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出息故作兇神惡煞狀，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說我殺過人你信嗎？”

    “信?！笔栂攵紱]想便回答道。

    趙出息沒忍住噗的笑出聲，一臉疑惑道：“你說我是好人，怎么又信我殺過人？”

    十六號停下腳步，微微抬頭道：“你說什么，我都信，我相信你不會騙我?！?/br>
    趙出息有些汗顏，這女人犯起傻來，比伊伊更傻……

    從山水情走過一個街道，轉過彎便來到十六號經常存錢的郵政儲蓄銀行，中午人不是很多，趙出息抽了號便和十六號坐在等候區候著，旁邊的中年大叔不停瞅著十六號，趙出息不得已惡狠狠的瞪著中年大叔，剛開始大叔毫不示弱，可時間長了最終敵不過趙出息，落荒而逃。趙出息像斗勝的公雞，在十六號面前耀武耀威，他喜歡十六號的嘴，用櫻桃小嘴形容恰到好處，薄薄的嘴唇吹彈可破。十六號故作惱狀瞪著趙出息，趙出息嘿嘿一笑，任由他欺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是情侶。

    終于到排到他們，十六號提著包連忙走到柜臺，有些顫抖的將包里幾疊現金放入窗口，趙出息從丁哥那里知道，山水情對于十六號這些小姐的工資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每個月準時發，小姐們的工資則有了可能兩個月更有可能三個月四個月五個月時間不等，這是山水情的手段，生怕小姐們跳槽，不過用錢的話，可以從領班那里預支，不限額度。

    望著十六號單薄的背影，看著那一疊疊的錢，趙出息有些心酸，明白這都是十六號每天晚上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所有人都覺得她們臟，瞧不起她們，可趙出息打心眼真沒瞧不起過她們，這是真的血汗錢，戳著脊梁骨的血汗錢。

    存完錢，走出郵政儲蓄銀行的大門，十六號雙手撐開望天，大口的吸著氣，整個人更加的輕松，很歡快的對著身邊的趙出息說道：“去逛街嘍?！?/br>
    趙出息好笑道：“我們去哪逛街？”

    “我聽你的?！笔柡荛_心地說道，好像很聽話的樣子，趙出息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如此乖巧的樣子，竟然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假裝看著周圍的環境，盡量避開十六號的眼神。

    良久，趙出息有些尷尬的撓著頭道：“我來西安真沒去過什么地方，真不知道去哪逛街？”

    十六瞧見趙出息那委屈的樣子，捂著嘴笑道：“其實我也沒去過多少地方，那我們就先去鐘樓，然后去小寨，從小寨出來再去大唐不夜城，最后剛好順路回山水情?！?/br>
    十六號已經將行程安排好，趙出息不過照計劃執行便可以，兩個小伙伴愉快的出發。

    擠著去鐘樓的公交車，趙出息將十六號的包緊握住，里面裝著今天逛街的錢，西安公交車的小偷可不少。車上的人多的夠熱鬧，十六號緊緊依偎在趙出息的懷里，彼此能聽見呼吸聲，趙出息更是能聞到十六號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還好定力不錯，一直緊守靈臺，下車的那一刻，趙出息整個人仿若重生。

    從東大街到西大街，十六號逛的不亦樂乎，喜歡什么衣服，不管買不買都會去試試，然后跑出來很開心的問趙出息好看不，絲毫不理會服務員們的眼神，趙出息實話實說，好看就用盡贊美之詞，不好看也會直接說出來，夸十六號，十六號就笑的更開心，說不好看，十六號也會幽怨的轉身。有時候瞅見不錯的男裝，也會拉這趙出息試，趙出息推三阻四的拒絕，最終還是耐不住十六號的軟磨硬泡而妥協。大多時候，兩人都是只看不買，這讓專賣店商場磨破嘴皮子的服務員很抓狂，兩人還樂此不疲。

    最終十六號還是買了兩件廉價的外套，兩條褲子，一雙靴子，都是打折的。其實十六號身材苗條，穿什么都好看，很有氣質和味道，這也難怪那么多女人追求瘦美。

    光是逛鐘樓東西大街，兩人就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想，五點多的時候，十六號的肚子便咕咕叫，惹的趙出息一陣嘲笑，十六號被嘲諷后便毫不猶豫的掐著趙出息，兩人便嬉笑打鬧，十六號跑在前面，趙出息追在后面，十六號烏黑的秀發跟著節奏跳動，惹的周圍的男人注視，這樣一個女人走在大街上，路人們肯定都會以為她只是個陷入熱戀的小女人。

    趙出息追上十六號后，十六號趕緊求饒投降說帶著他去吃好吃的，一聽吃的，趙出息立馬饞嘴，十六號問他知不知道回民街，趙出息沒聽過立馬搖頭。十六號也不解釋，拉著趙出息直奔鼓樓背后西安最后名的回民街，來西安的游客們幾乎都會到此一游，享受西北小吃和美食，等進了回民街后，趙出息算是大開眼界，整個復古的街道上全是小吃和美食，兩個人一路披荊斬棘，玩著有趣的，吃著好吃的，不亦樂乎。雖然吃了不少美食，可終究是填補飽肚子，趙出息本來意思是要在里面隨便找家泡饃館，十六號說她不喜歡吃泡饃，要請他吃好吃的，樣子很執拗，趙出息無奈妥協。

    從回民街走西羊市出來道西大街百盛門口，十六號拉著趙出息徑直走進旁邊的必勝客，十六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一直想吃這個，她們說很好吃，可沒舍得，今天正好，你陪我去吃，我請你?！?/br>
    “是不是很貴？”趙出息下意識的問道。

    十六號微微皺眉道：“好像有點，我們兩個人得兩三百吧?！?/br>
    趙出息思索自己上次給李青衣打完錢留的一千還剩六百，加上這次近兩千的半個月工資，這么多足夠自己過年用，兩三百忍忍心也就過去，滿足十六號這個小愿望，最終下定決心，如同赴刑場一般拉著十六號走進必勝客，十六號哪里不知道趙出息的心思，微微感動，卻說不出口，執拗的轉過頭。

    一張靠窗的方桌，一塊鋪著鮮rou和起司的披薩，兩份牛排和甜點，一個穿的普普通通的長發女孩，靜靜的坐在趙出息的對面，趙出息說話的時候，她就直愣愣的用一雙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盯著，偶爾撲哧幾下睫毛，或者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回應。當趙出息不說話的時候，她就溫柔拿起趙出息完全弄不明白的刀叉，小心將面前的披薩分開，然后輕輕的一次又一次的放到趙出息的盤里，兩人彼此默契十足。

    酒足飯飽吃的差不多后，趙出息終于抬頭問道：“十六號，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么？”

    這是趙出息第一次如此直接問十六號叫什么，兩人之前彼此都不稱呼，十六號在聽到趙出息這句話后，身體不自覺的顫抖，她已經習慣了人們喊她十六號，十六號就是她，她就是十六號，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不想說，就當我沒問?！壁w出息覺得自己有些唐突，生怕彼此剛剛建立的朋友關系瞬間支離破碎，連忙說道。

    十六號搖頭道：“我叫秦冉，山西平遙人，有個弟弟在上大學，父母都是普通農民，母親常年臥病在床，在長安大學讀過大學?！?/br>
    趙出息感覺到十六號的語氣有些憂傷，連忙止住話題笑道：“吃飽沒有？”

    十六號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苦笑道：“吃這么多，肯定飽了?！?/br>
    趙出息笑著喊服務員想要結賬，可服務員過來后，十六號卻要搶著結賬，趙出息有些尷尬道：“這頓算我請你的，等以后你再請我?！?/br>
    可十六號很固執，固執道讓人心疼地說道：“今天你陪我逛街，陪我散心，這頓必須得我請，不然以后我就不理你?！?/br>
    趙出息又再一次妥協……

    吃完必勝客，兩人不打算再去小寨和大雁塔，只能等有機會再去，便一直沿著南大街往南走，走到中大國際門口的時候，趙出息突然問道：“是不是每個女孩都喜歡奢飾品？”

    “也不是，有很多女孩其實也喜歡普通的東西?！笔栞p笑道。

    趙出息若有所思道：“那你呢？”

    十六號揮著自己的包開心地笑道：“我喜歡啊，那些衣服包包都很漂亮，可惜買不起?！?/br>
    “走?！壁w出息有些神經質的拉著十六號的手，在旁人異樣的眼神中，徑直走進中大國際普拉達旗艦店……

    第36章 快了快了

    當初來西安沒多久，趙出息便知道南門國際公館對面的國貿春天和中大國際世紀金花是西安最有名的三家奢侈品廣場，中大國際排在第一位。此刻走到中大國際門口，看見十六號和所有女孩那向往的眼神，趙出息突發奇想，雖然買不起，不一定代表曾經某一刻沒擁有過，沒有任何人規定買不起就不能看不能試。

    當沒心沒肺沒皮沒臉的趙出息帶著略顯自卑不敢抬頭的十六號走進中大國際金碧輝煌的普拉達西北旗艦店的時候，不出意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趙出息和十六號的身上。此刻店里只有兩三位客人，男女皆有，女的漂亮男的光鮮亮麗，和趙出息十六號形成鮮明對比。相比于趙出息，十六號畢竟清純漂亮，不至于太驚世駭俗，可趙出息這身打扮多少有些震驚全場。

    十六號有些退卻，心里打起退堂鼓，被這么多人注視，誰能淡定？趙出息不為所動，緊握住十六號冰冷的手，腳步沉穩緩緩向前，站在最邊上穿著黑白套裝的美女服務員率先回過神，畢竟是在如此高端的奢侈品店工作，就算瞧著趙出息和十六號不像是有錢人，也不敢輕視，畢竟這年頭有錢人嗜好多，電視上老是富二代們扮豬吃虎體驗小人物辛酸苦辣的橋段，再瞅見趙出息和十六號之間的差距，美女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帥哥，美女，歡迎光臨普拉達?！泵琅諉T客氣禮貌地說道。

    趙出息嘿嘿一笑，要放平時估計還多愁兩眼店里的美女，可惜今天沒這個功夫，帶著十六號瞅著滿屋子的包包和衣服等等，底氣十足地說道：“看你喜歡什么，喜歡可以試試?！?/br>
    十六號沒想到趙出息會如此二逼，絲毫不忌諱任何惹人的眼神，只為能讓自己如愿所償。既然趙出息都能這么做，她為什么不呢？十六號終于鼓足勇氣，放下自卑，何不瘋狂一次，縱然被趕出去又有什么關系？

    抬起頭，十六號綻放出一個完美的笑容，指著旁邊放在柜臺里一個綠色的包包說道：“這個比較好看，我見過電視上有人拿過?！?/br>
    “美女，你的眼光真好，這個包是我們普拉達經典款式，是由……”美女服務員開始詳細介紹十六號看上的綠色款，顯然更堅信自己的判斷。趙出息揮手打斷美女服務員的話，徑直說道：“拿過來讓她試試?！?/br>
    美女服務員欣喜拿過包，十六號提在手里連換數個姿勢問趙出息：“好看么？”

    “好看，真好看，難怪那么多人喜歡奢侈品?！壁w出息誠心點頭說道，美女服務員也由衷的贊美道：“美女，這個包和符合您的氣質?！?/br>
    “多錢？”趙出息下意識問道。

    美女服務員輕笑道：“一萬兩千八?！?/br>
    趙出息咂舌道：“真他媽貴，是我四個月工資??！”

    十六號噗嗤一聲笑出聲，將包遞給美女服務員，趙出息有些尷尬道：“我們再看看，你自己忙自己的?！?/br>
    美女服務員開始對自己的判斷動搖，除過美女服務員，其他人也都在看著趙出息和十六號，特別是站在最里面一位三十多歲頗有味道和氣質的少婦，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趙出息和十六號，眼神很干凈，沒蔑視和看不起，只是感覺有趣。至于其他顧客，除過時不時瞅眼趙出息和十六號，并沒有表現的像電視上那種狗血的劇情，尖酸刻薄挖苦之類，至少表面如此。

    接下來的時間，趙出息和十六號便繞著整個普拉達旗艦店轉圈，發現有興趣的或者好看的包衣服都會試試，隨即發表一段評論，里面的美女服務員們的態度已經發生質的改變，現在誰都清楚這兩個人是正兒八經的窮人，只看不買也買不起，眼神里充滿鄙視，頻臨暴走，就差讓保安將這兩個人趕出去。要不是少婦女人示意她們淡定克制，任由趙出息和十六號看、試。

    當趙出息和十六號走到盤著頭發的少婦女人面前的時候，少婦女人很客氣地說道：“不用理會別人怎么看你，你們能有這個勇氣走進普拉達，已經讓我很佩服，普通人可沒這個膽量，這不正是普拉達的精神么？”

    趙出息和十六號有些意外的盯著少婦女人，十六號蠻不好意思，趙出息對著女人淡淡一笑，沉聲說道：“姐，您放心，總有一天我還會再來您這里，下次來我肯定能買得起，你信么？”

    “我信?！鄙賸D女人輕笑道：“喜歡什么，都可以試試，我是這里的經理?！?/br>
    趙出息瞅了瞅時間笑道：“不了，試的差不多了，再不走，您店里的服務員們就要殺了我了，嘿嘿?！?/br>
    說完，趙出息便拉著十六號在諸位美女店員惡狠狠的眼神中離開普拉達旗艦店……

    少婦女人看了幾眼店里的服務員，無奈搖頭，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居然還有底氣開玩笑，趙出息的話到底會不會實現，少婦女人不知道，可敢買不起硬是鼓足勇氣走進普拉達，光是這份勇氣，足以讓她欣賞?；剡^神，少婦女人態度突然一變，對著所有服務員說道：“我說過，走進普拉達的都是客人，不管他們買得起還是買不起，現在買不起不代表以后買不起，潛在客戶也是客戶，你們今天的表現讓我很失望?！?/br>
    一幫美女面面相覷，低頭不語。

    走出普拉達旗艦店后，趙出息心情不錯，拉著十六號的手向著公交車站牌口而去，差不多該到上班的時間了，只是他沒瞅見旁邊的十六號早已紅了眼睛，終于在快要到公交站牌的時候，十六號再也忍不住了，突然蹲在地上，在寒冷的南大街上旁若無人的痛哭起來，肆無忌憚，哭的讓人心碎。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如此真心對過她……

    趙出息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十六號，一陣唏噓感慨，自嘲的笑的像個傻逼，不理會旁人異樣的眼神，他知道這顆野草再怎么堅強，都終究只不過還是顆野草。良久，當十六號哭夠了，趙出息拉起她的胳膊，淡淡地笑道：“該回去上班了?！?/br>
    坐公交到西影路下車后，十六號便和趙出息有意拉開了距離，只是提著十六號買的東西，兩人繞過正門，生怕遇見熟人，打算從后門進去，等到后門時，卻沒想到會遇見正在低頭抽煙的丁哥。

    十六號不知該怎么辦？趙出息將手中的東西交給她，示意她先進去，十六號只能按趙出息說的做，等到十六號進門后，趙出息蹲在丁哥的旁邊，點燃一根煙，吐著煙霧沉聲問道：“怎么了？”

    丁哥語重心長地說道：“好自為之吧……”

    “誰？”趙出息輕笑道。

    丁哥瞪著趙出息道：“還能是誰，裝瘋賣傻？”

    丁哥說話的時候，趙出息感覺他似乎很累，說話的語氣也有些糾結。

    趙出息搖頭道：“丁哥，不是你想的那樣，放心吧，我說過，我會掌握分寸?！?/br>
    丁哥認真嚴肅的看著趙出息，最終點頭，兩人抽完煙便一起進去，自始至終趙出息沒有看見站在馬路對面將一切目睹的伊伊，伊伊撅著嘴，滿臉委屈……

    很直接的結果便是，當天晚上趙出息再找伊伊聊天的時候，伊伊完全不理不睬，趙出息想盡辦法，伊伊表現的也很冰冷，似乎有意為之，趙出息不知為什么，完全沒有想到是自己的原因，還以為是伊伊有什么開不了口的煩心事，趙出息最終無奈只能離開，看著趙出息的背影，伊伊緊握著雙手有些顫抖。

    周二晚上，山水情營業到十二點后便徹底打烊，明天起正式放假，一直到大年初七。保安隊的成員都拿到老板給的紅包，于叔親自給他們發，幾百元不等，趙出息的紅包則是一千元，是所有人里最多的，這讓趙出息有些驚喜，畢竟突然多出一千大洋，不激動才怪。

    趙出息拿到錢準備再下樓去找伊伊的時候，誰知道伊伊已經拿了紅包直接打車回家，趙出息顯的有些失落，站在大街上，望著掛滿大紅燈籠的城市街道，年味愈發的濃烈，陪十六號去逛街的時候便發現，整個城市已經變了樣，裝飾一新，就連城墻上都張燈結彩，可趙出息卻愈發的感覺陌生。

    趙出息本來打算直接回工地，丁哥卻讓人喊住他說大家都無聊，準備湊兩桌麻將打牌聊天，趙出息不得不答應。休息室里兩桌麻將，小姐保安服務經理都有，十六號不喜歡打牌，所以她并沒有參與，獨自在房間里上網，好幾次在走廊里面十六號碰到趙出息，本來是滿懷欣喜的想跟趙出息打招呼，誰知道被旁邊的丁哥刻意的咳嗽聲打亂，若有若無給一點過場一樣的回應就趕緊低著頭走開。

    兩點，趙出息實在受不了喧鬧的氣氛，便和眾人告別離開，更是一一拜早年，只是沒有見十六號。同時不忘去樓上找于叔，可惜于叔已經離開辦公室。

    趙出息心情復雜的離開山水情，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紅色的燈光下有點像孤魂野鬼，這半年時間來，他每天睡覺沒超過六個小時，這段時間更是到了極限，沒超過五個小時，這樣的生活是有點苦，可趙出息從來沒感覺到累。不經意間想起小平安臨死前那眼神，趙出息的心便如針扎般的痛，猶記得李青衣還沒有來到鳳凰村，老和尚還沒有死的時候，小平安總是賴在他的身邊，時不時的問他，出息，你什么時候帶我去看山外的風景呢？

    趙出息總是悻悻一笑道，快了快了……

    第37章 過年

    過年放假終于可以休息一段時間，趙出息的生活無比愜意，來西安這么長時間，趙出息還沒有如此輕松過，白天看書看報聊天打屁，晚上韓三強他們守夜讓趙出息睡覺。趙出息也不推辭，早上六點醒來后先去城墻下溜達一圈再換班，不敢太過懶散，保持不超過七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大街上的年味愈發的濃烈，各大商場的人流在最后這幾天爆滿，國貿春天廣場門口的豪車一排排，華燈初上時，大紅燈籠讓這個城市成為紅色的海洋，剎那間有點夢回唐朝的感覺，大城市過年和鳳凰村唯一比較大的區別便是限制燃放鞭炮，以往這個時候鳳凰村里的孩子們早已經在雪地里打炮仗，不過夜晚偶爾在南門工地上還是能聽見幾聲頑皮孩子的爆竹聲。

    胡風在臘月二十八號也就是周二的中午坐上了回陜北的火車，何平則繼續留在工地，他這兩年一直都在西安過年，找了個西安三環附近村子的女朋友，陜北延安南榆林都比較窮，除過富的流油的北榆林，這些年那些地方有本事的男人都想盡辦法逃離那里，窮怕了便愈發的怕窮，哪怕在大城市里受盡辛酸，也總歸有機會吃飽穿暖，比在那黃土高原里毛朝黃土背朝天強的多。城市發展越來越快，西安的城中村改造以及附近村莊的整體搬遷又造就了一批富人，整天趙出息都能聽見何平跟他們說馬上就拆遷到他女朋友的村子，丈人丈母娘都催著他們結婚，這樣的話到時候拆遷可以多算一個人，多一口人意味著可能多一套房子多幾十萬人民幣，這就是這個時代另類的逆襲，可惜這一切和趙出息無關，趙出息不可能也不會做這樣的白日夢。

    讀史使人明智，最近趙出息開始讀《史記》，老太太那里放的書大多數都是古文，生澀難懂的古文還好當年趙出息跟著老和尚學過不少，不然以他這種就跟著那個男人上過幾天學的牲口來說，估計十句都有九句不理解，《史記》趙出息算是比較了解，老和尚有整整兩箱書，據說老和尚遁入鳳凰村對面山里的老廟時，除過帶了些破舊的衣服便是這兩箱書，其中便包括《史記》這種傳奇巨著，兒時老和尚饒有興趣的時候會給趙出息讀一段，但沒強制要求趙出息必須讀完，趙出息一直也沒機會從頭到尾認真讀一遍，走進大城市后，趙出息愈發覺得自己和別人的差距，肚子里沒貨便愈發的沒有底氣，頗為后悔當年沒有將老和尚那兩箱書以及廟里本來就有的經書齊齊掃蕩一遍，那個時候最不缺的便是時間，而如今最缺的也是時間。

    臘月二十八傍晚，本以為這段時間不會再去山水情的趙出息被于叔喊過去，于叔電話里說是山水情的幕后老板從澳門回來了，想要見見他。趙出息頗有些意外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老板怎么有興趣見自己，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于叔在他面前說了關于自己的好話，這才讓他賞臉見自己一面，不然自己這種小嘍嘍不會入大老板的法眼。

    沒敢奢侈的打車，依舊是208路公交車，相比于往常的人擠人，年關將至的公交車上人并不多，聽韓三強說，大年三十下午開始一直到大年初二的中午，整個西安城就跟鬧鬼一樣的空蕩蕩，聚集在這個城市為了生活而掙扎的大多數人都會離開城市回到故鄉過年，除過少數人堅守在這里，剩下的便是原住民。

    到山水情后，趙出息從后門直奔六樓于叔的辦公室，在辦公室門前被兩個眼神刁鉆的男人擋住去路，一個光頭一個短發，身體都比較魁梧，趙出息估摸著這是幕后大老板的保鏢，如同在香格里拉大酒店見到的那位斌哥的排場，大人物估計都這樣，趙出息懂規矩，很客氣禮貌道：“于叔找我?！?/br>
    兩個男人相視一眼，其中一個轉身進了辦公室，另一位則死死的盯著趙出息，一旦趙出息有什么異常的舉動，估計他便會毫不猶豫動手，沒過幾秒那位男人便出來示意趙出息進去，趙出息對著兩位男人微微一笑便走進辦公室。辦公室里，于叔的沙發上，兩個男人喝茶談笑風生，除過于叔另一位自然便是幕后大老板，和趙出息在路上所想象的有些出入，他以為這位幕后大老板是位五大三粗脖子上帶拇指粗的金項鏈，叼著煙一口老黃牙，誰知道山水情幕后這位老板看起來溫文儒雅，很有品味的v領羊毛衫加卡其褲，除過手腕上價值不菲的名表，全身再看不見一樣首飾。整個人氣勢不錯，笑起來很和藹可親，不至于讓趙出息有距離感，臉色紅潤有光澤，整個人保養的不錯，果真如丁哥說的四十歲以后的男人最看重的便是身體健康。

    “出息，這位就是我們山水情的大老板，外面都叫他吳哥，你叫吳叔就行?！庇谑搴茈S意的介紹著自己的死黨，山水情幕后的老板吳云松，這里只不過是吳云松的一處產業，他還有一個餐飲連鎖公司以及和朋友一起做房地產的公司，這段時間跑澳門瀟灑去了，有錢到一定地步自然就要想辦法怎么花錢，有錢不會花才是悲哀，對于他們這個年齡的富人來說，大多數有錢后都會跑澳門那邊賭兩把。

    “吳叔?！壁w出息輕笑沉聲喊道。

    吳云松微微抬起頭，正如趙出息所說的笑的和藹可親，輕笑揮手道：“坐，別聽老于埋汰我，什么大老板。呵呵，老于說山水情來了個有趣的年輕人，這不好奇便想見見，好長時間沒聽他嘮叨過一個后生?！?/br>
    趙出息沒敢接話，正襟危坐，于叔給趙出息倒了杯茶笑道：“別那么拘束，都是自己人?！?/br>
    “過年怎么不回家？”吳云松饒有興趣的問道。

    趙出息低聲道：“家里沒人，回不回去都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