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孩子,我苦命的燕兒!是為娘對不住你,讓你吃了這許許多多不堪的苦,欠下這一身的孽障……趁現在還有余地,還不快、快回山上去尋你師傅,再不要下來這紅塵俗世、淌什么渾水……咱們唱戲的自古薄命少情,比不得他們尋常人等,你便認了這條命吧!” 黎姑語無倫次,丑陋面容上斑駁淚花,看得李燕何心中厭惡至極。 他的師傅李韓蕭從未對他提及過娘親,可是娘親留給他的胭脂玉與錦囊,那般剔透、秀巧,又豈是尋常婦人能夠擁有? 自小便在心中憧憬著,以為那應是個嫻雅溫存的美婦人,哪里是眼前這個丑陋的啞婦,她配做他甚么母親?! 李燕何齜牙森森:“住口!休要空口白牙!你配與我談什么唱戲?你又拿什么證明?!” 早已料到相認必然是這樣結局,黎姑心中抽痛,強忍著繼續道:“你可記得我給你留下的半截胭脂骨,那便是證明……當年怕步家大夫人嫉恨我生下男兒,自你出生我便將你藏起,悄悄喂養。你生肖屬虎,我給你繡了個虎紋錦囊,那場大火后我便將它與胭脂骨、還有你,一同送去給你師傅……眾人都當我已死,卻不知我尚且懷恨偷生……” 步家? 男兒? 大火? 阿珂渾身豁然一顫,想不到那剩下的半截胭脂骨竟然藏在李燕何身上! 耳畔遙遙浮起當年周夫人說過的話:“莫非那賤人竟是生下一對雙生兒,卻將那男兒藏起來了么?” 眼前頓時浮起與李燕何朝夕相處的一幕幕……那個沒有記憶的第一次,那些險些兒發生了的曖昧旖旎……倘若黎姑所言是實,那么她與李燕何豈不是?? 難怪黎姑那般與周少銘生分,可是她既然已知曉這些,卻為何早不言明?更縷縷促成自己與李燕何? 雙唇兀自要緊,喝令黎姑再不許說下去:“……住口,你不配和我說這些!” 李燕何亦將將看向阿珂,此刻二人眼中都是一樣滿滿的沉痛、不堪與絕望——想不到他那般愛著的女人,日思夜想要與她成就鴛鴦好夢,卻原來竟是他的jiejie……呵,這荒唐的人生,這骯臟的人世! 眼見阿珂脫力癱軟在地,李燕何心中揪痛,豁然使出全身力道震開周少銘,那頎長白袍在桌面上疾掠,抓過阿珂懷中的喜樂便向窗外飛去—— “小不歸,限你十日之內前來見我!否則……便不怪我對她殘忍!” ☆、第68章 血屠山寨 只聽喜樂一聲稚嫩哭啕,李燕何遁飛出窗外。 “還我的孩子!”阿珂懷中一空,險些整個兒暈厥過去。忙爬起來踉蹌趴去窗邊,那銀白的身影卻早已消失不見。 “呱鐺——”黎姑手中的匕首終于落了下來,顫巍巍跪下地去磕頭:“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燕兒定不會傷及樂兒性命,他只是太難過,等他想明白就好了!大小姐你只管罰我身上,千萬莫要去怪他!” 兩名弟兄走過來,左右桎住黎姑的臂膀。杜鵑氣極,騰出手在那丑陋面龐上刮下一掌:“呸!叛徒,你給我閉嘴!” 黎姑柳腰瘦肩,哪里能支撐得住,頓時整個兒歪去一旁,嘴角淌出來鮮紅一縷。 杜鵑卻打得不過癮,越發的生氣,抬腿又要踢。 周少銘忙兩步上前將杜鵑隔開:“且讓我問她幾句?!?/br> 他的雙眉緊鎖,語氣冷硬,不容拒絕。方才黎姑的一番言辭于他亦是震驚,倘若阿珂與李燕何果然是親姐弟,那么先前二人的一番糾纏,又讓他該如何處置?他亦是個正常的男人,這樣的結局,對誰何嘗不是一種煎熬? 沉聲問道:“你叫阿珂大小姐?” “是,奴婢對不起大小姐的好,求將軍罰我以死謝罪!”黎姑戰戰兢兢爬起來,抓著周少銘的衣擺用力磕頭,滿臉斑駁淚花。 她這一輩子,也曾被人高高捧于半空,也曾清傲輝煌一時,末了卻同樣也為了情而卑微,犯下大錯。也許在所有人的眼里,李燕何已經大惡不赦,然而她卻知曉他的苦,曉得一清二楚。 周少銘甩開黎姑攀在衣擺上的手,俊容上表情異常冷肅:“你既明知她與李燕何是姐弟關系,為何遲遲不言明,以至釀成今日這番結局?你對此又作何解釋?” “不是,大小姐一直不是……他們并非姐弟……怪我,怪我私心過重,只想著有人替自己報仇,便一直瞞著實情什么也不肯說……”黎姑拭著眼淚拼命搖頭。見阿珂凝眉看過來,那眼神清亮亮的,看得她不忍,慌忙低下頭。 什么叫不是? 阿珂顫抖著從腰間解下荷包,半截胭脂玉在眾目下發著萋萋幽光:“那這又是什么?為何…我和李燕何,一人都有一截?” 不見舊物還好,見了那斷玉,黎姑哭得越發悲傷:“確是我留給大小姐的。當年我愛慕班主李韓蕭,他卻只將師徒之戀視作不倫,如何也不肯要我。我一氣之下便從了步長青……那jian人誑我家中妻子已病危在即,嫁進去便給我扶正??蓢@我心中負氣太深,蒙了雙眼,竟堪堪嫁進步府……那府里頭的女人卻哪里是個善茬?幾番在我的飲食中作弄手腳,我早產生下燕兒,步長青心生嫌隙,竟不肯回來看我一眼……怕那毒婦嫉恨我生下男胎,我便只得將燕兒藏于房中偷養,又遣人暗中去尋找女嬰替代。正巧阿嬤在后門倒水,那溪邊流下一個搖籃,便歡喜收留了下來。那搖籃里裝的就是大小姐……” 雅間內靜得出奇,只聞丑婦喑啞嗓子娓娓陳述。 阿珂忽然想起冷宮里傾歌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她說:“那個孩子沒有死呢,被我從這里送走了。倘若她還活著,怕是也該十八了?!?/br> ……原來自己早先的懷疑并非是空xue來風。 阿珂渾身一震,咬牙支撐著不讓自己暈厥:“既如此,早先你為何不言明?還有去年,我為了報仇左右為難、步步為營,你分明見我心中掙扎,又為何半句也不肯說?!” “因為我恨!”黎姑丑陋的面容上頓時浮出恨意,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想起來一次便恨一次,卻亦支撐著她如行尸走rou一般活了這許多年。 “我恨步長青騙我,恨自己瞎了眼,恨他們步家、還有周家狗賊老二對我的凌辱!說甚么我們戲子骯臟,他們呢?他們衣著光鮮亮麗,卻個個道貌岸然、做著連狗都不齒的勾當!他們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甘!” 咬著牙,極度的悲傷使她看上去好生猙獰,口中說著,忽然撂開袖子,那細瘦的手臂上赫然一塊塊可怖的燒傷: “……可我的容貌全毀了,嗓子也毀了,人人都用唾沫吐我,我再不是昔日眾星捧月的韓瑜兒。連混去他們府中做奴才,亦沒有人肯收留我……若非仰仗大小姐,便是將來死了,我也是死不瞑目,又何來別的去路?” 阿珂的肩膀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冷笑著叱道:“好個自私的婦人!所以你便眼睜睜看著我去行惡對嗎?看著我因為愛恨難平,屢屢掙扎,然后你便坐收漁利?!……你保護著你的兒子,不忍他受半分傷害,可你卻讓我這個無關的人去替你報仇?呵,真是個偉大的母親吶!你可知我差點兒殺了孩子的父親?” 眼角余光朝周少銘瞥了一眼,扭過頭去紅了眼眶。越發不知道該如何與他面對。 “難道他們不該死嗎?他們作惡多端,天都要他們死!”黎姑嘶聲怒駁,亦是滿臉斑駁淚痕。 “是!他們是該死,但是那又與我有什么關系?!”阿珂赫然打斷,將荷包恨恨地擲向地面,撥開人群沖出門去。 真是可笑啊,原來一切的一切從來都與自己無關。那個小和尚聽到的故事,本應該是李燕何與周少銘做主角,她卻替他們恨了十年。她搶了他們的戲,自以為是的做著一切,到了最后呢,傷了這個、害了那個,卻發現一切都是錯的,她才是那個真正的局外人! 天底下最最大的傻子! …… 山路顛簸,一路只往山哈寨趕去。 遠遠的卻見寨子里火光沖天,阿珂心中兀地揪緊。 匆匆趕到跟前,半日前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山寨卻早已經過一片屠戮。房舍燃起大火,青石大街上橫尸遍野、血流成河……李燕何,你竟是這樣的狠絕! 阿珂雙拳掐進掌心里,逼著不讓自己倒下。見有僥存的人們在火中倉皇逃生,便上前打問。 那群人見到她卻紛紛躲閃不及,眼神中震驚、憤怒、悲傷……就仿佛阿珂亦是地獄的陰鬼。 阿珂不忍多看,心中揪痛成一團。 “嗚哇——”火堆里隱約傳來嬰兒凄厲的哭嚎。 阿珂慌忙尋著哭聲過去。 卻是個一歲多的小男孩兒,穿著一抹紅色的肚兜,五官俊秀,粉嘟嘟的,滿面淚花兒。他的身旁是個白胡子老頭,應是他的爺爺,脖子被橫了一刀,早已經斷氣。 見阿珂過來,男孩張開雙手哭著要阿珂抱。 阿珂將手伸了伸,忽又想到自己被掠走的女兒,根本無力蹲下來。 “砰——”一面火柱子倒至二人之間,火勢更旺了,阿珂狠心轉了身就走。 那孩子見阿珂離開,竟忽然扶在爺爺尸體上站了起來,越發哭得大聲:“娘——” 稚嫩的嗓音,叫得不清也不楚,怕不是他人生中的第一聲言語。 ……這樣強烈的求生欲望。 冤孽??! 阿珂腳步終于一頓,回過身去,準備沖進火堆里將他抱出。 一只孔武臂膀卻在阿珂跟前一橫,抬起頭來,竟是一路趕來的周少銘,著一襲修身墨色長袍,腰束紫玉革帶,凝著雙眉站在跟前。 見阿珂不語,周少銘默默嘆了口氣,大步闖進洶涌的大火中將孩子抱了出來。 “你若是喜歡,以后便將他收養吧?!痹S是路上趕得匆忙,他的嗓音顯得越發磁啞好聽。寬長的袍擺被大火燒焦去一片,他卻來不及關注,只將孩子抱至胸膛輕撫。 那孩子心中惶恐又貪戀,趴在他寬寬的肩背上只是嚶嗚不安,害怕再被拋棄。 “好?!卑㈢纥c了點頭……這個男人,沒有人教過他如何做父親,他怎的就做得這樣好? 可是她呢,她卻將他唯一的親骨rou弄丟了……他所有在乎的一切,都是被她親手毀掉。 忽地抱著頭蹲下去,將臉頰整個兒埋進膝蓋里。 那薄薄的削肩兒不住顫抖著,周少銘曉得她在哭。 這個女人,氣她一百回,恨她一百回,也想過不要她、放棄她一百回,可是卻一回都舍不得將她放下。 是上輩子欠下她什么冤孽嗎,今世非要他受這樣的折磨? 周少銘將孩子遞至隨行的弟兄手中,撂開一娓長袍將阿珂的肩膀輕輕一攬。 安慰的話不知如何說起,怕是說了也無用,只沉著嗓子道:“黎姑我讓她走了。李燕何已喪心病狂墮入魔道,我已派人去大悲寺請李師傅下山,最遲后日晨間便可到達。你義父也在等我們回去,聽話,快起來?!?/br> “謝了?!卑㈢娌亮税涯?,卻不愿抬頭去看周少銘。在將一切交代清楚之前,哪怕多看他一眼,她也會自棄一次。 見眾人身后有馬匹空閑,心中暗念生起,豁然撥開周少銘的肩膀,跨上一匹大馬便往山下沖去:“你且走你的罷!我要親自將那臭小子抓來為村民抵命!” ☆、第69章 大結局(上) 因著前日才下過一場雪,去往京城的官道上雪水初化,泥濘不堪,路很是不好走。 阿珂在馬上顛簸,心中又悲又憤,一個趔趄便從馬上翻下來。 周少銘一路打馬在背后追趕,見狀連忙從馬上飛躍而起,攬住阿珂的腰身將她劫下。 二人在枯草堆里滾了幾圈,周少銘的胳膊只是墊在阿珂肩臀下,害怕她受傷。那草叢里有石頭,膈著他疼痛,女人卻還要掙扎、閉著眼睛推搡他。他心中氣恨,她早已經不是昔日身無牽掛的少女,她已是一個妻、一個孩子的娘,如何再能夠這樣沖動,竟是說走就走? 只怪自己對她一味縱容,才讓她這樣絲毫不將他放于心上! 干脆狠起來,孔武的身軀赫然傾下阿珂,又將她掙扎的雙手桎梏于頭頂,灼熱的雙唇便狠狠軋了上去。知道自己這會兒說什么阿珂也不會聽,便只是狠狠親吻著,霸道掠奪著阿珂躲閃的小舌,將她緊緊吸附,不允她呼吸,逼迫她安靜下來。 “放開……唔……”那灼熱的唇深深吸咬著,阿珂本還在用力掙脫,此刻卻不得不被迫隨著周少銘而貼近。 他從來沒有這樣兇猛霸道過,就算從前霸道,那也只是溫柔的霸道,此刻卻是真的兇猛,就好像那戰場上的狼王,連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帶著狠意。先還在阿珂的唇上狠啄,見阿珂渾身漸漸軟熱下來,那唇便轉而襲上她粉嫩的耳垂……一路炙熱往下含咬,淌過脖頸,又襲上鎖骨。連口中的話亦從未有過的冷冽:“去了便是送死,你說,你去是不去?!” “啊——”鎖骨處頓然一觸癢痛,阿珂心中本已絕望至極,此刻亦再不掙扎,干脆反過去纏咬。雙手環過周少銘的腰身,在他的背上用力纏綿撫揉;紅唇半張,迷亂舔弄上他清雋的眉眼,英挺的鼻梁,一路妖嬈往下…… 兩個又愛又恨的人兒,用最原始的方法互相懲罰著自己,宣泄著那些道不出的人情無奈。緊緊擁抱在荒草堆里翻滾著,那草叢里的碎石膈得人生疼,荒草沾了青絲,他們竟也忽略不計,只是互相決絕癡纏。 察覺阿珂的反攻,周少銘暗處的火焰一瞬被引燃,用力將阿珂胸前衣襟一扯,露出里頭水紅色的一抹胸兜。兩條細帶從胸兜蜿蜒而上,在女人雪白的脖頸處纏繞,撐得一對山巒沉甸甸如母鹿顫動。那高聳圓潤的頂端早已經被奶水濕去一片,看得他雙目一熾,將細線扯開,紅色的茹0暈沾染著白色汁液赫然入目,想也未想便含咬上中間嬌婷的鮮果。 茹汁清香甜膩,讓人著迷,大手情不自禁在峰尖上一擰,將整個紅暈全都吸含了進去。 “嗚——”女人吃痛,聽到她終于軟下來的一聲嚶嚀,身下早已蓬勃暗涌的龍物頓時破繭而出,高高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