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元暮星茫然地看著他,還沒反應過來他為什么要說這種話,隨口答道:“沒什么,你們不是什么都沒干嘛。就是有時候說話挺煩的……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這點小事也犯不上計較?!?/br> 也只能是不計較,而不是原諒,更不是接受。白棲墨黯然垂下頭,緊握竹竿,劃向漸漸接近的樓船。 從樓船上伸下來兩塊長而寬的舢板,幾名殺手沿著舢板走下來擁住他們,恭恭敬敬地請他們上船。呂驚云臉上的笑容加深,眼中倒映著躍動的火光,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前輩放心,呂某這些手下都很聽話,不會有任何異動?!?/br> 邵道長也笑了笑,手一甩將他扔在竹筏上,從救生包里掏出調好的朱砂,毫尖飽蘸朱紅,運筆如飛,在他左眼角處nongnong地點了一枚紅痣。 竹筏上頓時升起騰騰殺機,天下第一樓的殺手齊聲厲喝:“住手!你想對樓主做什么!” 呂驚云倒還鎮定,伸手要去摸眼角的朱砂,被邵宗嚴擋開后也不在意,淡定地問道:“道長這是打算把我扮成哥兒?可是朱砂在臉上怎能粘得牢,不如等回到船上,我替道長找些更好的易容之物?” “你真以為粘不住嗎?”蒼狼邪笑著,額頭紅痣在火光下宛如鮮血:“這東西要是粘不住,我跟白棲墨怎么會打扮成這樣讓你看見呢?” 呂驚云的臉色微變,死死瞪著白、蒼二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難怪,我就說從沒聽說過白棲墨和赫連蒼狼還有哥兒兄弟,更不用說還是長得這么像的兄弟。原來真是你們倆,你剛才說‘點他點他’,就是叫他像對你們一樣,給我點上這顆痣?” 邵宗嚴捏著他的下巴,看著他眼角的紅痣說道:“風流人當配風流痣,樓主配上這顆痣,說不得天下男子都要傾倒于你的風姿之下了。呂樓主,識時務者為俊杰,你千萬別想著讓手下捉誰來要挾我,不然我失手丟了解藥,你下半輩子就都得做哥兒了?!?/br> 呂驚云只是冷笑。 點顆痣就能當哥兒,簡直可笑;元暮星一個哥兒非要說自己是漢子,也是好笑……可笑之中卻也有些可愛。 可是接下來白棲墨一句冰冷詭異的話就讓他笑不出來了:“朱砂痣不算什么,懷上就算了吧?仙長你不是煉了三粒孕子丹嗎,給呂樓主也喂一粒,等他肚子大了自然就老實了?!?/br> 白棲墨這是被點了痣還是下了蠱,連魂都換成哥兒的魂了嗎?說的這是什么亂七八糟……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手下,卻愕然發現,平日最忠心、最冷血的殺手看向自己時,眼中極快地閃過了一絲驚艷和欲‘望。 不可能! 呂驚云身子發冷,立刻伸手去摳那顆紅痣。邵宗嚴已經不再阻攔他,可他卻怎么也摳不下痣來。他甚至打算連rou一起挖下來,但用劍之人指甲剪得短,他身上內力又被封,更是摳挖不動。 元暮星道德標準高,看他嚇成這樣,便在白棲墨身后勸了一句:“你別害怕,只要你老老實實地把我們送到長樂,邵道長會幫你弄掉那個痣,也不會喂你生子藥?!?/br> 你這樣說他還怕什么!蒼狼有點怪他心軟,又實在喜歡他這副不染半分污垢的純真性情,無奈地補救了一句:“死心吧,那顆痣是用’守宮砂‘點的,除非有人破了你的處子身,怎么弄也弄不掉!” 噗! 幾個人都忍笑忍到內傷,只有呂驚云不知道這是假的,雖然不會立刻相信,可心里的驚恐和擔憂越來越深了。 那幾個殺手偷看他的目光也讓他越發難受。 他風流了半輩子,只有自己偷人的,從沒被人這樣肖想過,哪知道漢子看哥兒的眼神這樣惡心!想到要在后半輩子都頂著朱砂痣被人懷想和真正被人當成哥兒做過一場之間挑選一樣,他就覺著喉嚨腥甜,險些當場吐血。 如果元暮星也是這樣,那就難怪自己每次私下踏進侯府后宅見他時,他總是一副看見蒼蠅似的厭煩神情了。 原來不是他魅力不夠,而是對方不是真哥兒。他苦中作樂地想著,目光偶爾掃到神色不寧的屬下,就悔得肝區亂疼,恨不得自己從沒聽過元暮星的消息,沒到這兒來獵(找)艷(死)過。 可惜此時后悔已經晚了。 他臉上已經維持不住平常的風流神態,咬牙強撐著僵硬的笑容,吩咐道:“所有人都不得妄動,隨我送元夫人一行去長樂郡!” 殺手們仍然聽命,老老實實退回船上,這才讓他心里好受了點。 眾人都上船之后,邵宗嚴自己飛身下去收起了竹筏,腳踏清波,如同走在平地上一樣悠然地回了樓船。無論是他將竹筏憑空收起的仙術還是踏波而行的神奇功法,都震得樓船上的人目瞪口呆,再沒人敢在他面前轉什么綁架殺人的小心思。 呂驚云比別人更驚恐——他不僅信了邵宗嚴是神仙,更信了蒼狼“守宮砂”的說法,緊緊按著眼角紅痣,吩咐手下好生招待這位大仙,唯恐稍有怠慢,這“守宮砂”就要跟著自己一輩子了。 他上船之后就命人把那些喜歡爭風吃醋的侍仆關進了艙里,只留下幾個聽話老實的漢子服侍,自己老老實實地留在邵道長身邊,度過了有生以來最漫長難熬的夜晚。 元暮星睡在他鋪著虎皮的軟榻上;邵道長和他的漢子占了他從南方買的拔步大床上;白棲墨和蒼狼也在地毯上各找了個好地方和衣安眠。唯有他一個人坐在門口,睡又睡不著,解xue又解不開,外面稍有動靜就勾起他對“守宮砂”解法的憂懼,一夜起起坐坐,生生熬出了一對黑眼圈。 大船掛上風帆全力行駛,速度比竹筏要快得多,順風順水,一夜之間便行了二百里。但沿河關卡越來越嚴,呂驚云臉上又添了一顆紅痣,輕易不肯見人,因此每次過關時不是繞遠路走分支水道,便是趁夜打點關卡上下守軍,停停走走地,速度越行越慢。 到后來他們不得不棄船換馬,改走深山小路。呂驚云武功被制,還添了個“必須被人做過一場才能消除的”守宮砂,和手下殺手在一起更不安心,索性只帶了兩個聽話懂事的護衛跟元暮星一行騎馬入山,剩下的都派出去打探消息。 五百多里的路程,他們竟然拖了四五天才走到??煲咏L樂城時,林間忽然呼嘯一聲,落下了一只棕毛獵隼,撲著翅膀朝呂驚云飛去。 這是天下第一樓傳訊的獵隼,他從懷里掏出鐵哨,吹出幾聲短促低啞的哨音,那隼就筆地地落到他臂上,低頭在自己腳環上啄了一下。呂驚云打開腳環,掏出一張疊得小小的紙條,兩名手下默默上來架走隼喂食水。 元暮星急切地問道:“怎么了?是不是林淵已經到長樂,準備好埋伏要伏擊咱們了?” “不是?!彼樕下冻隽艘唤z古怪的神色:“是傅相長子,武威將軍傅和堂到了長樂。他身上帶著賜婚圣旨,說是要跟你求親?!?/br> “呸!這個姓傅的算老幾,你吃苦時他躲得沒影兒,現在居然敢忝著臉到南安要人!”蒼狼拍馬湊過去看紙條,氣得臉色發白:“一個傀儡皇上的圣旨能有什么用,姓林的要是敢把你賣給他,我就把這倆人一塊兒砍了!” 呂驚云把紙條扔給他們,真情實感地給元暮星參謀回城的辦法:“前面現在戒嚴了,長樂城不許人出入,傅和堂帶來的士兵也駐扎在城外……暮星你一定要回城里嗎?你家究竟在哪兒?” 元暮星聽著這陣勢也有點猶豫,回頭看向邵宗嚴:“哥,要不咱在外面多晃悠幾天,他們總不能不走吧?只要他們一走咱就能回去了?!?/br> 這里的人修為并不高,硬闖的話也是闖得過去的。邵宗嚴從包里掏出了那把魚鱗黑傘,放在手里摩挲了幾下,又舍不得在這種時候就用了它。 晏寒江正與他同乘一騎,便從背后握住他的雙手,讓他更用力地抓緊那把傘,淡淡道:“該用就用,我給你了就是你的?!?/br> 這柄傘之前是拿給他用來尋找草魚原身的,后來在他那里擱著,晏寒江也沒想過再要回來,默認了就是給他用的。邵宗嚴也有同樣的默契,微微仰頭倚進他懷里嘴角含著極淺的笑意,神念一動收起了傘,讓他包裹著自己的雙手,說了聲:“我有點舍不得?!?/br> 因為舍不得傘,只好舍得別的。 身邊那幾騎形單影只的傷心人給他們倆刺得眼疼,實在不想看他們,可又不能不看著這個逃亡路上的主力人物,忍著酸楚請示道:“道長還有別的辦法進城嗎?” “辦法倒是有,或許驚險些,不過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彼麑χ貓D沉吟良久,拍馬到呂驚云身邊,收回了留滯在他經脈中的靈氣,然后雙腿一夾,吩咐眾人跟著自己闖過去。 呂驚云內力恢復,頓時有重活過來的感覺,欣喜地感謝邵道長還他武功,謝過之后又有點想抽自己——明明就是這人封了他的功體,還給他點了這個讓他像哥兒一樣的朱砂痣,怎么現在他倒感激起對方來了? 他低著頭糾結自己的心態,一會兒耳邊馬蹄聲聲,卻是白棲墨放慢了馬速落到他身邊,低聲提醒:“還不快追上去?邵道長還你武功是要你保護暮星,你若做不到這點,臉上的朱砂痣還想不想去掉了?” 他這才想起正事,輕挑嘴角剛想露出個招牌笑容,忽地想起臉上那顆痣,連忙又嚴肅起來,抱拳道:“多謝白大俠提醒?!?/br> 他自己有了武功,便不愿意再讓漢子跟著,遣退了兩名手下,打馬沖向長樂。 到了長樂城北門外,一隊披堅執銳的南安玄甲軍便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厲聲喝道:“什么人,怎敢硬闖南安城?” 邵宗嚴撥馬走到蒼狼馬邊,伸手掀開了他頭上桌布,厲喝道:“我找到了長樂侯夫人,此事你們做不得主,還不立刻通稟侯爺,帶我們去侯府領賞!” 第59章 第五次救援 長樂侯府堂前,一名身著銀甲的年輕將軍手托圣旨,輕笑著對林淵說:“上諭可是令南安軍四品都尉元暮星嫁予本將軍,我還等著帶人回朝成親呢,長樂侯怎么還不接旨?” 林淵同樣一身素甲,俊美的臉龐一片陰霾,手按劍柄,冷然道:“傅將軍說笑了,元氏是我的正室夫人,豈能琵琶別抱?林某雖位卑官小,也不至于讓自己的妻子帶著孩子嫁與別人?!?/br> 他將臉一沉,侯府的精銳甲兵便從身后整整齊齊地圍了上來,手搭在腰間,隨時準備拔刀。 傅和堂帶來的人也是一樣劍拔弩張,他自己卻是灑脫自若,漫不經心地拿圣旨敲著掌心,含笑問道:“侯爺成親了?你可別欺我在京中消息閉塞,你這親事是有三媒六聘還是親朋觀禮?若是隨便說說就算成親,那我這手里有圣旨的豈不比侯爺更有資格做他相公?” 林淵眼角微微抽搐,冷笑道:“傅將軍所言不差,我這小地方的消息,京里自然沒人在意。我與拙荊早已成親,如今他正在岳家省親,將軍手里那卷圣旨來得太晚,恕林某不能接了?!?/br> 他一揮手,呼喝一聲:“來人,送客!” 大門被推開,玄甲軍圍上傅氏府兵,緩緩將他們逼向大門。傅和堂捏著圣旨,瀟灑地朝他一抱拳:“林侯爺不必遠送了。既然暮星已經回家了,那我這就去向老泰山求親,想來有圣上做主,二老也不必迫于威勢不明不白地把自家哥兒送出去了?!?/br> 他利落地轉身離去,仿佛不是被人驅逐,而是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自己心甘情愿地離去。 還未走出院門,一個玄甲兵忽然匆匆忙忙跑進院子,不顧禮數地直沖到林淵身邊,附耳上去說了些什么。 林淵的臉色頓時明亮起來,嘴角幾次挑起又壓下,揮了揮手,命那人退下。 才到門口的傅和堂卻不走了。 他硬頂著侯府甲衛的刀劍站在院中,笑問道:“侯爺收到什么好消息,怎么笑得這么開心?莫非找到暮星的下落了?” 林淵嘴角的笑容落下去,徑自轉身,揚手吩咐:“關中門!” 玄甲軍的鎧甲兵器都是鉻鉬合金鋼打造的,在這個世界可以說是碾壓性的戰力。明晃晃的刀刃臨頸,傅和堂帶來的私兵也只能慢慢朝大門撤去。 然而剛出府門,便有一名作普通百姓打扮的漢子策馬疾奔過來,邊跑邊高喊:“少爺,城外有個道士帶著咱們沒過門的少夫人回來了!” 傅和堂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笑容,回頭看了一眼侯府,朗聲道:“林侯爺這可不厚道,我未婚妻回來這么大的事,你怎可瞞著我呢?” 他不顧林淵的臉色,吩咐屬下:“說細一點,人到哪兒了?” 那人連忙答道:“回少爺,城外的人傳信進來,說有一個絕色的道士帶著個額眉心生紅痣的丑哥兒進城,說是找著了少夫人,要向咱們領賞?!?/br> 雖然道士說的是找到了長樂侯夫人,要向長樂侯領賞,不過他吃傅家的飯,自然要站在傅家立場說話。 傅和堂笑容微滯,輕咳了一聲:“你是說反了吧?莫不是說有個丑道士領著絕色哥兒進城了?” 那個搖搖頭道:“小的不知道少夫人生得什么樣子,不過傳信人咬定了,是個五大三粗的丑哥兒,眉心紅痣卻是生得又正又艷?!?/br> 五大三粗的丑哥兒? 不只傅和堂,連林淵都有些愕然。元暮星的確身材高大挺拔,身上還有些漂亮的肌rou線條,是不如一般哥兒柔美,可怎么也說不上五大三粗吧?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朱痣恰好生在眉心的哥兒? 傅和堂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吩咐人帶馬過來,直接去城外看人。 林淵的馬此時也牽到了門外,兩個人、兩匹馬,兩隊軍士,擠得這條寬闊的長街水泄不通,誰也沒法先行一步去見那個疑似元暮星的人。 爭搶之間,又有一名軍士飛馬趕來向林淵報信,可是落地后看到傅和堂正與他并轡而行,又不知該說不該說。 傅和堂只當沒看到林淵黑沉的臉色,朗聲道:“林侯還瞞這瞞那的有什么用,反正過不多久本將軍也能聽到,這么遮遮掩掩徒惹人笑?!?/br> 林淵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冷冷道:“說吧,又出什么事了!” 傳信兵起身答道:“回侯爺,有個道士帶了兩位額上有紅痣的哥兒來,說是咱們府上的夫人,要來向侯爺請賞?!?/br> “兩個有紅痣的哥兒?”林淵與傅和堂同時失聲問道,話語出口,聽到對方與自己同樣的質問聲,才反應到自家的失態,齊齊閉上嘴。 林淵定了定神,扯著韁繩吩咐:“叫人把那道士和兩個哥兒帶到營中,本侯親自去分辨?!?/br> 傳信兵應了一聲,上馬轉身欲行,長街盡頭,卻又傳來傅氏探子的聲音:“少爺,那個道士牽著兩位少夫人和一個美姬趕往侯府來了!” 林淵眉頭一皺,冷然吩咐軍士:“攔住他們,不許任何一人亂走!” 星兒是他的人,怎么能讓這個無恥的傅家小兒見著!先把人帶去軍營保護,甄別出了假的送給姓傅的也就罷了。 玄甲軍長槍探出,逼住傅氏私兵,雙方兵刃相接,眼看便是一觸即發的混戰。傅家那探子倒是膽大,仍舊飛騎過來,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少爺,那道士手里居然有兩個額頭生痣的哥兒,生在眉心的丑些,生在額上的美些,還有個風流俊俏、眼角帶著美人痣的哥兒,不知是不是長樂侯府跑丟的妾室?!?/br> 聽他描述了三人的容貌特征,傅和堂呆愣了一下,林淵殺機也頓時消解——元暮星絕不是那五大三粗的丑哥兒,而且他的痣生在眉間而非額頭上,這兩個人和他的形象都對不上! 然而得知人對不上,他心里的煩燥卻更甚了,不由喝問傳信的玄甲兵:“你們到底看清楚了沒有,哪個是夫人?” 玄甲兵猶豫了一下,含糊說道:“夫人不在那兩個哥兒里?!倍亲儕y成了個丑陋的漢子,只不知是化妝的還是真毀了容,不方便在大庭廣眾下說。 林淵猜到其中另有隱情,便擺了擺手:“你先去吧,我立刻過去?!?/br> 他撥馬便走,傅和堂也不落后,將圣旨高高擎在身邊,氣定神閑地笑道:“要是本將軍手持圣旨死在這里,家父必定上奏圣上,聯合十郡太守共伐逆賊,我想侯爺還不至于現在就急著要走上這一步吧?” 林淵聽得心煩意亂,恨不能立刻堵住他的嘴,可是眼下南安軍力確實還沒到那一步。而且沒了元暮星,別人也煉不好那個什么合金的,再做出的兵刃怎么都不如他弄出來的好。 元暮星……這人為何要跑?他有哪點兒做得不像個好丈夫了,怎么當初沒要他身子時兩人相處得還好,真正擁有這個人后,反倒像是失去了他一樣。他絕不甘心,不能失去!他再去哪兒找一個這么合適南安侯府的大夫人,這么世合母儀天下的端莊佳人! 林淵揚鞭策馬,朝城外軍營飛馳,不管傅和堂是否在后面跟著。 飛馳出街口時,一輛華貴的馬車忽然自西而東,攔在了他們面前,車簾掀開,露出一張富態柔和的臉,耳邊一點朱砂痣,正是長樂侯府的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