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看著御哥兒搖頭晃腦的模樣兒,顧三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說:“有你這句話,嬸娘一定好好掙錢,等掙到了錢就給御哥兒買糖吃?!?/br> 御哥兒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說道:“嬸娘要記得說話算數呀?!?/br> 顧三娘摸著他的發頂,說道:“保管算數?!?/br> 她又扭頭望著沈拙,說道:“你過來了,學堂里的學生們丟給誰了?” 沈拙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今日開業,我也該上門道喜才是,那學堂自有歲數大的學生幫我看管?!?/br> 顧三娘抿嘴一笑,沒有說話。 幾個大人進了屋后就四處張望,朱小月環顧一圈,對著顧三娘打趣道:“往后我也要尊你一聲顧掌柜了,還望你日后發達了,可別忘了一個繡房里做工的姊妹?!?/br> 顧三娘在她手臂上掐了她一把,嗔道:“我治不住你,等我看到林子了,只問他如何□□的老婆,越發把你慣得油嘴滑舌?!?/br> 秦大娘扭頭看了她倆一眼,也笑道:“你不用去問林子,小月若是再敢在你面前猖狂,你盡可不收她的繡件兒,隨她送到哪里去賣?!?/br> “這可不成,我是開門做生意的,哪里有把客人往外頭推的道理?!闭f著,她直接取過朱小月挎在臂彎里的包袱,打開一看,里面整整齊齊的疊放著幾樣鮮活的繡件兒。 朱小月也曾在金氏繡莊做過繡娘,自嫁給秦林后,她方才辭了工回家,平時閑暇時,朱小月也會做些繡活兒,再送到繡鋪掙幾個家用錢,現今顧三娘開了鋪子,她自是沒有舍近求遠的道理。 顧三娘數了一遍朱小月的繡活兒,幾條繡帕,再加兩三個扇面,還有十幾個荷包,她既是做過繡娘,活計那是不必說的,顧三娘問道:“你是直接賣給我,還是放到我這里寄賣?” 像是那些輕易出不得門,或是等著錢用的,一般繡活兒都是直接賣給鋪子,如此一來,那價錢便會被壓低幾分,也有不等著錢用,便將繡活兒放在店里寄賣,店家抽些傭金,只是甚么時候賣得出去,那就全靠自己的手藝了。 再者,各色刺繡,根據手藝和繡件大小,也需分個三六九等出來,像是朱小月的繡活兒,手藝雖說不差,只因都是小件兒的東西,故此只能算個中等。 朱小月說道:“橫豎我不等著錢用,放在你這里寄賣罷?!?/br> 顧三娘點了點頭,又在賬本上記了一筆,一旁的沈拙湊過來看了兩眼,只見賬上有的畫著圈,有的打著叉,也不知是個甚么意思,他問道:“你這寫的甚么,我怎么看不明白?” “你看不明白才是常理,這是我自創的,天下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得懂?!鳖櫲飳χ蜃菊f完后,又仔細將賬本收了起來,她不識字,只能靠著勾勾畫畫來記賬,雖說有些繁瑣,只是眼下也只得這般來做了。 沈拙笑著搖頭,又轉身打量著店里,這間鋪子不大,來回幾步路也就走完了,前一個店主是賣醬油的,上回他和顧三娘過來跟屋主簽契書時,這店里到處都是黑乎乎油膩膩的,經過一番粉飾,鋪子已然是大變樣,墻壁上不光抹了白泥灰,靠西邊立著一排壁柜,里面掛著著幾樣繡件,因是新開的店,鋪子里的繡品還不算太多。 沒過多久,又有槐花香的街坊來道喜,眾人見顧三娘當起掌柜來了,紛紛稱贊個不停,就連秦大娘也說道:“真是難為你了,這鋪子到底還是叫你開起來了?!?/br> “前面的難不叫難,后面的才是真的難呢?!鳖櫲锏匿佔右验_起來了,后面的難事還有不少,縣城里除了她家,還有兩間繡店,皆是金家的族親,一個縣里三家刺繡店鋪,到時生意好壞就全看各自的本事,她這店鋪是新開的,起初生意必定不如那兩家,只是凡事都要朝長遠來看,這鋪子她既然敢開,就不怕折本。 幾人說話之時,左鄰右舍又有幾家店鋪掌柜過來賀喜,顧三娘留他們吃了茶,各家都還忙著做買賣,不過閑話幾句便各自散開。 到了稍晚一些,莫小紅和幾個繡莊的姊妹們也過來了,看到她們,顧三娘很是驚訝,她問道:“這會子正是上工的時辰,你們如何過來了?” “你鋪子開業,我們再怎么忙也得過來看看?!蹦〖t笑著說道。 顧三娘便道:“你們過來了,永旺叔可曾知道?” “放心罷,就是永旺叔給我們準的假呢?!蹦〖t又對顧三娘說道:“永旺叔不得空閑過來,他托我們告訴你,叫你好好干,別丟了咱們金氏繡莊的名聲?!?/br> 顧三娘多少猜到幾分,雖說金家容許她在縣城里開這間鋪子,只是管永旺跟莫小紅她們這些繡娘不同,他在金家占著管事的位置,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故此不好親自上門,這些年來,多虧有管永旺照拂,是以顧三娘打在心底里感激他。 “你回去替我跟永旺叔回一句話,就說多謝他惦記,我一定不敢辜負他的期望?!鳖櫲镎f道。 莫小紅點頭答應了,幾個姊妹們又圍著柜臺看起了里頭的刺繡,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停,有那些路過的看到店里圍了這么多年輕姑娘,不時朝著店里看上幾眼,屋里就沈拙一個大男人,他不好意思久待,于是跟顧三娘招呼一聲,帶著御哥兒家去了。 繡莊里的姊妹們在顧三娘的店里留了片刻,便需得回去做工,顧三娘親自將她們送了出去,秦大娘她們也要回去,一時,店里只剩顧三娘和小葉子母女二人,這一大早,店里沒來客人,她倆光顧著招待來道賀的街坊們了,直到這會子,兩人才算是消停下來。 ☆、第37章 鋪子開張后的這些日子,顧三娘的瓏琇莊一直沒甚么生意,她卻不慌不忙,每日開了店門,把鋪子里收拾干凈,先學著打一打算盤,接下來便開始做繡活兒,如今她自己當家做主,再不像先前在繡莊那般起早貪黑,就是偶爾在家里做繡活兒,但凡做得稍晚了一些,她的針黹家伙也必定要被小葉子收起來。 隨著日子漸漸過去,街上的人也對顧三娘熟識起來,只因她這寡婦身份,還學著男人開鋪子買賣,是以有些閑人難免喜愛私下編派她幾句,只不過顧三娘為人安份,并不輕易與人起爭端,故此這鋪子大體來說,開得還算順利。 這一日,顧三娘正坐在鋪子里繡一條小兒肚兜,一條紅鯉剛剛繡完,就見外頭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她后面跟著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進來后先舉目掃視一眼,最后落在顧三娘的身上,問道:“你就是顧三娘罷?” 顧三娘看她似乎專程來找自己的,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計,說道:“正是,不知嫂子從哪里來,要找我有何事?” 婦人見找對了,笑著說道:“我姓羅,是城東楊府大奶奶的陪房,聽說你從金氏繡莊辭了工,自己開了鋪子,這才找了過來?!?/br> 顧三娘細細回想一番,她記起去年孫舉人辦了一場梅花會,有個楊家二小姐誤闖宴席,畫像還被流傳出去,成為坊間飯后茶余的談資。 在她回想之際,那婦人已拿起她的繡棚看了幾眼,笑道:“好鮮亮的活計?!?/br> 顧三娘謙虛一笑,她問道:“恕我眼拙,嫂子說的莫不是米商楊家?” “住在城東的還有幾個楊府?可不就是么,我家大奶奶一應的刺繡用品都使慣了金氏的東西,前幾日府里送去了兩條羅裙,哪知道拿回來看了之后,大奶奶卻說繡得不對,我們差人打聽,方才得知往常大奶奶的東西都是你繡的,如今你不做了,大奶奶又只認你的手藝,于是我這便尋了過來?!?/br> 顧三娘在繡莊做繡娘時,每日只管做活計,至于東西是誰家的,這些自不歸她來管,此時聽了這羅氏的話,她滿臉堆笑的回道:“真是失敬了,承蒙楊大奶奶的照顧,有甚么事情,羅嫂子只管吩咐就是了?!?/br> 羅氏把后面小丫頭手里的包袱接了過來,她打開來,從里面拿出兩件褂子,兩條羅裙,并有枕套、腰帶、帳沿不等,羅氏說:“別的都罷了,只是這兩條羅裙等著要穿,需得加緊些?!?/br> 顧三娘從未見過楊大奶奶,也不知她的喜好,雖說先前總給她做活計,哪是她做過那么多,卻不曉得是哪一家的,故此她開口詢問道:“不知楊大奶奶想做個甚么花樣兒的?” “這個大奶奶倒是沒說,只不過裙子是做來外出踏青去頑兒的,總得要鮮艷奪目一些?!绷_錯說道。 顧三娘聽說要去踏青,便從柜子里拿出一個本子,這里頭都是她自己描的花樣兒,足有上百種之多,她翻開幾頁,說道:“既然是要去踏青,選一個蝶戀花的樣子可好?此時正是應景呢?!?/br> 羅氏看了一看,不住的點著頭,說道:“說的是,只是樣式不可太舊,要是穿的還是前兩年的花樣兒,那可就要招人笑話了?!?/br> “這些都是我新近畫的,羅嫂子挑幾樣兒帶回去給楊大奶奶看看,等她選中了,嫂子再打發人告訴我一聲,我即刻就能趕工?!?/br> 羅氏點頭道好,她又從荷包里拿了半塊碎銀子說道:“這是給你的定金,到時全都做好了,再一并你結錢?!?/br> 顧三娘嘴里客氣了幾句,又在本子上記了賬,羅氏便要帶著小丫頭回府,顧三娘親自將她們送出去,這才轉身進屋。 今日來了一筆大生意,要是沒有甚么意外的話,說不得還能做成回頭客,是以顧三娘十分看重,她仔細的將楊家送過來的衣裳收起來,先把小件兒的抹額拿出來鎖邊,只等楊家差人送來花樣兒,就能給楊家大奶奶繡羅裙了。 到了稍晚一些,楊家大奶奶差人送來選好的花樣兒,顧三娘當日關店歸家時,自將楊大奶奶的羅裙帶上,預備回家時先繡一些,誰知她剛走出不遠,從旁邊的胡同口竄出來一個人影,顧三娘不曾提防,頓時被唬了一大跳,那人嘴里喊了一聲三娘,接著可憐巴巴的望著她。 等到顧三娘定了定心神細細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攔住她的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宋嫂子。 自打宋嫂子被趕出金氏繡莊,顧三娘就再沒有見過她了,中間一度聽人提起她過得十分不好,此時顧三娘看到她,只見她蓬頭垢面,袖口上帶著一塊油污,額頭一片青紫,先前雖說總聽聞她婆家苛待她,至少她每日衣裳穿得還得整潔,哪像這會子,若不是她喊她的名字,顧三娘一時還認不出來。 原先在繡莊時,顧三娘就和宋嫂子合不來,更不提她的那幅松鶴延年圖就是被這宋嫂子毀壞的,后來為了再趕一幅刺繡出來,她險些熬壞身子,這時看到她了,顧三娘的臉色自然也就不怎么好看了,她沉聲說道:“你找我有甚么事?” 宋嫂子猶豫了一下,愁眉苦臉的說道:“聽說你開了一個賣刺繡的鋪子,我存了不少繡活兒,你能不能把我的繡活兒收下來?” 顧三娘差點被氣笑了,當日她暗地里下黑手,怎么就有臉來求她幫忙?她鋪子的生意就算再冷清,也不會收這女人的活計,她陷害她的事,她不記半輩子,也得記個十年八載的。 “我這小店,載不住你的大作,你還是請往別處去罷?!鳖櫲锩鏌o表情的說道。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自從宋嫂子被趕出繡莊后,縣里那兩家金氏繡鋪都不收她的活計,宋嫂子全家老小都靠著她做繡娘來養活,不成想她卻把差事給弄丟了,可想而知她公婆和男人該如何嫌棄她,這宋嫂子先前養家時尚且要被婆家作踐,而今不能掙錢了,動輒就被一頓打罵,眼看家里就要揭不開鍋了,宋嫂子迫不得已之下只能來求顧三娘了。 “三娘,都是我的錯,你就原諒我這一遭罷,你要是不收我的繡活兒,那就沒人肯收了,你要是心里實在有氣,大不了便宜一些收去罷?!?/br> 顧三娘不是圣人,宋嫂子害她的事,她沒找她算賬已是仁至義盡了,要想她還給她幫忙,她自認做不到。 “隨你的活計賣給誰,總之我是不會收的?!鳖櫲镎f完這一句,扭頭就要走,那宋嫂子見此,連忙攔住她,嘴里哭訴道:“我都認錯了,你還要我如何?要不是因著你,我又怎會被繡莊辭退,難不成非得逼著我一家老小去死才甘心,就算真的逼死我了,你又能落得個甚么好?” 顧三娘見她還倒打一耙,不禁心中微怒,她說道:“你這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老話說的好,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死要活的與我不相干,實話告訴你,你的活計就是白送給我,我也不會要?!?/br> 宋嫂子眼見這唯一的希望也要落空,便耍起無賴來了,她抓住顧三娘的衣袖,說道:“我不管,你要是不收我的活計,我就每日到你家鋪子門前去鬧,攪得你連生意都做不成?!?/br> 顧三娘冷冷一笑,她盯著宋嫂子的眼睛,說道:“好啊,你當這個就能嚇唬住我了么,你只管來,別的沒有,刀棒槍棍都已備好,萬一失手打殘至死,我這鋪子就典當出去賠給你?!?/br> 宋嫂子呆了一下,顯見是被顧三娘這惡狠狠的模樣兒給震住了,顧三娘看了她一眼,嫌惡的從她手中抽出袖子,又說道:“沒有那三分舍命的膽氣,就老老實實的做人,省得丟人現眼?!?/br> 說罷,顧三娘調頭就走,不想她剛走了兩步,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沈拙,他心里抱著一疊草紙,似乎是剛從書齋回來,此時他正站立在一旁,嘴角上揚的望著顧三娘。 顧三娘也不知他聽到多少,她腳步頓了一下,隨后又走了過去,說道:“難得見你出一趟門,偏巧就遇到了?!?/br> 起初宋嫂子攔住顧三娘時,沈拙就已看到了,他本想上去解圍,沒想到不用他出面,顧三娘自己就將那人奚落了一頓。 兩人都沒提宋嫂子的事,沈拙說道:“我正要家去,一起回去罷?” 顧三娘暗道,這些日子她和沈拙走得有些近,左鄰右舍的已有風言風語傳出來,再這么大喇喇的同進同出,越發要招人口舌了,是以她說道:“你先回罷,家里糙米吃完了,我去稱些米回去?!?/br> 沈拙點了點頭,他跟顧三娘打了一聲招呼,便先行離開。 ☆、第38章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只因那日撞見顧三娘被宋氏無端糾纏,故此沈拙暗中留了心眼,每到傍晚時分,他便要出門閑逛,或是到書齋去與掌柜的說說話,或是在路口的茶攤上吃盞粗茶,每日他必定要等顧三娘回到秦家大院,方才罷了。 沒過幾日,顧三娘發覺日日都能跟沈拙碰上,心里便有幾分疑惑,這日她剛回來不到半晌,就見沈拙提著油壺進門,兩人在院子里碰到,顧三娘不禁問道:“你不久之前才打的豆油,這么快就吃完了?” 沈拙本就心虛,這會子聽了她的問話,不免摸了一下鼻子,說道:“家里的油用得快?!?/br> 顧三娘卻是不信的,東廂攏共就住著他和御哥兒,月初剛打的一壺豆油,就是當茶吃也沒這么快呀。 “沈舉人,你莫不是遇到甚么難事了?”顧三娘不明其中的緣故,只當他有了心事,便好心問了起來。 沈拙只笑不語,顧三娘見此,還以為他不好張口,也就不再多問,只暗自想著要回去問小葉子,看看沈拙這些時日是不是有些反常。 兩人說了幾句話就不知該說些甚么,沈拙便對著她說道:“要是無事,我便先回屋了?!?/br> 看到他要進去,顧三娘喊住了他:“你且等等?!?/br> 說著,她進屋里拿了一個包袱,說道:“過兩日就是御哥兒的生辰,他好歹叫我一場嬸娘,我和小葉子又多受你照顧,這套衣衫鞋襪是做來送給御哥兒穿的?!?/br> 沈拙沒有推辭,他直接接了過來,說道:“多謝顧娘子,生受了?!?/br> 顧三娘微微一笑,她轉身往屋里去,只是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來,又回頭望著沈拙,想了片刻,顧三娘輕聲說道:“沈舉人,若是真有甚么事,不妨跟我們說說,興許我們就能幫得上呢?!?/br> 沈拙啞然失笑,他怔了一下,只得朝著顧三娘說道:“顧娘子請放心,我并無難處?!?/br> 顧三娘見此點了點頭,抬腳進了屋里。 又幾日,顧三娘將楊家大奶奶的羅裙繡好送了去,聽說因這新繡的花樣兒別致新穎,使得楊大奶奶在踏青的一眾內宅婦人當中很是出了一番風頭,過后有不少人特意打聽這活計是出自誰的手,連帶顧三娘的瓏繡莊也多了不少生意。 如此守了一段時日,顧三娘憑著自身手藝,客源漸漸多了起來,那楊家大奶奶的陪房羅氏時常出入她的鋪子,也給她介紹了不少買賣,轉眼一個月過去了,顧三娘清算賬本,除出鋪子里的日常開銷,她竟是凈賺一兩多的銀子,起初她還怕是自己算錯了,一時有些難以置信,而后連帶著又算了幾遍,又將桌子上的銀錢數了又數,果然是比她先前在繡莊賺得還要多。 “娘,咱們賺了這么多呀?!毙∪~子知道她娘先前做繡娘時,一個月的月錢不過才二錢銀子,此時在燈下看到桌上這一小堆的碎銀角,就連小葉子臉上也露出激動的神色。 顧三娘壓下心里的喜悅,她正著臉色對小葉子說道:“這做買賣的錢也不是那般好掙的,每個月的稅金,月租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我做繡娘那會兒,只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就上了,如今實打實的拿銀子出來開鋪子,這是有生意時發愁,沒生意時也發愁呢?!?/br> 小葉子嘆了一口氣,她家的鋪子只有她娘一個人,每日做的活計十分有限,這幾日她娘手頭上積著好幾件大件的繡活兒還沒做,有新來的客人聽說短期內完不成工,轉身就往別家去了,惹得她娘心痛不已。 “可惜我心不靈手不巧,要不然也能幫幫娘了?!毙∪~子懊惱的說道。 顧三娘搖了搖頭,她也覺得很是稀奇,這小葉子是她的親生閨女,又有她手把手的親自指點,只是在這針黹上面卻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眼瞅著她都學了大半年,至今連塊手帕也繡不好,想到她一身的本領恐怕傳不到小葉子身上,顧三娘心里隱隱有些遺憾。 “娘,為甚么不找小月嬸娘和小紅嬸娘幫忙呢,閑暇時她們自己也賣些針線活兒,不如咱們接到的活計,再轉手交給她們來做,如此一來豈不便利?” 顧三娘聽了小葉子的話頓時茅塞頓開,虧她還是個大人,竟連這一點都不曾想到,朱小月本就是繡娘出身,只因嫁人后才辭工回家,她將繡活兒包給她,又不耽誤她照顧家里,再者朱小月平日的繡活兒也是寄放到她鋪子里,左右都是掙錢,哪一樣不是掙呢。只是莫小紅那頭現下卻還不行,畢竟她仍在金氏繡莊當差,要是叫人知道她把繡活兒賣到別處,難保不被有心人挑撥,到時耽誤了她正經的差事就不劃算了。 顧三娘細細想了一番,越想越覺得這法子可行,她將銀錢好生收到罐子里藏在床底下,又對小葉子說道:“我去找你小月嬸娘說說話,你好生待在屋里?!?/br> 小葉子答應了一聲,顧三娘自往主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