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田氏手指狠狠掐著手心兒,嘴唇微顫,眼眶漸漸溢出眼淚,哀求的望著于讓,“爺——??!” 于讓一臉的興奮,只一雙眼對上田氏時候,這才緩緩定住,隨即嘴角慢慢的扯平,一臉的意味深長,卻是柔和的問道:“怎么了這是?不是說的好好的,怎么還包上眼淚了?不就是看看太太的首飾箱子么?太太若是不樂意,我不看了還不成么?” 田氏并不接話,只是垂著頭,移開幾步,默默的——跪了下去。 見此情形,于讓眼睛閃過一抹冷意,面上柔和半點不減,只淡淡的道:“太太這是作甚?你不高興我看,我不看了就是,太太這是何意?” 田氏微微抬了抬下巴,臉上白的跟紙片一樣,深吸口氣,木木的道:“我知錯了,聽憑爺處置就是?!?/br> 于讓緩緩坐到椅子上,身子微微后仰,撐著腦袋,笑瞇瞇的道:“太太這話更叫我糊涂了,你知錯——?何錯之有,我真是越聽越糊涂了。太太可能于我解惑?” 田氏眼見于讓如此,心知是繞不過去了,心下微微一定,垂著腦袋,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哽咽道:“都是我的不是,我娘家……爺是知道的,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我也是沒臉總是跟爺開口,實在沒辦法了,這才犯了糊涂……就,就……當了些個首飾,銀子給了娘家,貼補家用……我知是我不對,可我一個婦道人家,實在是沒別的法子了……爺……” 于讓垂著眼,靜靜的望著田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半晌忽的開口,道:“既當了首飾貼補田家,為何又要放印子錢?田家便是吃金喝銀,也用不了那么許多罷?” 田氏哭聲猛的一頓,豁然抬頭,驚訝的望著于讓,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吶吶不成言,“……爺?!” 爺怎么會知道? 不,不應該??!她辦的多隱秘??! 怎么會? 于讓曬然一笑,隨即冷下臉,冷冷的盯著田氏,冰冷的道:“看你這樣子,這事兒定是真的了,只是你貼補娘家,我不曾說什么,可踩著我于家的名聲,撐著你田家的胃口,田氏啊田氏,你好大的膽子!” 田氏不是蠢人,眼見到了此時,推諉已是不能夠了,心念電轉,面上已是哀哀切切,急忙辯白道:“爺聽我解釋?!?/br> 于讓唇角一揚,“說——” 到了這時候,于讓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急了。 田氏飛快想著法子說辭,轉眼間,便開口道:“這事兒……這事兒,我不敢瞞著爺,是,我是叫人外頭放了銀子……可那都是別人經的手,于我,跟咱們家,半點兒干系都扯不上的……便是叫了露了出去,也萬萬臟不到于家頭上……“半句都不在點子上,都是些廢話,屁用沒有! 于讓不禁不耐煩起來,皺著眉頭打斷,道: “你放出多少銀子,又收了多少?是你自個兒收起來用了,還是都給了田家?” 田氏一怔,眼珠子轉了轉,就要說話。 不想于讓一擺手,道:“算了,我不想聽你胡扯,你且閉嘴罷,現在開始,我再不想聽到你嘴里說出一個字來?!?/br> 說罷,叫了田氏的貼身丫頭進來,二話不說,先叫人打了十板子,而后問什么,那丫頭乖乖的答什么,連個磕絆都不帶有的。 于讓也早有準備,還叫丫頭畫了押,摁了手印兒,而后拖了人出去,這才扭頭對著一旁面無人色的田氏道:“你看,我就喜歡痛快的,你不想說,我不勉強。只是你可得知道,你如今的一切,都是于家給你的,我給你的,若是我哪一日不耐煩了,不想跟你繞彎子了,你就只能滾回你那個心心念念的,寧可拿著于家當踏腳石,也非要貼補扶持的娘家了,這些你可都得記得清楚才是?!?/br> 田氏怔怔愣愣,等她回過神來,想說什么時候,于讓早拿著一疊子證詞,往外頭拿人去了。 田氏手底下的狗腿子,一個不拉的都讓綁了來,又是一連串兒的板子下去,證詞也就夠了。 于讓拿著一卷往袖子里一塞,長腿一邁,馬不停蹄的往田家去了。 田老爺見了女婿氣勢洶洶,顯見來者不善,還沒來及扯出笑臉套套近乎,便被于讓一疊子的證詞甩了一臉。 田老爺怒氣沖沖的低頭一看,頓時蔫兒了。 于讓翹著二郎腿,也是干脆利索的不行,只道:“我知田氏外頭弄的銀子,費盡心思都貼補了田家,今兒我來,沒別的意思,您呢,也甭跟我兜圈子繞彎子,只一句,那些個銀票子,只要少一張,短一兩,咱們公堂見?!?/br> 田老爺臉都綠了,聞言吶吶道:“一時半會兒的湊不整齊……?’ 于讓嗤笑一聲,“好,好,我也不難為您,給您一個時辰,您盡管湊銀子去,我只這里坐著等著就是,若是一個時辰后,我還是不能如數見到銀子……呵呵!” 田老爺瞅著女婿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翻臉連個喘氣兒都沒有,登時憋屈的不行,轉身出去吩咐了幾句,又叫了田太太急忙回了屋子,這才扭過身子,一臉怒色的道:“到底是一家人,就是看著你媳婦兒的面子上,你也該給田家一條活路?!?/br> 于讓眼皮一翻,“您甭急,一樣一樣來,自然了,若是您實在念著您閨女兒,這便領了回去,我保準二話不說,另叫人送了她嫁妝給您,好不好?” 田老爺一噎,心頭卻是狠狠一挑,于家這是——莫非是要休妻? 一想到這兒,田老爺再沒了打嘴仗的心思,拎著衣擺疾步出了門,收銀票去了。 不去不行??! 若是因著這事兒,毀了閨女兒姻緣,田家在京城的路,也就沒了。 第180章 屬耗子的 好容易攢齊了銀票,于讓數了數,笑著起身,銀票子拍的啪啪作響,“田大人到底是能耐,這會兒功夫,就齊活兒了。哎——嘖嘖,我就不打擾府上了,這就告辭?!?/br> 說罷,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田太太張著嘴想說什么,可轉眼間于讓人影到了門口了去,再叫已然來不及了,只得愣愣的望著遠處人影消失不見,好一會兒后,忽的身子一軟,攤在地上,埋頭捂著帕子哀嚎,“天哪——他這是要害死我田家??!這樣的人……嗚嗚……我可憐的女兒啊……” 田老爺一陣煩躁,不由怒聲呵斥道: “嚎什么嚎?我還沒死呢!” 田太太身子一抖,抹了眼淚,哀哀戚戚道: “老爺,這可如何是好?女婿怎的就翻臉不認人……“田老爺皺著眉頭,不耐煩的道::“女婿?你是聾了?剛他叫我什么你沒聽見?田老爺——哼,說不得于家是不想認這門親了?“田太太一聽,立時驚詫的不行,再顧不得地上撒潑,一下子跳起來,瞪大眼睛,“不能吧,咱們女兒可是給于家生了個……閨女!“說到一半兒,田太太也是不由心虛的很,聲音越發小了。 田老爺冷哼一聲,“你教的好女兒,嫁過去好些年,不知調養身子,竟只想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兒,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于家哪里會罷休?” 若是閨女兒生了兒子,今兒于讓哪里會這般無情! 田老爺自覺想的通透,怕是女婿遷怒的多,不然,不過是掙了些許……銀子,填補家用,哪里值得他那般橫眉怒眼。 田太太心下驚慌不安,卻是眼淚忍不住落個不停,抹著眼角,哭道:“這是怎么說的,我可憐的女兒,于家忒薄情了。好歹這些年管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的就是不能看著咱們家好過些?!?/br> 出口就是埋怨,田氏心里也是憋悶又委屈。 田老爺一腦門官司,再不樂意有人耳旁叨叨,登時豁然起身,一甩衣袖,撂下一句,“且歇著罷,只盼著于家善罷甘休,不然咱們有的磨呢!” 末了,扭頭大步出了房門。 再說,出了田家大門的于讓,又一路不停的回到自家里,提了先前逮著的幾人,甩著銀票,一手拿著搜來的賬本,冷聲道:“且給你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現下,出了這個門起,你們按著賬冊,一家家的,以前放了的,收了的,一樣樣的都給我平了賬,另,務必要讓各家滿意,心平氣和的把事兒結了,不然,爺有的是手段等著你們?!?/br> 一通威脅加告知,幾人戰戰兢兢的接過賬本,于讓又派了心腹拿著銀票,跟著一道去了。 知道三日后,外頭人才來報信兒,說是事兒了了的。 于讓翻著賬本,只覺得胸口一股子郁氣亂竄。 不看不知道,一看,嘖嘖……田氏可真是大手筆??! 看了半晌,于讓突然起身,臉上怒氣俱都收斂,轉身將賬本放進書架上的匣子里,緩步到了外頭,仰頭看天,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吐出口氣,大步往院子主屋去了。 田氏被禁足,已是好幾天了,外頭何種情形,她全然不知,亦不敢有人傳遞消息。故而,當于讓再次推門進來時候。 田氏緊張的立起來,緊緊的盯著于讓,抿著嘴好一會兒,才艱難的扯出個弧度,“爺,您——” 于讓一擺手,他不是來聽廢話的,當即只一句,“收拾了東西,我送你回娘家?!?/br> 頓了下,忽的諷刺笑道: “左右你滿心惦記著娘家,干脆回去就近看著罷?!?/br> 田氏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流著淚道:“爺饒了我這回吧,我知道錯了,便是,便是看在女兒的份上,爺不看我,只看著女兒……“于讓俯下身子,攥住田氏的下巴,滿臉風雨欲來的怒氣,冰冷的望著地上默然流淚的女人,冷笑道:“真真是個貼心的好親娘,打量著著我不知道,若不是為著你的好娘家,如今女兒該是有個弟妹了,嗯?“田氏瞳孔猛然一縮,整個人都抖落起來,顫著嘴唇,不能成言,“你,你怎么知道……” 意識到自個兒說了什么,聲音戛然而止,眼中飛快閃過一抹懊悔,卻是無濟于事。 于讓慢吞吞的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睛里卻是沒有絲毫溫度,“哦,承認了。我怎么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可真是個好jiejie,為著娘家兄弟的親事奔波勞碌,連著自個兒懷了身子都不知道,馬車里晃著晃著把孩子都給晃沒了,我心心念念的孩子——就這么沒了,你倒好,竟是一聲不吭,連著跟我說一聲都不樂意,只當沒這回事兒,裝的沒事兒人一般……呵呵,也是,你自來最會裝模作樣,輪起裝相,哪個能及得過你?” 田氏眼淚流的更兇了,哭的口不能言,斷斷續續的道:“我,我不是有意的,當時,當時……那也是我盼來的孩子,我心里捅刀子似的疼,都怪我身子不爭氣,自打生了女兒,一直沒緩過勁兒……” “啪!” 于讓淡淡的收回手掌,低頭瞧了瞧自個兒手指,厭惡的在身上擦了擦,回身幾步,坐回椅子上,睨著攤在地上的女人,不帶任何感情的道:“到了現在,你還要把臟水往女兒身上潑,這都幾年了,于家好吃好喝供著你,太太連著太醫都給你請了來,就是為著給你調養身子,你打量著大伙兒都是傻的,一句身子虛就能打發過去,蠢貨……你當太醫都是吃干飯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袄溲矍浦锸仙l抖的身子,于讓眼底滿是嫌惡和冷漠,“實話告訴你,早兩年太醫給你診了脈,便說了你的身子已是康健,再無暗疾。你每每口口聲聲道自個兒元氣虛弱,不過是給你臉子,才沒有揭穿。哼……你倒好,如今還拿來當借口,妄想推脫……你自個兒也覺得自個兒聰明吧,只是既然聰明,怎的就能拿著一個借口一用四五年不帶換樣兒的,我想了想,只覺得是——你覺得天底下只你一個聰明的,旁人都是蠢的不能蠢的,只要你胡亂應付幾句,都信的跟什么似得,如此想來,我也是佩服的緊?!?/br> 什么玩意兒? 給你面子,一家子都善待你,捧著你的臉,偏你不能自個兒臉當臉用。 孩子——? 于讓深深吸了口氣。他心里不是不盼著有個兒子的,只是爹娘都勸著,他也想要個正經的嫡子,這才攬下外頭的閑言碎語。 只是不曾想,他費盡心思給了田氏一個清凈,田氏卻是把他的心意踩在腳下,毫不在意。 他于家的嫡子啊——就這么讓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糟踐了。 想起來,他心里就揪著疼! 心里想著,盯著田氏的眼睛里忍不住迸射出一陣nongnong恨意。 田氏迎著于讓的目光,好似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渾身凍成冰塊一般,抹著胭脂的臉上漸漸染上一層厚重的灰敗,‘咯噔’一下子,軟在地上,失了精氣神兒。 完了,完了! 爺都知道了,他——竟都知道了。 知道孩子沒了,知道她放印子錢補貼娘家,知道……知道她身子早就好了。 這些,他早就知道了,可他偏偏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由著她說著謊話,笑罵作態,說不得心里只當她戲子一般作?!?/br> 田氏衰敗的眼神漸漸的移向于讓,忽然生出一股子氣憤來,“爺既早就知道,為何不明說。爺倒是大方的緊,由著我裝病,吃了那些個名貴補品,怕是花了于家不知多少銀子,爺待我可真好……” 嘲諷的勾起唇,田氏也恨。 恨于讓耍弄于她。 早知于讓什么都知道,她何苦費盡心思滿心愧疚。 于讓曬笑一聲,瞇著眼道: “我待你是好,只讓你吃些有什么心疼的?你才吃了多少?只看你昧下不知多少偷偷送回娘家,好叫一家子得利,我都不計較,如此看來,爺可不是大方的緊?!?/br> 田氏聞言,心神俱顫,好似自個兒臉皮叫人扒了個徹底,再無所遁形。 偷婆家東西給娘家,這樣沒臉的事兒傳出去,田家再不用做人了,她也不必活了。 于讓膩味的起身,撇頭望向窗外,沒甚興趣的淡淡道:“行了,少廢話??焓帐傲藮|西,送了你回娘家,下午我還得當值呢!說來為著你田家一攤子爛事兒,連著公務都耽擱了,如今細細想來,我竟想不出一件田家做的好事兒,除了惹事兒生非,竟于我半點益處?!?/br> 雖不指望著靠岳家提攜,只也不能拼命拖后腿吧! 忽的想到什么,于讓一陣輕笑,看著恍惚起身的田氏,上下一打量,笑道:“不過,田家只一樣做的極好,養出你這樣孝順的閨女兒,京里鮮少有幾家比的上了?!?/br> 屬耗子的媳婦兒,娘家倒是喜歡,可就是苦了婆家,真是倒霉催的! 第181章 臭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