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俞承嗣始終都謹記著自己是為了當官才讀書的,你說君子六藝相當重要,可若是不能考上舉人,學這些玩意兒干什么?哪怕今個兒他考上了,不會騎射咋了?莫說本朝太平了這許久,即便將來真的發生了戰亂,就憑借幾個書生的騎射,是能救國還是能救民???禮樂書畫就更搞笑了,是能憑借這些中舉呢,還是能靠這些旁門左道讓百姓安居樂業? 一開始,俞承嗣還真就被書院給恍了過去,認真的依著先生的要求,開始接觸君子六藝。不過還好,他本性的執著終是占了上風,既然明德書院并不能幫他中舉做官,那就該趁早放棄。 既是無用,便無需留戀。 只是俞承嗣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聯系好下家……呃,就這么放棄好不容易用錢鋪就出來的書院名額,他肯定是舍不得的,所以他就像當初自己入學那般,想法子將事兒透了出去,引誘同他有著一般心思的人上鉤。 上鉤的人肯定是有的,畢竟明德書院名聲格外得響亮,多少人巴望著入學,卻苦于書院內部的規矩,而不得其法。如今既有人主動退學,當然便有人蜂擁而至。 俞承嗣正打算請假出來好生考量一下,卻恰好聽說了自個兒媳婦兒生閨女一事,起初略有些失落,緊接著卻暗道這閨女來得好,簡直就是天生帶財的。 于是,辦完了洗三宴,他便將盤算已久的想法同自個兒媳婦兒說了一說,并非商議,而是告知,畢竟他主意已定,尊重妻子并不代表他就愿意妻子干涉他的人生。 幸好,他妻子雖然娘家底蘊不差,本人的性子卻仍是偏軟和的,尤其剛生了閨女不久,心里仍發著虛,哪怕她完全不明白為何俞承嗣一會兒要就學,一會兒要退學的,卻依然表示了支持。 反正無論結果如何,她既已嫁了,便會永遠站在自己夫君這一邊,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 末了,她還擔心夫君錢不湊手,忙問可夠用了,又說自己的嫁妝里有好幾樣頭面首飾,因著都是銀制的,可以說完全是能直接當錢用的,頂多就是損失了手工錢。 俞承嗣深表感動,話鋒一轉,卻道:“放心,當初我為了入書院,前后花銷了小一百貫錢,在里頭也花銷不少,這些錢我可沒打算就此放過。你且安心在家歇著,待我賣了名額,便想法子去縣學繼續鉆研學問?!?/br> 科舉一道,他從未放棄,既然明德書院不成,就另覓他處。幸好,他已考中秀才,可免試入讀縣學。最重要的是,縣學格外得功利,壓根不管什么君子六藝,一切皆以經史子集為主。 接下來的事兒倒是一切順暢,俞承嗣將名額連帶禮樂書畫用具一并打包,賣了足足二百兩銀子,又將早先岳丈借予他的銀兩盡數歸還,并慎重的道謝,感激他在危難之中愿意伸出援手。 其實,一旦選擇了離開明德書院,花費就瞬間少了。畢竟經史子集等書籍,俞承嗣是早先就有的,筆墨紙硯貴是貴,卻沒法同樂器書畫一類的花銷相提并論。加上賣名額所得之錢,他并不打算歸還鄉下爹娘,所以錢財還是很寬裕的。 辦完了這一切后,俞承嗣便將自己退學一事,告知了俞母,當然他沒說的那般明白,只道明德書院不大適合他,因此便轉學去了縣學那頭。 話是這么說沒錯,問題是,有人會信嗎? 俞承嗣沒在鎮上留幾日,就轉道去了縣城里,縣學也有提供學子食宿的地方,加上縣城離鎮上雖然略有些遠,交通卻反而方便多了,乘坐馬車來回的話,可比先前回鄉下村子更快。所以,他走的格外利索,只告訴他媳婦兒,臘月二十才會回來,畢竟他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接下來確是應當頭懸梁錐刺股,用功苦讀了。 道理都懂,可架不住有人完全不信。很快,甭管是村里還是鎮上,都起了流言蜚語。 人家可不知曉他把名額賣了錢,只道花銷了一大筆錢后,反而被書院轟了出來。你說你是主動退學的?哦,那是當然的,書院那頭都是格外講究的讀書人,哪里會故意落人顏面?主動退學不過就是好聽一些,真相誰知道呢? ——只知道不是那塊料,還糟蹋那么多錢干啥? 村里倒還罷了,畢竟俞承嗣就算止步于此,那他也是個秀才公,擱在這上河村里,秀才同樣是個人物。 可鎮上就不同了。 ltltlt 是夜,石二帶著些許醉意回到了自個兒的院子。 石家世代久居平安鎮,哪怕以他們的財力擱在縣城里,也是一方大族,可祖上既然定了規矩,身為兒孫自當遵守。因此,哪怕宅院因住不下所有家人而屢次擴充改建,他們依舊堅持蜷縮在平安鎮這一畝三分地上。 因著并非長房,石二所居的院子并非正院,而是二十來年前,自家買下了相鄰兩條街面后,推平民宅重新建造的。比起正院,他的院子顯得更大,也更新。所以,他沒啥好抱怨的,反而覺得如此這般也相當不錯。 踩著院墻的倒影進了屋,擱在平日里,他只怕是洗漱完畢倒頭就睡下了,畢竟年歲也不輕了,家里事務卻不少,忙活了一天晚間還喝了酒,即便明知道家里有美嬌娘等候,他也實在是提不起勁兒來了。 可今個兒卻是個例外。 “秋娘?!笔幻嫦硎苤缷赡锾嫠麑捯陆鈳?,一面腦海里想的卻是晚間剛聽到的信兒,遲疑了一番后,他似是有了決斷,只道,“你娘家那頭是不是有什么難處?要真碰上了難處,既是姻親,幫襯一把也是應當的?!?/br> 回答他的,卻是秋娘一臉的茫然。 石二因著平日里事兒多,其實并不大管家中事務。也因此,他還不知道俞母三番兩次來石家尋人一事,故而略一沉吟,他很是歉意的道:“也是怨我不好,成親頭一年就不曾陪你回門,只怕你也不知你娘家的事兒吧?” 見秋娘點頭稱是,他便將俞承嗣好不容易進了明德書院,才這般日子就離開一事,盡數告知。他其實沒旁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知曉能否盡一份心,畢竟俞承嗣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秀才,誰知道他往后會如何呢? 這石家,原就是屬于那種厚道人,從不輕易得罪人,時不時的也會接濟窮人,廣結善緣??梢哉f,起碼在這門親事上,俞承嗣確是費了心力的,只是卻落了個恩將仇報而已。 彼時,石二還啥都不知道,只吩咐秋娘:“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這樣好了,你明個兒去賬房支一百兩銀子,不是正好你大哥大嫂新得了個閨女嗎?這是還沒到滿月的日子,不過也沒啥,提前去探望一下,話說得好聽一點,別說借,也別提退學一事,就說是給小侄女的見面禮?!?/br> 想了想,石二還覺得有些不妥,又添道,“不能光送銀子,你明個兒再去小庫房里瞧瞧,有沒有小孩子戴的長命鎖,或者小銀鐲之類的,給添上一套。沒有的話,我讓人上街買去?!?/br> 雖然已經嫁過來近一年光景了,可事實上秋娘和她夫君仍不算很熟稔。除了年歲差異太大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為石二這人雖然人品還不錯,可他對女子卻抱有極大的成見,總覺得女子一無是處,加上秋娘還不是他的發妻,與其說是拿她當妻子看,不如說是一只金絲雀來得更為恰當一些。 也因此,他吩咐完就歇下了,全然不打算知曉秋娘心里的想法。反正一句話,我說了你照辦即可,旁的都不重要。 只是這么一來,秋娘卻睡不著了。 睜著眼睛想了半宿,她終是下定了決心,橫豎給俞承嗣再多的錢財都是糟蹋,還不如叫她捏在手里,有錢也能叫她更安心一些。 如此這般,次日一早,她就依著石二的吩咐,先去賬房領了一百兩銀子,又去小庫房那頭挑了一對小銀鐲、一塊長命鎖,還吩咐小丫鬟去大廚房那頭要了兩食籃的糕點。 一切準備妥當,她才帶著人浩浩蕩蕩的出了石家大門。 石家規矩重,按說沒有自家男人陪著,她根本就不能出門,可因為石二提前支會了一聲,倒是沒人為難她。只不過,出門可以,人手卻不能少帶,這可不是在自家走動,身邊一個小丫鬟就夠了,既是出門肯定要慎重。 秋娘并不覺得這般做法有失妥當,反而愈發覺得有氣派了,她坐上軟轎,聽著外頭的動靜,心情極好的將銀票貼身藏了起來。 是了,她壓根就不打算給俞承嗣送禮,先前還想著一百兩銀子雖然不是很占地方,可也有十斤重呢,她拎得動卻不好藏,沒想到賬房那頭直接給了銀票,小小的一張,仔細疊好后,貼身藏起來,誰也看不出來。至于小銀鐲和長命鎖也簡單,放到了荷包里,畢竟本身也就幾兩重而已。 其實,若不是因為她怕小丫鬟偷偷報信,直接藏到自個兒的嫁妝箱子里就更妥當了。不過,等她回去以后,有的是機會轉移,不妨事兒。 只這般,秋娘來到了俞承嗣家。 意料之中,俞承嗣并不在家,家里除了雇傭的廚娘外,還有尚在月子里頭的俞承嗣媳婦兒,并五丫和喜妞。 秋娘當然是認識五丫喜妞的,哪怕已經隔了一年沒見面,畢竟尚在閨中時,她也常跟大伯家的女眷來往。只是,認識歸認識,她并不打算放下身段同兩個鄉下丫頭打交道。 吩咐丫鬟待在外頭,她只徑直進了大嫂的房間。畢竟是在這里住了不少時日的,她很快就見到了尚在坐月子的大嫂。 “嫂子,我來瞧您了?!鼻锬餄M面笑容的進了屋,先問了好,后去瞧放在床邊的小搖籃,細細打量了一番后,對著這新得的小侄女很是一通好夸。完了之后,這才搬了繡墩,坐下來同她大嫂說話。 只要不提錢,光是說好話的話,秋娘是很愿意的。不單是對她大嫂,就算今個兒站在跟前的人是她親娘,那也無所謂,不就是好聽的話嗎?有的是。 俞大嫂終究不大了解這個小姑子,哪怕先前確實有聽婆母和自家男人提過幾句,畢竟她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加上之前交情還不壞,主要是秋娘單方面的跪舔她,以至于她對秋娘的印象并不壞。 如今一瞧,小姑子雖然穿著更好了,可談吐也有了很大的進步。以往夸人只反復幾個詞,哪怕知曉她是真心的,聽著也叫人覺得尷尬??扇缃?,夸贊的話那是一車一車的往外送,都不帶重復的,且一聽就覺得格外得真誠。 當然真誠了,秋娘已經想好了要昧下禮物,那可是一百兩銀票,并好幾樣銀首飾。銀子屬于硬通貨,那是能直接當錢用的,一兩銀子就是一貫錢呢! 秋娘先是無比真誠的夸贊了一通,之后像是忽的想起來一般,喚了外頭的小丫鬟進來,當然還得將食盒拿進來。 兩個食盒都是三層的那種,若是放飯菜,那興許擱不了多少??扇舴诺氖歉恻c,卻是足足有三四十種花樣不同的。 銀子和銀首飾都是她的,可總不能空手來吧?正好,大廚房那邊的飯菜糕點是不限量的,飯菜不行,糕點卻可以當做禮物。秋娘毫不吝嗇的要了兩個食盒的糕點,這會兒讓小丫鬟擺了出來,柔聲給她大嫂介紹著。 俞大嫂其實脾氣是真的好,哪怕在娘家那會兒,被家里人寵著疼著長大,卻也依舊沒有長歪。只剛嫁過來之時,俞母有意給她立規矩,她也一樣沒吭聲,僅是背著人跟俞承嗣哭訴了一場,之后不幾日,她就跟俞承嗣離了村子,倆口子在鎮上過日子,舒服又自在,回娘家還方便。 對于秋娘這個小姑子,俞大嫂挺和氣的,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見她特地讓小丫鬟擺了糕點出來,也笑瞇瞇的瞧著,哪怕事實上這些糕點她還未出閣時,就已經吃膩了。 “嫂子,我家的糕點廚子是特地去縣城大酒樓里挖來的,你瞧瞧這糕點的模樣,可精致了,鎮上都買不到的。對了,味兒也是極好的,口味還挺多的,嫂子你是喜歡吃甜的,還是咸的?” 一面說著,秋娘還一面叫小丫鬟拿了個碟子,各種都裝了幾個,拿過來讓她大嫂嘗嘗味兒。 俞大嫂真不想吃,她對糕點本來也沒啥興趣,干巴巴的,回頭多喝了茶水,解手還不方便??杉热恍」米舆@般人熱情,嘗便嘗了,她還依著小姑子的意思,連道了幾聲好吃。 這下,秋娘可得意壞了,面上的喜色是掩都掩不住,直道:“嫂子若是喜歡,回頭我再給你送來?!?/br> 不等她大嫂開口,她忽的一拍腦門,懊惱的道:“瞧瞧我這記性?!庇执虬l了小丫鬟出去守著,她繼續說道,“之前阿娘去我家尋了我兩三回,家里的難處我都知曉,可那會兒我是真的不湊手,倒是惹得阿娘不樂意了。這事兒我一直擱在心上,想起大哥大嫂對我的好,我這心呀,那可真是揪著疼。后來,我咬牙拿了嫁妝去換錢,正準備給大哥大嫂送過來,沒曾想竟是聽說大哥退學了?!?/br> 秋娘一臉的傷感,懊惱自己最終也沒幫上什么忙。 見狀,俞大嫂反而開口安慰她,只道家里的難關已經過了,你有這份心就好,其他的就別往心里去了。心下還暗道,其實小姑子人也不壞,可能之前真的是不湊手吧? 姑嫂兩個又聊了一會兒,待快晌午時,秋娘才起身告了辭,叮囑她大嫂好生養身子骨,又再度瞧了瞧還在酣睡的小侄女,這才帶著人離開了俞家。 又幾日后,俞承嗣回了鎮上,他是打算給閨女辦滿月酒來的,雖說鉆研學問很是重要,可那到底是他頭一個閨女,馬虎不得,再說也不差這么一兩日。 因此,俞承嗣特地提前一日從縣城回到了鎮上家中,還不曾忘記給小閨女帶滿月禮物:一個刻了卍字文的銀制長命鎖。 然而,好心情并未持續太久,俞承嗣就從他媳婦兒處得知了秋娘來訪的事兒,包括秋娘說的那些話,以及她帶來顯擺的兩食盒糕點。 他媳婦兒說那些話的時候,滿是對秋娘的感激,甚至還幫著解釋了幾句,想著若能因此解開了兄妹心結,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兒。 即便如此,俞承嗣也一樣高興不起來。他之前以為是他娘夸大其詞了,畢竟秋娘先前看著是真不錯,怎么會跟變了個人似的呢? 結果…… ——阿娘說的一點兒沒錯,俞秋娘就是個徹頭徹尾白眼狼! 擱在早先,打死他都沒想到,秋娘竟是顯擺到了他頭上,也不想想若非他從中牽線搭橋,一個鄉下丫頭片子如何能攀上石家這種貴親! 不惜福不感恩,遲早會遭報應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記看極挑了,今天看得忘了時間_(:3ゝ∠)_ 沒日萬也沒6666,因為v章字數只能多不能少。 ☆、第69章 第069章 有了秋娘這事兒打底, 俞承嗣對于隔房堂妹和堂侄女的心都淡了,好在他是個重信守諾之人, 既然都已經答應了, 沒的為了個白眼狼反悔的。正好, 趁著這次回鎮上的機會, 起碼把五丫的親事給擼順了, 就算趕不及在年前辦妥,也可以先把日子敲定了,等年后再成親。 次日,便是俞承嗣長女的滿月酒, 甭管是俞家那頭,還是他媳婦兒的娘家,皆來了人。然而, 跟上回洗三一樣, 俞家表現得相當不熱心,來得只有俞母和俞大伯娘。 俞承嗣原本就因著秋娘來他家顯擺一事,心里頭頗有些不滿, 見自家如此不給面子, 愈發有些不耐起來。原先他還想著, 賣掉名額后得了那些銀兩,雖不能全數給俞母, 可多少還是能給一些的。到了今日,瞧著兩家這般天差地別的態度,他索性狠了狠心, 絕口不提賣名額一事,更絕了給錢的心思。 這樣也好,萬一自家給了錢,弄得鄉下那頭以為自己手頭上還有結余,反而容易鬧不愉快。如今這般,倒是省事了。再說了,他親娘的性子他自是了解的,就算再窮,也決計不會賣掉口糧,更不會動家里的田產,因此他倒也不擔心家里人的生計。 熬一熬就過去了,橫豎再過些日子就是年關了,只等來年、來年…… 滿月酒倒是順利得進行下去了,俞母也終于頭一回瞧見了自己的孫女,就算她再怎么瞧不上孫女,也不得不贊一句,的確是個美人胚子。 其實,俞承嗣本人相貌并不算額外得出眾,只是他帶著一股子濃重的書卷氣,倒是讓他原本較為普通的容貌平添了一份獨有的氣質。至于他媳婦兒,頂多也就贊一句面容清秀,離大美人還是有一段不短的距離的。 偏生,這兩人所出的閨女,卻是天生一副好相貌,明明如今才剛滿月,便已經顯露出了精致的五官來。瞧她這模樣,只要以后不長殘了,想來又是個美人兒。 “都說生兒子像舅,生女兒像姑,我瞧著這孩子倒還真的挺像滿娘的?!庇崮冈臼遣辉趺聪『边@孫女,可瞧著同大閨女滿娘幼時極為相似的模樣,倒還略添了幾分好感。當然,說白了她仍是不稀罕,只是不甚走心的隨口夸贊兩句而已。 倒是俞承嗣,先前沒注意到這一茬,聽得俞母這話后,仔細的打量了他閨女一眼,又認真回憶了一番,當下就樂了:“還真是,要是以后長大了也像滿娘,倒是挺不錯的?!?/br> 自家的閨女自家疼,俞承嗣原就挺在意自己頭一個孩子的,如今聽了這話,心下愈發的高興了。女兒家除了家世脾性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容貌身段了。偏生,這家世可以由他這個當爹的去拼搏,橫豎閨女如今還小,等十年后他肯定能當上官了,脾性也可以慢慢教養,有他盯著必然不會差的,唯獨容貌身段卻是天生的,若能在這兩方面得到老天厚愛,才能保證將來的日子過得幸福順遂。 結果,他正高興著呢,俞母就給他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長得好像也沒用,橫豎將來都要嫁出去的,替別人家養罷了?!?/br> 俞承嗣在心里長嘆一口氣,倒是沒跟他娘爭辯,畢竟都這般歲數了,觀念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他沒心情同俞母爭辯,倒是有一事兒,得提前支會一聲。 眼瞅著年關將近,按說俞承嗣他們一家三口都得回村過年,當然也包括五丫和喜妞??蛇@不是情況特殊嗎?他的閨女才這么丁點兒大,要是這會兒是夏日里,出個門倒也沒啥,可這寒冬臘月的,大人在外頭待久了都吃不消,更別提小嬰兒了。所以,俞承嗣提前告訴俞母,今年他就不回去了,正好科舉將至,他也能多些時間用功苦讀。 道理是說得通的,孩子還小,當娘的也才剛出了月子,俞承嗣本人又要準備來年的鄉試,種種加在一塊兒,反而顯得過年不是大事兒了。 可俞母心里頭還是頗有些不樂意,一個小丫頭片子怎么就那么嬌貴了?再有,先前她不想得罪兒媳婦兒,也是因為兒子要靠著岳家那邊,可如今既然都從明德書院退學了,還顧忌那么多作甚?用功苦讀哪里都成,自家的房舍還比鎮上的更大更寬敞呢,怎么就不能回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