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緩過了神后,俞大伯娘拍著大腿道:“我還以為他們家沒錢了,要不怎么將細糧都給賣了呢!原來家底還是在的,那這事兒不吃虧,就聽他們的!” 又追問道,“你這次回村干啥來的?還回去嗎?這離過年還有好些日子呢?!?/br> 五丫這才想起,自個兒忘了說大堂嫂生了個閨女的事兒,當下忙不迭的告訴了她娘。 聽說生的是個閨女,俞大伯娘不屑的撇了撇嘴,想她當年懷著大兒子的時候,還下地干活呢,險些沒把兒子直接生在地頭上。而俞承嗣婆娘呢?嬌滴滴的城里人,懷個孩子不干活也就算了,居然還找人伺候她。當然,她不是心疼自家的小閨女和大孫女,而是打心眼里覺得不值得。 ——好吃好喝的供了這大半年,跟前還有丫頭伺候著,結果就生了個閨女?嘖嘖,太虧本了。 想到這兒,俞大伯娘覺得自己真相了,應該是生下閨女自知理虧,這才叫五丫回來的吧? 不想,五丫卻道:“大堂哥只叫我送個口信,回頭我還會回鎮上呢。對了,大堂嫂還叫娘你也去一趟鎮上,說是幫我定一下……” 定啥?當然是親事了。 因著終究不是親妹子,俞承嗣倆口子雖然幫著尋了親事,卻并不曾真正定下來。正好,他們打算洗三時叫近親來鎮上吃個飯聚一聚,順便把五丫的親事也說一下。 俞承嗣媳婦兒是昨個兒剛生產的,所以五丫今個兒完全可以歇在家里,等明個兒再跟她娘一道兒去就成了。又因著洗三沒有滿月來得重要,家里終究是隔了房的親眷,并不需要所有人都去。 母女倆商議了一下,回頭又跟家里其他人支會了一聲,最終決定就由俞大伯娘帶著她大兒媳婦兒并小閨女五丫一道兒去鎮上。 她大兒媳婦兒是主動請纓的,瞅著小姑子的親事有著落了,聽著似乎還很是好,當下就有些著急自個兒的閨女了。對了,她閨女就是之前同去鎮上的喜妞。 又一日,俞家大房這邊去了三人,俞母當然也得去,畢竟她是孩子的親奶奶。不過俞父和俞家老三都沒去,一來是因為農閑時分他們也得照樣干活,二來則是一個小丫頭片子,沒的必要這般大動干戈的。 幾人趁著日頭還沒升高,就離了村趕去了鎮上。 俞母是兩手空空,啥都沒帶,因為她知曉,就算她兒子暫時回了鎮上,住不了幾日肯定得回明德書院的。這帶上好吃好喝的,給誰吃?她兒子要是吃不到,媳婦兒和孫女吃再多又有啥用? 倒是俞大伯娘帶了不少東西,她拎了一只雞,又提了一籃子雞蛋,東西雖然不值太多錢,可她已經盡力了,畢竟他們家還不如俞家呢。 等到了鎮上的俞家,俞大伯娘就拉著五丫進里屋看孩子去了,她媳婦兒自然是去找自己閨女說話去了,至于俞母,至始至終她都不曾進過里屋,只將俞承嗣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抱怨了起來。 “咋就是個閨女呢?她這懷個孩子,沒干活不說,啥事兒都有人伺候著,怎么就這么不爭氣呢?早跟你說了,干脆叫她回村子去,留鎮上干啥呢?得了,這會兒也不算晚,今個兒我就把她帶回村吧,你趕緊回書院去,別再耽擱了?!?/br> 今個兒就回村? 俞承嗣被他娘這話唬了一跳,這今個兒才洗三呢,怎么就能出房門了?別以為他一個大男人就不懂婦人坐月子的事兒了,要知道,他可是家里的長子,底下的弟弟meimei都是他看著出生長大的。當然,興許老二老三那會兒他是不大記事,可他清楚的記得,他娘生滿娘、秋娘時,都是坐足了月子的。 哪怕并不懂這里頭的彎彎繞繞,可俞承嗣堅信,月子肯定是要好好養的,旁的不說,要是月子沒坐好,他閨女上哪兒吃奶去? 這才洗三,就出門回村,逗他呢! “阿娘你聽我說?!庇岢兴卯斎恢獣运镏啬休p女,這要是他有一兒一女,那他也鐵定更偏向兒子??蓡栴}是,他這不就一個閨女嗎?雖然在得了信兒的那一瞬間,是略微有些小小的失望,可轉念一想,閨女咋了?閨女那也是他親生的,他定要金嬌玉貴的養著,不叫閨女吃半點兒苦頭,等她長大了,再精心給她擇一門上好的親事,叫她幸福的過完一輩子。 當然,對著俞母肯定不能這么說,他只道:“阿娘,我求學花銷了不少錢,你也說了家里如今沒得進項,實在是供不起了。這不,前個兒我丈人一得到信兒就帶著一家子來瞧過了,他還借了我兩百兩銀子,待會兒晌午時,他們還會來送禮。阿娘你看……” 俞母噎住了。 她是瞧不上閨女,當然也更瞧不上孫女了,可她太清楚俞承嗣如今有多缺錢了,自家幫不上忙也就算了,哪兒能再拖后腿呢?既然親家公那頭稀罕外孫女,樂意借錢,她也沒得話說。 憋了半晌,她只吭吭哧哧的道:“那算了,叫她安心坐月子吧??赡愕泌s緊回去,橫豎這里不是有五丫和喜妞在嗎?反正也就是個丫頭片子,咋樣養不是養呢?” 俞承嗣很想反駁,那是他頭一個孩子,以為跟鄉下村里放養孩子一樣???他的孩子,就算是個閨女好了,那也比別家小子要強上千百倍。 好在,跟前這人是他親娘,他只硬生生的忍住了,轉而笑著答應了。又問他娘要不要進去瞧瞧孩子,被拒絕后,他也不強求,只在正堂里陪著他娘喝茶吃點心。 哪知,這一開始喝茶吃點心,俞母就又炸了。 “要我說啊,生閨女有啥用呢?你看看秋娘,就只叫我吃了兩塊點心,還陰陽怪氣的,就跟打發叫花子一樣!要不怎么說閨女是賠錢貨呢?費盡力氣生下她,還要供她吃供她穿,結果活兒干不了多少,盡添亂了。好不容易說了門親事,竟是連聘禮都沒得。還高門大戶呢,不如鄉下農家!” 俞承嗣干咳一聲:“石家下了聘的?!?/br> 還不少呢!哪個村里人下聘能超過十貫錢?石家可是下了過百貫錢的聘禮,當然擱在鎮上倒也不算特別多,可在村里那是絕無可能的。 “石家下的聘禮再多有啥用?我又沒得一文錢?!币惶崞疬@事兒,俞母愈發的氣憤了。她哪里是沒得一文錢,還倒貼了不少錢,“賠錢貨!閨女就是賠錢貨??!”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俞承嗣還真沒法子了,他如今也只能盼著他娘能給他留點兒顏面,起碼等下老丈人一家過來吃飯時,別再提這事兒了。 其實吧,真要他選擇,要兒子還是要閨女,他一準選兒子??蛇@不是已經生下來了,沒得反悔了,既然這樣,還說這些有的沒的干啥?那可是他親閨女啊,還能不養了? 頭疼的瞅著他娘,俞承嗣很想岔開話題,結果還沒等他開口,俞母又再度叨叨起來,說的依舊是老話題,秋娘。 秋娘是白眼狼啊,沒良心啊,早知道這樣當初一生下來就該把她溺死在尿盆里啊,不就吃了兩塊點心,還受了那么多冤枉氣…… 再有就是,承嗣啊,你往后有出息了千萬別拉拔她,就合該讓她吃苦一輩子,就得逼著她給咱們家跪下磕頭。哪怕真的磕頭了,也絕不原諒,到死都不原諒她??! 俞承嗣:……………… 畢竟不曾親身經歷過,俞承嗣是真的沒法感同身受。主要吧,他雖然沒真正跟秋娘夫婿石二打交道過,可石家其他人,他還是有些交情的。交情不算深,充其量不過是一道兒吃過飯品過茶,可石家在平安鎮已經住了好幾百年了,名聲啥的,早已傳開了??梢哉f,石家是屬于那種治家很嚴的人家,今個兒別說是親家上門了,哪怕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遠房族親來打秋風了,按說石家也會體面的招待一下。 實在是無法理解俞母為何這般生氣,好在俞承嗣這人涵養好,加上俞母這會兒抨擊的并非他的妻女,妹子而已,無所謂啊,您想罵就罵吧,他洗耳恭聽。 當然,承諾也是要有的,俞承嗣頻頻點頭附和著,表示這輩子都不會原諒秋娘的,等他明年中舉之后,一定要讓秋娘跪在俞母跟前磕頭認錯。 哪怕這樣也決不原諒! 嗯,是的,您說得對,非常有道理。 俞母對于剛出生沒幾天的小孫女是半點兒也不好奇,她直接對俞承嗣開啟了洗腦教育,十句話里面有九句半都在罵秋娘,倒是一時半會兒間,忘了她的小孫女。 她是忘了,也是真的完全不稀罕,可俞大伯娘反而稀罕得不得了。 “這閨女咋長得這么好看呀?天喲,這簡直就跟觀音菩薩跟前的小仙子一樣,瞧這白嫩的小模樣,瞧這倆黑漆漆的大眼睛,咋這么好看呢?哎喲喂,我這輩子就沒瞧見過這么好看的小閨女?!庇岽蟛镌秸f越來勁兒,好聽的話是不要錢的往外涌。她倒不是單純的拍馬屁,而是真心這么認為的。 這年頭,常年吃不飽飯的人家占了大多數,再加上窮人家一般并不缺孩子,所以哪怕懷了身子,也沒幾家特別當回事兒。旁的不說,起碼在上河村那頭,懷著七八個月身子下地的婦人是比比皆是的。 要是命好攤上個疼婆娘的,那興許會讓人留在家里??删退隳菢?,你以為待在家里就不用干活了?洗衣做飯總得干吧?喂豬喂雞也得干吧?反正別想徹底閑下來。 因著干活兒多,吃得卻不多,更別提有幾家是頓頓吃得起細白面的?也因此,村里的孩子剛出生時,都是又黑又瘦的,有些甚至早產了一兩個月,愈發的顯得無比瘦弱。這還不算,當娘的往往奶水還少,哪怕有好了,多半也都是比較稀的,畢竟吃的不好,怎么可能會有又黏又稠的奶水呢? 可俞承嗣媳婦兒卻不同。 首先,她未出閣時就是家里比較受寵的姑娘,底子就打得極好。再者,俞承嗣疼媳婦兒,別看他三番兩次的同俞母要錢,其實他媳婦兒本身是帶著極多的嫁妝過來了,他完全沒舍得動用一文錢,非但沒動用,他在離開書院前,還留下來足夠的日?;ㄤN。最后,就是俞母所說的,不干活兒還要人伺候,其實也不是完全閑著的,人家還是經常在院子里走動的,或是拉著倆小姑娘去街面逛逛,或是在屋里做做針線活兒,不過確實沒干太多活計。 精心養了這般久,那是當娘的和當閨女的都養得紅光滿面的,小姑娘一出生就有八斤八兩重,可是費了當娘的老命了。不過等一看到自家小姑娘,當娘的立馬沒了怨氣。 長得太好了。 白白胖胖的,皮膚吹彈即破,完全不像鄉下孩子那般羸弱黑瘦,而且因著胖乎,小姑娘的五官全被撐開了,大眼眸子雙眼皮,還有長長的眼睫毛。每當她閉眼或者睜眼時,那眼睫毛就顫顫巍巍的抖動著,直叫人心頭打顫,恨不得親香個沒完。 最初,俞承嗣媳婦兒也是有些忐忑。其實這年頭,重男輕女那是很常見的,壓根就不叫個事兒,別看她在娘家受寵,那是因為她前頭有好幾個哥哥,爹娘也好,爺奶也罷,都已經不在乎下一胎是男是女了,加上家境確實不差,這才叫她打小就過上了好日子。 然而這并不能說明她娘家人就不重男輕女,說句難聽的,就連當圣人的,都一樣,千金之軀的公主,那也照樣比不上皇子來得尊貴。 所以,她很是心頭發虛,在喚人去明德書院報信之后,就一直側過頭瞧著床邊小搖籃里的閨女,滿心滿眼都是惶恐不安,當然還有愧疚。 叫她沒想到的是,俞承嗣非但不曾表現出一絲不滿,反而滿臉欣喜的盯著閨女瞧了大半日,面上歡喜的神色那是掩都掩飾不住。待發覺她的不安后,又好聲好氣的安慰她,只道先開花后結果是常事兒,不要急,兒子總歸會有的。 也是因著親眼目睹了俞承嗣的這番做派,五丫和喜妞徹底倒戈相向。她倆所在的俞家大房人丁興旺,可饒是如此,生了閨女的,一樣會挨白眼。最明顯的就是,若是生了兒子,就允許坐完月子,隔三差五的還能吃上一個雞蛋。反之,要是生了閨女,那就走你的,坐個三五天月子就可以出去干活了,好吃好喝的跟你沒關系,哪怕真沒奶水了,可以喂孩子喝稀粥嘛。就是退一萬步說,萬一沒養活,那也是她命不好,早投胎早超生嘛! 五丫和喜妞打死都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大堂哥這樣的男人,得了閨女后沒發脾氣,也沒催著她們趕緊回村,甚至還反倒是安慰起了肚子不爭氣的媳婦兒。 真羨慕大堂嫂啊…… 之后,親朋好友到訪,不過因著洗三終究不算大日子,所以來的人都是以近親為主的,也沒鬧騰多久,席面就散了。俞承嗣被他娘一個勁兒的催促著,無奈之下,只得答應當天就回書院,這才勉強將他娘并大伯娘婆媳倆送出家門。 喚了五丫和喜妞收拾一下家里,俞承嗣頭疼不已的捏著眉心,進里屋去瞧他媳婦兒和閨女了。 這俞母一天都沒往里屋去,連剛出生沒幾日的小孫女都不瞧一眼,好惡已經很明顯了。俞承嗣媳婦兒雖然不如他那般精明,可也不是傻子,婆母的態度這般不加掩飾,她心里自是難過的。 是難過,而非怨恨,其實她心里也發虛著呢。不單是她,連她娘家那頭也是這般,要不然她爹也不是在得了消息后,立馬讓人送錢過來。說是借的,可她男人究竟能不能考上舉人,壓根就是個未知數,這明擺著就是希望看在錢的份上,對她好一點兒,畢竟女人坐月子是頂頂重要的,萬一受了什么委屈,落下了病根,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所以,她并不怪婆母,反而覺得她婆母只是不愛搭理她,這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人呀,是該懂得惜福一些。 如此這般,等俞承嗣進里屋后,她的情緒倒還不錯,將俞大伯娘夸贊閨女的話,笑著轉述了一遍,又問她男人啥時候回書院。 明德書院收學生的標準并不一定,主要看眼緣,可有一點卻是硬指標,那就是得首先過了院試。也就是說,他們那里最差的就是秀才。 又因著秀才也不好考,所以里頭的學生雖然年歲層次不齊,卻并沒有孩子,全部都是已經懂事明理的人。也因此,書院里頭對于規矩并不是很嚴苛,如果你有事需要外出,只要理由妥當,又同舍長報備過了,多半情況都是允假的。當然,事實上請假的人很少,畢竟進了書院就是為了求學,若沒有那份心,何必費心費力的進書院呢? 俞承嗣告假時,自是得了允許的,何時歸也沒個定數,皆是由他自個兒把握的。不過,他已經在家里待了兩日了,他媳婦兒心里也明白自家男人是有大抱負的,肯定在家待不了太久,因此才有了先前的問話。 不曾想,俞承嗣聽了這話后,卻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他媳婦兒都感覺到不對勁兒了,他才幽幽的開了口。 “我打算從明德書院退學……” 等等,退、退學??。?! 作者有話要說: 日萬不成功,本章6666,明天繼續約起︿( ̄︶ ̄)︿ ☆、第68章 第068章 俞承嗣從小就表現出了跟旁的孩童不同的性子, 當他的同齡人還在光著屁股蛋子滿村子亂竄時,他就已經開始纏著長輩說起了外頭的事兒。 那會兒, 他本人也不過三四歲大, 擱在村里, 這個年歲的孩子, 根本就是玩泥巴的, 哪兒能知事兒呢?偏他就不喜歡跟那些村里的泥猴子們瞎蹦跶,只一心惦記著村子外頭的事兒。 跟旁人家不同,俞家這邊,見過世面的人還是有不老少的。像俞家阿爺和俞父, 都曾因著賣篾器去過鎮上,也去過幾回縣城里。至于俞三叔那就更不用說了,他自小就被打上了不務正業的標簽, 只因他既不愿意下地耕種, 也不愿意跟著兩個哥哥一道兒學家傳手藝,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挑了個擔子走街串巷的當他的小貨郎。 這年頭, 尤其在鄉下地頭, 一個好的莊稼把式是很得人尊敬的, 當然若是能在種田之余還能擁有一手來錢的手藝,那就更完美了。俞家當時, 俞大伯和俞父都跟著學了篾匠手藝,可惜俞大伯本身就不是那塊料,又因著一次意外傷到了手, 哪怕并不影響他的日常生活,卻再也沒有做精細的活計了。而俞三叔則是從一開始就斷然拒絕,啥都不肯學,就只知道到處亂竄,十一二歲的時候,就經常幾宿幾宿的不著家。等前頭的兩個哥哥分別成家生子后,他索性提出來分家單過,之后就更自由了。 就在村里人都不看好俞三叔時,俞承嗣卻極愛同俞三叔說話,只因三叔的脾氣很好,是屬于那種見面三分笑的和氣人,從不因著孩子年幼而隨意糊弄,只要你問了,他就愿意好聲好氣的同你說話,告訴你外頭的世界有多么的精彩。 也因此,俞承嗣從小就開始向往外頭的生活,正好當時俞父因著連續幾年沒日沒夜的干活,終于攢下了一筆為數不小的錢,除了大部分置辦了田產外,余下的一些倒也夠供長子入學。 所謂的入學,入的是村學,而開辦村學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里正的阿爺。俞承嗣入學時,里正阿爺已經一大把年紀了,他是老童生,基礎學問格外得扎實,偏生運道不好,每回考試總要出些意外,一直考到古稀之年,他索性放棄了,在村里辦了個村學,教導兒孫讀書識字,順便若有村里人愿意就讀,他也收,權當是給家里多賺點兒花用。 俞承嗣在村學里只念了兩年,里正阿爺就親自尋上了俞家,認真的告訴俞父,這孩子天生聰慧不說,做事還格外得執著。要知道,科舉一途從來艱難,尤其是對于寒門子弟而言,天賦和堅持,缺一不可,而偏巧俞承嗣兩樣皆有。 在里正阿爺的勸說下,俞父終是將俞承嗣送到了鎮上的私塾,只叫他好好念書,旁的無需cao心。 …… 從虛歲五歲便入了村學,一直讀到了二十一歲,俞承嗣才終于考上了秀才。那可真是寒窗苦讀十余載,而他今年有二十二了,且這會兒離過年也沒多少日子了,只要翻過年,他就二十有三了。 之前的目標一直很清晰,當然如今也是一樣。俞承嗣至始至終想的都是通過科舉入仕為官,他這么想了,也這么做了,為此不惜讓家里多年的錢財為其鋪路,甚至還陰差陽錯的讓大妹滿娘嫁到了深山里。 甭管怎么說,在這之前,他都是格外有信心,哪怕之前幾年考秀才屢次不中,可他依然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尤其是在成功入讀明德書院之時。 然而…… 俞承嗣很是無奈,他自認為比任何人都更為努力,可現實卻是這般的殘酷。明德書院聲名在外,可在他眼里卻名不副實。無論是先生還是學生,眼里皆無功名利祿,只一心苦讀圣賢書。這本沒什么大錯,畢竟科舉考的也是經史子集,問題是他們漸漸的竟是仿佛是忘卻了自己讀書的初衷,開始鉆研起旁門左道,全然不顧時光飛逝。 可以說,每一個入讀明德書院的學生,興許最初都是想通過科舉走上仕途,可興許是因著書院的立意很有問題,又或者書院里的風景太美好,一切顯得無比的詩情畫意,竟惹得那些人變成了書呆子。 勿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