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一個女兒外加八個丫頭,九個撥浪鼓,使勁搖啊搖。 也是,說話不揭短,更何況這屋里最大的就是她了。 徐昭星瞧了一圈人的反應,很好,都沒說實話。就算知道是假的,心里也是舒坦的,便又問了:“你們覺得現在的我還和以前一樣嗎?” 不管是從身份來說,還是從實際受益度來講,這屋里最有資格說話的就是蔣瑤笙,她接了一句:“以前的娘好,現在的娘更好?!?/br> 瞧瞧這孩子多會說話! 就是昭娘要在這兒,又想上吊了。 徐昭星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這是受了表揚,板正著臉,進入正題:“慧圓因著我給了章先生一千兩銀票的事兒,嘮叨了半個月有余,我任由她埋怨,是因為我心里明白咱們二房雖有進項,卻是一年不如一年好,那銀子就是用一兩少一兩。我知道慧圓是打心眼里為我著想,所以她羅嗦的話我聽的進去??苫蹐A我問你,我拿一千兩銀票買了我下半輩子的舒坦和自由,你覺得這銀票花的值嗎?” 冷不丁被點了名,慧圓的心里一凜,也跟著正經了臉說話:“自是值得?!?/br> 所謂的知情知趣就是這樣,該埋怨的時候埋怨,該聽話的時候就得聽話。 “這就對了?!毙煺研菨M意地點頭,轉而便點了她女兒的名字,單獨教育:“你看,瑤笙,我與她們說笑,可并不是因為我好欺負。而她們,別管是以前埋怨我不爭,還是現在埋怨我手大,哪個不是出自真心實意呢!再有,她們個個都拿捏著分寸呢?!?/br> 蔣瑤笙抬眼看了下慧圓,只見她垂首而立,頭都不抬一下,便知她娘說的是對的。 “再說蔣肆,”徐昭星停頓了一下,眼神掃向面前的八個丫頭:“前天慧珠還問我這個人到底能用不能。我今兒就告訴你們,蔣肆和蔣陸一樣,又不一樣。蔣肆是聰明人中的明白人,蔣陸是笨人中的明白人,這便是他們一樣和不一樣的地方。像蔣肆,經此一事,他的心里清楚跟著我會比跟著大房的人強,他知道我對他即使不是完全信任,也沒有用完了就扔掉。而蔣陸,他雖不是個聰明的,可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心里面有數。這便是我瞧中他們的地方。 還有你們,我今兒就把話說到這兒了。以前我不爭,蒙著眼睛蒙著心得過且過,不止讓你們三姑娘受了委屈,你們受的委屈也不會少。從今往后呢,咱的日子都得變一變了,咱不惹事也不生事,可哪個想欺負到咱的頭上,哼,那就是他眼瞎。即使咱二房沒有男人,這日子是我們幾個女人過又怎樣!我不管你們心里怎么想,想嫁或是不想嫁,你們只需記著,我都不會虧待了你們,更不會讓你們白活一場?!?/br> 男人是什么呢? 甭管是什么,反正不是天,也不是地。 當然,像這樣的話,徐昭星還不能說。 瞧著眼前,一個賽一個年輕的女孩兒們,她有一種榮升為婦女主任的錯覺。 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最后,她又將眼神落在了蔣瑤笙的身上:“眼下,最要緊的事兒……就是三姑娘的婚事了?!?/br> 自打擺平了大房和三房,徐昭星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 按照她受過的教育,就蔣瑤笙現在的年紀,還沒十四,談戀愛都算早戀,更別說成親生孩子了。 要叫她說,蔣瑤笙的婚事是真不用著急。 可是入鄉隨俗,她要真敢把蔣瑤笙留到二十再嫁出去,嫁給什么樣的人呢? 年紀相當的恐怕早就娶妻,也不能委屈她給人做填房去。 所以,還是得趕緊訂下來才行。 然后問題就來了。 在這地方,自由戀愛的難度是五顆星。 父母包辦,也不是沒有幸福的婚姻。 可自己的人生還沒理清,便把別人的人生攥在了手里,壓力山大。 所以,愁啊,她到底得給蔣瑤笙找個什么樣的小夫君呢? 說的是得找個,長的好、性格好、有家世、能掙錢、還能寵妻的五好小夫君。 現實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獨寵這一條,難度已爆表,更別說那些附加條件了。 要不,想辦法包|養幾個小鮮rou,自己調|教,瘸子里頭挑個將軍? 徐昭星正想的癡迷,這時候,蔣瑤笙道了一句:“娘……我不嫁也行?!?/br> 徐昭星一翻眼睛,“那可不行,你爹會不高興,會責怪我,還會……”好害怕,嚶嚶嚶! 可是,去哪兒包|養那么多那么多的小鮮rou? 正經臉,她可真是為了女兒的婚姻大事,一點兒也不是為飽眼欲。 徐昭星一時還想不到主意。 就是這個時候,在家念叨了兩日“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去”的大夫人,被蔣恩逼的沒有別的法子可想,只能不情不愿地上門了。 ☆、第十二章 大夫人來了! 難道是前兩天的碾壓力度還不夠,這才使得她上門找刺激? 先不管她是為了什么事情,至少勇氣可嘉。 反正不管大房想干什么,徐昭星都表示,老子不怕。 —— 自打分家,洪氏自己是很少走那福星湖。有什么事情非得來中院的話,她寧肯繞路。 無他,就是不喜。 想當初,那徐氏初嫁蔣家,她也不過是將過門兩年的新婦,那時徐氏有多風光,她就有多黯然。 說起來,徐氏是什么身份呢? 不過是沒落世家的嫡出姑娘,說的好聽是常年跟隨父兄在任上,說的難聽就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可就是這個鄉巴佬,一回長安,便嫁給了宣平侯唯一的嫡出兒子,是何等的幸運。 而她,明明是洪家嫡出的女兒,卻因著幼年定親的未婚夫君發生意外生死,耽誤了年紀,只能嫁給宣平侯府的庶長子,也就只能安慰自己好歹嫁進了侯府。 侯爺和侯夫人相繼過世后,侯府的風光也就不再了。其實即使他們還活著,侯府依然風光,和他們大房也沒甚關系,她不過是得過著仰人鼻息的生活。倒不如現在,自個管著自個兒的一畝三分地。 在洪氏的心里,深埋著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破賬。 她今日連繞路的心情都沒有,出發之前,命了肖嬤嬤先行她一步,給中院的徐氏報信。 她可不是余氏那個蠢貨,只會干些自己打自己臉的破事。 就是因此,等她到了福星門之時,才能暢通無阻。 一過了福星門,迎面撲來的就是湖水的味道。 如今正值八月,湖兩邊的垂柳隨風擺動,湖面上的荷花如碧波中的一點胭脂紅,嬌俏的讓人舍不得移步。 洪氏帶了明月和明娟兩個丫頭,沿著湖邊疾走。 十四五歲的丫頭,正是愛鬧的年紀,明娟看著那荷花,實在是歡喜的緊,便道了一句:“大夫人,要不要奴婢去采些蓮子?” 洪氏的腳下頓了一頓,連頭都沒回,喝斥她:“給我滾回去?!?/br> 明娟懵了,還是明月悄悄地向她擺了擺手,她才紅著眼眶折返。 像采蓮子這種小事,要放在平時,洪氏一定不會生氣,即使采蓮子的地兒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可今日不同,一想到要去求人,以往那些原以為早就忘記的委屈和不甘,一樁樁一件件地浮上了心頭。 其實若將她心里的那些個屈辱一件件擺出來,又算什么呢,誰家的庶子都是這樣過日子,“忍”字當頭。 她還應當慶幸,也就忍了七八年的光景,就成了可以跋扈的那個。 只不過跋扈了快十年,再一吃癟,總感覺一切來的太過突然,都不像是真的。 所以這一次,雖說洪氏有求人的心,卻沒有帶著求人的態度。 洪氏還是那個洪氏,有一點點的倨傲,還有一點點的裝腔作勢,剩下的就全是對徐氏的鄙夷了。 要換作昭娘應對這樣的洪氏,恐怕只會無措或者害怕。 但對于徐昭星來說,那些看不上她的……切,好像她就能看的上一樣! 說起來都是女人,洪氏有的她都有,說不定罩杯還更大。 年紀是洪氏大,容貌也是她更丑,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優越感,又憑什么鄙夷別人呢! 就因為昭娘是寡婦? 呵呵噠。 洪氏倒是有丈夫,但年輕貌美的小妖精睡完了再還給她,還好用嗎?若洪氏是個開放的,什么雙|飛,三四飛,天天上演也可以呢! 就是不知道蔣恩的小身板受了受不了! 想想都是限級制,滿腦子的馬賽克飄過。徐昭星瞬間驚醒了,邪惡也得有個限度,算了,還是算了。 可洪氏還在說說說…… 是不是這兒的女人都是話嘮,蔣瑤笙身邊的季嬤嬤也就算了,畢竟年紀大羅嗦,情有可原。 還有慧圓。 又來個洪氏。 說點兒有營養的也行啊,要么是變相的威脅恐嚇,要么就是洗腦。 “……二弟妹啊,不是嫂子嚇唬你,你不為自己著想,總得為咱們的三姑娘著想一下。說來咱都是做人兒媳、又都是做人娘親的人了,難道還不知道娘家對于出嫁的女兒來說,意味什么嗎?所以,蔣家的爵位要是真沒了,瑤笙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可若是蔣家好,旁的話不多說,太學里有子弟一萬,難道大爺在太學里還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世家子弟,來和瑤笙匹配嗎? 再者說了,爵位可是世襲的,你這樣做能對得起蔣家的列祖列宗嗎?等死了也沒臉見去見父親、母親和二叔呢~” 洪氏今日過來所為何事,徐昭星已經明白了,但她沒打算接話,更不打算應承她什么。 她歪歪斜斜地在榻上半躺著,洪氏板正著身子筆直地坐著,光態度就能說明一切了。 可徐昭星想了想,還是道:“大嫂有沒有覺得最近我變了?” 問完了,卻不待洪氏回話,又狡黠一笑:“我自己都覺得我變了。二爺總說我沒腦子,不讓我總聽別人的話?!?/br> “二叔?”洪氏一聽,心里怪膈應的,干笑著問:“二叔……他什么時候這么說過?” 徐昭星也不回答,自顧自道:“二爺說吃啥補啥,便帶著我去吃了腦花。大嫂,你說那豬腦花和人腦子,長的到底一樣不一樣?哎喲,算了,不說了不說了,怪嚇人的?!?/br> 這說的沒頭沒尾的話,難道就不嚇人了? 明明早起還覺得秋老虎熱的要命,這到了晌午頭上,硬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不怪洪氏這么簡單就相信了,那徐氏以前是什么樣,現在又成了什么樣,這可是有目共睹的。 難道? 當真? 洪氏只覺大腦空白一片,還要什么應承啊,趕緊的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