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伏青山在前堵住魏蕓道:“我不過與幾個同年坐了會子略晚了些,你這又是何必?” 魏蕓冷笑道:“何必?我與大嫂在那里等著,還有黃寧顧柚瀾幾個閨中姐妹看著,等了半日你都不來,你竟還說何必?” 因魏源與高黃二人還有私事相談,魏仕杰與高含嫣兩個自也退了出來。魏仕杰亦是男子,又比伏青山更懂魏蕓的性子,見魏蕓又在當眾落伏青山的臉,出門攬過伏青山肩膀道:“咱們兄弟總有大半年沒在一起喝過酒,走,去我院子里好好喝一盅。女人身上不必用心太多,她才會乖順,你就是太在意她了,才慣出她如今這個樣子來?!?/br> 言罷攬了伏青山就往自己和高含嫣所居的東院而去。高含嫣輕聲吩咐著幾個mama到大廚房去傳些下酒菜,自己也緩步跟進了屋子,招呼知書與善棋兩個給伏青山與魏仕杰兩個置坐擺酒。 東院屋子寬敞闊大,魏仕杰的屋子因常年不住人,內里透著絲絲寒意。高含嫣備好了酒才要退出,魏仕杰一把拉了她過來坐在自己身邊,側身笑道:“你也在這里坐著,陪我們喝上兩盅?!?/br> 伏青山也不言語,悶坐著喝了一盅,就聽魏仕杰道:“君疏這個活法,或者是女人們最愛的男子模樣,但男人不該這么活著,早晚要憋出病來?!?/br> 高含嫣聽他說的荒唐,暗點道:“如你一般就好?憋不出病來?” 魏仕杰雙手微圈指了自己道:“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對你的真心再無人能比,但性子卻是這輩子都改不得的?!?/br> 他倆在高含嫣還與伏罡未合離時就勾扯在一起,彼此恨不能天天相見,待真正兩寬后成了親,魏仕杰的熱情卻早已耗盡,再不似原來一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魏仕杰面上神色十分的差,因其廣衣深袖,倒看不出身上情形來。他睡眼惺松不停揉著,見伏青山盯著自己,點頭笑道:“我也是平日起的太早了些,應酬又多?!?/br> 言罷揉了揉眉間,伏青山便見他大多數的眉毛都跟著手指的揉動而掉落,又細瞧他鼻尖,已有些腐爛之意,顯然病已入了臟腑的樣子。 第三十一章 含嫣 伏青山自幼愛讀些醫書,能通些醫理。后來到京中之后,因無師門提攜,首考不中,之后有心要在京中長住備考,三年的時間,若無收入來源,光是生活就要耗好大一筆費用。他初入京時雖也帶了伏泰印身上所有家當,然則賃了房子之后也是所剩無已。 考子間,高中的一幫,落第的一幫,他與那些落第的混在一起去了幾回秦樓楚館,見識了幾回溫柔鄉并風花雪月,因其相貌出眾,投懷送抱者眾,貼錢貼銀者亦有。他畢竟是農門考子,心中不曾丟了樸實,既拿了妓子們的銀錢,又見她們大多嬌好的皮囊下帶著暗病,便替她們號病開藥,倒成了個花從中的婦科郎中。 因他生的俊俏,又知規守矩不亂動手腳,診婦科病又診的好,在京中的各處妓院成了搶手名人。許多妓子們得了見不得人的病,又不好出頭露面去尋郎中,只要傳話約得伏青山來,叫他開得幾味藥,雖不能藥到病除,卻總能緩解病情。 當然,這是個兩廂都不能伸張的事,是以京中除了妓子們之間口口相傳外,旁人并不知道伏青山這個探花郎還是個專醫婦科花柳的高手。 今伏青山見魏仕杰眉毛脫落,鼻頭潰爛,知他那臟病已到了臟腑不能治的程度,當下卻也閉口不言。 魏仕杰雖坐在酒桌上,屁股卻十分的不穩,不時朝門口看著。果然才喝了兩盅酒,幾碟子下酒菜才剛端了上來,門口知書便躬身進來在高含嫣身邊伏了,悄聲道:“相公的小廝在外頭傳了話來,說有人要見姑爺?!?/br> 不等高含嫣開口,魏仕杰便起身道:“我知道,是我一個同年,要約我出去談些事情?!?/br> 言罷笑擎了酒盞壓了伏青山道:“你再喝兩盅再走,我今有急事必要出去,咱們改日再飲?!?/br> 言罷伸手就知書套了深衣,自系了帶子揚長而去。 高含嫣也不起身,自拈了琥珀杯順燈光流轉著杯中物,忽而冷笑一聲道:“果然要活成這樣,才是真正的好活法?!?/br> 伏青山與她對面而坐,見她眉眼間難平的哀意,忽而脫口道:“我們叔侄總是喜歡上同一種女人?!?/br> 高含嫣叫他直勾勾盯著,苦寂了兩年的心頭忽而一絲躁動直要脫腔而出,低了聲音問道:“何種女人?” 伏青山一字一頓道:“成熟,有才情,又有風情的女人?!?/br> 高含嫣低頭輕抿了口酒在嘴中含著,許久抬頭也直視上伏青山的眼睛,欲要脫口而出:你說的可是你在清河縣老家所娶的村婦? 當然,這話說出來彼此間那點正在發芽的暖昧就完了。她太過苦寂,管他真心與否,很想找個人在這寂寞生活中調出點情意來。是而又抿了口酒道:“他若真的愛我,就不會離我而去。置我于如今這孤苦無依的境地?!?/br> 伏青山一手支了桌子,俯身過來迎上高含嫣的唇輕輕一觸,高含嫣不期他竟如此大膽直接,捂了唇側首在旁,許久才指了門口沙聲道:“快走!” 伏青山搖頭一笑:“我一顆真心,何處可托付?” 言罷起身,自取了披風披上,出門見知書在門口如臨大敵般守著,也不看她,自揚長而去。 高含嫣此時還未從伏青山方才的魯莽中清醒過來,唇上酥意仍在,腦中全是伏青山方才笑的模樣,他是個俊俏的男子,雖平常裝的溫順,笑起來卻有些凌厲的攻擊性,叫她知道他平日的溫順也是裝出來的。 這一夜她自然不能好睡,周身皆燥動著無處可煞的邪火。 次日一早起來,問起南院的事情,高含嫣才知伏青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昨夜竟順利回了南樓,還與魏蕓共度了一回*。她回想自己一夜的煎熬,不禁又是冷笑一番。 伏青山原來盡心揣摩魏蕓的心思,在意她的喜好,她喚之,則趨前,她揮之,則退后,因著心底的敬與愛,將她當成個嫦娥來看待。如今那份愛如潮水褪去,又對魏蕓心思揣摩的透徹,只她無論發什么脾氣,只要自己到床上搬弄一回,包教她百病全消。是而昨夜半夜吼開丫環們自己摸上了床,一邊甜言蜜語一邊發狠報效。 曹奶媽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魏蕓的床上去,半夜得了小丫頭的信兒趕來,也只得聽回床榻的咯吱聲并魏蕓的嬌哼,氣呼呼的走了。 這日晚間,估摸著伏青山已經回來了,高含嫣帶著知書善棋兩個到了南院,進了南樓,見魏蕓與伏青山兩個在起居室內有說有笑,高含嫣亦是笑道:“瞧瞧,這不就好了?” 魏蕓拉了高含嫣坐在自己身側,笑嘻嘻問道:“大嫂來所謂何事?” 高含嫣道:“知你們在此不方便叨擾,但我昨夜做了個不好的夢,欲要到佛前消解,想要你陪我一起去趟廣濟寺,因身子困乏懶頓到了這個時刻,是而過來問問?!?/br> 魏蕓道:“真是不湊巧,前日在黃府meimei與黃寧已經約好,明日要去她家給她做陪客宴飲?!?/br> 高含嫣怎會不知?況且她這話也不是說給魏蕓聽的。是而皺了眉道:“既meimei不便,我自去即可?!?/br> 言罷起身道:“不能因著我自己慣常一人,就總來防礙你們。君疏面上雖不言語,只怕心里惱怒了?!?/br> 魏蕓瞪了伏青山一眼道:“他敢?” 伏青山與魏蕓兩個起身送了高含嫣出門,回身撈魏蕓過來壓在軟榻上,伸手在她身上逗弄:“你瞧瞧我敢不敢?” 魏蕓昨夜叫他三更半夜爬了床,甜言蜜語身體力行慰勞了許久,心中壘的那些氣早已消了,身子扭的麥芽糖一樣嬌聲道:“莫要撓我的癢癢?!?/br> 曹mama在簾后悄悄望著,深恨魏蕓不夠堅定下不了狠心,如今漸漸把個伏青山縱的夜里都敢暗自上南樓來,兩只手恨不得沖進去將這粘在一起的兩人撕擄開,叫魏蕓繼續端起小姐架子來叫伏青山跪伏仰望才好。 次日一早,伏青山先到了吏部。魏源的話自然是立竿見影,從昨日起兩個侍郎就不肯再派一點公事給他,只叫他在公房內干坐著。今日他既又攀到了高枝,自然也不肯再在這里應付。 *** 伏村。過了中元節要收各樣豆子,蠶豆并碗豆都已干了蔓莖黃了豆殼倒在地里。晚晴接了鐸兒回家,帶在身邊到河灣去撥豆子,一畝地一畝地的撥了攤在地里曬干了藤蔓,才拿筐一筐筐挑回家中麥場里曬干。豆子不必著急打,眼看就要秋耕,最要緊的事是田稅吏們眼看就要來了。 這些日子大家無心干活,湊在一處都是商論田糧稅的事情。車氏知道的多些,但大家總歸不太相信,往年五分的稅已經叫大家沉不堪負,若再提稅,這一村的人都要守著豐年餓肚子了。 該來的終究要來,整個七月下旬,從靈泉集上傳來的消息,皆是田稅已漲到了七分。高山與婁氏先就成日哀嘆,婁氏的眼睛更紅了,整日不停的揉著。 七月底的時候,清河縣的衙役們護著兩輛青油布篷的轎子到村口。伏盛黑紫色綢袍外罩了件開襟大氅,持柄扇子站在村口等著,見轎子停了搶上一步急忙打了簾子,車賢仍是一件松香色的圓領長袍,下了轎子便拱了手道:“伏老先生大安!” 伏盛笑著還了禮,又迎了后面的王鄉書,伸手請了道:“二位大人,先到老夫家中用過一餐飯,咱們再談田稅的事,可好?” 車賢記得上回晚晴說過自己是伏村的媳婦,見遠處有些村民遠遠圍著,四顧看有沒有那嬌俏的小娘子在,瞧了一圈見沒有那個標志的小娘子,心中略有失望,遠遠見車氏在遠處立著,上前拱手道:“春月meimei,此番來要叨擾你,到你家借碗水喝?!?/br> 伏盛聽這意思是車賢不肯去自己家了,揮手叫了春山來悄聲問道:“家里可還弄的干凈?” 春山忙躬腰道:“干凈的?!?/br> 伏盛道:“那就快快的到我家去取些好茶葉,再喊兩個得力娘子把菜式備到你家去?!?/br> 車氏斂衽行過禮,往前幾步到晚晴家門上高聲喚道:“晚晴可在?” 晚晴正在家中搗騰著曬麥子,聽了車氏喊,也高聲回道:“三嫂,門并未閂,進來說話?!?/br> 車氏推大門招手道:“來,我這里要與你說兩句話兒?!?/br> 晚晴取了圍裙抖著,幾步出來笑盈盈問道:“何事?” 車賢恰也走到了門口,見這小娘子頭上包著帕子,嘴上噙著笑意,屁股后面還跟著個三四歲的孩子。這小娘子再不是當日那件顏色出挑的衣服,可眉眼間的柔柔笑意卻瞬時拂去他這趟艱難差事上所有的郁郁與辛勞。 第三十二章 里正 車賢抱拳笑道:“原來小娘子是這家媳婦?!?/br> 晚晴見門外呼啦啦圍過一群人來,又鄉書也在車賢身后跟著,心里忽而明白過來,怕這車賢就是今番新換的里正,忙斂衽道:“奴家見過里正大人?!?/br> 車氏喚了晚晴道:“里正要在我家用些茶水,你也來幫我一把,可好?” 晚晴摘了帕子道:“我凈個手就來,你們先去?!?/br> 言罷又告了一禮,才進屋洗手換衣服。 她到春山家時,院外已經圍著一群人。晚晴擠進人堆鉆進去到了廚房,勝子娘并熊娘子幾個已經在廚下忙碌著,車氏揩凈了茶盤斟上茶水,拉了晚晴道:“快端到廳房里去,他們只怕已經口焦了?!?/br> 晚晴端過茶盤進了春山家廳房,見車賢與鄉書坐在上首,伏盛在下首相陪,先行了一禮端了茶給車賢,車賢站起來接了。鄉書見里正站著接茶,自然也站起來接茶。倒弄的晚晴有些不好意思。她奉過茶退了出來,就見車氏又端茶壺過來道:“去里面站著,給他們添茶送水?!?/br> 晚晴拉了車氏道:“三嫂,你去吧,我做不來?!?/br> 她其實是怕伏盛的目光盯著。 車氏推了一把道:“叫你去就快去,車員外你是見過的,你又何必怕他?” 言罷下臺階往廚房去了。晚晴只得抱了茶壺進來,側身站到了伏盛身后靠東進的地方,躲著他的目光。 他們所談的,自然是田糧稅的事情,并前面幾個村子稅收入何,州里下的何種規定,以及有些拒不繳稅的鄉民們被鎮壓的事情。伏盛在伏村說一不二,在車賢與鄉書面前卻十分恭敬,不停的點頭說是,并再三保證,自己村中都是再無二話的良民,絕對不會有鬧稅的事情。 晚晴覺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老覺得車賢在盯著她看。她以為自己鼻子上沾了灰沒有洗掉,又以為自己衣帶沒有系整,恨不得縮到地縫里去。忽而伏盛叫道:“晚晴,過來添茶?!?/br> 晚晴忙抱了茶壺過去,替車賢和里正添過,又替伏盛添了,復又退到了角落里站著。 眼看到了飯時,春山與高山兩個進來撤了桌子重新擺過,又喚了厚子擺飯上來,晚晴脫空出了屋子,在外長噓了口氣,在等廳房中諸人吃飯的功夫,與車氏兩個哄著給鐸兒喂過飯,不一會兒便見伏盛與王鄉書兩個退了出來。 厚子與春山幾個也撤了盤子下來。伏盛喚了車氏來吩咐了幾句,帶著王鄉書出門去了。車氏與車賢相熟,兄妹相稱,自然沒有別人那樣的敬畏之心。她端了杯茶進了廳房,見車賢在八仙桌旁坐著,笑道:“賢哥哥如今竟當了里正,眼看是要走仕途了?!?/br> 車賢搖頭笑道:“不過是縣公的盛情難卻。再者如今稅賦沉重,有這樣一個差事在身,也能避些稅款?!?/br> 他指凳子叫車氏坐,指了院中正在替鐸兒擦嘴的晚晴問道:“她是你的妯娌?” 車氏道:“是。是伏青山的媳婦?!?/br> 伏青山是車家集書院中出了名的才子,車賢自然也知曉,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他家的娘子。伏青山前幾年在車家集書院時,還替你嫂子診過幾回脈,至他上京之后,我都去信求過方子,他若不考科舉,倒能成個好郎中?!?/br> 伏青山幼時通讀醫書,常愛給人開些方子,但他一則年級小,再則無家傳,伏村的人一般若不是實在無診金,也不會求到他這里來。車氏笑了笑問道:“賢哥哥瞧我那meimei品性如何?” 車賢搖頭:“我是個成年男子,怎好議論旁人家的娘子?!?/br> 車氏仍是溫溫笑了笑,低聲道:“我家高祖是會看相的,我家公公也略懂些相面,言說她的面相,將來能當個一等國夫人?!?/br> 車賢道:“若伏青山今番春闈高中,她倒還有些爭頭?!?/br> 車氏搖頭道:“那也不一定?!?/br> 言罷起身問道:“賢哥哥可要小歇?我家西屋新鋪了被褥,雖是炕卻也是新炕,并沒有味道?!?/br> 車賢也起身道:“不必,我是頭一回來,須得與鄉書一起核對了各家田地,好照應過你們村的田糧稅?!?/br> 車氏見他也不肯歇緩,送出門來,悄聲問道:“今年果真是七分稅?” 車賢站在臺階上負手瞧著晚晴,見她盯著自家的孩子,亦是看車雨蓮一樣的目光,柔柔的,全神貫注不知聽著那孩子講些什么,嘴角噙著笑,不經意親了那孩子一口,孩子便倒在了她懷里撒嬌。他有些羨慕并嫉妒那嬌兒,當然也艷羨伏青山的好福氣。直到車氏又問了一遍,車賢才道:“今年京里壓下來八分,秦州知府一再上呈駁回,才緩到了七分。我頭一回上任攤上這樣一個大難題,一路將人也惹的差不多了?!?/br> 車氏見他眉間頗有些苦色,半開了玩笑半認真道:“我在這村里,你雖不能全照應,我家必定要照應著些?!?/br> 車賢道:“那是一定的,還有幾戶要照應,你皆告訴了我,我換一換石子也能使得?!?/br> 車氏聽了千恩萬謝,與春山高山幾個將他送出了門。伏盛與鄉書在大槐樹下等著,見車賢來了,衙役們四周戒嚴護衛著,他們便攤開積年的土地帳,開始給各家算起糧稅來。 晚晴本是村頭第一戶,頭一個要算的應該就是她。 伏盛將她這一戶翻過,先從春山家開始算起。王鄉書自懷中拿出算盤撥齊了辟哩啪啦打了起來,伏盛瞧著車賢的眉眼,見他也不點頭也不搖頭,一徑皆是按著七分來算。待到全算完了,才重又翻到開頭晚晴這一戶,指了道:“這是伏泰印的四子伏青山的家,他家只得一個小娘子在家,因無力耕種,各處田地倒有一半荒著,里正大人瞧著是否能減免些?” 車賢輕輕點頭,眼望著人群中那抱著孩子的小娘子,孩子如只壁虎一般趴附在她身上,身邊一群胖壯的村婦映襯著,雖然亦是普通的齊膝長褂,站在人群中俏然而立,一雙媚眼柔柔盯著這一處,雖他也知她未必是在盯著自己看,心上竟也拂過些舒服意味:“全看伏老先生的意思?!?/br> 伏盛這才道:“那就只按一半田地來收?!?/br> 王鄉書算盤打起算了個數字出來,在伏泰印的一欄寫了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