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在見到上官無痕之前,徐昭試想過很多他們相見的場面。 有抱頭痛哭的,有裝腔作勢的,甚至有裝瘋賣傻的,可怎么也沒想到,上官無痕這只孽畜張口就來了招背德**的? 還夫君呢?老娘是你妹! 徐昭的臉依舊很黑很難看,此刻她想走也不行了,因為自己的腦殼被看上去力氣很小但發起狠來力氣卻很大的沈凝香抱在手里。 “喂,你能松松手嗎?我這是脖子真不是蘿卜,再這樣拔下去我不是變成長頸鹿就是被你把脖子給扯掉了?!毙煺压V弊記]好氣的對沈凝香說道。 沈凝香被這樣一提醒,立刻醒悟過來,忙松開徐昭的腦殼,悄悄地站在上官無痕身邊。 徐昭依舊趴在地上,看著面前這一男一女,忽然很為自己悲傷;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沈凝香這個小瘸子和上官無痕這個大瘋子,還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對的;跟這樣兩個人混跡在一起,她是不是早晚也會變成一個瘋子? 說起來,這大宛的瘋子是不是也忒多了一點?段清他爹算一個,他爹手底下的一幫屬下更是性格特征明顯到令人發指,上官無策雖說不是個瘋子,但那家伙心狠手辣、性格捉摸不透,正常人絕對理解不了,眼下再加上一個上官無痕,這大宛不會是瘋子窩吧?! 徐昭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再看向上官無痕時也不覺得他這白衣美人有多驚為天人了,伸出沾了泥土的手就招了招:“我趴的太久,腰眼子麻了,快扶我起來?!?/br> “噯!奴家這就來?!闭f著,上官無痕就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伸出手往徐昭身上湊。 徐昭被他這聲‘奴家’叫的只想死,用苦大仇深般的表情看著這孽畜,一邊任由他將自己扶起,一邊嘖嘖出聲:“能癲狂到你這般程度,足見造物主之神奇……”說著,徐昭就詢問般的看向一側的沈凝香:“這家伙什么時候這么瘋的?究竟是真瘋還是假瘋?” 沈凝香努努嘴,剛準備說什么,就聽身邊扶著自己的上官無痕忽然開口道:“你才是瘋子呢,你全家都是瘋子?!?/br> “哈,這你還真說對了?!毙煺驯牬罅搜劬陕渲骸拔译m然不知我全家是不是都是瘋子,但我能肯定,我親兄長他就是?!?/br> 說著,徐昭就不客氣的將手從上官無痕的懷里抽出來,睜著又圓又精神的眼睛將上官無痕上下打量了個遍:“要不說林瀞瑤還真是有夠多此一舉的,費盡心思的將你軟禁在這里,就你這樣兒,放出去能壞她的天下大計嗎?瞧這小身板,水蛇腰,大長腿,嫩白膚,還有這張比老子還要紅艷的嘴唇,你當什么太子呀,干脆當花魁得了?!?/br> “忒,大膽狂徒怎可如此戲耍本宮?說我是花魁?那你還是妖后呢!” 徐昭聽到這話,笑了:“呦!不喊夫君了?自稱本宮了?還知道我是皇后?上官無痕,如果不是我故意用剛才那番話刺激你,你是不是還要故意在我面前跳十八摸呀?妖后?哼,如果我是妖后,那你絕對是昏君!” 沈凝香一直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盯著徐昭的一舉一動,看他在見到無痕哥哥后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利的動作,當下高懸的心也總算是放下去不少,走上前就輕輕拽著上官無痕的寬袖,道:“無痕哥哥,你不用懷疑他,他不會出賣我們的?!?/br> 聽見沈凝香的話,上官無痕猶疑的眼底漸漸閃過一絲厲芒,再看向徐昭時,雖依舊是那副顛三倒四的樣子,可說話的語氣卻是變了許多:“我自然是知道她不會出賣我們,她千里迢迢跑來見我,又怎會傷害我?” 聽到上官無痕這話,徐昭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沈凝香卻是微微一怔,不解的眸子一直在徐昭和上官無痕的臉上來回徘徊;而她畢竟是王府教養出來的郡主,氣度心性自然要比尋常女子還能能穩得??;眼下雖然各種疑惑,可她也不著急過問,而是后退一步,安靜的當一個旁觀者。 看見沈凝香的動作,徐昭笑了;不愧是能讓上官無痕另眼相待的小姑娘,就這股聰明勁兒都強過太多女人。 徐昭抬頭看著面前這癲狂十足的孽障,雖然被他那聲‘相公’叫的她差點閃了老腰,可在冷靜下來后又覺得此人深不可測:“老子把剛才的話收回,林瀞瑤太沒用了,用這么大的宮殿幽禁你,還有那么多高手監視你,而你呢?不出門幾乎就能知天下事,說說看,你是怎么知道的?跟你暗中通氣的‘姘頭’是誰呀?”說完,徐昭還曖昧的眨了眨眼,那動作要別人做起來頗為放蕩,可她做下來卻是古靈精怪,引人輕笑。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個墻頭上,上官無策正風sao的倚在高高的宮墻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酒壺,在這寒冬月色下,舉杯邀月,頗為風流;忽然,一聲噴嚏從他嘴里噴出來,要知道從小到大他可幾乎沒生過什么病,沒道理剛接觸一點寒氣就生病吧。 上官無策端坐起身,揉了揉發癢的鼻頭又跟著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然后眉心一皺,得出一個答案:看來是有人在背后說他壞話呀! * 時間再回到徐昭與上官無痕見面的時候,在聽到徐昭說他有‘姘頭’的那一刻,上官無痕的眼前閃過那張妖孽臉,可下一刻,骨子里的男兒自尊猶然爆發,像是在用盡畢生之力要從腦海中抹掉那張妖孽臉,如撲火的飛蛾一般,做著最 火的飛蛾一般,做著最無力的掙扎和否認:“你又再亂說什么?沒姘頭,你才有姘頭呢?!?/br> 對于這個剛一見面先是喊自己‘相公’跟著又臉紅脖子粗的指著自己說她有‘姘頭’的親兄長,徐昭很有一種臨風流淚的沖動;一時間不禁默默嘆息:一定是上官家的列祖列宗活的時候造了太多孽障,要不然怎么會生出她和上官無痕這樣的后代? 她還算靠譜點,除了攤上了一個總是要把她夫君弄死讓她當寡婦的爹之外,其余的人生還算正常;可眼前這位呢?他他奶奶的他配得上‘正?!@兩個字嗎?呸他丫的! 徐昭抱著頭蹲在地上,眼角藏著細碎的星光,真不知是分泌出拉的眼淚還是天上星子的碎光照在她眼睛里。 “上官無痕,咱們能好好說話嗎?你這一出口就把我的真身給暴露出來,想必咱倆的關系也不用費勁解釋,而我的來意你也一清二楚;今兒個你就給老子一句實話?!毙煺盐宋亲?,抬起頭看向他:“你是想繼續被圈在這里當一個坐吃等死的富貴之人呢還是跟著我一起,讓林瀞瑤那個老女人不得好死?” 說到最后一句話,徐昭咧著嘴笑了笑,露出了那一口銀白的牙齒,只是在冰涼的月光照射下,那珍珠般幼白的貝齒卻像是閘刀一般,要人心底發寒。 上官無痕也跟著蹲下來,一雙手還不老實的伸到徐昭面前,輕輕的扯她綁在頭上的發帶:“你想怎么收拾她?” 一聽這話里的口氣就是不選第一種,要選第二種的意思。 徐昭直接開口道:“我扶你當皇帝,你敢不敢當?” 上官無痕顯然是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截了當的將如此大逆的話就這樣輕松地說出來,先是一怔,跟著卷而濃長的睫毛就微微垂下,遮住一眼的慧光;望見這一幕,徐昭不屑的咧嘴冷哼,就知道這孽畜先前的癲狂不是他全部的本性,瞧這裝逼的德行,簡直跟她平常裝模作樣的神色如出一轍;果然,血脈的遺傳真的是強大到不可理喻,此刻誰要是敢說她和上官無痕不是親兄妹,她就讓這只孽畜對著他喊‘相公’。 冷靜思考的上官無痕沒他開口時說話那般驚悚,真的是如玉雪般精致的人兒,瞧那微微緊抿卻棱角有型的嘴唇,看那挺直如冰山雪脈的鼻梁,徐昭不得不承認,長這么大除了楚燁的那個鼻子,就屬眼前這貨的鼻子長的最好看。 “你在思考什么?”徐昭等了半晌,可這貨硬是連個屁都不放,如果不是看他眼睛偶爾因為轉動而泄露出耀眼的亮光,她真懷疑他就這樣蹲在她面前睡著了:“林瀞瑤把持朝政多年,想要扳倒她就一定會撼動大宛朝政根基,我已經打聽好了,如今大宛皇帝就是她養在身邊的應聲蟲,這種人一定要除掉;屆時,朝中一沒太后,二沒帝君,正是你東山再起的好機會,更何況你還名正言順;到時候,我們再想個法子詔令天下,告訴大宛子民這些年來你患有的瘋病不過是權宜之計;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家都能理解?!?/br> “可是你有想過怎么扳倒林瀞瑤?”上官無痕終于正色起來:“當年連我都要避忌她鋒芒被軟禁在這種地方,朝中大臣這些年來不是沒有人沒察覺到她的狼子野心為何大家都隱忍不說,這都是有理由的;要回到,如果真的決定那么做了,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步步兇險,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br> 徐昭眉角一挑,輕蔑道:“哦?看樣子你是貪生怕死了?” “誰說我貪生怕死?!”上官無痕眉色帶怒道:“我只是不希望無辜之人再遭犧牲;當年父皇駕崩,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她手里嗎?那時候的宛城像是成天被血水泡著一樣,天天菜市口都在殺人斬頭,我不希望那樣的事在發生第二次?!?/br> 對徐昭來講,當年林瀞瑤究竟是在什么情況下用什么手段登上如今這至尊之位的她并不是很清楚;可是,并不代表上官無痕他不知道;那時他雖年紀不大,可是也曾親眼看見那宛若地獄般的一幕;這一幕在他幼小的心靈上狠狠地劃上了一刀;所以,縱然他這么多年不忿林瀞瑤,可始終在壓迫之下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因當年之事已成噩夢,讓他忌諱的同時更是恐懼著;故而,當徐昭提起這件事時,他才會瞻前顧后,沒有她的瀟灑和干脆;而她,多少也能體諒他的望而卻步和猶豫不定,誰當年經歷過那樣一場變故,最終都會變的小心翼翼起來。 徐昭伸出手輕輕地拉住上官無痕露在外面的手指,指下一片冰涼,讓人微微觸動:“你放心,我答應你,沒有萬全的把握我是不會輕舉妄動,當年的慘象,不會再發生第二次?!?/br> 上官無痕微微一怔,眼神帶著一絲迷惘幾分掙扎,最后在她安撫的語氣下變成了一汪平靜的湖水;“既然你已決定這么做,無論怎樣,我都應該與你共進退?!闭f著,上官無痕扶著徐昭站起來,繼續說道:“不過,在你做這些事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必須完成?!?/br> 聽見上官無痕這話,徐昭立刻直楞起耳朵來:“你說?!?/br> 上官無痕伸手指向東北方向,神色幽幽道:“林瀞瑤是個極為多疑猜忌之人,這些年來她除了自己,身邊誰都不相信,就算是被她一手提攜起來的清河王爺,恐怕在她心目中也只是一個用的很順手的棋子而已;當年她對段王爺痛下殺手,這件事雖然已過去十數載 過去十數載,可這些年來這根刺一直沒有拔除,所以,從數年前開始,她就不斷將屬于鎮北軍的家屬從西北往京城遷徙,表面上是說體恤撫慰軍中將士,實則是要這些家屬成為她手中的人質,防止有一天鎮北軍不聽使喚?!?/br> 聽到這里,徐昭立刻就明白了;感情這林瀞瑤從一開始就沒有多信任段清,鎮北王府統領北方,手握四十萬鐵騎,絕對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她很擔心自己當年對老瘋子做下的事被段清等人知道,所以就一早留下這一手,就是為了牽制鎮北軍? 好干脆毒辣的手段,不愧是能夠攪動起當年那般潑天慘案的人,難怪上官無痕提到她,會如此忌憚。 “你的意思是,要我想辦法救出四十萬鎮北軍的家屬?” 上官無痕贊賞的看了眼徐昭,點頭道:“當初段清在宮城中與林瀞瑤鬧翻,為何獨獨帶走了黑鴉隊而沒有號令鎮北軍撲殺?正是因為他知道鎮北軍的親人們早已成為林瀞瑤手中用來掣肘他們的武器,所以他寧可孤身帶著黑鴉隊離開,也不愿意將自己在宮中所受之事告訴自己的親軍;如果我們能夠將這些被林瀞瑤攥在手里的人救出來,屆時那四十萬鎮北軍亂起來,絕對不是林瀞瑤能夠隨便承受的?!?/br> 聽著上官無痕的話徐昭整個人都激動起來,看來她來找這家伙的決定果然是不錯的;這些年來上官無痕被軟禁在此,縱然行動受到勒制,可他也是最能看得清林瀞瑤的軟肋之人;如果四十萬鎮北軍脫離她的控制,再加上她在宛城攪動一些動靜,她就不信,拿不下這個惡毒的女人。 ------題外話------ 最近腦子有點堵啊堵,思路也不是很順暢,所以更新的字數有點少??! ☆、022:心魔升起、芳心暗許 從芷凌宮回來,徐昭就對沈凝香簡單的做了聲告別便頭也不回往護院小舍的方向奔去。 上官無痕給她提供了關于鎮北軍的這條線索實在是太重要,她一定要和裴崢好好商量一番再動手;只是,當她回到小舍,剛轉過拱門準備往裴崢房間走去時,就看一個身著淡粉色長裙的丫鬟手中提著個食盒,左顧右盼,宛若做賊心虛般也朝著裴崢的房間方向走去。 咦?這是什么情況? 徐昭躲在暗處,奇怪的一挑眉便站在原地不動,借著昏暗的燈火緊盯著那個丫鬟,在瞧清楚那丫鬟的長相后,眉心略帶厭棄的擰了一下。 這個小丫頭她白日才見過,正是跟在沈凝蘿身后一起欺負沈凝香的一個丫鬟;只是,沈凝蘿的丫鬟怎么來這護院下人居住的地方? 那丫鬟在走到裴崢房前時,又警惕的左右看了兩眼,確定夜色寒重沒人在這時候出現后,這才伸手敲門。 不出半餉,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就見身著淡藍色護院服飾的裴崢背光而立,縱然他此刻的面貌因為戴著人皮面具的關系并不是很出類拔萃;在這世上有種人天正氣質儒雅尊貴,縱然是最普通的長相也會在氣質的烘托下變得耐人尋味;很顯然,裴崢就是這類人。 站在門口的裴崢似乎對出現在眼前的丫鬟并不是很意外,很顯然像是早就料到她會出現一般,雙手抱拳,便是一個溫潤無害的笑容:“原來是鈴兒姑娘,你來找在下可是有事?” 被喚做鈴兒的丫鬟在聽到裴崢低純清雅的嗓音時,俏臉明顯一紅,甚至連抬起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了,慌忙間就將手中的食盒往前面一送,聲音羞澀道:“趙管事,這是我家郡主送給你的點心,感謝你前日搭救郡主之恩?!?/br> 裴崢一低頭,看著被送在眼前的黑金楠木食盒,并不著急去接:“在下身為王府護衛,有保護王府諸人人身安全之責,郡主客氣了?!?/br> 見裴崢不去接,鈴兒似乎頗為意外,可還是堅持著將食盒再往前一送:“趙管事忠心保護王府上下,郡主也是體恤你的一片辛苦這才要奴婢送來吃食,你還是先收下吧,郡主還等著鈴兒回去伺候呢?!?/br> 一聽這話,裴崢終于抬起手,客氣的從鈴兒手中接過食盒,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收下了;還請鈴兒姑娘代我轉達對郡主的謝意?!?/br> “好,奴婢回去后一定轉達?!闭f完這句話,鈴兒像是拼足了人生最大的勇氣抬起頭看向那站在光線下的人影,只覺得入眼之人雖不是俊美無雙,可那淡淡的眉眼,溫柔的氣質,儒雅的氣質都像是捏住她心臟的小手,讓她剎那間便又呼吸錯漏了一拍,紅著快要滴血的臉頰又忙是低下頭,不敢再看眼前之人一眼,就急匆匆的告退了。 現在,她總算是明白為何向來心高氣傲的凝蘿郡主會對一個小小的護衛管事如此另眼相待,且先不說他那一身本事,就是這矜貴清雅的氣質,縱然是遍觀真格宛城世家子弟,恐也難有幾個人能勝得過他。 想到臨來前郡主在提到他時露出的女兒嬌態,鈴兒又是欣喜又是苦澀一笑,欣喜的是從小就伺候在郡主身邊的她,可是從未見過郡主露出過這般神態,不用猜想此刻郡主的心中怕是已芳心暗動;至于苦澀的是,如此出類拔萃般的人物,像她這樣的奴才也只有偷偷肖想偷看的份兒,這輩子恐怕連衣襟都碰不上一下。 而這一幕,都被站在拱門處暗處的徐昭瞧的一清二楚,同樣身為女子,她自然能一眼看出那個名叫鈴兒的丫鬟此刻的內心想法;只是,讓她奇怪的是,什么時候沈凝蘿和裴崢攪和在一起了? 那個女人可是個帶著毒刺的玫瑰,漂亮是漂亮,可看她對待沈凝香的態度就知道,這儼然就是另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和這樣的人糾纏不清,只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接踵而來。 “看夠了嗎?出來吧!”待鈴兒走遠,裴崢這才慢慢轉過身,朝著徐昭的躲身之處看過來。 徐昭知道裴崢一身武功,雖然不及段清和黑鴉隊那般厲害,可發現一個她,還是綽綽有余的。 “我這不是不想耽擱你品嘗美味點心與佳人私下會面嘛?!毙煺岩贿呎f著,一邊笑嘻嘻的走出來。 穿著黑色短裝的她依然是男兒打扮,這些時日的經歷讓她的氣質改變了許多,沒有了后宅大院專屬于嬌小姐身上的小女兒姿態,反倒是舉手投足間帶著肆意的灑脫和爽朗,如果忽略她真正的性別,還真以為她是個世家子弟、皎皎少年,風度翩翩間帶著幾分頑皮,灼灼如玉時又帶著幾股機靈勁兒。 如果此刻楚燁出現在她面前,也一定會為她這樣的改變而頗感意外。 看著走過來的徐昭,裴崢的眼底閃過一絲溫柔的寵溺;陪在她身邊的這些日子,他是親眼見證她改變的唯一之人,曾經的小姑娘變成了如今這個處處有主見的‘小少年’,哪怕是身在虎xue依舊不動如風,步步為營、小心算計,遇事大膽、勇往直前;這些優點開始在她身上漸漸閃現,就連他都驚艷與她的變化。 想到這里,裴崢竟是又從心底生出一股無力感,雙肩像是垮了一樣微微塌著;看到這么好的她,他又怎會不心動?可是心動了又怎樣,現在的她,還會要他嗎?哪怕他這樣不離不棄,哪怕他不計任何后果的一路跟隨,她,會要他嗎? ,會要他嗎? 徐昭在走近了裴崢,這才看清楚他微微低下頭的凄苦之態,還以為是自己剛才的那句話說的不妥,忙開口解釋:“我不是故意說話兌桑你的,只是開玩笑,你別當真?!?/br> 聽著她略帶急切的聲音,裴崢苦笑著抬起頭,那雙永遠脈脈如泉水般干凈的眼睛,在落到她身上時,眼底的悲苦立刻消失殆盡,剛才還繞在心尖上的無力感也隨之消散;溫潤的眼底,在徐昭看不到的角落里出現了一抹偏執的執著;內心深處,有一個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聲音緩緩響起:她本來就是他的不是嗎?當初徐府與鎮國侯府私下定親聯姻,他曾當著徐家所有長輩的面說過,他會用盡一生好好珍愛她。 如果不是侯府的后宅在接下來的幾天出了那等丑事,他早就騎著駿馬,率領府中之人抬著禮箱,正大光明的對徐府下聘了;一步錯步步錯,如果知道他的一個轉身會錯過她的今生,他縱然肝腦涂地,也會爬到她面前,讓她成為他的妻子。 她是他的未婚妻啊,為什么就成了別人的皇后?她說過,她是心悅他的,為什么要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白首偕老?他不甘心、不甘心…… 是他的,就算是搶,也一定要搶回來。 徐昭見裴崢不說話的看著自己,還以為他在生氣;張了張嘴剛準備在說什么,手卻被他一把拉住,直接拽她走進房中,‘啪’的一聲關上門。 被裴崢猛地拽進屋,徐昭倒也沒察覺到什么古怪,還以為他是不愿意她在屋外忍受寒冷冬夜,便腳下生風地走到房中的一個火盆前,攤開雙手烤著火,一邊還回頭繼續解釋道:“你真別生氣,大不了以后我不亂說你……” “我沒生你的氣?!迸釐樢豢诖驍嗨脑?,看著她因為在外待的太久為凍紅的臉頰,拿出火鉗將火盆中的炭火又挑亮了許多,問道:“你見到上官無痕了嗎?” 徐昭張嘴,剛準備將自己見到上官無痕后的事一五一十的給他說清楚,眼角一瞥,在看見他放在桌上的黑金楠木食盒時,又閉上了嘴。 裴崢見她盯著食盒看,再想到剛才在他門前發出的一幕,深覺應該跟她說清楚:“前些日子我去前院巡查王府護衛,恰好凝蘿郡主路過,當時大雪初停,地面上的積雪還未來得及清掃,她走路又急,差點滑倒在地;是我在那個時候扶住了她,所以她才感念我相助之恩,送給我一些點心吃食?!?/br> 大半夜的偷偷摸摸讓自己的貼身丫鬟給一個男人送吃的,只是感念他沒讓自己摔倒在地在下人們面前丟人嗎? 徐昭轉了轉眼珠,不相信的目光直辣辣的落在黑金楠木食盒上,嘴角一勾,笑了:“沒想到咱們的世子爺縱然改裝易容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依然能吸引大票女子前仆后繼的追逐,果然,美玉就算是蒙塵了,也遮擋不住半分光彩?!?/br> 正在撥弄火炭的火鉗微微一頓,裴崢詫異的看向徐昭:“你的意思是,沈凝蘿對我有意?” 徐昭抿著嘴聳了聳肩,有些話點到即止便可;連她都能看出沈凝蘿不是個善茬,裴崢又怎會看不出來。 只是,真正讓她擔心的是,依照她今日對沈凝蘿的觀察,這個女人絕對是個喜歡站在高處受盡萬眾膜拜的母孔雀,典型的眼睛長在頭頂上,一般人絕對不會看在眼里;可是,依裴崢如今的身份,她真的會看上眼?還是說,另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此時,回到楓園的沈凝香正由丫頭伺候著梳洗卸妝,雖神色淡淡,可眼前卻不斷閃現出徐昭那張清秀明麗的眉眼。 今夜,她一直在小心觀察無痕哥哥對他的態度,雖然二人都沒當著她的面挑明他的身份,可是她知道,此人一定來歷不凡;要不然,無痕哥哥也不會與他說了那些話。 想到他們說的內容,沈凝香的眉宇間便藏了幾分擔心;她早就知道,早晚有一天無痕哥哥會跟父王真正的對立起來,可是那時她還能勸慰自己,事情還沒發展到最糟糕的情況,她不必過多的杞人憂天;可是,當這一日就這樣忽然而至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心中這般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