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紀澄這下也不好裝傻了,只笑道:“的確是猜到了幾分,不過我不戴這簪子的確是舍不得,我當時哪里敢奢望你再替我做???現在的話,我可以天天戴,年年戴,你都不知道當初四弟妹看著這簪子眼睛都直了,直接問我要的。當著面兒,我實在拒絕不了?!?/br> 沈徹焉能看不出紀澄這是在解釋當初的事情,摟了紀澄到外頭的榻上坐下道:“用過飯去頂院躺會兒吧,你在臥云堂里難免不被打擾?!?/br> 紀澄道:“不行的,還有好多事兒要處理呢,雖說霓裳可以幫我,但這一次是阿蕁出嫁,我這個做嫂嫂的如果不出面料理,以后肯定要被碎嘴的。再說……”紀澄頓了頓,“阿蕁對我還有些心結,這會兒我要是稱病,難免她心里不會再起隔閡的?!?/br> “我看你就是想太多,才這么傷神?!鄙驈夭豢蜌獾氐?,不過他也算是知道了,所謂本性難移,紀澄本就是心思比比干還多一竅的玲瓏人,你要叫她不多思多想那簡直不可能。 紀澄嘟起嘴道:“你不是做人媳婦的,自然不知道做人媳婦的艱難?!?/br> 沈徹不能不承認紀澄的話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她的身體再也不能勞神。 至于紀澄自己未必就沒有感覺,可是她有太多顧慮,也怕將來恩愛不在,沈徹想起這些事又反過頭來怪她。 “好吧,我說不過你,不過等阿蕁成親之后,我就帶你去郊外的溫泉莊子住一段時日,冬天下雪的時候,咱們泡著溫泉飲茶賞雪如何?”沈徹道。 紀澄點了點頭,先應付了沈徹再說,他倒是可以說走就走,她卻是雜務纏身呢。 正說著話,榆錢兒就送了飯菜進來,紀澄問了句,“怎么都不見柳葉兒,你跟她說讓她待會兒跟我去老祖宗那里?!奔热黄鸬昧松?,紀澄自然要去給老太太問安。 榆錢兒不得不將柳葉兒落水的事情告訴了紀澄,“不過已經沒什么大礙了,過兩日就差不多能痊愈了?!敝徊贿^因為柳葉兒有些咳嗽,沈徹不許她到紀澄跟前伺候,所以這幾日才一直沒露面的。 “我去看看她?!奔o澄起身欲往外走。 沈徹拉住紀澄的手道:“吃過飯再去吧,也不急在一時,你躺了這么久難道不餓?” 餓的確餓的,但是紀澄的飯量比起當年可真是差遠了,她是被沈徹押著才勉強吃完了一碗飯?!澳愣际莩善ぐ橇?,我抱著你的時候都嫌磕得我骨頭疼?!鄙驈厝缡堑?。 用過早飯紀澄只在柳葉兒門邊瞧了瞧她說了兩句話,因為沈徹一直跟著她,她也不好久留。 紀澄狐疑地看著沈徹,“你今天不用出門嗎?” 沈徹笑道:“今天正好有空在家里陪你?!?/br> 紀澄眨巴眨巴眼睛,其實挺希望沈徹出門玩會兒的,她心里惦記著紀淵的事情,病了這么多天也沒將考卷送出去,還不知道他們急成什么樣子呢??沙鲇谝环N微妙的心態,紀澄又不想在沈徹面前提起。 “不用,我沒事的,你有事就忙去吧?!奔o澄很懂事地道。 沈徹一看紀澄那含著算計的小眼神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放心吧,蘭花巷我替你去過了?!?/br> 紀澄只覺得臉上一臊,又聽沈徹道:“我已經勸誡過岳父和大舅哥了,你不用擔心?!?/br> “怎么勸誡的?”按照紀澄對沈徹的了解,他所謂的勸誡一般都是威脅加恐嚇,叫人不得不從。 沈徹摸摸鼻子道:“我們吵架的那晚,榆錢兒半夜去了蘭花巷報信兒。所以我就將計就計了。你下次見到岳父大人的時候,可別說漏嘴?!?/br> “什么將計就計,你威脅我父親說要休妻嗎?”紀澄瞪圓了眼睛道。 沈徹摟了紀澄低聲道:“什么休妻?我看休夫還差不多?!?/br> 第224章 陰與陽(三) 紀澄拿沈徹是沒有辦法的,而她也的確怕自己父親和大哥在這件事被解決之后膽子更大,做出叫人更無法容忍的事情。 所以沈徹裝傻,紀澄也就當沒看到一般,兩個人相攜去了芮英堂,一路上紀澄被沈徹喂了不少糖豆,或者“藥丸”。 走走亭亭地紀澄都不耐煩了,“你就不能讓我自己拿著吃嗎?” 沈徹不無委屈地道:“你怎么這樣沒有情趣?”說罷,沈徹又將一粒糖豆喂到紀澄嘴里,食指還意猶未盡地在她嘴唇里攪了攪,“我怕你嫌藥苦,不肯吃藥,特地把藥做成了糖豆,還是橙子味兒的?!?/br> 這樣一來反而弄得紀澄倒是不好意思了,其實有一個人肯這樣費心哄自己吃藥,的確是件讓人極開心的事情,盡管紀澄其實一點兒也不怕苦。 紀澄投桃報李地瞇著眼睛卷了卷沈徹的手指,沈徹幾乎激靈了一下,摟住紀澄的背將她壓向自己,“不想去芮英堂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紀澄如今早非昔日的吳下阿蒙,沈徹的變化她一下就感受到了,紀澄伸手就欲推開沈徹,這人的無恥可真是叫人又開了眼界,光天化日還是在園子里居然就…… 雖說紀澄那日挽回沈徹的時候也突破了一下自己,但這種情況基本有兩種結果,一種就是從此放得很開,另一種就是往后退縮且比以前還來得羞澀。紀澄的性子顯然做不到放得更開。 “別動?!鄙驈卦诩o澄耳邊低聲喘道,“你難道想我在園子里出丑?要不是為了憐惜你,我用得著這樣忍著嗎?” 竟然能把這種事情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紀澄氣得猛捶沈徹,“被人看見了要笑話死的?!奔o澄剛說完,就覺得頭有些暈,幸虧此刻沈徹正摟著她。 沈徹察覺到紀澄的異樣道:“頭暈了?叫你不要逞強,你偏要?!?/br> 紀澄揉了揉太陽xue道:“我不會逞強的,至多處理一個時辰的雜務就好了,一直不露面肯定是不行的?!?/br> 經過這么一打岔,沈徹自然沒法耍流氓了,摟著紀澄的腰讓她半靠著自己去了芮英堂。 老太太一見紀澄就道:“臉色怎么那么難看?哎,你這孩子,怎么不養好了身子再來。難道少請幾天安還有人能說你不孝順不成?” 紀澄摸了摸自己的臉,“真有那么難看嗎?”先才她的確是想抹點兒胭脂的,但沈徹不許她敷粉,紀澄沒可奈何還被沈徹逮住親了一頓,嘴唇的顏色倒是鮮紅了,但臉色依舊蒼白。 “看來老祖宗疼你比疼我還厲害?!鄙驈匦Φ?,轉頭又對老太太道:“阿蕁成親就在這幾天了,她這個做嫂嫂的怎么能不出面?等過了這幾日再好好將養就是?!?/br> 老太太無奈地嘆道:“那好,但可說好了,不許太累著,家里這么多丫頭、婆子總有能幫到你的?!?/br> 紀澄點頭應是,剛站起身,大概是起得太急了,眼前一黑就失去了只覺。嚇得旁邊的小丫頭一聲低呼,虧得沈徹接得快,否則紀澄倒下去指不定就碰到幾角了。 老太太忙地叫沈徹將紀澄抱碧紗櫥里,又叫拿了齊國公的名帖去請太醫。 林太醫一邊搖頭一邊道:“怎才兩個月不到情形壞成這個樣子?血衰氣殞,卻又陽亢陰虛。心思郁結、惱怒所傷,氣郁化火,火熱耗傷肝腎之陰?!绷痔t輕咳了兩聲,轉頭對沈徹補了一句,“且不宜勞神,須靜養為上?!?/br> 虧得沈徹臉皮厚才沒有被林太醫的暗示給羞得臉紅,不過他也的確是冤枉,統共就行了那么兩回,卻因為自身功法的原因,竟然背了個房事過頻的鍋。 送走林太醫之后,老太太不叫沈徹挪動紀澄,轉而對他使了個眼色兩人到外間說話。 一走出來,老太太就忍不住斥責沈徹道:“你看看你,你媳婦三天兩頭的生病,你也不上心。郁結于心,肝郁化火,但凡你多顧點兒家,你媳婦能這樣嗎?都是心病?!?/br> 老太太一句話就點出了癥結所在,“她每日里也辛苦,咱們府上我是個享清福的,你娘也是個甩手掌柜,所有事都壓在澄丫頭的肩膀上,也難為她事事都料理得妥妥帖帖,下頭人行事越發的規矩有序,府里的氣象也是蒸蒸日上,誰見了不贊她一句賢惠?!?/br> 沈徹漫不經心地道:“的確是個賢惠人?!?/br> 老太太一聽沈徹這語氣就瞪著他道:“以后可不許你再欺負她。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還不收心?澄丫頭的才貌難道還配不上你?”老太太見沈徹這樣,真怕他不是真的紀澄和好,而是做給她看的。至于林太醫的話,她可沒往別的地方想,不像沈徹自己心里有鬼,因而只當紀澄是肝郁。 沈徹摸摸鼻子道:“老祖宗,孫兒知道錯了,以后改還不行么?只是……” “只是什么?”老太太脾氣可上來了。 沈徹道:“剛才林太醫的話你也聽到了,阿澄的身子骨虧得厲害,她就是多思多愁的性子,須得慢慢調養才能恢復。她整日吃藥,只怕一年半載地都不宜有孩子,我想著納了柳葉兒,也可以早點兒圓你老人家想抱孫子的愿望?!?/br> 老太太這下可沒饒過沈徹,拿起榻邊上的撓癢的老頭樂照著沈徹的背上就打了好幾下,“你是沒把你媳婦氣死所以不甘心是吧?” 沈徹縮了縮背道:“我年紀也不小了,這不是也怕你急嘛?!?/br> 老太太自然想抱孫子,做夢都想,但她卻不能容忍沈徹這樣做,“阿澄又不是生不出,調養個一年半載又有什么關系?你都說她多思多愁了,若你這時納了霓裳,只怕你們夫妻的情分就再也好不了了?!崩咸约阂彩桥?,最討厭的就是男人納自己最親近的大丫頭為妾,多了個情敵不說,還失去了左膀右臂。將心比心,紀澄若是知道沈徹要納柳葉兒,肯定會傷心欲絕的。所以沈徹納別人也許還可以商量,但是柳葉兒絕對不行。 沈徹沉默不語。 老太太只當他是不愿,于是又訓斥道:“咱們家雖然沒有四十不納妾的規矩,可只要我在一天,你的長子就必須是從澄丫頭肚子里出來。庶在嫡前,那是亂家之源?!崩咸唤鈿獾赜执蛄松驈貛紫?,“好好對你媳婦才是,你現在不珍惜,以后后悔都來不及。當初是你死活要娶她,現在倒好興頭過了就撂到一邊去了,你說我怎么養了你這么個不省心的?” 老太太只當沈徹對紀澄是一時的新鮮,畢竟紀澄的模樣生得太美,可再美的人也不能新鮮一輩子,而且沈徹心底還另有一個方旋,那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對別的姑娘都不過是一時之情而已,可既然他娶了紀澄,老太太就認定了紀澄這個孫子媳婦,她可不許家里有什么休妻和離的事情發生,就是紀蘭那樣不得她歡喜,她也沒說要叫三老爺休了她的。 沈徹連被打得直縮肩膀,連聲道:“好,好,都聽你的?!?/br> 卻說紀澄當著老太太這一暈,簡直時機太巧合了,晚上她醒過來的時候,老太太直言再不許她理事,只準安安心心地養病。等沈蕁一出嫁,就讓她跟著沈徹去溫泉莊子上養病。 紀澄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比較了解的,差是差了點而,最近雖然時常頭暈、目眩,心悸耳鳴,加之無法入眠,可就這樣直直地暈過去還是不大可能,紀澄仔細回了一下當時的情形,她雖然起得太急的確晃了晃,可也沒到暈倒的程度,而是突然被什么力量拉了一把,眼前就黑了過去。 “這樣盯著我看做什么?”沈徹很是無辜地看著紀澄。 紀澄瞇了瞇眼睛道:“今天在芮英堂是不是你搗的鬼?” 沈徹正端著湯藥吹氣,“你自己病沒養好就逞強,卻反過來怪到我頭上,我在心里就是那樣的人?” 紀澄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沈徹湊過去咬了咬紀澄的嘴唇,“看來有人不領情啊?!?/br> 紀澄疼得吸了吸氣兒,在心里翻了個大白眼,覺得沈徹任性之極,而且完全不能跟他講道理,反正即使他表面上應承了你,可該怎么做他還是會怎么做,還會逼得你聽從他的安排。 紀澄悶悶地不說話。 沈徹道:“藥涼了,我喂你吧?!?/br> 紀澄剛要搖頭,就見沈徹自己喝了一大口藥然后堵上自己的嘴??梢韵胂?,她昏睡的那幾天是怎么喂藥的了。 紀澄想,眼前這人冷待你的是真的冷,冷得叫你骨頭都發涼,愛你的時候卻又極盡癡纏,這樣忽冷忽熱,叫人心里總是不安穩。 “我自己喝?!奔o澄搶在沈徹喝第二口的時候伸手一把搶住那藥碗。 沈徹挑挑眉,“本想跟你同甘共苦的?!?/br> 得,又成了她紀澄的不是。 等喝完藥,紀澄才想起正事來,“如今我不能理事,可阿蕁的昏禮怎么辦?誰來主事???” “老祖宗親自去請的大嫂,她如今也出了三個月了,胎已經坐穩?!鄙驈仡D了頓又道:“還請了三弟妹和四弟妹一同幫忙?!?/br> 第225章 陰與陽(四) 馮霜是個沒什么存在感的,至于李芮紀澄打心底覺得還膩煩。 沈徹道:“你安心休息吧,四弟妹雖然有時候不太靠譜,但這件事她不敢鬧什么幺蛾子的,如果出了岔子自然有人收拾她?!?/br> 紀澄笑著看向沈徹道:“那你是想她出岔子還是想她不出?” 沈徹也回以一笑道:“我都可以啊?!?/br> 紀澄道:“不會的,她好歹也是世家出身,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還是清楚的?!?/br> 沈徹攬住紀澄道:“主要是大嫂有身孕了,不宜太勞累,所以才請了她們幫忙?!?/br> 紀澄點點頭,她并不是那種因為和李芮賭氣就什么都不管不顧的人。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喂你吃飯?!鄙驈乜粗~兒端了托盤進來后道。 紀澄眨巴眨巴眼睛,剛想說她可以起身吃飯的,但一看沈徹那興奮的架勢,也就忍住了,否則指不定又要被說不懂情趣。 而沈徹果然也是有備而來,連圍兜都替紀澄準備好了,殷勤地給她戴上,這才端起湯碗用勺子試了試熱度,不燙嘴之后才喂給紀澄,“先喝點兒湯在用飯?!?/br> 紀澄嘗了一口就忍不住皺眉頭,“什么湯啊,一股怪味兒?!?/br> “這是田七郁金燉烏雞,我特地叫廚房給你煲的?!鄙驈氐?。 紀澄當初跟著劉廚娘學了一段時日的藥膳,知道這道湯是補腎的,心里升起一股怪異之感,她補腎養腎做什么? “不喜歡喝?”沈徹自己嘗了嘗,的確味道有些怪,“咱們只喝這一碗,下一頓喝豬腸核桃仁湯?!?/br> 紀澄一聽這名字就頓時胃口全消,趕緊道:“就喝這個吧,喝習慣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