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可是我呢,我對你來說,只是回首間看到的一個路人甲,路人乙,往深了說,是高中時候同校不同班的校友,是十二年前逼死你母親的幫兇。 無論是哪一種,即使你能想起我,也都不是什么太過愉快的記憶吧。 從西半球到b市,是十九個小時二十分鐘的飛機,我一直睜著眼睛,定定地望著前方的座位。到達b市的時候是個早上,我打了一輛車直接去了中關村的公司。 公司兩個和我一起創業的伙伴看到我那個樣子,嚇了一跳。 他們說看到我當時的樣子,以為公司破產了,爹死娘死,家破人亡了。 我對他們笑笑,說其實沒什么事兒,一切都好。 我努力地把你忘記了。 因為我知道,記著也沒用,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們是永遠無法交叉的平行線。 我的公司越辦越好了,生意蒸蒸日上,引來了天使投資,開始將營業的范圍擴展。那個時候公司已經有三四百人了,在互聯網上都小有名氣了。 我和我的同伴野心勃勃地策劃著,開連鎖,將電子商務的范疇再擴張,做網上的b2c和c2c,以后還要上市。 那個時候雖然也就二十五歲,還很年輕,在經歷了滅頂的絕望后,我開始覺得這個世上沒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失敗了又怎么樣呢,我還能爬起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十九個小時飛機路程的遙遠地方,艷麗的楓樹下那個你輕淡疏遠的拒絕更讓我感到痛苦的事兒了。 那一年,你回來了,你開始相親,也許你想結婚了吧,不想孤單下去,于是相親結婚。 你就是我的魔障,是我逃不脫的魔障,我再次沉迷其中,無法走出。我不知道你到底相親過多少次,也不知道你是否記得曾經那些男人的面孔,當然更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那個笨拙的我。 不錯,我是這么的可笑和幼稚,竟然用這么低劣的方式出現在你面前。 也許你已經不記得了吧,畢竟你交往過那么多的一面之緣甚至兩面之緣的人??墒俏覅s記得非常清楚,那是一個周六的下午,我們見面的時間是下午兩點鐘,一家茶館。 我其實早早地就到了,不過卻沒有去那個茶館,而是在外面徘徊了好長時間,看著接近我們約定時間的時候,才走過去。 你顯然有點趕時間,黑長的頭發被風一吹,不像平時那么順滑。你一邊用手指理了理長發,一邊笑著和我說話。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對我笑,雖然那個笑并不算真誠,我還是覺得挺好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周五入v,明天周四更最后一章免費章。周五入v當天會雙更。 本文預計1525萬(預計哦萬一寫少了或者寫多了一點我也沒辦法),估計全文買下來也就3到6元,真就是一瓶飲料錢了。還是盼著大家能夠支持正版,也算是對作者的一個鼓勵吧。畢竟如果大家都不買v,作者也會懷疑人生(文生??)的。 ☆、18|遺囑 我記得特別清楚,你當時上身穿著一個白色的長衫,前面沒有扣子,套頭的那種,料子挺括,腰部收得恰好到處,非常別致的半領,雞心領邊緣綴了一些細碎的小珠子。 當時是夏天,可是你卻能給人一種清爽舒服的感覺,就好像風吹過湖水帶來的那種沁涼。 那一天,當我說話的時候,你側著腦袋,對我笑,讓人心里特別喜歡,就好像你是多么認真地聽著我說話,是打心眼里感到愉悅。 可是后來我就發現,其實你根本沒怎么聽進去。 后來你問了我那個問題,我竟然傻乎乎地說,你可以看看我的企劃書。 當時你笑了,笑出聲來,笑得眼睛里都是星星。 我臉上發燙,心臟狂跳,身體幾乎不受控制,就好像坐在那里的那個人是一個驅殼,我在那個驅殼里看你,而你看著那個驅殼。 其實我并不是一個嘴拙的人,在別人面前,我并不是這樣子的。 我和別人相處,無論是什么人,都能控制住場面和話題。 可是和你在一起,我的四肢百骸我的七經八脈我大腦的每一個細胞都被你控制著。 我變得笨拙而無措。 那一天并不是一個特成功的見面,回去后的我開著車,滿腦子里都是你,以至于差點把車撞在一旁的欄桿上。 我一遍遍地揣度著你會怎么看待我,我還試探著給你發了短信,忐忑不安徹夜不眠地等著你的回信。 然而你根本就沒有回復我。 我在那里還癡心妄想地給你找了各種理由,也許你只是沒看到而已,也許你只是手頭太忙沒來得及而已,在苦等了一天一夜后,我徹底放棄了。 也許無論換多少種方式出現你面前,你也從來不會把我看到你心里。 一直到那件事發生。 我想你忘記了所有的事情,也不會忘記楠楠是怎么來的吧? 其實我當時心里真是生氣,一股子邪火在我胸口憋得難受,我氣得簡直是想干脆讓你得一個教訓,我簡直是想掐死你。 誰知道你是不是醉傻了,也沒害怕,竟然還歪著腦袋打量我,還喃喃地對我說話。 我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惱,我如果哪天早早死了,一定是被你氣死的! 可是當時你身體軟軟香香的,帶著點酒氣,就那么依賴地癱在我懷里。 我當時血一下子都涌上來了,也回抱住你。 我用我所有的力氣摟著你,開始瘋狂地親你。 賓館就在旁邊,我克制不住,我想給你個教訓,我想讓你永遠也不要忘記那一刻。 當然這都是理由,我其實就是想要你。 那一天的事情,不知道醉中的你還記得多少。 我是那么的迫不及待,平生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件事情可以讓我這么渴望。 我渴望得渾身顫抖。 當我進入你身體時,我覺得自己擁有了你。擁有了那個十三歲蜷縮在那里顫抖的你,擁有了那個孤僻忙碌地走在學校里的你,擁有了那個在西半球的楓樹下哭泣的你,更擁有了如今這個如此矛盾掙扎的你。 我聽到你喊疼,你讓我停下,可是我停不下來。 后來你開始顫抖,顫抖之后也開始瘋狂起來。 你攥著我的肩膀,模糊地叫著什么,我聽不清楚。 我一夜沒睡,就這么抱了你一夜。 早上的時候,我看著外面陽光透過半開的窗簾照進大床上,我懷里的你睡得安詳而平靜。 那一刻,你背后就好像有一對翅膀。 我抬手輕輕地摸了摸你的臉蛋,忍不住低頭親了你的額頭。 你依然沉睡,可能是因為宿醉的原因,眉頭輕輕皺了下。 我也曾經喝醉過酒,知道第二天會很難受。 我想去給你買點早餐和頭疼藥。 然而當我匆匆出去,又匆匆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 我很不高興,你怎么可以一副不負責任的樣子,怎么可以用完了就把我扔掉? 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像以前一樣輕易放棄,我現在都有最充足的理由追著你不放。 我決定大展身手。 只可惜,人生總是會有些意外。 我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實施,這個時候我公司遭受了創業以來最大的難關。 那一年的股市本來蒸蒸日上,所有的人幾乎都沉迷于其中不能自拔,甚至于發展到了街頭買菜大媽開口必談股市的時候。然而經濟危機就在這種看似繁榮的假想中席卷全球,猶如一場颶風,將全球經濟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全球性的經濟危機當然也嚴重地影響了中國的企業。銷售額大幅度銳減,經濟嚴重滑坡,各企業裁員,縮減成本,人們從虛假的繁榮中醒悟,跌倒了冰冷的地上,才發現當時的形勢是如此的嚴峻,幾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經濟危機的恐慌中。 在這種大環境下,我的公司也不容樂觀,當時投資物流系統需要很多錢,可是金融危機了,以前拿到的錢都投得差不多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敢投給我們錢。 那一段時間,我和我的合伙人幾乎是疲于奔命,想盡辦法,可是依然籌不到錢。當時大家都不容易,認識的所有朋友也都熬得非常艱難。你也應該記得那個時候有句話,說是現金為王,所有的人,所有的企業,都在缺錢。 最艱難的時候是,我們賬上的錢只能再熬個三四天,如果融資拿不到錢的話,公司只能倒閉。 葉寧,我在這里說這個,并不是解釋什么,也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 事實上這么多年風里雨里,我也都走過來了。外面采訪,說創業史,說點冠名堂皇振奮人心的話,誰也不愿意提過去的種種難處。我也不需要靠著這些過往博取什么眼球。 只是我必須讓你知道,為什么那一次之后,我竟然一直沒有時間去找你,以至于錯過了本來屬于我的一個最好的機會。 那是我最狼狽最憔悴的一段時間,也是我壓力最大的時候。我身邊的那些合伙人,都是這幾年跟著我一起走過來的,有的甚至是我從前途待遇絕好的大公司里挖過來的。他們相信我,把前途交給我,這才留在公司里一直干。 我自己其實倒是沒什么,我不怕,可是我怕就此葬送他們的前途,怕他們幾年的辛苦淪為一場空。 這些痛苦和恐懼,我也只能自己忍著,壓下來,短短十幾天的時間,頭上都長了白頭發,到了這個時候,才能明白什么叫一夜白了頭。 可是就在這一段時間里,你卻出了事。我知道你的性格,你肯定不會參與這個金融受賄案的,可是沒辦法,你參與了那個項目,就很難擇清。當時你被關押起來審訊,卻又被發現懷了孕。 我沒辦法,自顧不暇的我,只能請了律師幫你辯護,然后設法引你去了國外。假如我從此徹底一敗涂地,那我就永遠不要出現在你面前吧。 后來終于在幾乎絕望的時候,我拿到了兩千三百美金的投資,讓這個公司得以支撐下去。 可是到了那個時候,我已經不知道用什么辦法來出現你面前了。 你生了楠楠,你很幸福,陳姐說你抱著孩子每天都在笑,望著孩子的樣子溫柔至極,你說這是上天賜給你的寶貝,是你一個人的孩子。 我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困局,你現在的樣子,正是我最喜歡的,安靜祥和,柔美動人,你望著楠楠的眼神中,幾乎傾注了所有的愛。 我不知道如果我貿然出現告訴你一切,你會怎么樣? 我恨不得把全天下最美好的都放到你面前,但是這其中并不包括我自己。 我知道的,你厭惡我,盡管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 所以我保持了沉默,遠遠地望著你們,親手為你裝修了一套最適合你的房子,引導你去開了一家咖啡館,用我的方式守護在你身邊。 葉寧,我從來沒有想過要cao控你的生活,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半點委屈,盡管我的方式在你看來有些詭異。 其實我也看到有人追求你,我心想,假如你能接受,那就接受吧,可是你依然沒辦法接受,你根本無動于衷?;舫康氖聝?,在你心里刻下的傷痕太重了。 你說你沒有能力去愛別人,你說你不適合婚姻,更不適應去陪著一個男人,你說你最愛的人就是楠楠。 有時候看著你抱著楠楠時那滿溢溫柔的笑,我覺得也許這樣對你來說是最好的,你這輩子,或許就會這么過下去,有一天看著楠楠長大,結婚生子,而你花白著頭發在夕陽下拄著拐杖散步。 到了那個時候我依然可以遠遠地看著你。 有時候我會覺得,其實你就是我的妻子,而我,會偷偷地把自己當成那個你根本不知道存在的丈夫,隱形的丈夫。 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得的是惡性腦瘤,根本活不長了吧。我想過再看看楠楠,可是又覺得,既然我將不久于人世,何必讓他記住這個生病的父親呢,就給他一個念想吧,告訴他,他的爸爸在遙遠的西半球。 現在岳寧集團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在我名下,我已經立下了遺囑,全部留給你。另外我知道楠楠要上學了,我不知道楠楠會喜歡什么樣的地方,所以準備了三套房子,每一套房子都有一個不錯的學區,也都裝修好了,你自己隨意處置吧。 至于陳姐和小若,你既然不喜歡,那就讓她們離開吧。 我就這么走了,可是還是覺得放心不下你,所以我還寫了另外一封信,委托一個朋友照顧你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在我死后,我會委托律師把那封信交給他。他叫沈從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