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古時素有些話本子是寫發生于西廂的故事,譬如“西廂記”。一想到要趁深夜與夫子幽會,齊福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過會兒要是見到了夫子,要和他說什么? 問他為什么不 回有關“提親”的問題? 天啊,那不成了姑娘家逼婚了? 她知道,好姑娘不能這樣做,可是今夜若是不來,又有預感會錯過些什么,可能會抱憾終身的。 西廂的院門未關,只是虛掩著。沒得二話,阿福趁虛而入,輕聲幾步走到了夫子的房間前,從外看來,房中有光,應該是在家的,那夫子是一直都在西廂,未 回書齋嘍? 靠近窗子,阿福也學著那話本子常提到的方法,手指沾了口水,在薄如蟬翼的窗戶紙上點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這么貼眼一瞧,好么,差點沒嚇出一身的汗來! 屋中的夫子正在不斷的從榻旁的柜子里拿出衣服,再一一放入桌上的大包袱皮中。 這是……要走? 難怪他不 回帕子上的話了,他是想一走了之! “夫子不要走啊……”一個沖動,阿福推門奔了過去。 “阿福,怎么來了?” 明顯感覺到夫子身子一僵,阿福才不管,她是死都不會放手的,只是凄聲哭道:“夫子,你不能走啊……你不要阿福了?” 聽到她的哭訴,夫子還是立于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是一僔雕像。 阿福正在納悶呢,就覺得手感不對……原是在夫子收拾好包袱就要熄燈出門之時,阿福不由分說地沖進房的。那燭光一滅,她腳下不穩,一頭摔了過去,本想是要拉住六郎的手臂的不讓他走的,卻呈現出了一副怪異的場景:一個姑娘家跪于地面,正牢牢地抱住了男子的大腿…… ☆、第9章 婚約如命定,你走我跟行 “阿福,你先放開我?!?/br> “不行,我放開你就跑了!” “我不跑,夫子向你保證?!?/br> “真的?” “夫子什么時候騙過你?” 說到“騙”這個字,齊福更是抱著這條大腿不放了:“你還說沒有,明明答應了要娶我了,說什么不離不棄,句句真心,可是一轉眼兒的功夫你就收拾包袱要走了?!?/br> “阿福,夫子不是因為你的問題……” “所以,連你也不要我了……”齊福雙眸淚光閃爍,仰頭看向六郎。 她想不到,一向不會對她撒謊的蕭六郎也因為她“掃把星”的名聲,要對她食言了。 果然是沒人敢娶她的。 以為終于遇見了她的良人,卻不成想良人也要飛走了…… 阿福的眼淚如決堤的海水一般涌出眼眶,那一刻,蕭六郎才知道何為心亂如麻。 其實,六郎要走不假,可根本不是因為阿福。 那條帕子上的問題未 回,是因為他本就沒在府中,未曾看到。 時間倒時一清晨,那時在 回完手帕上的問題后,想來昨日阿福驚嚇過度,盼望的什錦素包也沒好好吃上一口,是應該買點好吃的給她補補了。想來,阿福最愛吃土地廟前發著“嗡嗡”響聲的“熟梨糕”了,米面的糕點上點綴著果醬或是各種味道的糖粉,五顏六色的,很是惹人喜歡,每次見她都能吃上一整套。想到這個,六郎便獨自出府去買了。 誰知,攤上了大事! 走在熱鬧的集市之中,六郎驚覺身后有人跟蹤。而這人帶給他的感覺與昨日之人并不相同。步伐穩健有力,卻是落地無聲,定是內力深厚之人。 六郎先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幾上轉圈,直到走入昨日制服那小偷同伙的巷子時,那人卻是停了腳步,似是遲疑了。 果然不一般,對方知道這是一個套兒,并不打算跟進來。六郎也不多等,他微微一勾唇角,便從另一頭走出了巷子。 見狀,那人自然再難沉得住氣,也跟著六郎的腳步而去,才剛一到巷尾,一雙有力的拳頭早已經那里等待著他。 這位也不是吃素的,以小臂全力相擋,這般對上了十幾招,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只得苦聲求饒:“別憶兄,你非要打我一頓,才肯好好的聽我說話嗎?” 六郎則是以手肘鎖住了他的雙手,挑眉 回道:“若不是我引你出來,你會和我好好說話?” “好好好,我的錯,靖忠再也不敢了?!?/br> 六郎這才松了力道:“說吧,這次前來是為何?” 蘇靖忠不依了:“兩年未見,你一開口就問這個?” “不然呢?”六郎說話時,慘白的面龐上不帶一絲笑意,“看見你,準沒好事?!?/br> “你……算了,不和你計較了,是安遠讓我來的,說是那邊的人在良城看見你了,讓你小心行事。不行就 回來吧,京城至少還有他、有乾王爺照應,至少能保你周全,” “笑話,我在良城兩年,怎么就被人發現了行蹤,怕是要騙我 回去吧?”六郎自是不信。 “你還不信我,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就在昨晚,飛鴿傳書傍晚就到了,不然我不遠萬里,連夜趕來找你是為了什么?” 蘇靖忠的一席話說得六郎匪夷所思。 昨晚? 昨日也只是陪齊福到觀音廟上香,可半路就折返了,若說是有人在集市上看他,并認出了他,也沒這個機會呀? 不對!若說有人可疑,還真有!那個小偷,還有小偷的兄弟! 想到這里,蕭六郎只覺這事真讓人毛骨悚然。 對方竟知道他疑心重,做了如此周密的準備,什么小偷,什么雜技班子,這才是做好了圈套一步步等他往里鉆呢! 應該是那些人順藤摸瓜一步步找到了齊府,對他吃不準,才讓人試探的,他怎么就傻了呢,還以為教訓了別人,對方不透露身份看來不過是不想過早的打草驚蛇。 “別憶,言盡于此,我只是個報信的,安遠也不會逼你的,是走是留,你自己想清楚吧?!?/br> 待蘇靖忠走后,六郎再也坐不住了。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趕緊 回去收拾東西跑路吧,走晚了別說他了,齊府一家老小也要跟著遭殃! 只是,他才剛允諾了阿福的婚事……算了,還是保全性命要緊,能活下來才能有以后。 思慮周詳后,六郎果斷 回府收拾包袱就要離開,沒想到,又被齊福給撞見了。 此時,這個軟綿綿的小家伙正抱著他的一條腿說什么也不松手,淚眼巴巴的,隨時都有哭崩的可能。 “如果,夫子是一定要走的,你……會跟我走嗎?”六郎只用這一句話便止住了阿福的哭聲。 漆黑的屋子里,只見她雙眼閃著晶亮的淚花,可憐兮兮的小臉上全是光亮的淚痕:“為……為何?夫子不能不走嗎?”她在避重就輕。 也是,哪個姑娘在未婚前會答應與男子同行的? 說白了,那就是私奔呀! 六郎使出的果然是殺手锏,阿福是不會一同前去的。 也好,只要離他遠遠的,應是更加安全。 “好了阿福,既然你不愿離開,就在家好好的等著,我會盡快 回來的?!?/br> “……那婚約呢?” “作數?!?/br> 有夫子這句話,齊福安心了不少,雖然放手時還是不情不愿的。不過,她最終也沒放開,而是再一次抱緊大腿:“夫子,你容我想想。一天,就一天,我想明白了再說,好不好?夫子先別走,嗚嗚……”說著,哭聲同時而至。 六郎只好點頭應下。 話未說完,這門外突然熱鬧起來。 “夫子,老爺受傷了!”同是那天報信的那個小廝邊跑進院子,邊對屋中的六郎稟報。 本來聽到響聲,四處藏匿的齊福也不管不顧地跳了出來:“什么,我爹傷得如何?” 小廝見狀一愣,這小姐怎么跑到夫子的房里去了?繼上一次看到他們兩人月下獨處后,又要出花邊新聞了不成? 心中想著,但小姐的話不能不 回:“ 回小姐,老爺昨兒個起夜,不慎……掉茅坑里了?!?/br> 六郎與阿福聽后,一時都沒了后話。 “小姐,夫子,老爺現在還下不了地,決定先住在城外的宅子里養傷,沒個十天半個月都出不來,讓小的特來報信?!?/br> “可有通知了齊老管家?”六郎問。 “小的去過了?!毙P說到了正事,“老爺有吩咐,管家年邁,讓夫子幫忙安頓一下貨物,多費些心?!?/br> 得,這下六郎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其實,他是想等阿福睡下,再偷偷離開的,畢竟,逃亡不是私奔這么簡單,不知何時會面臨生命的威脅,卻不想,齊老爺出了事,今夜,他是真的走不成了。 但事情的嚴峻性已經不容蕭六郎多加耽擱,他決定在幫齊家安頓好貨物后,就此動身。 誰知這一忙就忙到了轉天晚上。 是夜,月朗星稀。 六郎背著前一天收拾好的包袱,腳下一踮,飛身上了房。 夜黑如墨,他仿佛是一只翱翔在夜空之中的雄鷹,腳步輕盈,同如蜻蜓點水,幾個起伏便到達了馬棚。 落地時,就只覺地上有什么東西明晃晃的,一開始以為是燈籠,靠近后才發現,是燈籠照得那人的衣服反出的亮光。 明黃明黃的。 六郎再想拔腿開溜已是來不及了…… “夫子?”齊福見到夫子出現在自己眼前,那是欣喜若狂吶,“夫子,你果然守約,” 夫子內心不平:這是什么時候約的,我怎么不知道? “夫子,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走吧!”說著,阿福的小手挎上六郎,就要出發。 “準備什么……”一見阿福也晃了晃肩頭上的小包袱,六郎只覺晴天霹靂,“你不會真要和我私奔吧?” “當然了!”阿福認真的朝他點點頭,“我昨天想了一夜,感覺夫子這話說得對,嫁夫從夫,阿福決定了要跟夫子走!” “不是,若是走也要和你爹爹說一聲吧?”六郎說完,又感覺自己傻了一半,都說一聲了,還能讓走?再說了,這么個走法兒,還叫私奔嗎? 可是他的話并沒有得到設想的答案。 阿??纯戳?,突然垂下了頭,有些委屈,又有些受傷,但再為難,這些話還是緩緩地出了口:“我再不離開,可能還會有不好的事降臨到齊府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