,程梨也沒再多同周鯨說什么。 她癱坐在醫院走廊的排椅上,一旁是高掛的輸液袋。 周鯨站了會兒,在她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他給任西安發去一條短訊,說明情況。 程梨說:“回去吧,謝謝你?!?/br> 周鯨抿唇,看她:“我和任哥并不是很閑?!?/br> 程梨背微僵,直視他,重復:“知道,謝謝?!?/br> 周鯨哧了聲:“要是有什么誤會,你跟任哥說清楚,杠著不解決問題?!?/br> 程梨抬起尚自由的左手臂,手指并攏摁了下眉心:“我也一把年紀了,會不懂這個?” 周鯨:“……” 程梨又說:“我這人討厭誤會,不會隨便制造誤會。三言兩語能說清楚卻堅持不說的事兒,我更不會干,還沒瞎到那種地步?!?/br> 周鯨附和:“這話說的倒是挺明白?!?/br> 程梨將左手搭在右手臂上,觸手體感冰涼。 她告訴周鯨:“不算蠢罷了。浪費時間的事兒,誰都對不起。長生不老才兜得起圈?!?/br> 又坐了會兒,輸液袋里的藥液線降了一點。 程梨再度催促:“回去吧,我是成年人。謝謝你們?!?/br> 那條短信發給任西安,沒有回復。 周鯨沒直接走人,而是像程梨透露:“任哥今晚就會離京?!?/br> 他垂首看了眼腕上的表:“三小時后的飛機?!?/br> 程梨眉緊鎖,癱坐的身體瞬間直了起來:“呵……走的挺急?!?/br> 周鯨繼續透露消息:“什么時間回來不一定?!?/br> 程梨哦了聲。 周鯨奇怪:“你不問去哪兒?” 程梨看他:“等你說完?!?/br> 周鯨笑,他沒那么想多管閑事。 可他跟了任西安那么久,任西安今夜和此前的舉動,讓他想在此刻多嘴。 程梨這種篤定的口氣,又讓他略感挫敗。 但周鯨并不吝嗇,繼續說:“目的地是阿爾金山。任哥有個朋友搞攀巖,你完攀那天那人也在場。巖羊知道嗎?骨灰級攀巖高手。一部分原因是這個,那里的自然保護區里有巖羊,雖然去了不一定能見到?!?/br> 程梨追問:“還有呢?” 周鯨回:“通行證辦下來需要一定時間,任哥他們應該會先去別的地方周轉。城南有個俱樂部過幾天會組織進無人區的探險隊伍,有專業向導和后勤補給。領隊也是任哥的朋友,到時候任哥會跟他們匯合。你現在申請加入的話,可能來得及。你既然覺得浪費時間不好,就趁熱打鐵。廢話我就啰嗦這些,這會兒我得送任哥去機場,真走了。今晚再見你恐怕沒機會跟任哥說了?!?/br> 周鯨話畢站起身拔腿便走,轉瞬留給程梨的已經是背影。 得到如此多的訊息,程梨追喊:“謝謝你?!?/br> 周鯨背影手臂高抬,揮了揮。 *** 休整了一晚,朝八晚五的工作日來臨。 程梨趕了個大早進宮。 師父魏長生推著自行車,正邊走邊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