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這次救援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救援,因為客戶始終也沒投訴或是呼救過,到傳送陣時就沒有開啟評分功能。 邵宗嚴略有些失落,但想想這位客戶可是從沒見到他本人之前就對他十分崇拜,為了他才想當客服的,就覺得相比起這個人來,一個五星好評就又不算什么了。這點心路歷程不足為外人所知,他看向客戶的目光倒是越發和藹了,還對著俊美高挑,五官深邃得有點像外國人的紅衣npc,給他介紹了清景和沈老師本尊的身份。 陸詔一邊聽一邊點頭,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默默記下了“修真界的人都要帶個外表像低端物種實則拉風高大上的男朋友出門”的錯誤常識。 傳送陣光沖天而起,把三人帶回了最適合修士生活的上清小世界。邵宗嚴和晏寒江還在清霄門擔了個客座長老之職,正好帶著陸詔回去當個關系戶,讓他先學點自保之力。清霄門當初是純劍修門派,就是最近閉門學高數,以前那種不用讀書就能修行的底子還是在的,客戶在上界肯定已經學了高階功法,眼下打個底子就行。 三人馭風乘云,回了清霄門外,剛剛駐足便看到一道驚艷劍光飛出,倏忽化作一名羽衣星冠的道士,身上籠罩著客戶端散發的淡淡清光,正是如今的清霄掌門顧淮川。當初他們離開時,顧淮川就預備著兩人再回來,直接在護山大陣上留了個后門,只要這兩人氣息一觸就能直接通知他,如今真的等到了人來,簡直喜出望外。 就是看到他們身后的陸詔時有點意外。 “這位莫非是兩位長老的徒弟?”顧淮川仔細打量了一下陸詔,一眼就看出他的資質絕佳,道體天成,心里便動了愛材之心,挑眉笑道:“這位師弟若留在清霄,跟著我學習飛劍與玄門道法,百年之內必有所成?!?/br> 邵宗嚴揉了揉陸詔的頭發,笑道:“他已經是預定了要給萬仙盟打工的了,而且分魂也去玩了游戲,還不知道是哪一派的。我們厚著臉皮帶他過來是想讓他在清霄學一點基礎功法,順便練練野外生存技能,以后好跟我一樣當個客服?!?/br> 顧淮川自是無任歡迎,帶著三人回了自己的掌門正院。他師叔江清源如今身上套著邵道長送的玄門版互動練習冊,正在閉關,沒法一道出來招呼,他便自己安頓筵席給三人接風,順手指點了陸詔一點劍修的傳統功法。 三位真人分桌而坐,一邊飲酒一邊談敘自己對道法的理解,可憐陸詔坐在下面就像是個被兒女帶出國旅游的老大爺,聽他們說話就像聽天書一樣,越是努力想聽就越頭暈,一頓飯吃下來竟然像暈車一樣暈了修真。 ——比起這些公式方程,挖火塘、打野獸、搭帳篷甚至刨木支梁、燒磚蓋房都太簡單了! 正式安頓下來后,顧淮川就派了清霄派弟子教陸詔本門入門心法。這群弟子天天學高數學得想吐,能陪著這位外派來的小師叔練無腦功法就跟放風一樣,為了爭奪教他修行、帶他去后山狩獵的權利私下里暗暗爭斗了不知多少回。 把客戶托付給了另一位客戶后,邵道長也可以安心地再閉一陣子關了。上次在小千世界把持不住,差點讓晏寒江生了一堆泡沫龍的危機太過嚴重,而且一再在挑起興致之后被迫熄火,對生理上的打擊也太嚴重——前些日子借人家丹房煉藥時,從丹鼎外溢出的藥氣都沒法引動他的心念啦! 到時候萬一他對晏寒江都沒了興趣,他們會不會成為萬仙盟唯一一對還沒正式立下雙修契約就七……十年之癢的夫妻? 在這樣的危機感下,他修行的速度也真是如坐了火箭般扶搖直上,小境界之間的關卡幾乎都是靠服食丹藥強行攻克,靠著本身天資卓越、氣運深厚,倒也抵得住心魔滋擾。直到最后一步碎丹成嬰,這不是能閉關修行出來的事,他才出關來靜候機緣。 他閉關的時候,晏寒江也潛身在院里一個小小的碗蓮缸里休息,直到他收功起身,才同時破水而出,頂著一朵鮮靈靈的嫩紅色小蓮花,飛到門外迎候他。 邵宗嚴專注內視經脈了那么久,猛地看到一條黑背白身,頭頂水靈靈米分色荷花,身上還沾著一小片圓圓的綠葉的龍,只覺天地間霎時明亮,抬手抱住那條小龍,把他的頭按到自己懷里,直接矮身坐到臺階上。晏寒江叼著那朵花給他戴到頭上,往后弓起身子欣賞了一下,又圓又大的龍睛彎起,含著幾分戲謔之意說道:“很適合你?!?/br> 邵道長縱聲大笑,把頭上濕淋淋的小蓮花摘下來,細長的花莖編成了小圈套在晏寒江的龍角上。晏寒江身子一掙,化作銀冠束發,穿著鑲黑滾邊白色道袍的的修士,雙腿跪在他身側,從頭發里摘出那枚小小的蓮花環在邵宗嚴指根上,拉過他的手低頭親了親,笑道:“等你結了嬰,咱們就去萬仙盟大辦一場婚禮,請沈老師給咱們錄像?!?/br> 至于邵宗嚴那點工資夠不夠結婚的倒也不用現在就急著想,大不了結完之后他也跟著打工還債呢。 倆人黏黏糊糊地在院子里坐了半天,邵道長才想起來還有個客戶讓他們帶到這個陌生的小千世界,這么些年沒關心過,也不知道游戲里的執念回來了沒有,一個學畫畫的到底能混進哪個門派。邵宗嚴也在缸里撈了一朵小蓮花,彎了花莖窩成戒指戴在晏寒江手指上,兩個大真人一人手上戴著朵小花招招搖搖地出了門。 清霄門弟子已經在門外候著,假裝沒看見那兩朵蓮花,規規矩矩地垂眸施禮,告訴他們掌門正在給弟子們講客,暫時沒法回來相見,而他們帶來的那位小道友則在后山練習救援技巧。 邵宗嚴頗有前輩派頭地笑了笑,從容答道:“講道要緊,你代我回復顧道友,不必為我們分神,我去后山看一眼陸詔?!?/br> 那名弟子揚手一指門外,一群白鶴便翩然從天而降:“陸道友這些日子都在破曉峰,請兩位真人挑只腳力代步?!?/br> 晏寒江身為真龍,真要乘上這些白鶴就把它們都嚇死了,便搖搖頭,抓著邵宗嚴登空而起,所過之處白鶴都低頭折翼,像行禮一般伏在他腳下。那名清霄弟子也敬畏非常,倒退幾步給他們讓出路,直到兩人離開才抬起脖子認真看著他們的背影,低聲驚嘆:“好厲害,不愧是當初救了掌門真人的人?!?/br> 那雙背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連綿青峰中,找到了正在破曉峰狩獵妖獸的陸詔。他這些年進步也不小,身形氣質已經帶上了幾分劍修的凌厲,穿著一身雪白寬大的僧袍,頭發倒留得挺長,用金冠束在頭頂,正蹲在一片濕潤的泥地上畫著彎彎曲曲的線條,似乎是在設陣法。 邵宗嚴和晏寒江踏云落下,正要過去見他,他就主動轉過身子朝他們揮了揮手:“邵老師,晏前輩,你們出關了?我已經等你們好久了,你們看看我現在怎么樣?覺沒覺著我壯實多了?我已經從游戲里回來了,感覺氣質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吧?” 壯實是沒感覺到,氣質倒是真不一樣了,有點劍修的意思。邵宗嚴最好奇的是他在上界學的什么,便單刀直入地問了一聲。陸詔笑呵呵地朝他們跑來,清素的僧袍大袖隨風搖擺,看起來比道袍竟還多了幾分飄逸。 跑著跑著,他背后忽然有靈氣涌動,一頭皮毛殷紅如血、身體細長如黃鼬的古怪異獸破土而出,張開生滿利齒的巨口朝他撲去。邵宗嚴抽出刀飛身上去救他,剛把人攬過來推到身后,就見到地上那片被他畫過花紋的地方拔起一排雪白的方石柱,在空中扭曲轉合成一座古希臘神廟風格的籠子,將那只妖獸牢牢鎖在籠中。 陸詔從背后扒著邵宗嚴的衣服,有點自豪地介紹道:“邵老師你看,我的籠子做得怎么樣?” 籠子做得挺好,然而這是……無名谷的風格?那家不也是和玄門類似的要人命難度嗎,顧淮川花了二百多年才學成歸來,陸詔這才幾年啊就畢業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邵道長的心思都在臉上寫著呢,陸詔嘿嘿一笑,摸著額頭主動給他解釋:“我不是會畫畫嗎,讓無名谷當藝術特長生破格錄取了,讓我跟著長老學山門建筑。一開始天天學立體幾何,又要實地測繪又要畫各種設計圖,計算材料強度和承重什么的……難得要死啊,我當時差點就想輟學了!” 果然如此。邵道長同情地說:“游戲里是沒有輟學這個選項的,你這么幾年就能畢業也不容易?!?/br> 陸詔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開始我單獨上課時還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后來我們谷主給上了一堂大課,連我也得跟著一起上,我才知道:別的學生都是微分幾何入手,解析分形兩手抓,兩手都要考,我這個藝術特招生跟他們比起來就等于躺著上課了。這樣我要還不能畢業就不是人了!” 所以他之后拼了命地學習,就為了早一天畢業,不用再聽谷主道安大師的公開課。這位掌門真是太能拖堂了,每次下課鈴響時都要來句“我再說兩句”,一說就能再出一堂課的長度去。 而且因為他是校長,他所有的課學生們都不能逃!不能遲到!不能早退!藝術生也沒有特殊待遇! 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可是谷主長得真好看啊,無名谷十個男弟子九個穿僧袍的,就因為谷主穿這身兒看著出塵絕逸,女弟子們都喜歡。我在游戲里穿慣了,也覺著僧袍寬松又涼快,就是沒有谷主那個顏值,不敢剃頭?!标懺t頗有些懷念地說,一伸手把地上的籠子提了出來,連著里面的小靈獸一起送給邵宗嚴,閃亮亮的雙眼抬起,含笑看著他:“這種赤鐮獸燉著吃特別好吃,雖然是清霄出產的,今天我也借花獻佛,讓老師看看我做客服的基礎功課做得怎么樣了吧?” ===================================== 塘里燃著火,火上架著鍋,鍋里燉著濃油赤醬的紅鐮獸rou湯。 這些平常都是邵宗嚴動手做的東西,如今換了人做,他只需要坐在閃著溫暖火星的火塘外面等著人盛飯,一邊吃一邊聽陸詔跟他們講自己之前做客服的故事。他是在游戲里親身去萬仙盟報的名,因為是自家客戶兼無名谷傅長老的半個親傳弟子,所以很順當地就成了臨時工,也被勞務派遣到了千蜃閣。之前邵宗嚴閉關的時候,他甚至還接了一份比較簡單的救援,就是救一個不小心遇上山洪的旅游玩家。 邵道長小口吃著客戶燉的rou塊,時不時就一口從前做的干糧,饒有興致地聽他講自己怎么在山間架起跨度超過4公里的大橋。對比著自己第一次救援時只能在泥石流來臨時拎著客戶漫山飛跑的窘迫狀況,不由得暗暗憾嘆起“知識才是力量?!?/br> 陸詔談興正濃,邵宗嚴耳邊卻忽然響起了一道有些機械的女聲:“檢測到有修仙版玩家遭遇生命危險,請客服人員做好救援準備?!?/br> 他連忙撂下碗朝陸詔道別,這位把他當作老師的年輕客服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驚訝地問道:“你們要去救人?咱們仨不是都在一起的嗎,怎么光叫你們不叫我?” “哪有一個客戶叫兩個客服去救援的?!鄙圩趪篮γ嗣念^,直起身來踏入傳送陣光:“以后有緣還會再見的?!?/br> 晏寒江從背后牽住他的手,兩人一起沒入虛空,被引入了另一座小千世界。迎接他們的就是一場慘烈的車禍,一輛銀灰小轎車與一輛卡車當頭撞上,卡車被撞得橫在路邊,轎車里的司機和副駕上的人都已是滿身滿臉的鮮血。后座上的人倒是被安全帶綁得牢牢的沒受傷,可也是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樣,臉和身體都泛著淡淡的紅暈,身上彌漫著一股nongnong的、超過人類嗅覺范圍的香味兒,一打開車門就散得漫天都是。 邵宗嚴是聞不到那些的,他只看到了通界令的淡淡光芒從副駕上的人身上傳來,過去便伸手拉開車門,把里面的人抱了出來。晏寒江捂著過于靈活的鼻子站在后面,嫌棄地看著染了一身香味的客戶,用眼神示意邵宗嚴離開。 此時卻有幾輛車從后面追了過來,圍住事故現場,從最前頭一輛中傳出一道低沉醇厚,飽含著焦灼意味的聲音:“誰叫你們開車門的!車里的omega信息素會飄出來的,你們就這樣打開車門離開,等于把一個毫無防備的柔軟暴露在眾多alpha眼皮底下,你們知道這樣做會有什么后果嗎?” 邵道長納悶地眨了眨眼:“a,w?還信息素?他是搞物理的還是搞生物的?難道這場車禍是有人要撞死科學家?” 那個突然走來打抱不平的男人身上也涌動著奇怪的香味,晏寒江可看不起那種身上擦香水的男人了,把頭扭過去了一點,回頭催促邵道長:“咱們趕緊離開,客戶送到醫院洗個澡,這群大男人干什么都身上弄得那么香,這味道太難聞了?!?/br> 那個怪人匆匆朝身后吩咐了一句,便丟下他們,跑去車里抱了渾身香味的男人出來,小心翼翼、充滿憐愛地送到了附近一輛保姆車里,自己也坐了上去,門一關司機便踩下油門開車遠去。而剩下那幾輛車里又有人下來,圍住邵宗嚴和他懷里的客戶,嚴肅地說:“請兩位放下容夫人,他的傷我們會帶他回去處理?!?/br> 第169章 第十四次救援 容夫人?這是父母起名字時給挑了個有古意的名字呢,還是和元暮星那個世界似的,男人也能出嫁,客戶嫁給姓容的人家當夫人了?邵道長雙手顛了顛,把人往上托了幾分,溫柔地笑了笑:“我是這位容夫人叫來的救援人員,旁邊這位是我男朋友,在我的顧客安全之前我要守在他身邊,請各位見諒?!?/br> “救援?夫人有時間叫救援嗎?你們怎么穿著這種衣服……”那群人猶豫了一下,忽然對著他們抽了抽鼻子,好像在聞什么一樣,聞完了又互相之間低聲確認:“是beta,兩個都是beta?!边€有幾個似乎頗遺憾地小聲說:“長得這么美居然是beta,真浪費?!?/br> 那群人一句句地飆黑話,邵道長聽得似懂非懂的,倒是聽出來他的客戶真是嫁人了。他悄悄打量著客戶臉上手上有沒有紅痣或別的標記,抱著客戶說:“我的客戶傷得很重,立刻就需要治療,沒空等你們鑒定我的身份,要不我先帶他去醫院,你們討論夠了再去找我們?” 他抱著人轉身就走,一名黑衣人連忙抬手攔住了他,沉聲對同伴說:“別再浪費時間了,先救夫人?!彼戳艘谎劭头蚍蛏砩细挥诠诺滹L韻的素冠鶴氅一眼:“不過是兩個beta,在咱們一群alpha眼皮底下還能鬧騰出花兒來嗎?” 那群人騰出一輛車給他們,讓客戶能在車后座躺下。邵宗嚴坐在客戶頭頂,將他的頭擱在自己大腿上躺著,晏寒江則受不了這群人身上奇異的香味,掩著鼻子說:“這些人身上也太香了,我先找個寬敞地方透透氣,到醫院我再去找你?!?/br> 他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站在頭頂風力更強的地方看著那群人救援兩輛車上的傷者,跟著警察處理事故理場。哪怕他站的地方有兩三層樓高了,風里也夾雜著各種甜膩或甜得不太膩的味道,仿佛這整個世界就是個大型香水工廠,從煙囪里排進空氣的不是煙而是香氣,讓他這樣硬直的漢子很不舒服。 天黑了,就讓這世界下一場大雨吧。 晏寒江身子一滾,化作一條背黑腹白、張牙舞爪的巨龍躍入云層,一片烏云從他棲身之處鋪開,被月光照出一種陰沉沉的紅色,隨即從烏云中擰出一條條白亮的水柱,洗去了空中拂之不去的怪異香氣。那朵云一直跟著邵宗嚴的車子進了醫院,邵宗嚴抱著客戶進了搶救室,他才悄悄收起原型進了醫院,掩著鼻子走到邵宗嚴身邊問道:“你的顧客怎么樣了?” 邵宗嚴歪過頭在他肩上蹭了蹭,得意地彎著眼角笑:“幸虧我有先見之明,在清霄派時找顧淮川要了點治外傷的藥,之前在車上就喂給客戶了。他們做劍修的別的藥煉得不好,這種傷藥絕對好,這回不會再搞出吃完藥跟整容一樣的慘劇了?!?/br> 晏寒江特別喜歡他這種神采飛揚的笑容,低頭碰了碰他的唇角,在他身邊呼吸時,感覺空氣中的香味都不那么濃膩了。 急救室門口還有幾個黑衣人守著,眼角余光看到兩人親昵的動作,都露出一副又是悵然又是安心的神情——美人不是單身真的很可惜,可這倆人既然真的是戀人,他們就不用擔心夫人紅杏出墻了。 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中,晏寒江把邵宗嚴拉進了一間聞起來最清淡的洗手間里,讓他拿出一只小魚缸來,自己擺擺身子化作一條小魚跳了進去。邵宗嚴嫌洗手間的水是硬水,從救生包里掏出新送的純凈水,順著缸邊倒了進去。 兩腮灌滿了清靈的水后,晏寒江才長長地濾了口氧氣,在魚缸里轉了一圈,小小聲報怨道:“這世界的人太愛噴香水了,男人都噴一身,真不知道都有什么毛病?!?/br> 那朵纏在他指根上的小碗蓮在水中打開,根牢牢落在缸底,花莖伸直,花瓣舒展地盛放開。邵宗嚴看著有趣,便把自己手上的碗蓮也擱進缸里,嗅著清新的蓮香說:“是不是手上碗蓮的香味啊,我就沒聞到什么味,倒是這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挺濃的?!?/br> “那或許是人身所限,龍族能聞到的味道比人多吧?!标毯铝艘淮菖?,隔著玻璃在他手上輕啄了一下,擺擺身子藏到蓮花莖間。邵宗嚴用力吸了吸鼻子,還是聞不出什么味道,便不再管它,托著魚缸回了那片大廳。 急救手術已經結束了,手術室外只剩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在等他。見他是自己回去的,那人還輕佻地朝了笑了一下:“你那個男朋友沒跟你回來?他可真放心你這樣的美人單獨跟一群alpha走啊?!?/br> 邵宗嚴壓根兒就沒看他,見手術室大門敞開著,就將神識放開,去找客戶端。那人看他連理都不理自己就徑直走開,也覺著有些沒趣,上前兩步攔住了他:“你別走,夫人已經醒了,讓我帶你去見他?!?/br> 邵宗嚴跟著他到了病房里,見到了正倚在靠墊上和人說話的客戶。他似乎正在問一名黑衣人車后座上的那個男人怎么樣了,那人站在床邊恭敬地答道:“沈少爺突然發情,情況不容樂觀,容先生就先帶他去omega研究中心治療了,夫人放心,他并沒受傷?!?/br> 客戶半垂著頭,臉兩側略條的碎發滑下來遮住了眉眼,嘴唇微張,露出一絲不太自然的笑意:“那就好,小瀧初潮來得很厲害,我們之前也沒準備好藥,必須到omega中心才能處理好,有斯仲照顧他我就放心了?!?/br> 那人笑了笑:“夫人放心吧,沈少爺之前就有分化跡象,已經在omega中心登記過了,現在過去打一針,明天就能回來。您找的那個救生員已經過來了,那您好好養傷,我們先回去了?!?/br> 客戶溫和地點了點頭:“工作要緊,你們為我已經耽擱很長時間了,也該回去了?!?/br> 眾人轉身離開,只剩下邵宗嚴托著魚缸站在病床對面,客戶臉上溫柔從容的笑容漸漸消失,扶著床欄站了起來,朝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剛才在車上……我知道是你那枚藥救了我,謝謝。我叫曲笙,是容氏集團總裁容斯仲的夫人,我會好好酬謝你和你男朋友的,你們有什么想要的沒有?” 邵宗嚴把魚缸擱在床頭柜上,過去把客戶倒,坐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只要你過得平平安安,不會再出任何意外。剛才沒來得及正式自我介紹,我是元泱蒼華大型網游的客服邵宗嚴,尊貴的客戶……” 在對方羞澀慌張的視線中,他拎起被角嚴嚴實實地把客戶從脖子捂到腳底,用一種無人拒絕得了的溫柔說:“我是為你而來的,不管你有什么問題都只管交給我?!?/br> 曲笙整個人在被子里都要燒起來了! 水缸里的草魚也要燒起來了!晏寒江悶sao地繞著荷花莖游了兩圈,搖晃著立在水里的細長花莖企圖讓他注意到自己的不悅。邵宗嚴卻沒覺出自己這段話說得多曖昧,以為他是餓了,就從法寶囊里掏出一包魚食灑下去,安慰道:“先吃點零食墊墊,等回了客戶家咱再做飯。之前我怎么沒想著把客戶那鍋rou打包來呢?” 客戶掙扎著坐起來,打手機給常去的酒店訂了一桌菜,特別誠摯地說:“我沒事了,邵先生你給我的那個藥特別管用,我在車上時感覺就都好了。咱們去酒店吃點東西,回我家住一夜吧,我家里有不少空房間,斯仲也是很熱情很愛交朋友的人,他知道你救了我,一定很樂意招待你的?!?/br> 曲笙在點菜時直接叫了酒店派車來接,邵道長不便駁他的好意,抱著魚缸跟著他一起去了酒店。因為客戶受傷剛好,邵宗嚴不許他喝酒,干吃飯便吃得快。邵宗嚴把草魚撈進碗里,自己挑了軟爛的魚rou用勺子和筷子搗成小塊,一小塊一小塊夾到魚嘴邊,喂得比親生兒子還細致。 男性beta本來就能生育,聽說他又有男朋友,說不定他以后真的會是個溫柔細心的好爸爸呢。曲笙捏著筷子地看著他喂魚,手下意識按在平坦的小腹上,心里涌上了一股酸澀感——當初容斯仲不顧天差地別的身份和他這個beta的性別,硬是推掉了那么多和他身份相當的美貌omega而娶了他這個beta男性,可兩人結婚都快七年了,他也沒能給他生個孩子。 每年過年到容家祖宅聚會時,都是他最痛苦的時刻,容斯仲的父母親人都會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們倆孤單的身影,不加掩飾地議論容斯仲娶了他這個beta男性有多失敗,要是聽他們的介紹娶了某某,說不定早就生出可愛的alpha小孩了。 他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容斯仲,眼里酸酸澀澀的,忍不住脫口而出問邵宗嚴:“你和你男朋友有打算要孩子了嗎?我看你那么會照顧小魚,將來也一定很會照顧寶寶?!?/br> 邵道長的筷子停在半空,仿佛思考過無數次一樣順暢地答道:“養不起啊,我男朋友他們一族都太能生,養那么多我們倆得折壽半輩子。何況兩個男人也不適合養孩子,我就愿意倆人好好過就夠了?!?/br> 真好,這種任何人都插不進去的感情好讓人羨慕啊。如果容斯仲對他也是這樣,他就不用老是擔心……曲笙心頭驀地跳了跳,強行壓下了這個念頭。 容斯仲對他已經夠好的了,他用不著羨慕別人。 第170章 第十四次救援 這頓飯吃了很長時間,大部分時間邵宗嚴在喂魚兼喂自己,小部分時間在聽客戶講述自己是怎么跟容斯仲戀愛結婚的。在那些陳年故事的間隙,他問出了“a、β、w”這些黑話的真正涵義。 這座小千世界的人居然有六種性別!而且除了omega女性統統都有jj,除了alpha男女以外都能生! 那這個世界的alpha或beta女性客戶求助時,千蜃閣會不會派本門弟子來救援呢?還是也當作男性客戶,由他們這些勞務派遣人員負責? ……以千蜃閣那種玩家在游戲里加入門派都要挨一刀的嚴格規定,那兩種客戶肯定都得他們這些外借的臨時工來吧?想到女客戶如廁時可能會跟他進一個衛生間,他心里就有種混亂感??傊x天謝地他現在修行有成,不需要在這個世界如廁和去公共澡堂洗澡了! 曲笙講著講著忽然覺出不對,有點奇怪地看著他:“你怎么好像一點常識都沒有似的?就算是山里長大的,至少也該知道點基本的性別劃分知識吧?alpha和omega可是都會產生信息素的,beta雖然對信息素不敏感可也能稍微聞到一點,你以前從沒接觸過其他性別的人嗎?” 呵呵。 邵道長就只能微笑了。 一個生活在人類只有兩種性別的世界里的客服,該怎么理解一個生活在六種性別世界里的客戶?反正他是沒法在看到一群外表幾乎沒有區別的男人時分辨出他們哪個長了腺體哪個長了zigong的。 其實他也不知道按普通世界的性別分化,客戶應該算男人還是女人……還是雙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