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他要謀機往兵部,如今是最關鍵的時候,自然不可能抽出時間陪晚晴回清河縣。當然,在他下意識里,他是沒有想著再肯放開她的。 晚晴是個村婦,腦根深重的就是男子的事業一定大過天,而且伏青山說的這樣誠懇,信證又早替自己書過,想必他也不會抵賴。 想到此晚晴才放下擔懸許久的心,催伏青山道:“你如今也是有家的人,又領著公差,很不必到我們這里來晃悠。我們在此舉目無親,我身上銀錢也不多,那孩子終歸也有你一半,若你有心,就隔三差五送些吃的來即可?!?/br> 伏青山聽晚晴這話的意思,是要在此長住,此時也才放了心,柔聲道:“此時天色還早,不必急著上衙,我陪你們多坐一坐?!?/br> 兩人坐著相對而聊,晚晴說了些各家人的情況并伏盛的死,自然掩蓋了伏盛對自己的那些撩撥并她砸破了伏盛頭的事情。只是說到此,又憶起自己的菜籽來,是而催伏青山道:“不如你再想想辦法,打問打問若有人回清河縣,將我們母子帶回去,我好收成我的菜籽,那是我一年的清油?!?/br> 伏青山皺眉搖頭道:“我給你買一缸清油的錢,你安心在這里住著,可好?” 晚晴咬牙指了伏青山額頭道:“你也一樣與我是那土窩里長大的,還讀了一肚子的書,竟不知道糟蹋糧食是要遭天譴的么?” 本已到了上衙的時辰,今日下午他還與高含嫣有場約定,約定要替他引薦六部幾位尚書,他備了一腔的口才,終于說服了高千正,如今又要跟著高千正一起去說服戶部與吏部的兩位尚書。這本是他謀劃了許久的事,是他助他將如今壓著他喘不過氣來的中書府踩到腳下,可如今與晚晴對坐著,伏青山無意識中只想這時間能拉的更長些,更遠些,更慢些。 就如當年在伏村時一般,她總在他的周圍,無處不在?;蛐?,或鬧,間或發些無關痛癢的小脾氣,雖無知,但無知的可愛。雖總愛發些小脾氣,總是冒冒失失要激起他心中的不快,但他總能忍得過去。 當年他總覺得自己是為了父母而忍,但到如今再回望過去,伏青山覺得或者自己也并不全是為了父母。他看了埋頭理衣的晚晴許久,笑道:“你如今脾氣比原來還壞些?!?/br> 晚晴見外頭天色漸明,忙吹熄了燈盞,自己也取了點餅子來慢嚼著道:“我確實脾氣越來越壞,尤其農忙的時候,忙上一天口干舌燥回了家,若見鐸兒沒有喂豬喂雞,就要抓他來打一頓好煞氣?!?/br> 她撫了鐸兒的面龐道:“我本不該生他出來叫他跟著我一起受苦,可既然生了,這日子就得一起過,苦就得一起扛。他是我的福報,是老天爺看我太苦送來給我寬懷的兒子,你竟然狠心到要將他送給別人?!?/br> 伏青山擱了碗道:“對不起,我確實是昏了頭才說出那種話來?!?/br> 晚晴揩了眼睛笑道:“快去上衙門吧,天都亮了?!?/br> 果然到了上衙的時候,伏青山站起來伸了手,晚晴過來替他披好了外氅又正了官帽,站遠了瞧著他又有相貌又有官威,天下再沒有這樣好的人才時,才送伏青山出了大門。 這男子躍出農門爬入朝堂,那苦功中也有她的一半了。 伏青山聽著院內晚晴閂門的聲音,又聽著她嘩啦啦掃起了院子。雖則他半年前做了那樣絕情的事情,到如今她一點怨言也無,還肯替他燒熱湯,還肯給他整衣帽。 在中書府,他就如同一只被豢養的小狗一般,在晚晴面前,他才能像個大丈夫一樣。 人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當初伏青山叫伏泰印一腳踢進西屋時,心中百般的不情愿,覺得晚晴又土又不識字,不過一個鄉間村女,配不上自己。但如今他已將她休棄,另娶了高門貴女,又征服了自己的前叔母,回頭卻又覺察出晚晴的好來。 *** 另一處小院中,白鳳與霍勇兩個抱臂在院中站著,白鳳拿穿了長靴的腳踢著地上的土道:“大哥這幾日究竟在忙什么?為什么總是神出鬼沒?照這樣下去咱們什么時候才能走得了?” 霍勇神秘一笑道:“大哥只怕是去找女人了?!?/br> “女人?”白鳳眉頭一翹道:“不可能,大哥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找女人。只有你這種人才……” 霍勇見白鳳一點就著不可置信的樣子,低聲道:“正人君子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會找女人,這有什么稀奇?!?/br> 白鳳橫眉道:“我才不信,大哥在涼州那么多年,哪一回你們上青樓他跟著去過?” 霍勇急道:“是他們,不要扯上我,我沒有去過?!?/br> “你沒去過?”白鳳掰了手指數道:“那一回咱們伏殲完赤水河邊的匪盜,你去過沒有?那一回在大佛寺后面激戰完,你去過沒有?” 霍勇恨不得剖心自辯:“我不過是叫阮剛拉的沒辦法,進去立即就脫身出來了?!?/br> 他見白鳳翻著白眼不可置信的樣子,恨恨道:“你信與不信。大哥在青河縣老家有個相好,那回我們去救他,夜里他一夜未歸,就是在那女子家,只怕這回也是去找她?!?/br> 白鳳氣的一腳踢起灰塵揚了霍勇滿面道:“我才不信?!?/br> 這里伏罡暗中跟著伏青山,竟發現原來晚晴恰就住在離丁季家院子不遠的一處小院中。他本是個能翻墻進院的高手,趁伏青山出門后翻墻進了院子,見晚晴在西屋炕上坐著,走到窗外低聲喚道:“晚晴?!?/br> 晚晴本盤腿在炕上理衣服,乍然聽到伏罡的聲音,轉身撲到窗子上支了窗棱,見果真是伏罡穿身黑衫站在外面,又驚又喜喊鐸兒過來:“我的兒,你小爺爺來了?!?/br> 她和鐸兒兩個一溜煙兒跑了出來,伏罡先撈了鐸兒抱在懷中,問晚晴道:“你們一直住在這里?” 第五十四章 晚晴看伏罡混身上下干干凈凈亦無明面上的傷痕,顯然沒有跟人打過架,心先就放下來一半,另一半又想起他是為了去看那合離了的前妻才害自己和鐸兒遭殃,忍了怒意說:“先到屋里坐著,我替你弄些熱飯來吃?!?/br> 伏罡抱起鐸兒在懷中掂了幾掂,卻是比前幾日輕了不少:“我并不吃飯,而是來帶你們走的?!?/br> 晚晴此時心中已有所警覺,再沒了來京路上彼此相依時的信任與遷就,只盯著伏罡問:“去那里?” “涼州?!狈刚f著就來拉晚晴的手:“你們先略收拾收拾,過半個時辰我叫人來接你們……” 晚晴一把奪過鐸兒抱在懷中,她面上騰著怒意,倒把個鐸兒都給嚇哭了。 “原來你果真是在騙我?!蓖砬绱藭r傷心絕望也顧不得叫鐸兒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顫聲罵道:“我一路上順著你,由著你,不想要你的布料衣裳首飾簪環,我所圖就是我伏村那幾畝田地,你如今竟要把我誑到那山高水遠的地方去,你……” 伏罡知道晚晴的固執,深言勸道:“你那點所圖太過渺小可憐,若你能將眼界心胸放寬放長遠,就會發現那點田地和院落真的不值什么。跟我走好不好?” 這話雖是實言,在晚晴聽來卻十分刺耳,她硬把個哭鬧的鐸兒塞進西屋關上了門,才恨恨說道:“阿正叔你早該知道,我晚晴本就是個村婦,眼中也只有那一畝三分地。比不得你京城的貴妻,能有眼界和心胸,還能叫你……” 念念不忘四個字還未出口,眼眶中的淚珠子打著轉兒便涌了出來。晚晴伸手背壓著鼻子,吸了許久悶聲道:“你走吧,我們絕計不會跟你走的。伏青山肯送我們回去,我們在此等他休假再回?!?/br> 伏罡一聽到伏青山三個字,濃眉緊皺面上已是一片陰云,盯著晚晴許久才道:“我說過,他不是你的良配?!?/br> 晚晴聽伏罡這話,顯然是疑心自己要就此在京城給伏青山做小,又恨他一味貪了自己的便宜不守承諾,又恨他不辯自己的真心將自己想的齟齬下流,深吸了幾口氣橫眉冷問:“難道我晚晴就這樣下賤,妻子做不成去給人做外室?” 伏罡也悔自己出言太重,改口勸道:“你跟我走,到了涼州咱們就成親,我必不叫你無名無份,好不好?” 晚晴冷笑:“成親?真是好笑。你聽聞你是因為半夜偷偷去看前妻才叫人滿城的捉拿,也不知你有多少前妻在外,也不知我若成了現妻,過多久也要成前妻?!?/br> 伏罡那知晚晴連這都知道了,但也確實實情如此,他果真是因為夜探中書府看望前妻,才叫人滿城追拿。伏罡如今千言萬語竟無一句可勸晚晴,他聽鐸兒在屋子里哭啞了嗓子,伸手就要推門。晚晴以為伏罡還要自辯,或者他那怕撒句謊說自己不是去找前妻,也許她就糊里糊涂信了他??伤咕瓦@樣一聲不吭的承認,此時心中傷怒難忍,一把推開伏罡吼道:“你走吧,我們那里也不去,不跟你走?!?/br> “你再好好想一想?!狈傅溃骸拔医褚拱胍惯€會前來,到時候再帶你們走,好不好?” 晚晴再不看他,開了門自去哄鐸兒。伏罡仍是躍墻而過到了丁季家,此時丁季家屋子里已經叫白鳳收拾的干凈利落清清整整。他家房子雖大椅子卻只有兩只,門外一群破衣爛褸的乞丐站著,等伏罡從墻上跳下來,齊齊低聲叫道:“大將軍!” 伏罡見丁季在旁耀武揚威的樣子,跟他一齊進屋時低聲贊道:“行行出狀元,你雖于行軍打仗沒有緣份,但這行當也很好?!?/br> 丁季招呼那些乞丐進來,自己請伏罡在椅子上坐下,便與那些乞丐們齊齊站在下首。 伏罡此時仍在苦惱晚晴,揉著眉心問道:“如今誰管著京畿防?” 丁季抱拳彎腰回道:“馮敘直,京畿并應天府禁軍皆由他調動。他是魏源的人,直接聽令于魏源?!?/br> 伏罡點頭閉眼,在腦中將馮敘直此人過了一遍,睜眼問丁季:“他如今風評可好?” 丁季撇嘴:“人稱他有一雙鐵手,過油鍋都不能空手。他有魏源罩著,貪起來狀如饕餮,吃相難看殘忍,官場無人不嘖嘖稱奇?!?/br> 伏罡微笑著搖頭,又問道:“京城號稱二十萬禁軍,實際有多少?” 號稱與實際之間肯定有差額,因京城遠在內陸少戰亂,守兵又餉銀頗高,幾乎是個拿錢睡大覺的閑差,所以朝中有頭臉的官員們皆要塞些不成器的親戚眷屬子弟們在里頭混餉銀。 丁季指了一個年老些的乞丐道:“你說?!?/br> 這乞丐早聽聞面前坐著的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忠武將軍伏罡,但不知以自己之卑賤該如何行禮,抱了拳道:“我們有幾個兄弟前兩天應征進去看了個大概,估計實際守兵不到五千?!?/br> 也就是說,二十萬禁軍的銀餉發出去,真正能擰出來打仗的只有五千人。那乞丐又補了一句:“就這,還是狠招了些乞丐流民之后才能有的數。若說真正cao練過的守兵,只怕三千都不到?!?/br> 伏罡仍在苦笑,點頭謝過這乞丐,又問丁季:“守兵們裝備如何?” 丁季又指了另一個年輕些的小乞丐:“你說?!?/br> 這小乞丐笑道:“裝備沒得說,這幾天鐵匠鋪的馬蹄鐵都斷了銷路,就是因為要緊急調動,而許多守兵的鎧甲早都換了銀子吃成了酒,所以要趕在調動守城前往衣服上縫幾片馬蹄鐵,好做鎧甲以用?!?/br> “京城的兵備,已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伏罡不可置信的望著丁季,丁季默默點頭。 霍勇也白鳳皆是冷笑:“這樣的兵,我們不用動手,光出騎兵都可以全部踏死?!?/br> 丁季道:“每年京畿的軍費支出比各地州將近高出一倍來,餉銀既出,馮敘直就直接大車小車拉回自己家去,若有差支也是從自己家里一并再取出來。反而每每四處哭訴言自己這官當的窮,軍費都是自己掏腰包?!?/br> 伏罡早知京中貪腐之如沉疴,那知兩年不回京,不但無有改關反而變本加厲。他起身拱手道:“多謝幾位誠言相告,請!” 他目送這些乞丐們一溜煙兒走了,眼見天色黑透了才喚丁季道:“陪我一起出去看看情況?!?/br> 白鳳上前插言問道:“大哥想今夜就走?此時只怕城門都下了,怎么走?” 伏罡回頭看了白鳳與霍勇一眼道:“打出去!” 白鳳與霍勇俱都愣住,隨即頓時豪情溢上胸膛,相視而笑:“打出去?” 伏罡隨丁季出了院門,趁濃黑夜色去看城中守兵布防。白鳳搗了霍勇一胳膊肘子道:“瞧見了吧,大哥根本不是去找什么女人?!?/br> 霍勇道:“就算不找,他也不會要你?!?/br> 白鳳叫他戳中心思,氣的伸拳就揮了過來,霍勇一邊躲著一邊跑,兩人滿院追打好不熱鬧。 晚上晚晴整理屋子,因見伏罡的小盒子還在柜子里躺著,心中一急暗道:怎么剛才忘了將這東西還給他? 她將那小盒子抱了出來在里頭翻騰。寬懷自己道:伏罡慣會飛檐走壁,也不知他如今突出京城走了沒有。但他既然是為了會前妻才叫人捉,那自己又何必再多想? 想到這里晚晴咬牙暗道:“這樣的人,怎好叫我信他敢跟他到涼州去?!?/br> 她將那盒子收起扔進了柜子里,又翻了當初伏罡替自己買的那些衣服出來瞧了一遍,見伏青山當初給自己寫的那洗衣賦也夾在其中,又單將那紙洗衣賦拿了出來看了許久,才嘆道:“好兒子,等你長大了會認字了,一定告訴娘這到底寫的是什么?!?/br> 晚晴與鐸兒兩個一人一床被子在熱炕上舒舒服服睡了,才睡得不一會兒功夫,就聽得外面急乎乎有拍門的聲音。晚晴以為是伏罡來了,心怦怦跳著下了炕,到了門邊低聲問道:“誰?” “我?!笔欠嗌降穆曇?。 晚晴起身出外開了大門,見伏青山牽著一頭馬走了進來,忙將那馬牽到廚房外的槽邊,驚問道:“你三更半夜牽匹馬來干什么?” 伏青山道:“我一路騎馬凍壞了,快給我燒些熱水來好洗腳,再沏壺熱熱的茶來?!?/br> 晚晴聽他的意思是要在歇宿,忙攔住了道:“你在中書府有妻子,夜間在此過夜叫她知道了,打上門來我那里還能活?快走?!?/br> 伏青山已經推西屋門走了進去。鐸兒聽得外頭聲音也醒了,睜著眼睛在被窩里往外望著。伏青山從懷中抱出個小罐子來遞給了鐸兒道:“快來看好東西?!?/br> 鐸兒掀開了蓋子,見這小瓷甕里游著幾條寸長的小紅魚,樣子十分漂亮,快速掃了伏青山一眼,拿被子將小甕包住,自己鉆到被窩里去頑了。 伏罡悄無聲息的進了院子,恰就聽到晚晴語氣歡順柔柔的聲音,亦聽到伏青山的笑聲并鐸兒的笑聲。他方才躍高起低跑了整個京城都沒有喘氣,卻叫伏青山的聲音擊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伏青山賴皮著還不肯走,因見炕角柜子下有一張紙,側身抽了過來展開,上面是自己小時候寫過的頑話,他驚問晚晴:“你竟還留著這東西?” 晚晴聽伏罡說過,那上面寫的皆是昏話,一把奪了過來遠遠扔了道:“我不過是想知道上面寫的究竟是什么?!?/br> 他的一句頑話,她卻珍藏了那么久。伏青山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憐惜,摸手拉了晚晴手說:“我愧你良多,真是無顏?!?/br> 晚晴奪回自己的手,心中有些好奇問道:“你究竟寫的是什么?能不能給我念一遍?” 伏青山道:“昏話,傻話,你不必當真?!?/br> 伏罡不敢再聽,捏緊了雙拳幾欲忍不住沖進出拖伏青山出來打個半死,沖到了門口卻又生生忍住。他的侄子與侄媳之間雖有一紙休書,卻還有個孩子做著維系,也許不過這幾天中,晚晴重又愛上了伏青山,或者她原本一直就愛著伏青山,而如今伏青山溫言緩語哄得幾日,他們又重成了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比竟伏青山清俊少年有才有貌,而他自己,不過是個覬覦侄媳的長輩,是晚晴所不喜歡的,如伏盛一般要從她身上尋些甜頭的,讓她厭惡卻不得不委身的男人罷了。 屋里晚晴輕笑說:“當初我乍一收到你的休書,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怒氣,有許多日子愁腸百結,若不是有鐸兒拖住我恨不得孤身一人沖到京中抓住你問個明白。此番到了京中,我卻能體諒你了。你這樣的人品相貌,又有才華,理該配個高門貴女才對。我這樣淺薄又眼小的農村婦人,就該如大嫂二嫂一樣,尋個憨厚老實勤快的莊稼人,一起過一份踏踏實實的日子?!?/br> 她見伏青山久久不言,又道:“若說當初咱們究竟錯在那里,就是錯在不該相信你爹的那番話。你家高祖雖有些尋龍點xue看風水測八字的手段,但你爹估計學到的全是錯的,才會說什么我能當一等國夫人的鬼話。你果真能娶個一等國夫人,我晚晴卻沒有那樣的命。所以,我如今也沒有委屈,也沒有怨恨,仍拿你當親親的哥哥來看。但伏村那點地方是我的,誰也不能奪走,我要替我的鐸兒守著,直到他長大?!?/br> 伏青山不知為何眼中又有了淚水,他悶聲道:“你一個人如何能頂得起那個家來?” 晚晴側了身道:“我要招婿回家,你竟不知道?” 伏青山早說過要發嫁她,誰知晚晴想的竟是要招婿回家。他覺得有些好笑,問道:“你要招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