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她的話,勾起博婉玳的回憶,對,這正是當年在玉杵山上,聽到的琴音。嘴角上揚,彎成微笑的弧度,耳朵似乎又響起那日,精湛而多變的琴音,甚至博婉玳還能感覺到彈曲之人千變萬幻的情緒。不知盧婷所說的,是不是那人?聲音威儀的說道:“哦,朕也曾聽過一回,只可惜當時只聞聲,不見人,直到現在,還忘不了曲中的那清風傲骨,鋼柔并濟?!?/br> 盧婷已陷入那年的回憶中,她母親調回京的那年,盧正夫與顏正夫于百花宴中相識,但那場百花宴后,顏墨梵突然得了急癥,顏正夫整日以淚洗面,盧正夫得知此事,親自上門探望,也幫著四處求醫,打聽偏方。 一年后,顏墨梵病情痊愈,顏正夫便帶著他前往盧府道謝,盧正夫在正廳款待顏家父子,盧婷正好要出門,入廳想向父親稟報一聲。見著顏墨梵帶著三分病氣的薄唇鳳眼,竟讓她雙眸無法從他臉上移開。正在品著桂圓棗八寶香茗的顏墨梵,自覺有人注視他,抬眼望去,見著盧婷一臉呆樣,鳳眼一瞇,盧婷頓時耳根發熱,兩頰燒紅。從那以后,每次顏正夫來盧府做客,盧婷總跟隨父親身邊,卻極少見著顏墨梵。 那年的重陽佳節,盧家主因公務在身,只由盧婷與盧正夫帶家仆奴侍,前往玉杵山登高。到了鎮山閣才知顏家也在玉杵山,盧正夫便去找顏正夫侃天說地,盧婷興奮的跟著父親前往,半路見著一男子頭戴帷帽,帶著兩名侍兒走向山頂處的小道,其中一名侍兒手中還抱著琴。盧婷認得那兩名是顏墨梵的近侍,便跟父親說想去四周走走,快步的追上他們,裝著巧遇的樣子,客套幾句后提出幫祿兒拿琴,那祿兒不敢應聲的望向自家主子,顏墨梵沒搭理,轉向便又向山上去,祿兒竟二話不說直接把琴丟給了她,自已落得個輕松。 盧婷美滋滋的背著琴跟在三人身后,到得山頂往下望,云霧在萬菊眾中繚繞,如仙境一般。就在她被眼前奇景所吸引時,耳邊,突然響起悠揚的琴聲,顏墨梵卻在彈了半首后,停了下來,嘆口氣道,還是冬日來這里好,在她一臉呆愣中,帶著侍兒離開。 冬日里,她也曾來過玉杵山頂幾回,卻再沒見過顏墨梵。 但立在紅梅下,天上雪花飄舞,腳下云霧蒸騰,似乎那梅那雪都染上仙氣,盧婷說不出那種感覺,只能用‘神奇’二字表達。 接下來的數月,她幾乎每日都會無意的從顏府大門經過,只盼哪一日能再次‘巧遇’,不想,世事卻這般不巧。 無意間又聽到盧正夫跟盧家主提到,想與顏家結親,不想盧家主瞧不上顏靜茹這一弄臣,認為一個弄臣之子,怕也不是什么磊落之人,斷不能當盧家女婿,任憑盧正夫如何夸顏墨梵,盧家主只是不信……盧婷心情頓時跌到谷底,她一直后悔,那一刻竟沒膽,親自去求母親,不久,奉旨擔任博婉玳的貼身護衛,前往翼西…… “盧愛卿……盧愛卿……” 思緒被博婉玳一臉不悅的喚回:“陛下?!?/br> 博婉玳雙眸一瞇:“在想什么?朕叫了你這么多聲,竟沒聽見?” “沒什么,只是些過往,微臣失儀,望陛下恕罪?!惫Ь从謳Э喑穆曇繇懫?,博婉玳見怪不怪,也沒多少在意,這便是盧婷,從見到她的次一面開始,博婉玳就極少見她笑過,成日都是苦著臉,不聲不吭。 但博婉玳卻對這首曲子極為好奇,對那個在玉杵山上彈曲之人更加好奇,不知與盧婷所說的是不是同一人,便問道:“不知朕當時所聽的琴音,與盧愛卿所聽的是否同一人所奏?不知盧愛卿可有見過奏樂之人?不知此人現今何在回京后?朕想會她一會,當面請教一二?!?/br> 盧婷聽著卻是一顫,夜色下博婉玳沒有看出她瞬間多變的神情,既疑惑,卻又莫名的有些喜悅,遂而有略顯慌張:“這……微臣恐怕有負陛下……” 博婉玳眉頭微蹙。 “他,他……”盧婷有些不知該如何說明。 “她如何?”博婉玳追問,帶著點點威壓。 “他去年已嫁為人夫,微臣不便……”盧婷低頭下,不敢抬眼看她。 “是男子?”博婉玳感覺到她的恍然若失,頓時一愣,凝視盧婷許久,她自已也曾經歷,再了解不過了。眼底帶著點點同情,淡淡一笑:“朕明白了?!睅еz絲遺憾,轉身準備回帳,卻突然伸手摘下一片葉來,含在唇間,也吹起這一曲子,嫻熟的技藝不亞于她。 盧婷猛得抬起頭,驚訝而心虛的望著博婉玳的背影。 博婉玳僅吹了一段又停下:“盧愛卿,此曲甚好,在朕聽來,堪稱天下無雙,但你既已與之失之交臂,就切莫醉心與此,否則不過是徒增一道傷痕罷了?!?/br> 本只是想勸她,不要癡心于她人之夫。不想,盧婷會錯了意,認為博婉玳既會吹那曲子,又說了這般話,應是知道了她的心思,警告她不要去妄想那個已不屬于她的人,但,陛下為什么會知道? 深秋的夜已漸漸凄寒…… 博婉玳回到帳中,從枕底下取出書信,又看了一遍,眼底滿滿笑意。突然間,覺得自己是何等的幸運…… 想著那憤怒、淡漠、笑意中的絕代風華,哪怕一身月白長裳,洗凈鉛華,圍繞與周身的高貴氣韻,也不減分毫的絕代風華,那極好看的鋒鼻薄唇,那染著傲氣,深不見底的墨玉雙眸……一笑一嗔都在她眼前的字里行間顯現,抿嘴淺笑,雙頰紅暈略起,提筆,回了封平安信。 信中提到,明日她準備率眾進林子去獵白虎,后日便回京,天氣漸涼,正好做件虎皮披風御寒,若運氣好,興許可以獵到兩只…… 次日,眾人見著盧婷時,都險些認不出來,雙目烏黑一圈,兩眼腫脹到瞇成了縫,一臉的疲憊與憔悴…… “盧大人,你這是……”王平見著心頭一驚,雙眸瞬間染上怒意。莫非因為血燕的事,讓她一夜難寐?若是這樣,那血燕可就真得是來歷不明…… 博婉玳只當她是恍然若失了一夜。騎在馬背,見她這么沒有精神,威儀的道:“盧愛卿,今日獵虎,危險的很,不如你留在營地休息一日?!?/br> “微臣只是昨夜睡的太遲,并沒有哪里不好,請陛下準微臣前往?!北R婷單手行禮道。她御林軍出身,也算是半個武將,因沒了一只胳膊而不得不為文官,特別是這個與后宮只有一墻之隔,幾乎天天領鳳后懿旨、口諭的內務府總管,那種感覺不知道是喜悅多些,還是恐懼多些:因能為他辦差而喜悅,又因無法自拔而恐懼。 昨夜,她想了一夜,既然博婉玳察覺到了她的心思,只怕不會讓她在內務府繼續下去,既然要離開,不如離的遠遠的,不再受這種冰火兩重天的煎熬。因此,她今日想借獵虎之機證明給世人看,她雖廢了只胳膊,但武藝并沒有廢,回京后便可自薦,前往邊域,血場殺敵。 博婉玳沉吟片晌,便也由她,雙腳一夾馬肚,率先箭般奔馳開去,武將、御林軍等緊隨其后馳騁,盧婷也翻身上馬,不落人后。隨駕前來獵場文臣們,不過是歌功頌德之用,自然是獵不動那猛獸,不便前往,紛紛原地欠身行禮,恭送陛下。 大隊人馬,入了山谷的林子,便分頭尋找白虎,盧婷自然更是賣力,單手緊握韁繩,馬兒跑得比誰都歡騰,不多時,早已沖到眾人之前。 也許是她運氣,近午時,一陣震天憾地的巨大虎嘯聲,在山谷中喊起,余音久久不息,連谷中的鳥兒,都驚得四處飛竄。 盧婷興奮的勒緊韁繩,停下馬來,四處回望,仔細尋找著聲音的方向,而后,目中寒光一閃,向山谷深處快馬奔去,完全不顧此時此刻,只有她只身一人…… 第122章 博婉玳與幾名御林軍,也聽見山谷中雄渾的虎嘯聲,憑借虎聲,四處尋找著白虎的蹤影。 半個時辰后,她們才找到白虎,但此時,那只白虎已經躺在血泊中,沒了氣息,半根玉籫扎在它的左眼中,盧婷的劍深深的插在它的胸口,而盧婷已奄奄一息的躺在它的不遠處。她的左肋處,被白虎抓了一道,深可見骨。 博婉玳及幾名御林軍,立即下馬,快步上前扶起盧婷,博婉玳蹙眉焦急的喚了聲:“盧愛卿?醒醒!”見她傷勢嚴重,昏迷不醒,右手緊緊握著半截祖母綠玉籫,立即吩咐御林軍:“回營……” 御醫為盧婷仔細的清理了傷口并包扎,足足花了近兩個時辰,才松口氣,到博婉玳跟前稟報:“稟陛下,盧大人沒有內傷,只是傷口較大,失血過多,可能要昏迷數日,不久還會發高熱,微臣先開個方子,灌服下去,今夜讓人細心照料,退了熱,便無大礙?!?/br> 博婉玳坐在一旁,對手中的這半截梅花形的祖母綠玉籫很好奇,印象中,從沒見盧婷籫過這只。示意御醫下去開方,走到盧婷榻邊坐下,問與她同行的眾人:“盧大人當時怎么就一個人?” “回陛下,當時盧大人騎的太快,連微臣都沒追上她?!睏钋嘤行├⒕?,其它幾名武將也紛紛低下頭,她們本是與盧婷在一起,不想盧婷一路向前沖去,而她們卻不心急搶功,因而漸漸的便與她分散,不想,竟發生這樣的意外。 博婉玳聞言,也沒怪她們幾人,自昨晚那只曲子之后,盧婷的情緒明顯有些不對,又看了眼那玉籫,猜想應與那曲子有關,對那彈琴之人,更加的好奇。想起普蘭幾人,曾與盧婷一道在御林軍任職,想來多少知道些盧婷的過往,或那個男子。 王平見盧婷這般,心里內疚不已,恨自己偏偏在秋獵時提及血燕那件事,害得盧婷心神不寧,不出事才怪,萬一她此時有個三長兩短,回去可怎么跟父親及侄兒交待,急得在帳外不停的踱步,直到御醫出開,問過后得知盧婷不會有性命之憂,才放下心,待博婉玳等人離開,就進了盧婷的營帳。 盧婷迷迷糊糊的說胡話,王平一句也沒聽清,坐在榻沿想起血燕的事,悄悄捏了捏王正夫給她寫的家書,長噓短嘆,愧疚之余,又有些恨鐵不成鋼,想著等她好后,好好再勸說她些…… 博婉玳回大營內,宣來普蘭幾人,幾人看著那籫子是一臉莫名:“稟陛下,這只籫子臣等從未見過?!?/br> “那你們是否知道,盧婷以前對哪家公子比較有好感?”博婉玳加重公子二字。 幾人更是疑惑:“公子?這……臣等并未聽說?!?/br> “她居然從未對提過?”博婉玳蹙眉,輕聲的自言自語,但想到盧婷本就是不多言語的人,平常與人話都沒兩句,更不會提自己的私事,也只得作罷。 顏墨梵在午前收到博婉玳的信,看過后提筆如同平日一般的回了信,信中嘮叨了些昨日的平常事。語氣雖平淡,沒有只字半句的甜言蜜語,卻透著牽掛與關心,最后提醒她多加小心,他還不想當寡夫。 讓來人將信送出后,呆愣得坐在書案前,凝神望著眼前博婉玳的來信,明知這只是秋獵,明知博婉玳身邊有許多御林軍及騎將,不會有危險,但一想到她今日是去獵白虎,就怎么也放不下心來,希望她們今年沒有找到白虎。 夜間,博婉玳在燈下細看著顏墨梵的信,看得她心花怒放,又暗惱白虎被盧婷給獵了去,雖然臣下獵到的白虎,也是敬獻陛下,但意義終是不同,可惜她午后去山谷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第二只白虎,卻意外的獵到一只銀白色的大狐貍,這可是稀罕物。 九月三十 御駕回朝,秋獵結束,傍晚,顏墨梵率眾君侍在清和門內恭敬圣駕,博婉玳下馬后,走到他面前,才發現他一臉疲憊,原本欣喜的神情,頓時一黯,不由得有些糾心:“朕此去半月,辛苦鳳后?!?/br> “陛下言重,臣侍只是盡自身職責,不辛苦,倒是陛下一路勞頓,恭請回宮歇息?!鳖伳缶従徯卸Y,眾君侍隨之叩拜。 御輦已停在不遠處,博婉玳本要上前,帶顏墨梵一同上輦,但想到兩人身前身后這般多人,知道他一定不肯,上前的動作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對眾人說了兩三句夸贊的話,便轉身走向御輦…… 博婉玳到帝寢殿,只是稍微的洗漱,換下一身塵土,著便裝。當夜,后宮依禮辦了個小小的宮殿,為陛下洗塵。 “此次秋獵,盧愛卿獵得一只白虎,之后朕會差人把虎皮送到昭陽宮,鳳后自已看著處置吧?!辈┩耒樵谙g漫不經心的說著,心里卻暗恨自己沒用,原是想親自獵只白虎,把虎皮給顏墨梵做件披風,可這張皮不是她獵得,便失了那意義。 顏墨梵一聽博婉玳的語氣,又是當眾宣布讓他處置,就知道她沒有誠意將這張虎皮送他:“是,陛下,眼下一日寒過一日,賢貴君再過兩個月,便要生了,不如臣侍就讓人,用這張虎皮,做兩件小虎袍子,兩個孩子一人一件如何?” “這個主意好?!辈┩耒轭D時來了精神:“這張白虎皮就賞給賢貴君及長皇女?!?/br> 雖然這建議是顏墨梵自已提出的,他也知道做母親的,都是看重孩子,尤其是身為一國之帝的博婉玳,可聽到博婉玳頓時輕快的語氣,心里就有些澀澀的不是滋味,想想又覺自己好笑,什么時候心眼變的這般小,一點點東西也在乎。 “謝陛下?!焙貉┡c秦華祁同時上前謝恩,但兩人神情截然不同。 寒暮雪心中欣喜不已,大耀境內的白虎本就不多,更不是年年秋獵都能獵得到,陛下第一次秋獵,就獵得白虎皮,就送給他沒出生的孩子,雖然是鳳后建議的,但寒暮雪聽得出陛下前后語氣的不同,心知鳳后此建議正是陛下所想。 秦華祁則從博婉玳回宮到現在,一直都心神不寧,之前有多少夜,他都夢到博婉玳永遠回不來;那時,他的女兒,便是名正言順的新帝,而他,也能以新帝生父之尊,父儀天下;那時,即便顏墨梵握著他的把柄,又能把他如何?常常半夜笑醒,醒來發現,原來只是夢。 可是,她還是回來了,在迎接博婉玳回宮時,他就一直留意顏墨梵,生怕顏墨梵當眾說些讓他萬劫不復的話來。直到博婉玳上了輦,他才安心。但只要一見到博婉玳,他又開始擔心,生怕她突然間下旨,奪了他的孩子,把他打入冷宮,甚至……直接賜死他。此時,只要顏墨梵一開口,他就心驚膽顫,特別是顏墨梵提到他與長皇女,或把他及長皇女與寒暮雪聯系到一起。 顏墨梵見秦華祁緊張的盯著自已看,看著他的神情既可憐,想著他的所作所為又可恨。不滿的雙眼一瞇,秦華祁心底一顫,自覺失態,立即低下頭,起身回座。 “這道紅燒鹿rou味道極鮮美,鳳后嘗嘗,你們也嘗嘗看?!辈┩耒闆]有注意到堂下兩人,對于這一賞賜完全不同的心情,自已動手從鎏金銀食盤中,夾了塊紅燒鹿rou嚼著,兩眼一亮,這可是她親自獵的:“御廚手藝不錯?!?/br> 眾君侍聞言后,都夾了塊鹿rou,嘗過,果然味道鮮美,紛紛點頭稱好。 “是這鹿身強力健,rou質鮮美,御廚怎么燒制,都是好吃的?!笔掛闵蝗幌肫鹉侨赵谔m林殿品嘗燕窩時,秦華祁夸那燕窩的話,現學現賣的夸起鹿rou來。 “正是,這是只成年雄鹿,還是鹿群之首,速度極快,朕連射三箭,它才倒下。朕還獵了三匹狼,那狼可是結群的,它們攻擊人時,都是同時攻擊一人,其余的人一概不顧,當時朕射了首狼,狼群就向朕撲來……”博婉玳聞言,順著他的話,威儀的對眾人描述射獵的經過,如戰場般險象還生。話畢,余光瞄到身旁的鳳后,見他又夾了塊鹿rou,先前因沒獵到白虎的失望一掃而空,春風滿面的舉杯:“都多吃些,這只鹿大的很,除了這鹿,還有不少野兔山雞,你們也嘗嘗?!?/br> “許立,將獵來的rou食,都分賞給幾位君上食用,三張狼皮就給幾位君上做靴子,狐皮給鳳后做件披肩?!辈┩耒榉愿赖?。 二更天,博婉玳隨顏墨梵回昭陽宮,一入寢宮,顏墨梵便命宮侍承上一鐘紅棗血燕,親自裝了半碗遞到她面前,不容抗拒的道:“陛下今夜只顧喝酒,沒用多少,把這碗燕窩喝了,醒醒酒?!?/br> 博婉玳瞪大了眼,看了眼玉碗,又看了眼顏墨梵,面露難色:“為什么你們總喜歡讓朕喝這個……” 第123章 顏墨梵沉吟片晌后道:“這血燕滋補,陛下去獵場半個多月,吃睡總是比宮中差些,回朝后又要日理萬機,不多用些血燕,怎么補得回來?”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成了他的牽掛,昨日,得知她去谷中獵虎,他一夜都沒合眼,現在見著人了,又怕她熬壞身子。 博婉玳想都不想的接過血燕,嘗了一口,竟是香潤沁心,原本的愁容,染上笑意:“這血燕好味道,今日御廚們的表現可嘉,該賞?!?/br> “臣侍先謝過陛下,不知陛下準備賞臣侍什么呢?”顏墨梵驕傲的挑起眉,坐在她身邊,一只手撐在高幾上,輕托下巴,笑著等領賞,博婉玳將一勺血燕遞向他,顏墨梵張口領了。 這鐘血燕算是徹底讓博婉玳,對燕窩這一宮中最常用的食補,由厭惡轉為喜歡:“鳳后好手藝?!?/br> “是這血燕的功勞,這是父親特地為臣侍捎來的南海極品血燕,連細毛都是他一一挑過,臣侍只是加了些棗rou、桂園,冰糖,再撒上些桂花,擱爐子上,便成了?!鳖伳筝p描淡寫,但提到父親時,博婉玳還是注意到他眉心的輕蹙。 又勺了口血燕送到他的嘴邊,博婉玳隨口說道:“再過幾年,朕看看有什么法子讓顏靜茹回京?!?/br> 顏墨梵只淺淺一笑,吃下血燕,他心里明白,博婉玳這話很難實現,她之前設計讓顏靜茹背了三十萬條人命的債,世人豈是這般容易原諒顏靜茹,原諒顏家?,F在這樣也好,至少,他知道父母生活都還安穩,雖然沒了大富大貴,但家人都還平安。 寢殿氣氛有些沉悶,博婉玳見顏墨梵一臉沉靜,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從不覺得自己懲罰顏靜茹有錯,但只要看到顏墨梵悶悶不樂,又暗恨自已,更恨顏靜茹。 突然,博婉玳看著血燕,停下動作,試探性的問顏墨梵:“顏正夫大老遠托人捎血燕來,鳳后怎么也不跟朕提一聲?朕也好讓內務府備些回禮,這些血燕可是價值不菲,不如朕差人送千兩黃金過去,免得顏家人覺得我們皇家小氣了?!?/br> “一點小事,臣侍怎好提?免得影響陛下狩獵?!鳖伳笾?,博婉玳本來就不喜歡他提顏家人,他哪里會在信中提這小事:“父親信上說,那邊的血燕極便宜,價格就大耀的十分一不到,一大籮筐,百兩黃金都不到呢,商家還千謝萬謝,送了很多東西。給父親的回禮,臣侍已經備下,過幾日讓內務府差人送去便是?!?/br> “哦,鳳后備了些什么?”博婉玳看著他淺笑卻顯疲憊的臉,不由得又送了口血燕到他嘴邊,笑著道:“那地方連朕都不知道該需要什么,送千兩黃金過去,讓顏正夫喜歡什么,自已就地買去不是更好。宮里也什么都不缺,各類物件樣樣精美,你吩咐內務府一聲,讓他們備些去就行了?!?/br> 你父親送血燕來就叫你補身子,不是叫你費氣力費精神去給他盡孝道,何況你是大耀鳳后,不是他顏家的繡夫,博婉玳心里滴估著。 “就是讓內務府備了些茶葉之類的干貨,另外臣侍讓人采買了些成衣,再捎二百兩黃金,二百兩白銀過去。夠父親用上一陣子了?!彪m然他不明白,博婉玳怎么突然間對顏家的事感興趣,但既然是博婉玳自己問起,顏墨梵就如實答話。 “鳳后這次沒自己縫制里衣捎過去?”博婉玳眼睛往寢殿內瞄了一圈。 顏墨梵有些愧意的搖搖頭:“父親希望臣侍能養好身子,早日再懷個孩子,臣侍縫制里衣送去,反而讓他掛心。以前是閑來無事,現在……”話未說完,人已騰空:“陛下,這……” “夜深了……該歇著了……”博婉玳已是一眼迷茫之色…… 顏墨梵一眼便看出她想做什么:“陛下,你今日才回宮,路上疲憊……今夜,好好睡一覺?!?/br> 博婉玳將他放置床上,雙手不規矩的四處亂探,該解的全被她解開,附下身,在他耳邊道:“朕忍半月了……” “當時皇貴君不是很想跟去?”顏墨梵帶著醋意,佯怒得戲謔。 “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