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蔣中明似是默認,他喘氣說道:“我囚禁嘉元多年,她一旦失了我的掌控,恐怕要對你和拙兒不利?!?/br> 說到這些話,蔣中明并無悔意,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又說道:“再者,她是鎮言和錦言的生母,我殘害皇室的罪名流傳出去,他二人要一輩子受人恥笑,便是他們和拙兒,說不得也要兄弟鬩墻?!?/br> 那嘉元郡主一朝失勢,方才得知多年以來竟是與狼共枕,然而后悔無用,她有心想要揭穿蔣中明的真面相,只是那時蔣中明已位高權重,相反自從洛王去世,王府無人可繼,此番輪到嘉元郡主無人作主。 嘉元郡主本來還有兩個兒子依靠,誰知蔣中明冷酷無情,他不惜拿自己的親生兒子要挾嘉元郡主,嘉元郡主只得受制與他,沒過多久,蔣中明將嘉元郡主身邊的人悉數換盡,每隔一段時日,便會給嘉元郡主服下一種麻藥,那嘉元郡主鎮日沉睡,就好比成了一個活死人似的。 這幾年,蔣鎮言長年鎮守邊關,蔣錦言又是個心地純良的,豈會想到蔣中明會暗害自己的親生母親,闔府之中,唯有吉昌公主覺察蔣中明不喜嘉元郡主,可她不明其中內情,更不知婆婆其實變相被他軟禁。 顧三娘驚出一身冷汗,嘉元郡主錯付了滿腔情愛,她雖不該逼迫沈氏,難道蔣中明就做得是對的么?他為發妻報仇,如此利用和折磨嘉元郡主,甚至連下一代也要代他受過,夫妻做成他們這個份兒上,圖的又是甚么呢? “那鎮二爺和錦三爺又算甚么呢?”顧三娘怔怔的問道。 提起這兩個兒子,蔣中明冷漠的神情微微一動,他沉默良久,又道:“我與嘉元死生不復相見,但是鎮言和錦言,終歸是我蔣家的子孫!” 顧三娘眼里的淚水潸然而下,她替嘉元郡主難過,這個女人為蔣中明做了許多事,哪怕為他生兒育女,卻只換來一句死生不復相見的話。 屋里變得靜寂,半晌,蔣中明嘆了一口氣,他神情變得哀傷,低聲說道:“我這一生,做的事無論對錯,都不曾后悔,唯一使我痛心的是我不該把妙言送去和親?!?/br> 他每每思及此事,就會無比悔恨,這成了他心口一道永遠不能揭開的傷疤,沈拙為此憎恨他,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諒解自己。 顧三娘低聲說道:“你說這些還有甚么用呢,妙姑娘又不能死而復生?!?/br> 蔣中明閉上雙眼,憶起往昔,無數的舊事從他腦海里一一劃過,哪怕他今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人,但這些還是掩蓋不了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的事實。 “你替我給拙兒帶一句話,就說……就說我對不起他娘?!?/br> 他和沈拙父子二人一輩子不和,至死他也說不出請他原諒的話,說完這句話,蔣中明像是用完身上最后一絲力氣,他艱難的對著顧三娘揮了揮手,說道:“你出去罷?!?/br> 顧三娘不肯走,在她們老家,老人臨終無人相送是莫大的悲哀,哪怕蔣中明做的有些事她不能認同,可他終究是沈拙的父親,在他僅剩的時光里,她也要替沈拙送他一程。 蔣中明看著顧三娘,他如此要強,又怎會讓人看到他茍延殘喘的樣子,他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沙啞的聲音,沖著顧三娘低喝:“出去!” 顧三娘看到蔣中明滿臉倔強,顯見已是動了怒氣,她遲豫了一下,轉身走出里間,卻并沒有走遠,而是靜靜的守在門外。 ☆、第101章 這一夜,顧三娘在外面守了整晚,天將破曉時,有旺和有旺家的從里間走出來,他忍著悲痛對顧三娘說道:“老爺去了?!?/br> 顧三娘靜默半晌,她對有旺家的說道:“老爺的衣裳都準備好了么?” 有旺家的流淚點頭,顧三娘便道:“別哭了,咱們給老爺換上衣裳,讓他體體面面的上路?!?/br> 有旺家的頓了一下,她低聲說道:“大奶奶懷著身孕,原是應該避讓一些的?!?/br> 顧三娘搖了搖頭,蔣中明走了,她少不得要時時守著正院,又能避讓到哪里去呢,她一語不發,點著燈和有旺家的進到屋里,又對有旺說道:“壽棺和冰塊一應的東西,你找兩個可靠的人快些抬進來?!?/br> 有旺答應一聲,他顧不得再去傷感,轉身出了正院。 進到里間,顧三娘看著榻上的蔣中明,燭光之下的他就像是睡著了,臉上還是跟平日一樣嚴肅刻板,好似下一刻就會再醒來。 沒過多久,有旺家的取來蔣中明的壽衣,顧三娘和她二人為蔣中明換上干凈衣裳,不一時,有旺和幾個心腹抬來壽棺,眾人合力將他安放到棺材里,并放入冰塊,以防尸身腐化。 等到做完這些,顧三娘已出了一身汗水,有旺家的見她臉色慘白,憂心沖沖的說道:“大奶奶,你累了一夜,奴才送你回屋歇息罷?!?/br> 顧三娘實在有些支撐不住,此時天色微明,她點了點頭,有旺家的交待一聲,便扶著顧三娘出了正院。 顧三娘走出院門,她遙望著遠處的天邊,偌大的府邸靜謐無聲,大多數的人還在安睡,許多人尚且不知府里昨夜發生了大事,蔣中明這一生就此走完,顧三娘無權評論他的功過是非,拋去這些,她心中只剩唏噓。 “大奶奶,走罷?!庇型业妮p聲說道。 顧三娘回過神來,她扶著有旺家的手,朝著東院走去。 顧三娘一夜未歸,知道實情的只有柳五婆,院子里靜悄悄的,一個粗使婆子正在掃地,她看到她們幾人趁著晨光而回,甚么多余的話也沒問,只是垂手目送著顧三娘進到屋里,這才繼續干活。 稍時,仆婦們送來熱水,柳五婆伺候顧三娘一番洗漱,等她出來時,看到有旺家的還等在屋里,她說道:“嫂子,你回去罷,余下的事情,等我歇一歇再說?!?/br> 有旺家的送來參湯,她道:“那奴才這便回正院,大奶奶只管多歇息,要是有話要吩咐,大奶奶再打發人叫我過來?!?/br> 有旺家的走后,顧三娘一碗參湯喝了兩口,就歪在炕上合眼睡熟了,柳五婆心疼她,又知她是個覺淺的,于是沒有喚醒她,只尋了一床毯子搭在她的身上,又叫彩霞守在她的身旁。 且說顧三娘這一覺沉沉睡到午后方才醒來,等她睜眼時,看到小葉子和彩霞坐在西窗下打絡子,小葉子抬頭見她醒來了,喜道:“娘,你肚子餓了么,小廚房里有煨好的熱粥?!?/br> 屋外的柳五婆聽到聲響,她進來看到顧三娘四處張望,低聲說道:“府里各處都很好,中午公主院里的婆子送來各色綢緞的花樣兒,說是請大奶奶挑選喜愛的,秋天的份例衣裳也該要裁起來了?!?/br> 柳五婆的意思是叫顧三娘放寬心,正院里一切諸好,暫時無人發覺異常。 顧三娘默默的點了兩下頭,彩霞特意從小廚房里端來了煨好的熱粥,顧三娘餓了一日,一氣全都吃完,那柳五婆臉上帶了一絲笑意,說道:“這才像懷胎該有的樣子呢,早先大奶奶一整日吃不了幾口飯,夜里又總是失眠,這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長得好呢?!?/br> 說了半日話,顧三娘只覺得身子懶洋洋的,整個人歪在炕上發怔,小葉子體貼她娘,乖巧的守著她,沒過多久,柳五婆進來回話,她說:“大奶奶,有旺來了?!?/br> 顧三娘抬了一下眼皮,正院里若是有事,來回話的一向都是有旺家的,因此她聽說有旺親自過來了,心里不禁有些驚訝,她略微沉思片刻,說道:“請他進來?!?/br> 柳五婆轉身去喚有旺進屋,又順道把小葉子和丫鬟們一起帶了出去,一時,屋內只剩有旺和顧三娘,有旺躬身朝著顧三娘回話,他哀聲說道:“大奶奶,老爺這一走,消息也該早日傳給幾位爺知道,好叫他們心里能及時有個成算?!?/br> 這話不用他來提醒,顧三娘也早就想到了,她說:“很是,你寫一封信,傳給大爺,只是切記要謹慎,莫要走漏了風聲?!?/br> 有旺心知其中的利害關系,他回道:“奴才省得了,蔣家有專門送信的家仆,并不需走官用的驛站?!?/br> 顧三娘想了一下,她不放心,又道:“還是由我來給大爺寫一封家書,你再叫人送出去?!?/br> 說罷,她喚人送來紙筆,有旺當即就替她給沈拙寫起家書來,這顧三娘一邊念,有旺一邊寫,起先顧三娘只講了幾件府中日常的小事,又叮囑他在外注意身體,家書寫到最后,顧三娘又念道:“天氣越來越熱,也不知你何時才能回來,等你回京,還望你空出一日,前夫的忌日到了,到時煩請你陪我到寺廟給他打醮祈福?!?/br> 她念完之后,有旺停頓了一下,這筆遲遲沒有落下去,他們家大奶奶都嫁給大爺了,卻還記掛著先夫的忌日,大爺看了這家書,鬧不好還要跟她置氣。 顧三娘見他不動筆,說道:“不妨,你盡管按照我的話寫?!?/br> 這算是她和沈拙二人之間的默契,幾年前,她為張銀鎖守了三年的喪期,自此每年除開生辰和忌日她會燒些紙錢以外,就不會專程再做法事,其次,往常她的家書都是小葉子寫的,此次換了人來寫,沈拙一看就會明白。 有旺依言寫上去,又給顧三娘念了一遍,直到確認沒有不妥,這才收了起來。 如今擺在他們面前唯一的要事,便是要對蔣中明病逝的消息嚴防死守,有旺和有旺家的都是個穩妥人,正院里也是油潑不進,不過就算如此,顧三娘也時時刻刻懸著心,她生怕此事被安家察覺,偏偏她這心思還不能被有旺他們看出來,要是她亂了陣腳,他們沒個主心骨,豈不更容易出現紕漏。 趁著有旺過來,顧三娘細細過問了一遍正院的事情,現今他和幾個可靠的心腹輪流守在正院,雖說府里的下人管教嚴密,為了不叫人看出端倪,李郎中每日兩次會往正院來一趟,假裝是給蔣中明看脈,就連藥渣也是比照先前那樣按時按量的送走。 顧三娘聽到安排得都很妥當,便叫他盡早將家書給沈拙寄去。 如此又過了幾日,顧三娘每日過得戰戰兢兢,就怕哪里出了差錯,只因正院急需大量冰塊,冰窖里儲存的冰塊消耗極快,有旺接連幾日往庫房支取大筆銀子,私下添購冰塊,吉昌公主管著家里的賬目,她看了這幾日的批條,心里很是驚疑,然而有旺畢竟是蔣中明身邊第一得力之人,吉昌公主也就沒有駁他的話,誰知今日,有旺又來支了一千兩銀子,理由依舊還是要添購冰塊。 吉昌公主想著,那日蔣中明分明說過,正院的事要交給顧三娘來打理,這么一想,她也沒去找有旺,而是直接到東院來找顧三娘,開門見山的便問道:“有旺到底是怎么回事,咱們家就這幾個人,家里還有冰窖,攏共又能用得了多少冰?他前前后后批了不少銀子買冰,這個月的賬本都沒法兒填平了?!?/br> 說罷,她又道:“再者,既是有這么多冰,為何前幾日老三媳婦要幾塊冰來使,冰窖的管事卻給駁回去了,她好歹是個主子奶奶,我竟不知道連個管事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顧三娘有苦說不出,她又不能告訴吉昌公主實情,于是只得拉著她的手,好聲好氣的說道:“月華要冰用,我等會子就跟有旺的說一聲,叫他給月華院子里送去,只是這買冰的條子,你還是得給有旺的開一開?!?/br> 吉昌公主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大嫂,你們是不是有甚么事瞞著我?” 她又不傻,蔣家的幾個主子都不是奢靡享樂之人,況且冰塊這東西,日常又能用多少?有旺不停的往府里買冰塊,又不說明原由,她掌著蔣府的庶務,要是不問清楚,等到出了差池,這大筆的銀子,可不是兩三日能補齊的。 顧三娘被問得急了,后背直出冷汗,吉昌公主看她像是有難言之隱的樣子,追問道:“都是一個家里的人,難不成大嫂連我也不能說?” 顧三娘抓著吉昌公主的手,她急聲說道:“我只問你,你信不信得過我的人品?!?/br> 吉昌公主點頭說道:“我雖和你相識的時日不長,但卻心知你坦蕩真誠,是值得深交之人?!?/br> 顧三娘看著她的眼睛,誠懇的說道:“那這條子你就開,我以自己的人品擔保,今日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蔣家,等到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br> ☆、第102章 吉昌公主沉默許久,隨后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不知道你和有旺到底在打甚么主意,不過我既然說要信你,這條子就還是照常批給有旺,只望著往后這筆銀子要填得上才是,否則我也沒臉跟老爺交差?!?/br> 顧三娘心道,老爺人都死了,還能跟誰交差?不過吉昌公主愿意信她,她心頭懸著的大石頭總算也能放下了,于是顧三娘握著吉昌公主的手,感激的說道:“你放心,等到府里那幾個爺們兒回來了,我自然再對你實話實說?!?/br> 實則,吉昌公主會松口,一則是顧三娘人品端正,二則有旺是蔣中明身邊的得力人,這條子想必也是蔣中明首肯的,吉昌公主雖是為難,這條子卻也開給他了。 二人正說話之時,孫氏進來了,她看到她們倆手拉著手,好笑的說道:“你們這是在說甚么體已話呢,讓我也來聽一聽?!?/br> 吉昌公主說道:“既是體已話,又怎能說給你聽呢!” 孫氏假意瞪了她一眼,她沖著顧三娘說道:“大嫂,你看看她,長著一張促狹嘴,這府里誰能說得過她?” 顧三娘拉著孫氏坐下來,安撫了她兩句,又說:“我聽說你要用冰,那管事犯糊涂,沒有給你送過去,等會子我看到有旺,必要請他好好管教手底下的這些管事們?!?/br> “你不提我倒忘了!”提起這事,孫氏又生起氣來,她豎著一張柳葉眉,嘴里不停的抱怨:“咱們堂堂丞相府,竟然連幾塊冰都用不起,說出去豈不是叫別人笑話?!?/br> “好了,下面的管事當差不仔細,你難不成當真跟他一個下人置氣!”吉昌公主說道。 顧三娘也哄了她兩句,孫氏的怒氣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她們三人說了幾句話,孫氏像是想起甚么似的,她對吉昌公主說道:“我來是告訴你一聲,我娘家的嬸子后日做壽,府里請我回去聽一日戲,我這是特地來跟你說一聲的?!?/br> 孫氏記下這事,三人轉而又說起別的話來。 過了兩日,孫氏回娘家祝壽,寶車仆人浩浩蕩蕩的跟了不少,這回她回去,還把小葉子也一并帶去,兩人在孫府樂了一日,直到傍晚才家來。 如此又過了十幾日,府里除了顧三娘她們幾個,眾人對蔣中明的死訊仍舊是一無所知,其中有兩回,府里來了個太醫,自稱太醫院新進的太醫,說是專治跌打損傷的高手,特意來給蔣中明請平安脈,有旺心生警覺,找借口將這太醫打發走了,又特地遣人打聽,以防這太醫是安家派來的人。 且說顧三娘鎮日提心吊膽,她又懷著胎,既要顧著肚里的孩兒,又要瞞著正院的事情,剛長了一些rou的臉蛋又瘦得凹陷下去,柳五婆時常勸她保重,可是心里藏著一樁天大的秘密,她又怎能安心保胎呢。 這日,有旺家的來回話,原是為了嘉元郡主之事,先前蔣中明在世時,每隔半個月,都要給嘉元郡主服下一碗麻散,眼看服藥的時日早就過了,有旺家的是特地來給顧三娘稟告,趁著這兩日,就給她服下麻散,免得出現甚么差錯。 這亦是顧三娘擔憂不安的一樁大事,蔣中明死時,囑咐她要殺死嘉元郡主,且不說她是皇親國戚,單說這是害人性命,顧三娘一個弱質女流,又豈敢下手。 有旺家的看到顧三娘默不作聲,低聲說道:“大奶奶,恕奴才多嘴,老爺臨終說的話,咱們莫要違背才是,近幾日聽那邊院子里的仆婦說起,郡主時不時都會清醒半日,這麻散我看要盡早給郡主服下?!?/br> 顧三娘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她想了片刻,說道:“你陪我到郡主院子里去看看?!?/br> 有旺家的剛要張嘴說話,顧三娘抬手止住她的話頭,又搖頭說道:“老爺交待的話我都記在心上,只是這個時候,不宜多生事端,且等大爺回來了,交給他來守奪?!?/br> 聽了她這話,有旺家的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她見顧三娘堅持要去看望嘉元郡主,嘴里答應一聲,又喚來柳五婆,兩人陪著顧三娘一同去了。 嘉元郡主的院子就建在府里的西側,自她嫁進蔣府,便一直住在那里,這院子距離正院只有一盞茶的工夫,顧三娘她們幾人到來時,早有一個眼生的中年仆婦守在院門口,她看到顧三娘,先屈膝行了一禮,嘴里說道:“奴才給大奶奶請安?!?/br> 顧三娘不認得她,便扭頭望著有旺家的,有旺回道:“這是趙安家的,她男人管著清河縣的莊子,老爺看她為人仔細,又頗懂一些藥理,于是調她到郡主院子里來打理庶務?!?/br> 顧三娘微微點頭,又問:“郡主如何了?” 趙安家的躬身回話,她道:“昨日醒了兩個時辰,今日晌午醒來,直到這會子還沒有睡呢?!?/br> 她一邊說,一邊引著顧三娘進屋,顧三娘踏進院里,迎面便是雕著松竹圖的照壁,再看這整間院落寬寬闊闊,四周雕梁畫棟,建得比正院還要精致華麗,只不過諾大的一個院子,卻沒見幾個人影。 顧三娘一路往里走,待到她走進正屋,一股苦澀的藥味撲鼻而來,有兩個婆子為她打起門簾,顧三娘心知,嘉元郡主大約就是住在這個屋子里了。 她抬腳走進屋里,又四下掃了一眼,卻見這屋子收拾的倒是極為干凈,西窗下的美人榻,西洋的穿衣鏡,還有衣櫥,琴架,香爐等物都擦得一塵不染,顯見還是照著先時的樣子安置的。 一道珠簾將屋子分成內外兩室,顧三娘透過珠簾,看到里面的床榻上面隱約躺著一個人,趙安家的輕聲說道:“那便是郡主了?!?/br> 顧三娘開口問道:“郡主醒來時都做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