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他怎么會惹上那樣一個惡魔,那根本就不是人類! 他真的斗得過那個惡魔嗎?他已經死死得罪了陸詔,就算以后不再動手,他們會放過他嗎?陸競額頭汗水淋漓,本能地抓住了對自己最好的母親,抬起身子在她耳邊低聲乞求道:“別找他,別控告他,求您……他……他拍了咱們的照片,那些照片的角度有問題,很容易讓人誤會,要是真放出去咱們一定會受損失的,他太強了,咱們不是他的對手,只能暫時退讓一步,暫時……” 第166章 第十三次救援 邵道長把陸競腿rou處理掉,轉回公司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他懶得打電話叫陸詔下來接他,索性從墻外直飛上去,伸手按上了陸競辦公室的外墻,直接穿墻面入。辦公室里的陸詔已經打印完了文件,正坐在打印機旁喝奶茶,他父親還在沙發里昏迷著,沙發旁的辦公桌上擺滿了助理送上來的晚餐和飲料。 晏寒江卻占了辦公班臺,十指輪飛在鍵盤上不停敲擊,時不時喝口咖啡,直到邵宗嚴進門才抬起頭來。 他突然穿墻而入,差點嚇著陸詔,幸好這孩子都見識過人變魚了,人身穿墻也就是嗆口奶茶就能恢復過來的傷害,狠狠咳了幾聲就恢復了正常,站起來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晏寒江用真元托了一杯奶茶給他,替客戶問出了他最想問又不敢問的話:“醫院那邊怎么樣,陸競在外面還存了別的照片嗎?” 邵道長嘴角微微挑起,柔和了眉目,對著客戶露出一絲格外純潔的笑容:“不管找到多少電腦,刪掉多少照片,你都會覺得不安吧?與其咱們自己費力去找他可能存照片的地方,不如徹底從根源解決——” 在陸詔不解的注視中,他掏出了從陸燁身上摸來的手機,穩穩地扔進他手里:“我也給他拍了同樣的照片,告訴他,只要你的照片泄露出去,所有后果都會由他承擔?,F在最擔心那批照片泄露的不再是你,而是他了,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把我剛剛拍的這些東西修一修,讓它們更容易以假亂真?!?/br> 陸詔下意識點開屏幕,一張映襯著雪白床單和背景的果照就闖進了他的視線。他嚇了一跳,把手機拿得稍遠了一點,恰好看到屏幕稍靠下方那條瘦得好像被削掉肌rou,只剩一層薄皮包著骨頭的腿。 那形狀如此熟悉,他下意識覺得是自己住院時被誰拍了這樣的照片,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邵宗嚴對此早有預料,隔空揮了揮手讓手機浮在他眼前,照片上那張臉放大至占滿屏幕,赫然是陸競那張曾經高傲自信,如今卻滿面驚恐的臉龐。 那個人竟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客戶差點連氣都喘不上來了,按著手機屏幕不??s小,仔細看了看圖片上他的腿:“你去拍了他的照片,然后把那條腿也p細了?p的挺好啊,床和地板都沒變形……咳,我不是說這樣,我是說,這樣p了之后他反而會說照片是換頭ps的呢,還不如就拍他原本的身體,拍個那啥點的姿勢……” 陸詔覺得,自己也有哪里壞了,知道這照片屬于陸競之后,他竟莫名覺得挺高興,再看那白花花的p得跟他自己——從前的自己似的身體時,也沒有之前那種恐懼到幾乎不能呼吸的感覺了。 邵道長令人安心的聲音響起,說出了徹底顛覆三觀,卻又如惡魔低語般動人的話:“那不是p的,我不會用這種高級軟件,是給他喂了塑型丹后將身體塑成那樣的,你看看如果和你的體型有不像的地方再微調一下。以后萬一有誰把你的照片流出來,你就把這些照片發出去,轉移一下別人的視線?!?/br> “陸競的腿……殘了?你……您把他的腿弄成這樣的?”陸詔深吸了口氣,朝后面翻過去,竟然每一張都是相同或相似的照片,只是那兩條腿的動作有細微的變化,雙手都是軟綿綿地癱在床兩邊的。他想起來之前白晴打電話來說邵宗嚴打傷了陸競的手,所以從照片上看,那么強大的,曾經可以隨意傷害他,逼得他求死都不敢的陸競……竟成了個比他還可悲的傷殘? 僅僅一天一夜之間,他們的人生似乎就徹底逆轉,陸競被他握住了如此恥辱的把柄,而他成了處于控制地位的那個? 陸詔抓著手機按在胸前,忽然雙腿一屈,就要跪下去給邵宗嚴磕一個:“救命之恩我暫時無以為報,請你們一定要接受我這點淺薄的心意!” 邵道長連忙一甩袖子托起他,咽下一大口奶茶,溫聲安慰道:“我本來就是做游戲救援工作的,這是我份內之事,不必言謝。你要是真想謝我,那就記著今天得救之后的心情,將來當上游戲客服之后也勿忘初心,好好對待你遇上的每位客戶吧?!?/br> “嗯……”陸詔想起初遇時邵宗嚴說過他未來會成為自己的米分絲,還說他未來會想當那個不能玩的奇怪游戲的客服。當時他根本沒往心里去,現在想想,當時邵宗嚴的預言似乎真的字字都出自他的本心。他對這個家庭沒什么可留戀的,也不用再怕陸競用照片威脅他,還有了健康的身體和完整的雙腿,從此天涯海角,何處不可去? 他將那支手機收進口袋里,朝著邵宗嚴和晏寒江深深鞠了一躬:“以后我會跟兩位老師好好學習,爭取早日考下執照,做一個合格的客服!” 不愧是修仙版玩家,本體還沒接觸到元泱蒼華游戲呢就有這么深的考試意識!邵道長擊桌贊嘆,讓他拿著筆記本一邊兒修圖去,自己走到晏寒江身邊,低頭看向他面前文字光標閃爍的屏幕,蹭著他的頭頂問道:“晏兄在寫什么?” “寫幾份稿子——豪門養子擠占親子之位成為集團繼承人,卻暗中成立公司轉移財產,這么大的新聞不發出去簡直對不起世人。娛樂版金融版都能發,我已經查好了幾家報社的印刷地址,先排好稿子,到印刷時隨便替換一份新聞就行?!?/br> 龍族修長秀致的指尖在鍵盤上躍動,發出清脆悅耳的敲擊聲,看得邵宗嚴眼花繚亂,心中又涌現出更新鮮的崇拜。晏寒江空出左手地摸了摸他的頭發,行云流水地單手打下一串字句,淡淡一笑:“我以前是給淡水魚養殖雜志供稿的專欄作家,這種新聞稿寫得不多,可好歹也懂一點?!?/br> 嗯,晏兄懂得可多了。邵宗嚴與有榮焉地彎了彎眼角,把他那只文化人兒的手放回鍵盤上,自己坐在桌邊歪著身子看他。 ===================================== 白晴在醫院里住了一夜,一夜沒合眼地守著陸競。自從下午那個奇怪的邵宗嚴爬窗戶跳進病房里,還把她和醫生、管家都鎖在門外不知干了些什么,陸競就像受了刺激一樣,眼里總含著幾分惶恐。 他甚至不愿意洗澡,不許別人給他擦身、換睡衣,就穿著沾了一天汗水的臟衣服躺在床上,說什么也不許別人看他的身體。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好的猜測,想趁他睡著了看看那里是否真的受了傷,可是陸競整個人都變得十分敏感,直到深夜也沒入睡,稍稍一碰他的身體就像炸了毛一樣從床上彈起來,又慌亂又堅決地拒絕任何人看他。 她守在床邊苦熬了一宿,最后熬不過趴在床邊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時只見陸競苦苦睜著眼看著天花板,眼圈都是nongnong的青灰。 陸競仍然是堅執地拒絕任何人接近,頭發都被汗水打濕了也不肯洗洗,短短一夜之間就變得憔悴枯槁,活像是換了個人,她心疼得不知怎么辦才好??扇绻媸撬胂蟮哪羌?,為了陸家和陸競的名譽,她偏偏不能跟任何人說。 她給陸競倒了杯水,托著他的脖子喂他喝了下去,匆促地躲出病房,掏出電話不顧一切地撥給了劉律師:“我要報警!我受不住了,我的競競怎么能受這種苦……我要讓傷了他的那個姓邵的進監獄!” 電話對面的人勸了她幾句,白晴看著遠處步履匆匆路過的醫生,神智也清醒了幾分,低聲說:“……但是不能牽扯到陸詔,他不管怎么說也是我生的,他上法庭,我們白家和陸家也要跟著丟人,不能讓他出現在案子里,不能讓他被媒體曝光!” 劉律師支支吾吾地答道:“這件事之前不是已經有定論了嗎?而且現在……呃,您還是打個電話給陸先生吧?!?/br> 他沒多說什么就匆匆掛了電話,留下一臉莫名的白晴。她對著電話簿看了一會兒,再度撥通了丈夫的電話,這回卻是足足響了十幾聲也沒人接,她又打給了陸家大宅,問留在家里的傭人陸燁去了哪兒。 陸燁昨晚竟也沒回去。女傭的聲音也像是繃著根弦,充滿了擔憂和不確定,說了幾句就想掛電話,最后在她的逼問下才含含糊糊地說:“陸先生昨天帶著詔少和那個邵宗嚴去了公司,一直到現在三個人都沒回來?!?/br> 邵宗嚴!陸燁竟然跟那個害了她兒子的人在一起過了一夜!不,不止一夜,還有整整一個白天,難道這人根本就是陸詔為了討好他父親弄來的?說什么大師,其實就靠著一張臉混進陸家討好男人,幫陸詔把她完美的好兒子擠出陸家…… 白晴越想越氣,恨不能把手機摔了,可是想想自己心愛的養子還躺在床上,需要她找來更多資源救治,便暫且忍了這口氣,又給自己家里打電話。 她父親已經過世了,家里是關系不很親近的大哥掌權,若在平常她能用陸家資源的都不會用到白家,可是如今陸燁可能出軌,她再和兄長不親近,也只能找他撐腰。白晴強忍著淚水撥通電話,剛想訴一訴兒子受傷,她自己卻在這時候被丈夫背叛的委屈,電話另一頭的白家家主白顥卻用一種頗為嫌氣的語氣問她:“你到底在鬧什么?今天一早六份報紙都登出來了陸家的亂子,你不嫌丟人嗎?當年你們把陸詔接回去的時候我說過什么,陸競再好,那也不是你們倆親生的骨rou,你愛養著他給他筆錢送出國就得了,干嘛非得養在身邊,還弄得像要把陸家都給這個養子似的?” 白晴被他罵懵了,連忙叫屈:“大哥你胡說什么呢,我們家競競怎么會鬧出亂子?都是陸詔那個沒良心的小混蛋,他竟然從外頭領來個男狐貍精勾引他親生父親,這是要斷了我在家里的根基,要把咱們白家甩下陸家的船??!” 白顥懶得聽她廢話,冷冷丟下一句:“你自己看報紙,各大報紙都出了這種新聞,居然沒人提前跟我打招呼!這件事你要是還向著那個假兒子,弄出有損白家形象的事,以后就不用回白家了?!?/br> 白晴根本不知出了什么事,又是半宿沒睡,腦子里暈暈的,掛了電話后也沒想明白大哥什么意思,給徐管家打電話也沒接通,無奈下只好發了短信,吩咐他捎早餐和一份報紙上來。 ——徐豎章今天也有些不像話,怎么到了這時候還沒帶早餐來,而且外面報紙上登了連兄長都生氣的消息,他卻一句話都沒跟她匯報過呢? 可陸競還在房里等著她,他雙臂都有傷,她不能拋下他一個人在外面待太久。白晴從緊急通道出來,想趕回陸競所在的病房,對面卻恰有一隊警察匆匆忙忙地夾著書包朝這邊走來,領頭的是她以前曾見過一兩面的刑偵隊長。 她連忙上去打招呼,憋了一夜的委屈和憤怒像火山爆發一樣猛烈,轟轟烈烈地傾泄出來,把昨天有一個狐貍精似的男人闖入陸家大宅打傷了她兒子,在陸競入院后又闖進病房二次傷害了他的事都說了出來。在場的警察都一臉疑惑地看著她,白晴卻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一邊說一邊推開了病房大門,含淚問道:“你們是來錄口供的吧?小競的身體支撐不住,有什么問我就是了,我去把他的驗傷報告拿出來?!?/br> 房門打開,雪白的病床和屈著腿躺在病床上試圖靠摩擦褲腿換上新病服褲子的男人都暴露在了眾人眼前。病房里有股很明顯的臊味,一團濕漉漉的褲子扔在地上,床邊也沾了幾處可疑的痕跡,陸競半歪著身子在床單上蠕動,褲子套到大腿彎下,正對著眾人露出的是一條細瘦得只剩一層皮包骨的殘缺大腿。 陸競臉上籠罩著一層不似活人的灰氣,白晴的神色也和他相同,既灰暗又絕望,卻又因為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而帶了幾分麻木。 刑偵隊長最先恢復了神智,把目光從他的殘腿和濕掉的褲子上挪開,從包里掏出一張逮捕令來在陸競面前晃了晃:“今早我們接到陸氏集團所有人陸燁報案,控訴你非法轉移、占有公司財產,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br> 第167章 請假 陸競竟然被她丈夫報警抓了!陸競竟然轉移陸氏集團的財產到自己私下開的公司里,想要把集團蛀空!陸競竟然不信任她的拳拳愛子之心,以為這些錢比他這個人還重要!陸競那條腿竟然變得又細又瘦,遠遠看著就好像陸詔坐在那里! 白晴甚至不知道這些消息哪一條更可怕。 她精心教養,從小就健康完美的兒子居然成了殘廢,不只是胳膊被人打傷,腿居然變成了那個樣子,而且還在那么多人面前……太可怕了,太惡心了,她教養出的孩子怎么會有那樣的一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到警方的人幫陸競換好衣服,帶著他離開醫院的,也不清楚那個孩子喊她“mama”,叫她救救自己,別讓那群人帶走自己時是怎么反應的。她整個人都被這潮水般無窮無盡的打擊淹沒了。 她花費一生精力教養大的兒子,她期待了一輩子的繼承人,無論到哪里都讓她驕傲的陸競,怎么突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陸競被帶走后,白晴也像是被抽走了脊骨,順著木板慢慢滑了下去。幸好周圍還有巡房的醫生和護士,便把她抬進陸競之前住過的房間做了緊急治療。 她半昏半醒,痛苦而混亂地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不知過了多久,最后是被一道尖利粗俗的哭聲叫醒的。趙小柯哭鬧得整個房間都在響著回聲,不管她難不難受,就抓著她的領子拼命搖晃著,叫她救救他們的孩子。 “我兒子怎么會進了監獄,白夫人你幫幫我們吧,他不可能拿你們陸家的東西,他可是個好孩子,他對那個殘疾弟弟都那么好,對你們兩口子更是一心一意,他不會干那些事的!”看到她醒過來,趙小柯哭得更起勁兒了,嗚嗚咽咽地說:“我們楊家雖然是小門小戶的,可家風正,從來沒有那些為了錢父子兄弟相殘的事。你看小詔,從小我們就教他不能念錢,他回到陸家什么都沒要過,我們老楊家的種就更不會貪別人的東西……” 白晴眼前霧蒙蒙的,耳邊回蕩著楊家夫婦的埋怨,說得倒好像是他們陸家把人教壞了似的??墒莾杉覜]認回孩子之前,她的兒子從沒干出過這種事,說不定就是陸詔進了陸家大門,這對粗俗的夫妻跟陸競接觸多了才會把他帶壞的! 她猛地坐起來甩開了趙小柯的手,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手上的輸液針頭被拉了一下,回出了滿滿半管血。她尖叫了一聲,又坐回床上,眼前仍然晃著陸競那條白慘慘的腿,忽然用力一推趙小柯:“你們出去!都是你們帶壞了競競,沒有你們和那個陸詔,他怎么會變成這樣子?陸詔找人來弄瘸了他的腿!我的兒子沒有腿了!” “怎么會?”楊健和趙小柯真的傻了。自己的兒子在陸家養得跟小王子一樣,哪方面都完美優秀,死死壓著陸家親生的孩子,這一直是他們的驕傲——陸競會投胎又有什么用,還不是比不上他們倆的兒子,一輩子要靠陸競養著? 自從知道了陸詔不是他們生的,夫妻倆就都厭恨這個差點害他們誤會離婚的孩子到了極點,在知道他們的親兒子成了豪門養子之后就更恨不能他當初直接給撞死了。幸好他們的親兒子爭氣,連養父母都愛他愛得舍不得讓他離開,還要把公司給他管,兩人一直盼著有一天陸競當了陸氏集團的主人,他們夫妻就真的揚眉吐氣,也當上老太爺老太太了! 可是怎么忽然一下子他們兒子就受了傷,又忽然一下子上了報紙,被人報道成偷偷轉移陸家財產的罪犯,更成了和陸詔一樣的瘸子了? 不可能,他們的兒子天生身體就好,不可能像陸詔那樣受點傷就殘廢了的! 他們抓著白晴差點鬧起來,醫院的保安和醫生這回終于在該到的時候進來了,一名男醫生舍身護住白晴,幾個保安架著楊家夫婦到了樓下保安室,請了警察來批評教育。 白晴這回真的一病不起了,楊健夫婦想見也見不著她,拘留所又拒絕了他們探視,眼看著陸燁真的絕情到要逼死他們兒子,于是又想上了許久沒見的陸詔。 當年陸詔車禍之后,要不是他們夫妻給他付了手術的錢,知道他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后還給錢讓他上大學,找到他的親生父母,他能有回到陸家當大少爺的今天嗎?這孩子白得了他們夫妻二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回到陸家還踩了他們的親兒子,害陸競的身份尷尬,連自己該得的財產都不能動了,他是欠他們一家的! 楊健撥了陸詔的電話,可惜手機和卡一起被邵宗嚴捏碎了,打也打不通;陸燁的私人手機又不通,打到家里傭人彬彬有禮地告訴他們老爺還在公司,打到公司助理卻只讓他們自己看報紙,還用從沒有過的冰冷官方的態度請他們等法院傳票。 陸家是真的不要他們的兒子了!兩人撂下電話,同時都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默默對坐了一會兒,楊健忽然想起來:“我剛才打電話時聽說陸詔也跟他爸一起去公司了,咱們過去看看他在不在,這件事肯定跟他脫不了關系,得讓他替咱們小競脫罪!” 倆人匆匆到陸氏公司找人,門外的保安已經得了陸燁的指示,遠遠就把他們擋在了公司外圍。那些人之前也認得這對夫婦,在他們過來探望陸競和陸燁時也經常給他們方便,可現在態度卻十分粗暴,橫眉立目地說:“兩位不要再來了,陸競盜取公司機密和財產的事還沒查清和楊家有沒有關系呢,要是把你們放進去,我們的公作就不保了?!?/br> 他們在公司外拉拉扯扯許久,趙小訶忽然眼睛一亮,扯了扯丈夫,指著遠處一雙人影叫道:“那,那是不是陸詔!” 楊健抬眼一望,果然是一架輪椅從公司側面的殘疾通道推下來,推車的是個長發束成一把披在背后,五官精美艷麗得像模特兒一樣的男人。哪怕是第一次見面,他們也能確認這人就是白晴說的狐貍精! 兩人轉身就朝陸詔和邵宗嚴跑去,五十來歲的人竟跑得比年輕人還快,綴著倆人足足追了三條街,邊追邊喊“楊詔”這個名字。追得稍近了一點,陸詔總算是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推車的人也停了步,伸手在陸詔肘后托了一把,托著他站起身來。 楊健夫婦以為他要停下來了,腳步也不禁緩了下來,按著胸口一邊喘氣一邊喊:“叫你那么多聲你怎么都沒聽見似的?你現在成了豪門大少爺,連養了你二十多年的父母都不認了?我從小一把屎一把尿帶大你,你個小白眼兒狼攀了高枝兒就把養父母扔到腦袋后面去了!” 陸詔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忽然露出一絲好像放下什么的笑容,轉回頭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那雙腿走得極為穩健有力,雖然看起來腿仍然有些細,可左右腿均勻平衡,腰纖腿長,脊背一反常態地挺得筆直,從背后看竟是一副正常甚至可說絕佳的好身材。 “那是陸詔?他不是瘸了嗎?不是說受傷太久治不好嗎?”楊健看得恍了神,下意識停下了腳步,趙小柯也跑得夠嗆,蹲坐在旁邊的臺階上呼呼喝喝地叫他:“你傻站著看什么呢,還不快追上那個小王八蛋!” 楊健也一樣累到了極點,站住之后要再抬腳就沒那么容易了,拖著步子追了沒多久就失去了他的蹤影,只能蹲在路邊一邊喘氣一邊低著頭聽妻子的責罵。 陸詔這一趟是直接隨邵宗嚴去了傳送陣。他對親生父母也好,養父母也罷,都沒什么留戀之情,估計著雙方也都用不著他養老,索性就收拾了自己一點點行李,到專業的戶外運動品店里買了探險裝備和地圖,然后乘上晏仙長召來的雪白的白云,跟著兩位前輩到市區外一座著名旅游景點的野山林子里做生存訓練。 邵道長拿自己的經歷教育他:“做救援其實不在你修為多高,當年我還什么都不懂,一邊看說明書一邊才會用打火機,還不是也順順當當地干完了頭一樁工作?更重要的是生存能力——就比如說,你在荒山野地里救了個客戶,就得能挖土壘灶燒大鍋,給客戶做吃的,保暖,保證身體核心的溫度超過37度,37度就能活下去?!?/br> 陸詔拼命點頭,拿小本本邊聽邊記,寫滿了一頁紙才抬起頭來,回憶著自己看過的野外求生類欄目,忽閃著大眼睛問他:“那咱們是不是要從鉆木取火練起?” “那個略有點落后。等你當了客服之后每次救援千蜃閣都給發一個救生包,里面有防風火柴、打火機、鎂棒和小刀,這幾種方法都比鉆木取火容易,咱們又不是拍節目,該用的科學裝備都得用上。最關鍵其實在于怎么捕捉獵物——”邵宗嚴在地上看了一圈,指著松軟土層上幾個淺淺的、不易查覺的腳印說道:“這里就有野兔活動的跡象,我先教你設繩圈捉兔子?!?/br> 陸詔連忙湊上去看他結繩子,在地上腳印最多最亂的地方設下繩圈,再砍下細長的樹枝夾在劈開的樹干間,就像嫁接一樣牢牢綁好枝條,彎到地上,綁上一塊重物做成可觸發的繩套。下好之后再揪一把野菜放進去當誘餌,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陷阱就設好了。 陸詔雙腿不良于行,手卻是很靈巧的,畫畫好不說,結繩扣也是一教就會,仿著編了個獵人活結放在不遠處同樣有雜亂腳印和拖行痕跡的地方,然后把自己午飯剩下的半塊烤馕擱進了繩圈里:“那個,我覺著這山里一年四趟小長假來旅游的人好多呢,肯定都給投喂好吃的,把這里的動物嘴都養刁了,它們說不定更愛吃人吃的東西?!?/br> 邵道長摸了摸他的腦袋,夸了一聲“有想法”,就帶著他到小溪里摸魚蝦去了。 這座山是風景名勝,自然保護區,林子里的動物是不許隨意捕殺的,更不許在山林里點火野炊。邵道長其實是個入鄉隨俗的人,所以雖然他們下的套子真的套了一只野兔和一只松雞,他還是毫無眷戀地把野味都放歸山林,拎著一鍋肥嫩的花鰱魚到山下農家院借了鍋來烹制。 農家有自養的兔子、雞鴨和散養豬,爐灶還是磚砌的大灶,陸詔連柴火都不會燒。邵宗嚴看天色不早,怕耽擱大家吃飯,便只叫他守在灶邊看著自己動手,一頓飯換著樣地告訴他劈好的木柴、細樹枝和秸桿怎么燒,燒出來的火力軟硬大小怎么調節。 秸稈燒出來的帶著鍋巴的米飯,柴禾燜得酥爛的冰糖蹄膀,帶著松枝香氣的清蒸剁椒魚頭,還有比野兔更肥嫩的麻辣家養兔丁,盛出來之后滿室生香,都有種大飯店里也吃不到的山野清氣。陸詔夾了一筷米飯,還沒吃辣子就覺著眼圈澀疼,幸福又傷感地說:“我怎么覺著當客服比我當年考大學還難呢?” 邵道長默默地給男朋友夾了一塊蓋滿鮮紅剁椒的魚腮rou,回過頭來安慰客戶:“將來有一天你會發現,比起學習來,做飯才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了?!?/br> ……比起應付你們隨時隨地說來就來的閃光彈,的確是做飯更簡單點兒。陸詔舀了滿滿一勺辣兔丁倒進碗里,低著頭一語不發地往嘴里刨。 他們包了農家院天天進景區練習,頗有幾分山中無日月的感覺,陸詔都差點戒了網??蛇@里到底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有一天陸詔跟邵宗嚴打獵回來,忽然感覺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在遠處悄悄低語著“陸氏集團”“真假太子”之類的話語。 他終究還是做不到不理不問,找老板借了電腦自己查了一下,才發現陸競私自轉移公司資產的事已經徹底定案,被轉移走的資產卻有部分因為投資失敗無法再追回。 他的親生父母賣掉了后來因為陸家扶持而擴張到幾家聯鎖店的超市幫他彌補漏洞,可他在陸家貪的錢又豈是幾間超市能彌補回來的?那些資金是抽了陸家一項極艱難才中標的一份政府工程的款項。如果陸競當初沒入獄的話,那份工程會由他自己在外面建的公司協助建好,不會出什么大亂子;可他人一進監獄,那間公司的運轉也就被逼停了,資金也被凍結,連帶陸氏這邊資金和人力缺口都堵不上,工程有幾處偷工減料,驗收時被人查了出來,陸家的聲譽也陷入泥潭,股價足足跌了三分之一。 受了這樣大的損失,陸燁就更不能原諒陸競了,想方設法讓法官從重判處,恨不能讓他一輩子都出不來。 唯一的兒子又殘疾又入獄,陸詔卻有了一雙健康的腿,楊健夫妻簡直恨死了陸家,當場把雙方關系好時打聽到的一些關于陸家經營上問題都吐露出來,反訴陸燁偷稅漏稅、違法經營。陸競自然也不會幫這個狠心送自己進監獄的人隱瞞,把自己多年掌握的企業黑幕都爆了出來,前腳入獄,后腳陸燁就也被公訴人告上了法庭。 這樁案子還在漫長的審理中,陸燁沒能被保釋出來,整個陸氏都陷入了一片沉寂,楊家夫婦也很久沒有消息。倒是白晴從被查封的陸家大宅搬出來后,好像忽然想起了自己還有個親生兒子,在報紙上打了幾次整版廣告找他。整幅跨頁版面上印著他的照片和“陸詔,你在哪里,mama愛你!”或是“寶貝,帶著你的戀人回來吧,mama支持你們!”之類感人的口號…… 他默默關上電腦,站起身對邵宗嚴說:“老師,咱們能離開這里了嗎?我覺得我可以去真正危險的深山老林里歷練了?!?/br> 第168章 第十四次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