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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虎妻兔相公在線閱讀 - 第82節

第82節

    而,明明他那里已經擺明了這避諱的架式,卻不知為什么,只隔了一日,那鎮遠侯府的大管家竟親自給雷家送了封請柬過來,卻原來是那府上要為江葦青辦十五歲的生辰宴。

    那請柬上,請的是雷家全家——就是說,包括雷寅雙。

    這非常時刻,接到這樣的請柬,花姐和雷爹立時就是一陣沒好臉色。他們并不希望雷寅雙過去的,可雷寅雙卻是對那鎮遠侯府好奇已久,且她從來不是個畏懼人言的,所以便是花姐和雷爹那里百般不愿,她則明確表示,她要去。

    *·*·*

    以前在鴨腳巷時,江葦青假裝失憶,雷寅雙便大方地把自己的生辰“借”給了他,算是兩人同一天生辰的。直到他這把戲被拆穿后,雷寅雙才知道,原來他真正的生辰是在三月份。

    三月初三。

    三月三,女兒節。

    偏小兔打小就生了個唇紅齒白的模樣。因此,雷寅雙曾毫不客氣地把他給嘲笑了一番。

    所謂春雨連綿,進了三月后,京城就一直在下著蒙蒙細雨,不想到了初三這一天,天空竟意外地放了晴。

    雷寅雙跟著花姐來到鎮遠侯府時,就只見侯府門前排著長長一列馬車。男賓們都在正門外下車入府,女賓們則被從側門引進車馬院里,然后由那里入二門。因來的車多,雷寅雙她們的馬車便在府門外等了一會兒。

    看著一臉興味盎然的雷寅雙,花姐忍不住道:“原只要我來就好,你不該來的?!?/br>
    雷寅雙一邊抻著脖子往那正門處迎賓的人群里找著江葦青的身影,一邊答著花姐道:“我知道您擔心什么??墒聦嵣?,不管我來不來,有心想要傳話的人,肯定還是有話要說的——我來,說我果然想巴結他們家;我不來,只怕又要說我做賊心虛什么什么的了。既這樣,我干嘛管別人怎么說!再說了,被人硬跟小兔扯在一處的,又不止我一個?!?/br>
    確實,如今京里有關江葦青婚事的各種謠傳里,被提到的女孩可不止雷寅雙一個。包括安遠侯府大姑娘石慧、江葦青的表姐孫瑩,還有他那死黨陸山的雙胞胎meimei陸月,甚至包括長寧長公主家那個才九歲的蘇瑞……幾乎可以說,京里所有有份量的人家里,只要有年滿十歲還未嫁的女兒,都被人拉出來跟江葦青配對過。也因此,雷寅雙才覺得雷爹和花姐是反應過激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正門外張望著??蛇€沒等她找到江葦青,她們的馬車已經被人帶進了車馬院。

    一進那車馬院,只隔著那車窗,雷寅雙就已經體會到,這侯府的氣派果然和她家這種新貴人家不同,人手多了不知凡幾。這會兒那馬車院里伺候著各家女眷們下車的丫鬟、并引路的婆子,林林總總,竟足有三四十人之多。加上那些雖然下了馬車,卻因各種原因暫時沒有進二門,只站在車旁呼朋喚友的女眷們,竟是把個寬敞的車馬院擠了個滿滿當當。

    雷寅雙和花姐這里才一下車,便引得那些寒暄著的貴婦們都扭頭看了過來。而雖說雷寅雙進京都已經有小半年了,可因花姐和雷爹尚未在京城站穩腳跟,他們怕她在那些不熟的應酬場合里吃虧,所以一般都不帶她出去的。因此,竟是除了那有資格參加宮宴的幾位曾見過她外,那些品級略差的,今兒還是頭一次見到雷寅雙本人。

    更何況,如今因著選妃之事,還有她和江葦青之間的流言,叫她“風頭正勁”。

    若換作別人,被這么多懷著各種心思的眼看著,不定就得怯場了,虧得這是雷寅雙,只目不斜視地跟著花姐,由江家領路的婆子領進了二門。

    那婆子在前頭領著路,卻總在自以為沒人注意的時候,拿眼角脧著雷寅雙。嫣然和春歌見了,便不以為然地對了個眼兒,卻是更加提起精氣神兒,拿出馮嬤嬤親授的規矩,竟是行不動裙,笑不露齒,好一派宮廷級別的禮儀規范!

    只可惜她家姑娘弱了些。從車馬院出來時,雷寅雙還是目不斜視地走著,可出了車馬院后,她便開始好奇地東張西望起來。

    二門旁有一道花墻,花墻上開著一個大大的月亮門,月亮門外,便是侯府的正廳了。這會兒那里正人聲鼎沸。雷寅雙有心想往那邊廳上看一眼,卻□□歌和嫣然一左一右扶住她,暗暗提醒著她規矩禮儀。雷寅雙只得從那月亮門上收回眼,跟在花姐身后進了二門。

    進了二門后,便只見眼前一座氣派的花廳?;◤d旁一道角門出去,可以看到后面層層疊疊的屋宇,以及郁郁蔥蔥的花木,卻是叫人看不出來,到底哪里才是江葦青的院落。

    雷寅雙正想著這個問題時,那領路的婆子已經退了下去,一個年約三旬左右的婦人迎了上來,向著花姐屈膝一禮,口稱“程氏”。雷寅雙那東瞅西瞧的眼,立時收回來,落在這程氏的身上——這府里的老太君就姓程,偏此人做著婦人打扮,卻只自稱程氏,沒有說出夫家姓氏……就是說,十有八九,這位就是那位江大公子的生母了!

    而雖說一般這種正經宴客的場合里,講規矩的人家是不可能把一個妾給拉出來主事的,可到底鎮遠侯沒個正妻,且府里又只有一個老太太,讓這程氏充作管家娘子迎一迎賓,倒也不算是壞了規矩。

    何況,所謂“寧叫人知莫叫人見”,這府里對外可是一直都說是由老太太掌家的,至于內里乾坤,別人誰又管得著呢。

    雖然眼前的婦人生著一副知情達理的面孔,雷寅雙卻因著江葦青的關系,對她生不出半絲的好感來。偏這程氏還裝著個大家奶奶的氣度,看著花姐的眼神里帶著一抹不易為人所察覺的輕蔑。

    于是“護犢子”的雷寅雙立時就惱了,雖然明明聽著別人都稱呼這程氏為“程娘子”,她卻故意叫著她“程姨娘”,直叫得那程氏的笑臉立時就僵住了。

    且說自江葦青的母親故去后,程老太太和程氏就有心想要叫那鎮遠侯將她“扶正”,可侯爺總借口說會惹宮里不高興而推托著。漸漸的,程氏也看明白了,侯爺是不可能為了她跟皇家決裂的,于是她只得歇了那心思。不過,江封倒也允諾了她,此生他再不續弦。因此,雖然對外說,這侯府里是老太太當家,其實真正的當家人一直都是她。這在京城,原就是個公開的秘密,也因此,不管是府里的下來,還是京里那些貴婦們,提起她時,都刻意忽略過她那妾室的身份,不稱呼她“姨娘”,而以“娘子”稱之。

    直到這鄉下來的野丫頭,當眾喊出她好多年都不曾聽到過的“程姨娘”三個字,程氏才赫然驚覺到,便是她自欺欺人,以為自己是這府里的女主人,其實她一直都不是……不過是個女管家而已……

    程氏內心悲憤不已時,臉上卻仍是不得不堆著笑,把雷寅雙母女引進了花廳。

    侯府的花廳極大,幾乎是雷家花廳的一倍還要大一些。她們進來時,就只見侯府的老太君程老太太正坐在上首,和一些同樣花白頭發的老婦人們說著話。在這些老婦人們的身后,各自圍繞著她們各家的女眷們。除了這一圈人外,東側一圈八仙椅里則坐著一些貴婦們,正由江葦青的姑媽順寧伯夫人招待著;西側的窗下,則是江葦青的表姐孫瑩招待著一群女孩子們。

    雷寅雙和花姐進來后,那報唱的婆子一聲通稟,立時叫堂上眾人也和那車馬院里的女眷們一樣,紛紛扭頭向雷寅雙和花姐看了過來。

    雷寅雙也抬眼往四周掃了一圈,卻是立時就看到了好幾個熟人,比如那臨安長公主,還有獨眼的長寧長公主、德慧郡主、以及蘇瑞、石慧等人。

    看到同樣也身處流言圈中的石慧,雷寅雙不由就得意地沖著花姐挑了一下眉梢。

    花姐看著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便帶著她上前和程老太太打了聲招呼。

    程老太太眼里含著股叫雷寅雙分辨不清的深意,笑盈盈地和花姐應答了幾句,正要扭頭來跟雷寅雙說話時,兩位長公主過來了,卻是只三言兩語,就把雷寅雙和花姐給帶到了一邊。

    看著老太太略含不滿的眼,雷寅雙學著江葦青微瞇了一下眼,心里想著老太太這是在打什么主意,可到底因她跟老太太不熟,一時也摸不清老太太的思路,加上蘇瑞看到她后纏了過來,于是她便從老太太身上轉開了注意力。

    只是,雖然她被蘇瑞拉到西窗下,離著老太太挺遠的,雷寅雙仍能時不時地就感覺到老太太的眼向她身上掃來。

    那蘇瑞原正跟一個女孩子翻著花繩的,看到雷寅雙來了,她立時拋開那花繩就向著雷寅雙撲了過去。那被蘇瑞冷落了的女孩,便一臉委屈地過去拉住德慧郡主的衣角。德慧郡主見了,便帶著她過來,給她和雷寅雙做了個介紹,雷寅雙這才知道,原來這小姑娘是德慧姑媽家的女兒,叫馬鈴兒。

    這馬鈴兒只比蘇瑞大了一歲,和活潑跳脫的蘇瑞不同,她是個靦腆內秀的小姑娘。雷寅雙正被蘇瑞鬧得頭痛,這會兒看到個安靜的小姑娘,心里著實喜歡,便刻意去逗著這小姑娘說話了。

    正說著,石慧過來了,拍著她的肩笑道:“怎么就你一個過來了?王家jiejie和姚家jiejie呢?你們三人不是一向焦不離孟的嗎?”

    雷寅雙還沒答話,定遠伯府五姑娘,陸山的雙胞胎meimei陸月就從她背后擠過來搶著道:“你竟不知道?前兒姚家jiejie訂親了,哪還好再隨便出門呀?!?/br>
    去年千秋節的時候,這陸月曾在雷寅雙的手下吃過一個大虧的。不過從那件事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陸月和雷寅雙一樣,都是那種有點魯莽的性情,加上又有江葦青的一番周旋,事后,兩個小姑娘倒是極讓人意外地冰釋前嫌成了朋友。只是,她倆和好的事,別人卻是不知內情的,那陸月的母親見她湊過去,只當她又要去招惹雷寅雙,生怕她再像上一次那樣遭了雷寅雙的算計,便趕緊派人過來叫她過去。

    那陸月原正要跟雷寅雙和石慧說會兒話的,偏她母親那里連聲招喚,她只得無奈地沖著雷寅雙和石慧翻了個白眼兒,又叮囑著她倆:“等一下入席的時候我們三個坐一處,你們記得給我留個位置?!?/br>
    見她風風火火地跑了,雷寅雙這才回頭對石慧抱怨道:“真想不明白,為什么訂了親就不能出門作客了?”又壓低聲音道:“三姐也就罷了,小靜jiejie則是被最近那些流言鬧的?!薄翘靻⒌塾研§o和十皇子湊作堆的事兒,只三家大人知道,卻是都瞞了他們這些孩子,因此雷寅雙并不知道。

    雷寅雙拿肩一撞石慧,悄聲笑道:“還是我倆膽子大,你可也是那榜單上的人呢?!弊鳛榈洛挠H侄女,這選妃的熱門人選中,自然也少不了石慧一個的。

    石慧斜眼看看她,也拿肩撞了雷寅雙一下,輕聲笑道:“彼此彼此?!鳖D了頓,卻是一歪頭,再次拿肩撞了雷寅雙一下,道:“你還不知道吧,京里也有人把你和今兒的壽星公拉在一處說事兒呢?!?/br>
    “我知道啊?!?/br>
    雷寅雙大大方方地笑著,卻是叫石慧驚異了一下,問著她道:“那你還來?”

    “你不也來了?”雷寅雙拿肩頭反撞了她一下,笑道:“我可也聽人說,你們兩家也是有意聯姻的呢?!?/br>
    石慧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忽地湊到她耳旁,輕聲道:“真的?!?/br>
    “什么?”雷寅雙沒聽明白。

    石慧看著她點點頭,一臉正色道:“我姑姑,還有我爹,是打著這主意來著?!?/br>
    “咯噔”,雷寅雙的心跳驀地抖了一抖。

    她瞪大著眼看向石慧。

    石慧則仿佛是強調一般,沖她用力點著頭。

    雷寅雙猛眨了兩下眼才回過神來,卻是趕緊拉著石慧鉆出人群,又匿在墻角處,見四周沒人注意著她倆,她這才低聲問著石慧:“真的?!”

    石慧點點頭,唇邊不由露出一個譏嘲的笑,道:“我娘偷偷問我意思來著,好像我能自己替自己做主一樣?!?/br>
    雷寅雙忍不住又是一陣眨眼。偏這會兒她腦子里一陣混亂,竟都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么才好了。半晌,她才喃喃道:“你、你,你可想嫁他?”

    “這種事可不是我們想不想的問題?!笔鄞竭呍俅温冻瞿欠N冷笑,道:“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聽聽,這八個字里面哪一個字提到了我們?所以我們愿不愿意根本一點都不重要,只要他們愿意就好?!?/br>
    雷寅雙一陣沉默。半晌,看著她道:“這么說,你是不愿意了?”

    石慧看看她,卻是避過這個問題,伸手握住她的手嘆道:“知道我頭一眼看到你時怎么想?我覺得,能像你那樣肆意活著真好,偏我再不可能像你那樣。我爹娘雖疼我,卻是在我必須聽話的基礎上,我若忤逆了他們,他們是再不可能還這樣疼我的。打小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是他們的,不是我的,所以,與其去奢望一些什么我注定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倒不如守好自己,他們愛如何就如何吧?!?/br>
    她這悲觀的模樣,不禁叫雷寅雙一陣沉默。當初石慧提出要跟她做朋友時,她就覺得很稀奇,可后來見她是真心愿意跟她做朋友,她便也真心拿她當朋友了。只是,她再想不到,人前看著挺開朗的石慧,心里的想法竟是如此的灰暗。她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么,才叫她如此認命,但她卻一點兒也不能認同她這樣的想法和做法。

    雷寅雙有心想問得再仔細一些,可這會兒四周亂糟糟的全是人,叫她想問也沒辦法問個清楚。她正想著要怎么避開人時,就聽得程老太太在那里吩咐著孫瑩,讓她帶著在廳上無聊坐著的女孩子們去花園里散心。雷寅雙一聽,立時拉著石慧跟在孫瑩等人的身后。

    進了花園,找到一處無人的所在,雷寅雙吩咐著春歌和嫣然,還有石慧的兩個丫鬟守住路口不許人靠前,便按著石慧的肩,將她按在那石凳上,問道:“你為什么認為你爹娘不會聽你的?”

    石慧沉默半晌,才道:“你大概也聽說過,我有一個得急病死了的小姑姑。不過,她不是得急病死的……”

    卻原來,石慧有個小姑姑,只比她大了幾歲。因爹娘早年死于戰亂,便一直跟著安遠侯夫婦長大。后來,侯爺和宮里的德妃娘娘給她選了戶人家,石慧的小姑姑不樂意,偏如何抗議都無用,那時候石慧已經有十歲了,很是同情她小姑姑,便也幫著一同求情,結果她倆都被安遠侯罰了。當晚,她小姑姑就懸梁自盡了。

    石慧嘆道:“小姑姑死后,我爹一把火把她化了,如今也不知道葬在哪里,反正沒許她入石家祖墳。我爹對我說:恭順孝悌,恭順為先,做不到順從,死不足惜。那時候我就想,于家長來說,子女大概就只是他們手中的提線木偶吧,許說時才能說,許笑時才能笑,不許動時,就不能動?!?/br>
    看著滿臉悲哀的石慧,雷寅雙一陣沉默。她隱約記得,似乎夢里也曾看到過類似的故事,甚至于夢醒后,她還曾想像過,如果是自己落在那樣的處境里,她會如何做?!叭绻俏?,”她撐著下巴,皺著眉頭道:“我肯定不死的,我大概會想盡辦法逃跑吧?!?/br>
    “逃?”石慧輕笑一聲,“能往哪里逃?我們又不是男子,便是逃出家門,將來又靠什么為生?”

    雷寅雙忽地一揚眉,站起身道:“這也是我不明白的一個地方,為什么學里很多人都覺得,我們女孩子就只能靠別人養著?我們也同樣有一雙手啊,你們都沒試過,怎么就知道自己養活不了自己了?”說著,卻是又坐了回去,把那年跟江葦青等人結伙在街上賣涼粉的事說了一遍,道:“想掙錢養活自己,原也沒你想的那般困難,只不過是你從來沒試過罷了?!?/br>
    說到這時,她頓了頓,猛地一搖頭,道:“扯偏了!我想跟你說的是,你自暴自棄也就罷了,可你這樣一來,江葦青怎么辦?這對他也忒不公平了!”

    石慧一陣不解。

    雷寅雙又道:“你若同意了,不過是你對你父母的妥協,可他呢?萬一他是真心喜歡你才要娶你的……”

    話說到這里,雷寅雙心頭竟忽地又“咯噔”了一下,卻是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股別扭。于是她猛地一陣揮手,又道:“所謂兩情相悅,就是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這樣才能做夫妻的。如果他喜歡你,你卻不喜歡他,對于他來說,這豈不是太不公平了?而且,明明你不喜歡他卻嫁了他,不是就叫他沒法子再娶到他所喜歡的人了嗎?”

    石慧抬著頭,那眼神,就跟看個怪物似的。

    “怎、怎么了?”雷寅雙一陣不自在。因為她忽然想起來了,某人好像跟她說過……喜歡的是她來著……

    石慧搖頭笑了笑,道:“平頭百姓家里或許如此,我們這樣的人家,結親從來就不是看兩個小輩是不是能看對了眼,而是看兩家能不能互惠。不然你當今兒這府里的老太太招了我們這么多女孩子來是做什么的?不過是‘待價而沽’四個字罷了?!?/br>
    雷寅雙不由又是一陣猛眨眼。

    石慧則看看那邊被春歌等攔下的婆子,站起身,笑道:“這件事,無關我和他,我們的意見從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方家長的意見?!彼龥_雷寅雙伸過手,“好像前頭開席了,走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8章 ·待價而沽

    第一百零一章·待價而沽

    待價而沽。

    這四個字,立時叫雷寅雙眼前一陣豁然。直到這時她才醒悟到,江家老太太看她的眼神里那估量的神色是個什么意思。

    緊接著,她卻是才意識到,最近京里有關江葦青的謠言多少有些古怪了——要說市井百姓拿各世家姑娘們跟那些正在選妃的皇子們配對,這還算是有個情由的,偏如今這些閑話里竟又夾帶上個江葦青,又算是個什么意思?他又不是皇子,且今兒才是他十五歲的生辰而已,更甚者,那些閑話里硬被拉來跟他湊成一對的,多數還都是如今市井間頗為看好的皇子妃人選……便是他家里真拿他“待價而沽”,也不至于挑在這時候跟眾皇子們搶媳婦兒吧?

    忽然間,雷寅雙就從這些閑話里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雷寅雙今兒來,原是想著找機會看一看江葦青日常生活的地方來著,偏如今因著石慧的那些話,以及她忽然間醒悟到的事,叫她一下子分了神。直到前面開了席,她都沒想起來她原是打算來“參觀”侯府的。

    入席時,石慧坐在雷寅雙的左手邊,蘇瑞則拉著馬鈴兒搶占了她右手邊的座位,叫來遲一步的陸月沖蘇瑞瞪了好一會兒的眼。

    陸夫人只當自家女兒是要過去挑釁雷家姑娘的,死活拖著女兒去跟自己坐了一桌。陸月無奈,便舉著根手指,隔著桌子遠遠地沖著雷寅雙點了兩點。雷寅雙則一臉無辜地沖她撇了撇嘴——她倆的意思,一個是責怪雷寅雙沒能幫她看好座位,一個是表示自己的無辜??蛇@番動作看在別人的眼里,卻是成了一個挑釁一個回應了。加上之前在花廳里,陸夫人叫陸月過去時,陸月不好沖她娘表示不滿,便扭頭把那翻起的白眼拋到了雷寅雙和石慧的身上,于是其他人都和陸夫人一樣,竟都誤會了,只當這陸月和雷寅雙間的矛盾愈發不可調和了。

    雖然雷寅雙很少出席這樣的場合,她多少還是知道的,這富貴人家的酒席可和江河鎮上的酒席不同,往往中午開席,等到散席時,竟是略歇一歇就到晚飯時間了。今兒鎮遠侯府的這頓酒席看來也是如此。因如今才三月初,且最近陰雨連綿,天氣里還帶著寒涼,眾人便都坐在花廳里吃著酒,那戲班子則在庭院里搭起的戲臺上演著小戲。

    不過,其實也沒多少人認真看戲,酒過三巡后,一個個便都端著酒杯呼朋喚友地四處亂竄了。

    一般來說,這種請客吃酒的場合,客人與主家間的交際只占了一成,客人與客人間的來往倒是占了九成的。因此,這會兒趁著酒酣耳熱,那些女眷們有相互走動聯絡感情的,也有于暗處謀劃子女姻緣的,更有甚者走“夫人外交”替丈夫在朝廷上拉外援的,竟是不一而足。

    雷寅雙支著下巴看著熱鬧,一邊在腦海里腦補著誰和誰湊在一處說話到底是為了什么時,忽然就聽得那邊傳來一陣吆喝聲。扭頭看去,就只見長寧長公主一只腳踩著那座椅,花姐則高挽著衣袖,二人如兩個土匪婆一般,竟在那里吆五喝六地劃著拳。二人的身旁,臨安長公主笑瞇瞇地拿筷子敲著酒杯,幫二人判著勝負——卻是都喝高了。

    要說花姐原還想裝個矜持的夫人模樣的,誰知叫兩個長公主聯手多灌了幾杯,幾人便這么現了原形。虧得安國公夫人因當年受了重傷,直到如今都碰不得酒,不然那一桌子只怕更加叫人看不下去。

    雷寅雙看看那邊的熱鬧,又轉著眼珠看看在場眾人的反應,卻是忽然就發現,在場的眾人看到這一幕時竟分作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一派,是頗為鄙夷地撇著嘴;另一派,則是有樣學樣地也找人斗起酒來。而叫她覺得有趣的是,那豪邁的“斗酒派”,卻并不是像她所以為的那樣都是武將家的女眷,竟也有不少文臣家的女眷在斗著酒,不過她們斗酒的方式比較文雅一些而已。而那“撇嘴幫”也不是清一色的文臣家眷,如那程老太君和石慧的母親安遠侯夫人則也都是擰著眉頭的。

    顯然花姐和長公主那邊的“有辱斯文”,很快叫這二位達成了共識??粗嵌藦牟患s而同地撇著嘴,到漸漸不再注意花姐那邊的動靜,專注地說著她們自己的小話,雷寅雙立時就腦補出她倆這會兒怕是在說著江葦青和石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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