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伏青山又瞧了一回晚晴,見那嘴皮確實干裂的厲害,在心要燒碗水給她喝,才進了廚房就見鐸兒伸著兩只紅腫的小手正在地上玩火絨。他此時心煩意亂,又踢了鐸兒一腳:“好好的孩子為何總要玩火?” 鐸兒其實是見晚晴口干唇裂,要替她燒碗熱水來喝。但他是個孩子,又向來嘴巴不靈是個悶葫蘆,此時見伏青山不但不肯給晚晴燒水,反而還動不動來打自己,心中怒氣沖到額頭,起身頂頭撞到了伏青山懷中,恨恨罵道:“我不要你當我爹,你一點都不愛我娘,我要我小爺爺?!?/br> 即便鐸兒不這樣,伏青山都是滿腹的疑心與不痛快,一聽連鐸兒都只要小爺爺不要爹,伏青山越發疑心這伏罡果真是占了侄媳還籠絡了自己兒子,氣的指著鐸兒罵道:“逆子,你這個逆子?!?/br> 他半生斯文,偏偏幾番叫這個稚子惹的火冒三丈。 伏青山此時才忽而意會過來,也許方才鐸兒是要替晚晴燒碗熱水喝。他連番打了兩次孩子,此時有些愧疚要抱他過來哄一哄,誰知鐸兒這孩子平生恨的第一個人竟是他爹,連理都不肯理他。 他是個成年人,與水哥忙碌了許久,雖也餓了,但還能撐得住。鐸兒是個孩子,飽的快饑的也快,那點干餅子叫他啃完了,此時又渴又餓,見自己的這個衣著工整的爹兩手干凈綿軟負在身后,連口熱水都要等別人去燒,小小孩子心中越發對伏青山有了成見。 好容易一碗湯藥煎好,此時天已大黑。伏青山記得魏蕓今日還有些怒氣,扶了晚晴起來心急火燎的灌了湯藥,拍了她臉問道:“晚晴,你可能聽到我說話?” 晚晴微掀了掀眼皮,點了點頭。 伏青山又道:“我怕不能在這里陪你,你自己一人可能應付?” 晚晴伸手揮了揮,掙扎著問道:“我的鐸兒可吃了飯沒有?” 伏青山這時才想起自他進來,鐸兒那孩子似乎只啃過一口干餅子。但他怕晚晴cao心,點頭道:“吃過了?!?/br> 晚晴雖燒傻了,牽掛孩子的心還沒有丟,轉頭尋著鐸兒,見孩子不在,又叮囑伏青山道:“你只喂飽了他就走,門他自己會下閂?!?/br> 他又出來問鐸兒:“你可會閂門?” 鐸兒點頭:“會?!?/br> 伏青山見他如個小大人一般,一臉嚴肅也不看自己,心中也憐這是自己兒子,低頭對鐸兒說:“爹今夜不能宿在這里,待爹走了,你就將門閂上,至于你娘那里已經喝過藥,想必等天亮也就好了?!?/br> 鐸兒這些日子來與晚晴兩個跟著伏罡,只知依著伏罡寬肩闊背,便是天下間再難走的路與再大的風雨概不用怕,因伏罡總會替她們遮擋。而娘好不容易尋來的這個爹,竟是一到夜間連碗飯都不替自己做就要走的。 他人雖小卻因著家道艱難而比別的孩子懂事,此時已是滿眼淚花,又不肯叫伏青山看見,低了頭狠狠點了兩下頭,掉得幾滴眼淚在衣襟上。伏青山帶了水哥狠心出了門,聽到門內果然咯當當有下閂的聲音。他等鐸兒閂好了,試著推了一把,果然紋絲不動。 伏青山今夜并未騎馬,與水哥兩個并肩走著,忽而拍了拍水哥肩膀道:“咱們兄弟彼此照應,我知道你的難處,你也體諒我的難處,好不好?” 水哥倒是個聰明人,他都已經娶親,已經過了當小廝的年齡,他二十多歲的年級,該到了府中跑腿辦差的時候,但是他這人好吃懶作只愛給人打打下手,不愛出門做長工,是曹mama的臉硬塞進來的。 “都是男人,大家相互體諒?!彼绻硇Φ溃骸敖心兆硬缓眠^,小的日子更不好過,這個小的比誰都明白?!?/br> 在這方面他倒是個聰明人。 *** 這里伏罡四處找不到晚晴,又畢竟如今全城皆在圍捕自己,不敢到吏部門前去堵伏青山。他一人尋到霍勇與白鳳藏身之處,這兩人忙自馬棚里鉆了出來,垂手站了叫道:“將軍!” 伏罡負手站了許久才道:“咱們還不能走,再等一日?!?/br> “大哥!”白鳳先就叫了起來,指了巷外壓低了聲音道:“如今全城已在戒嚴,若等他們下了城門圍捕起來,咱們就更難出去了?!?/br> 伏罡濃眉緊皺,許久才道:“那就打出去!” 即便到時候打出去,以他這幾日對京城防務的觀察來看,完全可行。但最關鍵的問題是,晚晴究竟去了那里。 他轉身就走,霍勇與白鳳自然也跟了上來。幾人在巷道中穿行不久,伏罡上前敲了一戶人家的大門,他敲的十分奇怪,三重一輕再三輕一重,緩緩的敲完,門立時從內打開,伏罡與白鳳霍勇三個便閃了進去。 內里丁季滿臉的喜色笑道:“將軍,不想您還能光臨寒舍,只是寒舍實在粗鄙……” 白鳳先撩簾進了屋子,不一會兒雙手捂了鼻子出來搖頭道:“你這屋子里……” 丁季笑道:“莫要嫌怪,你要知道京中地價極貴,我這屋子雖臟些,卻比你在涼州那大府第還要值些銀子?!?/br> 伏罡亦進了屋子,內里桌子上布滿灰塵,凳子上灰塵滿布,如此眼看寒冬的天氣,他家的蛛網從房梁一直結到了桌角。伏罡看總無落腳之處,又見椅背上搭了件丁季的爛衣服,伸手就要拂灰,白鳳一把奪了道:“你們到外面等著去,我來打掃?!?/br> 伏罡霍勇與丁季三個退了出來在門外站著,丁季側身見白鳳在屋子里又灑又掃干的十分起勁,怕她回頭又要排喧自己,拱手道:“將軍先在此稍候,容屬下去探聽些消息,再尋些酒rou來咱們好湊和一夜?!?/br> 伏罡仍是眉頭深鎖,不知晚晴今夜可有去處,伏青山可有給她們母子安排妥貼,又她昨夜凍了大半夜,若不提早喝些姜湯驅寒,只怕還要發風寒。 第五十三章 伏青山回了中書府,魏蕓心中的氣,從伏青山一回一回不肯哄自己便越累越多,今日早起又聽了曹mama等說了一通伏青山半夜出門不見影蹤的閑言,累計在一起又翻了許多倍的利息,此時高高坐在南樓窗上搖那瑪瑙盞慢酌著葡萄酒,見伏青山叫兩個丫環打著燈進了院子,先就高聲吩咐深紅道:“去到門口攔住,叫姑爺今夜仍宿到開間去?!?/br> 深紅應了一聲,快步跑了下來,在水岸攔住了伏青山,委婉言辭轉告了魏蕓的傳話。 伏青山本就滿腔憂愁,憶著炕上燒的guntang的晚晴并那小小的孩子,此時聽了魏蕓這番話那里還能裝出個文雅來,又那里來的興致抱她到床上磨纏,他先是一聲冷笑,繼而轉身就進了開間。 魏蕓就在樓上看著,見伏青山一句不問轉身就走,心中怒氣更甚,摔了瑪瑙盞咬牙罵道:“他倒是越來越有脾氣了,怪道奶娘說這窮山村里出來的人都有臭脾氣,最最嫁不得?!?/br> 伏青山在書案前長坐,回想自己二十年的榮耀并荒唐,取了本書翻開,每頁上皆是鐸兒叫那鍋沿燙紅的小手,并他蹲在灶下吃干餅的樣子,以及晚晴躺在床上打的寒顫。更要命的是,他忽而意識以,晚晴自他娘伏水氏生病之后,這一兩年中在伏村,也許夜夜都是這樣一個人過,若有風寒發燒,也只能一個人挺著。 他一日觀盡長安花的甲榜第三算得什么?這樣高宅大院中的一個席位又算得什么?那出身高門懂詩賞畫有休養能談天論地的貴妻又算得什么?魏蕓整日吸吮著貴如油的酒,高含嫣一雙羅襪只穿一天就拋掉要換新的,他能爬到這些女人的身上,能征服她們,可那征服過后的快。感并不能抹殺晚晴與鐸兒的存在,也不能改變他們在自己荒唐時的悲慘命運。 中書府的一切,不過是如這京城表面繁華一般,他自己鑲給自己的一層錦繡繁華的面子而已。而他的內囊,他的劣質青布織成的里子,恰就是如今縮在炕上高熱的晚晴,與那腫著雙手的孩子。 伏青山閉眼鎖出兩行長淚,起身蹬開凳子,披了件披風徑步出門。大門上的門房見新上門的姑爺出門,忙點頭哈腰問道:“姑爺這是要去那里?” 伏青山一襲本黑披風,秀眉清目掃了那門房一眼,并不答言。府門上耀眼的燭光投影在他臉上,勾勒出優美而斑駁的暗影來。 他一人疾步走著,拐過幾條巷道進了那三勾巷,拍了院門高叫道:“鐸兒!鐸兒!” 仍是方才,伏青山走后。 鐸兒下了門閂飛快跑進屋子關了門。他脫鞋上了炕,趴在晚晴頭頂輕聲叫道:“娘!娘!” 晚晴拉了鐸兒一把道:“鐸兒,躺下來睡,離娘遠一點兒,到那炭火旺的地方去睡?!?/br> 鐸兒道:“那個爹走了?!?/br> 晚晴方才昏昏沉沉沒有聽清楚,才時才醒悟過來伏青山怕是回中書府去了。他在那里有妻子,必然不敢在外過夜。她見鐸兒躺了下來,摸了孩子肚皮問道:“可曾吃了飯?” 鐸兒搖頭道:“沒有。不過我吃了灶上的餅,并不餓?!?/br> 那不過早上剩下巴掌大點小餅,孩子吃了怎么會飽? 晚晴此時腦子清醒了不少,側身問鐸兒道:“可喝了些湯沒有?” 鐸兒道:“桶里有生水,我喝了許多在肚子里,已經飽了?!?/br> 晚晴聽得他肚子咕嚕嚕的叫著,心中一沉叫道:“壞了,怕你喝了生水要拉肚子,怎么辦?” 她此時微微才有了點汗意,翻身起來道:“不行,我得替你燒口熱湯給你喝,不然怎么能熬到天亮?” 晚晴掙扎著爬了起來,混身細皮每一處都撕扯般疼著。在伏村時,她幾乎一年要燒上一次,有伏水氏在的時候,自然有人照應送湯送飯,她也不吃湯藥,捂了頭狠狠睡上兩天,起來后一年都不會再發燒。去年伏水氏在病中時,也有車氏過來幫忙燒完湯帶帶孩子,是而她還沒有愁過病中無人帶鐸兒的事情。 如今在這京城舉目無親,鐸兒眼見是喝了生水壞了肚子,她生了火在灶間燒著熱湯,又架了爐子起來nongnong的另熬了一碗湯藥,待湯藥熬好了,也不等它放涼,邊攪著湯鍋端了沿邊趁燙猛往嘴里吸著。 一會兒燒好了湯,連忙端了一碗到西屋,扶了已經睡著的鐸兒起來道:“乖兒,快喝碗熱湯下去暖肚子,不然明早起來準要鬧肚子?!?/br> 鐸兒也還餓著,閉了眼一口口抿著湯,間或睡著了,晚晴又搖醒叫他再喝幾口。這樣喂完了一碗湯,孩子身上也汗津津的時,立即就聽到他腹中如鼓擂般的呼嚕嚕聲。這是孩子肚子涼透了的征兆,若今夜不將他肚子暖起來,只怕要拉很長時間的肚子。 伏水氏教她個法子能給孩子暖肚,便是將大人的雙手搓的發燙,如此覆在孩子肚臍眼位置,不停歇的邊搓邊覆,直到孩子肚皮出汗為止。晚晴方才本已出了些薄汗,在外經風一吹,又混身發冷燒了起來。但此時身邊無人照顧孩子,她咬牙硬撐著不敢叫自己睡去,不停搓著雙手給鐸兒暖肚子。 若說湯婆子也可暖肚,但人雙手搓出的是生人的陽氣,度入孩子腹中自然有調和陰陽的功用,不單單只是暖腹那么簡單,是而才會有神奇的效果。 晚晴搓了許久,忽而聽到外面有人拍門。她細聽那聲音有些熟悉,初還以為是伏罡在喚門,喜的差點要跳起來,待聽清了是伏青山的聲音,起身披了件家常的棉衣在身上,出了房門高聲回道:“我們已經睡了,你快走吧?!?/br> 伏青山問道:“晚晴,你可退了燒沒有?” 晚晴回道:“退了,我很好,你快些走?!?/br> 伏青山聽晚晴聲音清亮,聽著像是無病的樣子,暗松了口氣:謝天謝地,還好她病好了。 晚晴聽得外頭再無人聲,復又進來下了門鞘替鐸兒捂肚子。她也不知捂了多久,自己也伏在炕上睡著。因著方才自己熬的那碗藥湯,夢中透著毛孔出了一回汗,次日醒來便退了燒。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晚晴一覺醒來,伸了雙手雖還疲乏,但已滿是力氣。她起身先摸了回孩子,還好不燒,又摸了回他的肚子,亦是正常體溫,這才放了心。 她聽得外頭有人拍門,聽聲音是伏青山,便起身替他開了門放他進來。 伏青山今日放了水哥出去胡逛,自己一人趁早提著些東西而來。他本是個讀書的君子,便是在京中再困苦時,也未曾自己下廚做過一頓飯。 今日他在外賣了些涼鹵,熟菜,并鐸兒愛吃的米花,圓子等物,拿個提得籃提了進來。進門就問晚晴道:“我五更就來拍過門,你沒有聽到?” 晚晴那時睡的正沉,那里會聽到。到了廚房門口,她接過籃子推了伏青山道:“你到西屋陪著孩子去,廚房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br> 伏水氏自幼不準伏青山下廚,晚晴也有樣學樣,不準他進廚房。 晚晴見青山所買的東西無一樣可以給孩子吃,仍是剝了根蔥燒得一碗熱熱的甜面湯臥了兩只荷包蛋,又燙面軟軟烙了些餅端進了西屋,叫了鐸兒起來哄著給他喂。青山久未吃過家鄉東西,聞得面湯的香味有些饞,晚晴豈能看不出,也給他端了一碗來,擦拭凈了短腳炕桌擺在炕上,叫他與鐸兒同用。自己又下到灶間發面,準備烙些松軟好化的發面餅子來吃。 伏青山見鐸兒自己在炕上套著衣服,雖慢卻是個熟手的樣子,問道:“你在家也自己穿衣服?” 鐸兒也不答言,怕伏青山看見自己的小牛牛,夾著腿轉身背著伏青山仍慢慢穿著。 伏青山到了廚房,見晚晴擦洗著鍋臺,昨日還不甚干凈的廚房,此時已然清凈明亮。他站在她身后,想起她在伏村時忙碌而又歡樂的時光,忍不住問道:“今番的農忙你是怎樣過的?” 晚晴道:“我替大家都幫了工,你大哥二哥并伏銅哥都來給我幫工,雖辛苦些,麥子也全收到了蒼里,并未著雨生芽?!?/br> 伏青山道:“那鐸兒了?你去農忙,必然是踏夜去踏夜回,誰照顧他?” “他那里還需要人照顧?”晚晴停了手笑道:“他是我的幫手,要幫我喂豬喂雞,家里的事全由他一人cao心?!?/br> 這樣大的孩子,居然會喂豬喂雞? 伏青山又想起一件事來,提醒晚晴道:“我瞧他昨日蹲在廚下啃餅,吃相不是很好,你竟從未提點過他這些東西?” 晚晴忍不住甩帕子轉身:“伏青山,你以為你的風度修養從何而來?你在伏村時,上有父母中有兩雙哥嫂,還有個我整日給你當使喚丫頭,你自然可以遠皰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的鐸兒有什么?連爹都不肯要的孩子,誰給他那樣的空閑叫他學些修養?你是你娘的兒子,你娘有能力扶著你往上爬,他是我晚晴的兒子,我晚晴沒能耐,他就得幫我喂豬喂雞,蹲在灶下吃飯?!?/br> 言罷又狠狠拿帕子擦了鍋臺道:“我走的急,菜籽都未打出,如今還捆成捆子在草棚里捂著。怕時間久了生芽,我一年的清油就沒指望了,你早些雇輛車,若能派個人跟著自然更好,畢竟如今你也是官老爺,手下想必也有個把人。我看昨日那水哥就很好,叫他跟著將我們送回伏村去,也省得你整日這樣兩頭跑。天長日久叫你中書府的夫人發現,咱們彼此都沒有臉面?!?/br> 伏青山與晚晴一起長大,比伏罡更了解她的性子,知她是個倒炸毛的驢,要順毛捋才行。是而言道:“如今我這里也沒有可信的人,千里路上送你們娘兒倆起身終究不放心。到了過年時候,我往吏部遞個假條,抽得一兩月的功夫親自送你們回去?!?/br> 他心內暗忖道:哄晚晴在此多呆得一年,等我把京中事情謀定,把她妝扮的漂漂亮亮一同回去,叫她也在清河縣風光風光,也好慰勞她這些年發送老人并孩子的苦功。 晚晴仍拉著臉在廚房搗鼓著,許久見伏青山仍在背后站著,猶豫問道:“你可有阿正叔的消息,他昨日到底逃出去了沒有?” 又是伏罡,她仍牽掛著伏罡。 伏青山實言道:“是否逃出去還沒有消息,不過中書府是鬧翻了。他也真有些本事,竟然三更半夜跑到中書府去會前妻,也就是如今中書舍人魏仕杰的妻子高氏。雖高氏未曾明言,但許還有逼。高氏未遂的行為,叫那高氏命丫環報到中書在人魏源耳朵里,魏源怒極,才會滿城的捉他?!?/br> 一個被通緝的叛將,三更半夜入中書府挑戲中書舍人的夫人,魏源如今是將整個京城圍的鐵桶一樣,誓要將伏罡給搜出來。 見晚晴聽的認真,伏青山又補了一句:“如今京城就是個鐵桶,二十萬禁軍相圍,伏罡是跑不出去的?!?/br> “那中書大人,就是你的新岳父?”晚晴心亂如麻,強自震定了問道:“阿正叔的前妻,嫁給了你岳丈家的兒子?可是這樣?” 伏青山點頭道:“是這樣?!?/br> 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子,再嫁能嫁到中書府,還能叫前夫伏罡念念不忘,不顧被人抓的危險三更半夜跑到人家府中去相會? 晚晴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暗道:這樣說來,他果真也不過是想要在我這里尋些甜頭。一路上折騰我個半死,到了京城白日里寧可往外跑也不愿給我作主,原來是覷機去見前妻了。這樣的人,若我真跟他到天遙地遠的涼州去,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既心中這樣想了,思緒便又重回到伏村:“果真一兩個月你就能抽空送我們回伏村?” 伏青山道:“肯定能?!?/br> 晚晴捏了癟癟的荷包偷著孩子低聲言道:“我們沒有那么多銀子能熬得許久,若能早些最好?!?/br> 伏青山道:“吏部批假很難,一兩月我也要爭取才行。銀錢事上你不必cao心,我自會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