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看著安遠侯夫人和程老太君似乎越說越投機,雷寅雙忍不住就皺起了眉頭。她不知道江葦青知不知道他家里和安遠侯府的打算,但顯然程老夫人并不排斥這門親事。而想著安遠侯府背后的德妃娘娘,想著幾位皇子,雷寅雙的眉不由皺得更緊了。就她看來,江葦青完全沒必要淌這一趟渾水的,可鎮遠侯是個什么打算就很難說了,畢竟,這侯府里還有個前途未卜的江大。為了給江大謀個好前程,不定他們真能賣了江葦青…… 她這里才剛想到江大,就聽到廳外進來個婆子回稟,說是大公子和世子要進來給老太太敬酒。 雷寅雙一聽就伸長了脖子。從江葦青受傷起,她竟有四五個月都沒見過江葦青了。 她這里正抻著脖子往外看時,忽然有個丫鬟過來傳話,原來是安遠侯夫人在招喚石慧過去。而與此同時,雷寅雙發現,旁邊幾桌上也有女孩子被各自的家長叫了過去。雖然沒人給雷寅雙作解釋,可看看那些家長們的表現,她多少還是猜到,這應該是各家的母親們帶著女兒在變相相親了。 想著石慧是過去跟江葦青“相親”的,雷寅雙心頭不由又是一陣古怪。那感覺若論起來,倒頗有些像是喝了口老陳醋,叫她牙根一陣發緊。 不一會兒,外面果然進來一群人,領頭的卻是鎮遠侯。立時,原本坐著的女眷們,除了那輩份大的,一個個全都站了起來。偏雷寅雙的座位原就在后面,且她還故意挑了個角落里坐著,這會兒被站起來的人們一擋,別說江葦青了,她連鎮遠侯都沒能看得清。她有心想從座位上下來跑到前面去看個熱鬧,走到一半時,卻正好叫德慧看到,將她攔了回來。 德慧那六歲的兒子陸崇原是跟著他父親在外面吃酒的,這會兒正好也跟著江葦青他們進來。雷寅雙還沒見過這孩子,但這孩子倒是聽人提過雷寅雙的,且還知道她擅長使鞭,便頗不見外地拉著她一陣叫“姨”。而雷寅雙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有人叫她“姨”,她不由也是一陣新奇。且那陸崇和他那靦腆的小姨馬鈴兒不同,倒是跟他的姑姑陸月和另一個小姨蘇瑞的性情頗像,竟很不把雷寅雙當個外人,直到江葦青他們一行人出去,陸崇仍是賴在雷寅雙的腿上不肯下來。 雷寅雙看看花廳門外,沖自己搖了搖頭。這般回頭想想,她覺得,也幸虧有陸崇攔了她一下。如果她就這么跑過去,明兒還真不知道又要被人編出什么不好聽的故事來。她是無所謂的,可她爹和花姐這會兒正“玻璃心”著,不定又要帶累江葦青跟著吃瓜絡了。 那陸崇纏著雷寅雙玩了一會兒,便叫他母親給抱開了。雷寅雙這里正想著只怕今兒她是見不到江葦青了,忽然就有個丫鬟走到她的身旁,彎腰湊到她的耳旁小聲問著她:“姑娘可要更衣?” 雷寅雙一怔,扭頭看向那個丫鬟——卻不是她的丫鬟,是個不認識的。 不過,長得倒是挺漂亮。 那丫鬟微笑著給雷寅雙遞過去一塊帕子,就好像是雷寅雙向她要了一塊帕子一般,又跟雷寅雙在問著她什么一樣,笑著對雷寅雙道:“奴叫花影,原是在蒲園當差的,因今兒前頭人手不夠,才臨時調了我們幾個過來幫忙?!?/br> 雷寅雙的眼不由就學著天啟帝的模樣瞇了一瞇。 江葦青給她說過,他住的地方叫“蒲園”。而且她還知道,他那四個小廝是以四大名山命名的,而他的那幾個丫鬟,則都是以“影”字為名。不過這幾個丫鬟的名字明顯沒有小廝的名字好記,且她也沒有刻意去記,所以她也不太清楚這花影是不是那幾個“影”之一。 見雷寅雙坐在那里沒動,花影又微笑著看了一眼她接過去的那塊帕子。雷寅雙這才想起手里還拿著塊帕子,便低頭往那帕子上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認了出來,這帕子正是當年她和小兔合作繡的那一塊…… 是的,是她和小兔合作繡的。當年因著什么事,叫三姐嘲笑著雷寅雙的針線活,說她不像個女孩子什么的。雷寅雙自個兒沒把這話放在心上,不想小兔給記在了心里,便跟小靜要了一塊素帕子,又拿筆在那帕子上面畫了只小兔,然后叫雷寅雙用黑線沿著他畫的墨跡勾了個邊,算是她也繡了個東西出來了…… 雷寅雙看看那帕子,又斜眼看看花影。這會兒她終于明白這花影為什么給她一種熟悉之感了——花影的笑,簡直就跟她頭一次看到春歌時,春歌的笑容一模一樣,都是那種受過專業訓練的、宮廷式微笑! ——可不,聽說這幾個“影”都是太后給的呢…… 雷寅雙正半信半疑時,旁邊正跟馬鈴兒說著話的蘇瑞一回頭,卻是正好看到湊在雷寅雙身旁說話的花影,立時便笑了起來,道:“這不是花影jiejie嗎?怎么連你也來前面幫忙了?” 蘇瑞算起來是江葦青的表妹,因此她認識花影倒也不奇怪。見她確認了花影的身份,雷寅雙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她才剛站起身,就叫蘇瑞一把拉住了。聽說她要去凈房,小丫頭立時也嚷嚷著要一起去。那馬鈴兒聽到,也說要跟著一起去。正好那陸崇又跑過來找他兩個小姨和雷寅雙玩,聽她們說要出去,也不管不顧地鬧著要跟著。他娘德慧見他鬧得兇,可也不好叫幾個小姑娘帶他去凈房,所以她也只好跟著了。然后……雷寅雙就尷尬地發現,于猝不及防間,她們竟是組團去凈房了…… 雷寅雙偷眼看向花影,見花影竟沒什么表示,心底不禁一陣好奇——這江葦青,到底有什么打算? 在去凈房的路上,聽陸崇跟她一陣嘰嘰呱呱的閑聊,雷寅雙才知道,原來他之所以知道她會使鞭子,是江葦青說的。立時,雷寅雙就有種感覺,這小子顯然是被江葦青忽悠著跑進來的…… 而直到她們這一行人到了凈房,雷寅雙一路都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等她出來時,卻是聽到花影答著德慧的話,似乎是江葦青從外面得了一株稀有的蘭花。那德慧是個有名的“花癡”,且最愛蘭花,聽花影那般說,便立時表示想要去江葦青的院子里親眼看一看那蘭花。 花影飛快地溜了雷寅雙一眼,又裝著一臉為難的模樣,對德慧道:“可……我們爺不在院子里……” “他若在,我們還不方便去了?!钡禄鄣?。 蘇瑞也道:“再說,我們又不是外人,逸哥哥那院子我們也不是沒去過?!?/br> 這倒也是,蘇瑞和德慧都是江葦青正而八經的表姐妹,那馬鈴兒跟他是拐著彎的老親,至于雷寅雙,更是他的救命恩人。還真都不是外人。 看著花影被逼無奈才妥協了的模樣,雷寅雙忍不住就又學著天啟帝瞇了瞇眼——她怎么從中嗅到了算計的味道?! 便是江葦青能把個陸崇忽悠進花廳,他真有那個能耐算到德慧會跟著她們一同出來?且還算到她會主動提議去他的蒲園一游?! 不能吧! 她家小兔沒那么能干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這章小兔還是沒出來…… ☆、第109章 ·私會 第一百零二章·私會 雷寅雙原以為江葦青派花影勾著她出來,是要跟她私下里會上一面的,結果如今竟變成了組團游覽蒲園。她看看那似松了一口氣的花影,不禁更加疑惑著江葦青此舉的目的來。 而,直到德慧帶著她和蘇瑞、馬鈴兒等看完了蘭花,那陸崇又跟只歡脫的小馬駒似的拉著她在蒲園里一陣前后左右地亂跑,那江葦青竟始終不曾露面。直到前面有婆子找過來,向德慧說著廳上酒宴將要散了,雷寅雙才最終意識到,顯然江葦青并沒有打算在眾目睽睽下跟她來一場“私會”,他的這番安排,大概就只是想讓她看一看他生活的地方而已。 這般想著,雷寅雙忍不住就生了氣——她一個女孩子都沒有因那些閑言碎語避著他,他倒裝起假正經來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去女學上學時,她比往常提早了一些從家里出來。 雖說當初小兔跟她約好了要接送她上下學的,可這個計劃很快就因小兔受傷和她被雷爹帶出京城而中止了。她回京后也曾去過兩天學里,可上下學的路上她始終都不曾遇到過江葦青。 因她愛騎馬不愛坐車,如今她上學都是騎著她的小黑馬的。雷爹怕她出事,便特意從他的衛隊里挑了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并幾個精明干練的管事和家丁,每天專門負責護送她上學。雷寅雙性情活潑,且也沒什么架子,平常的時候總愛跟眾人閑聊幾句家常的,今兒大家則明顯感覺到,他家姑娘心情不好。大概是不想讓人看到她不爽的模樣,一向不愛戴冪離的姑娘,今兒竟還難得地在頭上罩了個遮至肩頭的帷帽。 見雷寅雙不想開口,話多的嫣然和一眾護衛家丁們也全都知趣地沒吱聲兒。一行人這么沉默著走過湖濱大道,即將拐上那通往女學的柳堤時,雷寅雙卻忽地勒住馬,看著良山書院的方向站住不動了。 兩個護衛對視一眼,看向管事。管事則回頭看向嫣然。嫣然趕緊催馬上前,問著雷寅雙:“姑娘,怎么不走了?” 雷寅雙沒吱聲兒,卻是忽地翻身下了馬,牽著她的馬靠在路邊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嫣然和管事一陣面面相覷,正想再次上前詢問時,忽然只見馬路對面跑過來一個腰間圍著條白圍裙的小伙計?;镉嫑_著雷寅雙彎腰一禮,陪著笑道:“姑娘可是在等人?”又道,“人已經在樓上等姑娘多時了?!闭f著,回手一指馬路斜對面和春老茶樓。 嫣然等全都下意識地順著伙計手指的方向往茶樓的二樓上看去。就只見那邊好幾個窗口處都站著人,也不知道那伙計指的是哪一個。 而雷寅雙卻是一眼就看到了江葦青。 今兒江葦青并沒有穿著那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標志的大紅衣裳,而是穿著件極不起眼的煙灰色長袍。只見他頭戴一頂黑紗軟腳幞頭,那帽沿直壓至眉上,原就只露出巴掌大的半張臉,偏他還將手肘撐在窗臺上,下巴擱在掌心里,修長的手指直遮至眉心處,竟又擋住了剩下的一大半……虧得雷寅雙居然還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雷寅雙那遮在帷帽內的眉立時就是一豎。她把馬韁繩往嫣然身上一拋,就這么氣沖沖地跟著那伙計過了馬路。 那伙計并沒有領著她走正門,而是引著她從旁邊的小巷里走的側門。到得二樓,伙計才沖著那雅間的門伸出手,一個“請”字還沒出口,就只見雷寅雙抬起腳,顯然是想一腳踹開那房門,偏就在這當口,那房門竟自己開了,卻是叫雷寅雙一個收腳不及,險些閃了腰。 門內,江葦青沖她呲著口白牙,笑道:“猜著你就要來堵我?!?/br> 雷寅雙愣了愣,看著江葦青眨巴了一下眼,忽地一扭身,擦著他的胳膊進了雅間。 此時護衛著雷寅雙的管事家丁們也都趕了上來。只是他們不好進雅間去,便扭頭看向嫣然。嫣然趕緊上前,才剛要跟著雷寅雙進雅間里,就只見江葦青看著她挑了一下眉梢,卻是忽地合上那雅間的門,險些沒撞到嫣然的鼻尖。 嫣然看看那門,再看看管事,只得硬著頭皮把那合上的門又推開了。門一推開,她就看到她家姑娘已經揭了頭上的帷帽,正沖著那江大世子怒目而視。見她探頭進來,她家姑娘瞪著的眼兒立時轉到她的身上,沖她喝道:“外面等著!” 自來雷寅雙對誰都是笑盈盈的,她那幾個丫鬟還從沒見她沖人發過脾氣,如今她這一瞪眼兒,那生生虎威頓叫嫣然渾身汗毛一豎,本能地就合上門退了出去。 雷寅雙扭回頭,再次沖江葦青瞪起眼。 此時江葦青已經在桌邊坐了下來,且那姿勢竟跟他之前趴在窗臺邊的動作一模一樣。他以手肘撐著桌面,下巴擱在手心里,雖然屈起的手指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那彎彎的眼仍能讓雷寅雙看出,他這會兒正笑著。 立時,雷寅雙就是一陣惱火,她正要開口罵人,忽然就聽得一個既熟悉又帶著些許陌生的聲音笑道:“往??偸俏抑鲃尤フ夷?,這一回我是故意不去找你的,就想看看你會不會主動來找我?!?/br> 雷寅雙眨了一下眼才反應過來,這是江葦青的聲音。剛才他開口時她還沒注意到,這會兒她才注意到,小半年沒見,他那嗓音竟變得愈發渾厚低沉了。 坐在那里的江葦青,看著似乎比之前又高了一截,那肩也更寬了一些——于不知不覺中,他竟已長成個大人了…… 她盯著他看時,就只見他漸漸斂了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也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他的眼仔細地掃過她的眉眼,又順著她的鼻梁落在她的唇上。那目光,如有實質一般,忽地令雷寅雙憶起他的唇壓在她唇上時的那種感覺。 她驀地一眨眼,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臉頰忍不住一陣發燒。 自那件事之后,一開始時,她還總有意無意地會去回憶那個吻,可后來隨著二人久不見面,那種令她臉紅心跳的感覺漸漸也就淡了。而和當下的那些女孩們不同,因雷寅雙那些古怪的夢,叫她的想法很是與眾不同,因此她從沒覺得一個吻于女孩來說就該有什么特別的意義,畢竟這件事原就發生在一個特定場合里,在小兔受了那么大的驚嚇之后。她覺得自己總想著那個吻,也不過是因為她好奇著那個吻帶給她的新奇感覺罷了…… 直到如今被他那般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才忽然意識到,似乎新奇的背后,還有著一些別的情愫…… 一陣莫名心虛之下,她立時沖他色厲內荏地喝了一聲:“看什么看?!” 江葦青仍以手指遮著唇,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忽然道:“你想我沒?” 雷寅雙一噎,險些嗆咳起來。 江葦青又道:“我總覺得是我想著你多些,而我于你,似乎是可有可無占了多數,所以這一次你回來,我刻意沒去找你,我就想看看,如果我不去找你,你可會主動來找我?!?/br> 忽的,雷寅雙心頭又是一陣發虛。確實,她并沒有總想著他的,因為便是她不想著他,他也總會在她周圍出沒,直到這一回…… “等等!”她驀地將雙手往那張茶桌上一撐,伸著脖子看著他道:“若依你的說法,你的那個丫鬟,叫……對了,花影的,又是怎么回事?”——那花影再不可能是自作主張來勾著她去“游覽”蒲園的吧! 江葦青從掌心里抬起頭,又一轉手腕,將雙手搭在一起,然后將下巴擱在指背上,兩只眼依舊保持著那種一瞬不瞬的凝視,看著她道:“你不是總說想知道我住的地方是什么模樣嗎?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我讓人帶你去看看罷了?!?/br> 雷寅雙的雙手撐著桌面,探頭看著他。近距離之下,她才忽然發現,他的眼白似乎沒小時候那么藍了,竟是變得更加的黑白分明。而于這黑白分明中,她那倒映在他眼眸中的身影,則是格外的清晰。 那黑白分明的眼,那固執凝視著她的視線,以及那眼眸中倒映著的人影,不由叫雷寅雙一陣輕微恍惚。 恍惚中,她聽到他輕聲道:“我想你了。很想。你想我了沒?” 于恍惚中,她輕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br> 忽然間,江葦青的唇邊綻出一朵微笑。那笑意沿著他唇角翹起的弧度,直達眼底。他伸過一只手,手背撫過她的臉頰。 這輕柔的觸感驀地令雷寅雙回過神來,那原本在他的凝視下變得悠長而緩沉的心跳,忽地如剛騎馬狂奔過一般,跳得又快又沉,叫猝不及防的雷寅雙猛地直起腰,一只手下意識地撫上胸口。 她這忽地一直腰,便叫江葦青的手脫離了她的臉頰。他看看自己仍伸著的手,再看看不知不覺中漲紅了臉的雷寅雙,以及她那仿佛迷了眼一般,用力忽閃著的眼睫,然后將視線定在她那撫在胸口處的手上。 “你長高了,也長開了,還……”他微妙地頓了頓,抬眼看著她,微笑道:“還長大了?!?/br> 他那暗示的眼,立時叫雷寅雙如被踩了尾巴的小老虎般跳將起來,卻是猛地往他腦門上拍了一虎爪子,又忽地側過身去抱住胸,怒瞪著江葦青喝道:“往哪兒看呢!” 恰如江葦青所言,這半年來,她長高了,也長開了,還……長大了,已經再不是剛進京時那細瘦的竹竿模樣,特別是胸前的曲線,雖然還比不上小靜和花姐,卻要比三姐和宋三兒強了太多。而最叫她滿意的是,雖然最近一個月來她一直跟著雷爹在外奔波,可似乎翠衣的方子有用了,她自己都明顯感覺到自己變白了許多。 今兒江葦青的頭上戴了頂軟腳幞頭,驀地被拍了這一虎爪子,那幞頭立時就被拍歪了。 他不緊不慢地扶正帽子,心下卻是一陣小小的得意。以前他就懷疑,自己于雷寅雙來說,不過是從小的玩伴。而那天他吻了她之后,她那種種不在意的表現,則更加印證了他的這種懷疑。他知道,他若不做一些改變,只怕他于她之間一直就是那樣了,所以這一次他才故意壓抑著自己沒去主動接近她——當然,他絕不會允許她真的忘了他,所以才有花影的那件事。 而,萬幸的是,她果然如他所推測的那樣,主動來找他了。 至少這表明了,在她的心里,其實她對他并不像他所以為的那樣無動于衷。 “我猜,你大概以為我之所以避著不見你,是因為最近京里的那些流言吧?!?/br> 他拿過茶壺斟著茶,又抬眉看向雷寅雙。 他的這話,卻是才提醒了雷寅雙,她找他的目的。于是她再次將兩只手撐上桌面,看著他道:“是呢,我才反應過來,你不覺得,最近這流言很有些古怪嗎?便是市井百姓愛拿皇家說事,可怎么也不該拉扯到你的身上啊,你年紀還沒到呢……”說到這,她卻忽地才想起來,江葦青可不是家里老大,忙又道:“還有,你家那個江大還沒娶親吧?他多大了?怎么那些閑話就扯到你的身上了?” 那江承平比江葦青大了五歲,如今已經是二十歲了,便是在平民百姓中都算是晚婚的了,又何況世家勛貴間一向奉行早婚的。 江葦青沒有急著答她的話,而是把那斟好的茶水推到雷寅雙的面前,問著她:“你該是吃過早飯了吧?可還想吃點什么?” 雷寅雙不滿地瞪他一眼。 江葦青這才收了那事不關己的笑,抬眸問著她道:“那以你看,你覺得是怎么回事?” 昨兒忽然意識到這件事的詭異之處,雷寅雙就開過她的“腦洞”了,于是立時答道:“十有八九是你家那個江大往外放的話吧?他這是想要叫人覺得,你是在跟皇子們搶親?”頓了頓,她皺了皺眉頭,道:“許還想叫人對你留下狂妄自大的印象吧?!?/br> “還有,”江葦青接著她的話道,“叫某些心底不夠寬的人記住,我曾差點礙了他們的路?!?/br> 雷寅雙垂眸沉思著,見桌上放的都是她愛吃的早點,便是她已經吃過了早飯,仍是忍不住伸手夾了只湯包。直到一只湯包下肚,她才開口道:“他也忒性急了些吧,如今皇上正春秋鼎盛呢,只怕哪一個冒頭都沒個好結果?!?/br> 雖然雷寅雙于小事上經常會糊涂,可她的大局觀向來強于別人。江葦青贊賞地看她一眼,夾了只翡翠蝦餃放到她面前的小碗里,一邊道:“他也不得不性急了。他可二十了,偏他看中的人家,人家看不中他??粗兴娜思?,他又嫌人家于他無益?!?/br> 雷寅雙抬眼瞪著他:“你就由著他這么算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