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今晚唱的是一出西廂記,臺上佳人才子的故事跌宕起伏,惹得顧三娘忍不住跟著戲里的男女一時歡喜一時落淚,這會子正演到張生金榜提名歸來,崔夫人總算同意將鶯鶯許配給張生,一對苦命鴛鴦終成眷屬,臺下看戲的顧三娘,手帕都被眼淚給濕透了。 看到動情之時,手帕打濕的顧三娘干脆直接用袖口擦著淚水,正在這時,一塊干凈的手帕遞到她面前,顧三娘扭頭一望,站在她身邊的是不知幾時過來的沈拙。 顧三娘一楞,問道:“你怎的過來了?” 先前她們院子里三個婦人約好來看戲,本來也邀了沈拙,沈拙卻說他不耐煩聽這拖著長腔的依依呀呀聲,故此顧三娘看到他此時又來了,不免有些好奇。 沈拙回道:“屋里熱,帶著御哥兒出來走走?!?/br> 說完,沈拙示意她接過手帕,顧三娘忽然心虛起來,她怕叫人看到,先看了看四周,見到眾人目光都被唱戲的主角吸引住了,于是飛快接過手帕,又轉頭盯著臺上不作聲。 她看戲時,沈拙便看她,本來看得入神的顧三娘有些難為情,她用眼角看了沈拙一記,低聲問道:“你看甚么呢?” 沈拙盯著她,說道:“你腮邊有淚?!?/br> 害得他總想伸手去撫那淚珠。 顧三娘耳根一紅,下意識的拿起手帕擦淚,等到意識過來時,才發覺用了沈拙的手帕,她又羞又臊,立時將手帕塞到沈拙手里,然后挪動幾步,跟那沈拙隔開了一些。 一出戲演到最后,鶯鶯和張生成了親,還受封成為誥命夫人,當她換上鳳冠霞帔時,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叫起好來,顧三娘自然也不例外。 也不知甚么時候靠近的沈拙看到她臉上帶著少有的激動,不禁有些莫名奇妙,他問道:“這戲里演的都是假的,也值得你這樣?” 院子里來看戲的大多是些婦道人家,難怪沈拙一個大男人不明白,顧三娘這會子顧著看戲,她沒空閑跟沈拙細說,只回了一句:“你不懂!” 沈拙眉稍微微一挑,他看了眼前的小婦人一眼,一本正經的說道:“不說別的,張生飽讀詩書,自稱一刀紙錢都不曾寄燒給泉下父母,可見這樣無情無義的人不是良配?!?/br> 頓了一頓,他又說:“再者他明知世間女子最重名節,卻與鶯鶯小姐無媒茍合,這只會將鶯鶯小姐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了,若是個真漢子,先扎扎實實的考取了功名回來,還怕崔夫人不將自家的小姐許配給他?” 被打攪的顧三娘氣得直跺腳,她嘴里嗔道:“哎呀,我好好的看戲,誰要聽你說這些!” 她愛看的就是戲里的男歡女愛,這會子正跟著主角一起歡喜呢,沈拙左一個不是,右一個不是,真是叫人掃興。 沈拙輕笑了一聲,誰說他不懂,其實他就是故意逗顧三娘,想看她被氣得跳腳的模樣兒。 顧三娘沒搭理沈拙,她又轉頭望著戲臺,沈拙見她看得入神,冷不丁的問道:“你羨慕鶯鶯小姐穿的鳳冠霞帔嗎?” 顧三娘也沒多想,她雙眼看著戲臺上滿頭珠翠遍身羅綺的崔鶯鶯,隨口說道:“你這話說的,但凡是個女子就沒有不喜歡的罷?!?/br> 沈拙定定的看著她的側臉,沒有說話。 又過了幾日,天氣越發炎熱起來,顧三娘鋪子里的買賣也到了淡季,前兩日,御哥兒患了熱疹,好在不會傳染,顧三娘嫌棄沈拙照顧得不仔細,親自幫著一起照看御哥兒,湯藥都是她一日三頓的煎好送過去,就連御哥兒的吃食也是單獨做的,有好吃的,又不用上學念書,引得御哥兒連病都不愿好了。 她這么頻繁出入東廂,又把御哥兒當自家的孩子來疼,巷子里的婦人嚼起舌根,都說顧三娘想當舉人娘子,可是人家沈拙態度曖昧,指不定是受著她的好,卻又看不上她是個寡婦,這才一直吊著顧三娘呢。 秦大娘聽了這些閑言碎語,不禁很是替顧三娘發愁,這兩人分明一個有情一個有意,可是就這么憋著不說,她這旁人看了都暗自著急。 這日,秦大娘回家時,又聽到三兩個婦人聚在巷子里說三道四,彼時沈拙正在臨窗看書,他看到秦大娘滿臉怒意的進了院門,于是放下手里的書,問道:“秦大娘,你這又是跟誰在置氣呢?!?/br> 秦大娘看著沈拙,她心思一轉,暗忖道,不如今日就跟沈拙挑明,看看他到底是個甚么意思,若是他對三娘有心,就請媒人往她家走一趟,省得叫人無端編排他二人,若是他對三娘無心,兩人自是要避避的,畢竟雙方都還年輕,又不可能單過一輩子,留下這不好的名聲,對他和顧三娘都沒有益處。 這么一想,秦大娘走到東廂的臺階上,他問道:“沈舉人,你這會子閑著嗎,我找你說說話?!?/br> 沈拙點了兩下頭,他將秦大娘請進屋里,說道:“秦大娘想問甚么?” 秦大娘進屋后沒有說話,她兩眼先是細細的打量著沈拙,這舉人老爺溫文儒雅,最難得還是個體貼入微的,秦大娘瞧著瞧著,心底猛然升起一個念頭,這人通身一股貴氣,就是皇帝的女兒也是配得起的,可是顧三娘卻是鄉野出生的婦人,他一輩子甘心居于這偏遠縣城還好說,萬一他有一日飛黃騰達了,又豈會將顧三娘看在眼里。 想到這里,秦大娘靜默不語,一旁的沈拙有些疑惑,秦大娘本來說要找他說話,怎的又不作聲了?于是沈拙問道:“秦大娘,都是住在同一個院子里的,你有甚么話想問,就直接問罷?!?/br> 秦大娘猶豫了一下,又記起剛才聽到的那些胡話,她一咬牙,說道:“我就是來問你,你和三娘之間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拙不明所以,他說:“好好的為何又跟三娘扯上關系了?” 看到他稀里糊涂的,秦大娘急得直嘆氣,她索性開門見山的說道:“你每日待在屋里,想來聽不到外面的風言風雨,如今外頭都在傳你和三娘好上了,你就聽憑她們說那些沒根沒據的話?” 聽了秦大娘的話,沈拙皺起眉頭,他并非今日才得知有人喜愛添油加醋的編排他和顧三娘的閑話,讓他為難的是那些傳話的都是婦人,他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幸好顧三娘是個性子爽利的,并不曾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就是他自己偶爾聽到了,也只能一笑置之。 秦大娘眼見沈拙還是沒聽明白,忍不住有些惱了,她說:“你這會子怎就呆起來了?!?/br> 她站了起來,朝著沈拙說道:“我把話放這兒了,你要是想跟三娘好,合該正大光明的給人家一個名分,要是沒這心思,趁早斷得干干凈凈,也別耽誤三娘再尋好人家?!?/br> 沈拙一楞,他看著秦大娘,錯愕的說道:“可是她說要給亡夫守三年呀?!?/br> ☆、第58章 沈拙活了二十多年,頭一個令他不由自主擔憂牽掛的婦人便是顧三娘,依著他來看,顧三娘有事也總是主動找他商量,二人既是彼此印象都好,沈拙以為照著這徐徐漸進的勢頭是最好不過的,雖說顧三娘要給她先夫守三年,沈拙也是等得的。 秦大娘聽了沈拙的意思,簡直是哭笑不得,她拍著大腿說道:“叫我說你甚么好呢,你這心思三娘知不知道呢?” 沈拙仔細想了一想,他說:“那我倒沒說?!?/br> 不過,還有誰能比他對顧三娘好呢?再說了,附近住的都知道他和顧三娘走得近,兩家好的都快成一家人了,想來不會有哪個不開眼的來橫插一腳。 秦大娘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只管打著啞謎,大家伙兒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誰能猜出你的心意?我實話告訴你罷,看中三娘的人不少呢,前不久榮升客棧的掌柜還來跟我打聽,說是三娘模樣兒長得好看,人又精明,里里外外都是一把能手?!?/br> 沈拙一驚,他問道:“這事三娘知道嗎?” 秦大娘整了整衣裳,慢條斯理的說道:“那掌柜為人斤斤計較,恨不得鉆到錢眼兒里去了,三娘要是真嫁過去,只怕要被他拘住,故此我還沒跟三娘說呢?!?/br> 沈拙點著頭,他道:“很是,別看三娘是個婦道人家,實則她最是個有主意的人,況且她自家就開著鋪子,沒得去白白受人的壓制?!?/br> “你這話說的,榮升客棧的掌柜不是個好的,難不成還不興有別的好男人?三兩年的光景,一眨眼就過去了,到時要是被誰搶了先,你就等著后悔去罷?!?/br> 沈拙若有所思的頷首,他想了一下,說道:“秦大娘,你給我出個主意罷?!?/br> 秦大娘看著沈拙,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糊涂了,不會先定下親事?到時等她給小葉子她爹守完了,也不耽誤日后成親呀?!?/br> 這一刻,沈拙猛然機靈起來,他站起身,朝著秦大娘施了一禮,說道:“秦大娘,我和三娘二人,平日多虧你照顧,又勞煩你將我倆的事掛在心上,請你好人做到底,就幫幫我這糊涂人罷!” 秦大娘被他氣笑了,她用手指著沈拙,笑罵一聲:“成日還說你老實,我看就是十個三娘,也抵不住你一個?!?/br> 沈拙也不辯駁,任憑秦大娘取笑,秦大娘笑了一陣,說道:“罷了,我既然管了開頭,就一管到底,少不得替你去跑一趟,到時成了事,可得包一個大大的紅封?!?/br> 沈拙不住的點著頭:“一定一定!” 兩人都不必再合計了,郎有情妾有意,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到了夜里,秦大娘來到西廂,這會子顧三娘和小葉子母女倆人剛吃完夜飯,秦大娘有話要對顧三娘說,于是打發小葉子往御哥兒屋里去頑兒,顧三娘眼見秦大娘這么鄭重,笑道:“大娘,你這是有甚么要緊話要說?” 秦大娘是個爽快人,她也不拐彎抹角,開口說道:“沈舉人中意你,他請我來說親,你愿不愿意?” 顧三娘微怔,隨后低下頭,要是認真來說,沈拙請秦大娘來說親,她比毫不覺得意外,都是經過事的大人,有些話就算不說出口,猜也能猜得出幾分。 秦大娘望著低頭不語的顧三娘,她道:“你跟大娘說說,你到底是怎樣想的呢?” 屋里很靜,顧三娘的身影在燈下顯得越發瘦弱,秦大娘也不曾催促她,只是靜坐在她對面,過了半晌,顧三娘開口說道:“沈舉人的好,自是不必說的,可我有我的顧慮?!?/br> 秦大娘連忙問道:“有甚么顧慮,你盡管說出來?!?/br> 顧三娘猶豫了一下,她看著秦大娘說道:“他和我只為了這片刻的露水姻緣,還是要做長長久久的恩愛夫妻?” 秦大娘大吃一驚,問道:“你為何會這樣想呢,他若是敢對你不真心,我又怎會替他跑腿?” 顧三娘張了張嘴,要說出的話又咽了下去,秦大娘他們不清楚沈拙的底細,顧三娘卻是明白幾分的,他是京城高門大戶的王孫公子,非是她自輕自賤,這世道上從來沒聽說過哪家是柴門配朱門的,戲文里的窮書生張生,也是考了狀元的功名之后,才能娶回相國家的千金小姐。 “三娘呀,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一問,沈舉人到底對你怎么樣?!鼻卮竽镎Z重心長的看著顧三娘說道。 顧三娘捏著衣角,她想了半日,說道:“大娘,請你替我給沈舉人帶一句話,就問他是暫時姓沈呢,還是打算一輩子姓沈?!?/br> 秦大娘聽得一頭霧水,她說道:“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這姓氏還能輕易更改的?” 顧三娘輕聲說道:“沈舉人懂的?!?/br> 秦大娘搖頭不止,這兩人打的啞謎她也猜不懂,不過既是做了這媒人,少不得要兩邊說和,只望著他倆能結成連理,就不枉她的一片心意了。 隔了一日,秦大娘把原話一字不差的帶給沈拙,沈拙聽后沉默了半響,當即卻并沒有請秦大娘給他帶回話,只說要尋個時機,親自回答顧三娘。 沒過多久,到了張銀鎖的周年忌日,先前百日時,顧三娘也就簡單給他燒了幾刀紙錢,這回她花了幾錢銀子,特意在城外的白云觀里請了兩個道士替她打醮,到了這日,顧三娘找了朱小月幫著看店,親自收拾了一籃子果品黃紙,便帶著小葉子要往白云觀去。 從晨起開始便下著蒙蒙細雨,顧三娘母女二人將要出門時,沈拙過來了,他站在廊下,說道:“這雨勢一時半會停不下來,郊外的泥路不好走,我送你們過去?!?/br> 顧三娘正在給小葉子說話,她回頭看了沈拙一眼,說道:“你學館里還有學生要看顧,我認得路,待到法事完了就會回來的?!?/br> 上回顧三娘拋了一個問題給沈拙,沈拙不聲不響的始終沒有回應,這叫顧三娘一有些發懵,只是沈拙又不像要和顧三娘斷絕往來,平日在院子里碰到面,他還是和平常一樣,看得顧三娘氣悶不已,待得她要冷下來,又覺得自己像是輸了半截兒,是以也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沈拙朝著遠處的天邊看了一眼,他說:“雨要下大了,你就莫要逞強,大人能吃苦,也得為孩子著想?!?/br> 說話之時,他主動提起籃子,還用油布仔細包好,而后撐著雨傘,便招呼小葉子往院外走,門口停著一輛驢車,是沈拙昨日就提前雇好的,白云觀離縣城十幾里路,天下著雨,要是淋病了,反倒白白遭罪。 顧三娘看到沈拙雇了車,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她感激的朝著他笑了笑,說道:“還是你想得周到,要不這一來一去的,就得花不少的工夫?!?/br> 沈拙笑了笑沒說話,他將小葉子抱上驢車,又扶著顧三娘上去了,最后自己才上車,等到各自安坐下來,趕車的老漢一揚皮鞭,驢車頂著雨往城外駛去。 驢車內有些昏暗,雨點打在頭頂的車篷上清晰可聞,誰也沒有說話,就連小葉子也是安安靜靜的,在這靜謐的車廂內,氣氛顯得有些尷尬,顧三娘瞟了沈拙幾眼,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靠外邊的位置,只見他雙目微頷,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這時,驢車大力顛簸了一下,裝著果品的籃子碰倒了,果子撒了一地,車廂里的三個人連忙蹲下來,手忙腳亂的撿著果子,等到重新收拾好了,氣氛這才活絡一些,顧三娘問道:“你送我們娘兒倆出門,學堂里又交給誰?” 沈拙朝著她一笑:“少了我一日不在,并不耽誤他們長大成人?!?/br> 說起沈拙這夫子,據說跟別家的夫子大大的不一樣,第一,哪怕學生多少調皮愚笨,他也從不打罵學生一句,第二,無論學生出再多的束脩禮,他的學館只開半日。為此有些學生家里怕耽誤孩子讀書,還將學生轉到梨山學院,可過不了多久,又給轉了回來。 “你也不怕學生家里私下怪罪,這隔三差五的缺勤,要是日后學生們走光了可怎生是好?” 這是顧三娘常常替他憂心的一件事,她私心想著,沈拙開館授課,就跟她開鋪子是一樣的道理,要是不上心,生意可不得全跑到別家去了。 旁邊的小葉子插嘴,她說:“娘,學館里那些學生們的老子娘看到沈叔,只有恭恭敬敬的份兒,只要沈叔教得好,他們走了還會再回來的?!?/br> 沈拙看著顧三娘,他故意笑道:“我這些學生當中的老子娘,也就只有你敢隨意支使我了?!?/br> 顧三娘臉上一紅,扭頭望著窗外假裝沒聽到。 ☆、第59章 驢車行了大半日,終于在一個山腳停下來,白云觀建在山腰,彼時雨勢稍歇,只因驢車不得上山,他三人只得下車,徒步走路上去。 雨路泥濘不堪,沈拙攙扶著顧三娘母女二人下來后,便一手牽住一個,當著小葉子的面前,顧三娘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識的掙扎幾下,可那沈拙握得很緊,竟是掙脫不得,顧三娘臊紅了臉,輕瞪了她一眼,說道:“你松手?!?/br> 沈拙扭頭看著她,說道:“這泥地又濕又滑,你非得摔一身泥水才好看呢?!?/br> 顧三娘不敢去看小葉子,她低聲說道:“我腳下穩著呢,你替我顧著小葉子,我自己走?!?/br> 沈拙見顧三娘這般堅持,不禁搖了兩下頭,他環顧四周,撿了一根樹枝遞給顧三娘,顧三娘默默接了過來,沈拙拉著小葉子,另一手提著籃子,率先往著山上走去,落在后面的顧三娘注視著沈拙和小葉子的背影,駐著樹枝緊跟在他們的身后。 上山的路,誰也沒有多話,走了一頓飯的工夫,就見一角飛檐從綠蔭之間露了出來,再略走幾步,一座清凈莊嚴的道觀現于眼前,那道觀上方懸掛著一塊匾牌,書寫著‘白云觀’三字,左右兩邊有一副對聯,分別寫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沈拙嘴里念了一遍,隨際一笑,便領著顧三娘和小葉子上前。 此時,道觀大門半掩著,沈拙扣響山門,不多時就有一個十多歲的道童兒來應門,他看了他們幾眼,問道:“是城里來的顧施主罷?” “正是?!鳖櫲镞B忙答道。 今日雨天,道觀里沒甚么香客,只有早先顧三娘定了來打醮,這白云觀不大,攏共也就十幾個道士,整座道觀前面是道場,后面是道士們起居的地方,那道童將顧三娘等人引了進來,又說道:“師父云游去了,只有兩位師叔在家,已等了你們大半日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