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三人吃了幾鐘,越發地熱鬧,說笑起來,免不了將盛澤鎮上過去相識們的事情告訴云娘,“孫老板牙行的生意做得越發好了,每日里那銀子跟流水似的,他家還不知足,我們織房里有什么新花樣,他們總是想法子學了去織,就上次那步步生蓮,我們的綢織出來不到一個月,他們便學了織……” “京城的于老板收了生意,在清泉村那邊買了地,蓋了一座大莊子,里面建了好多的房子,又修園林,又引水,在這里安下家來,還續娶了一房,日子過得十分地適意……” 云娘是知道于老板與蘇娘子有一番糾葛的,只當丁寡婦不知,才說到那于老板,便趕緊給她使眼色,叫她別說了。 丁寡婦卻笑道:“這又算什么,并不是他看不上阿針,而是阿針看不上他?!?/br> 果真蘇娘子并不在意,一面喝酒一面笑道:“不過就是銀子多些罷了,誰家又缺那東西呢?” 云娘便擊案道:“好一個視金錢如糞土的小娘子!”又笑,“明日再結帳,你們繡莊便少一成吧,你既然多了那東西,我可不夠的?!?/br> 蘇娘子便來羞她,“虧你當了侯夫人,竟還好意思說這話!也不知道是誰,人參貂皮地送來,如今竟說缺銀子的了,可不是奇談!” 丁寡婦也笑,“你送的貂皮果真是好,老婆子收了便做了衣裳穿了,冬日里穿著似乎下火了似的,身上暖得很,天氣方熱一點,便再穿不住了?!?/br> 江南的氣候,穿貂皮確實沒有幾日,云娘便講起了遼東,“那邊的人一年倒要穿好幾個月的皮子呢,富貴的穿貂皮、猞猁皮什么的,就是窮困的,也要穿一件羊皮襖子方才能御寒?!?/br> 丁寡婦和蘇娘子最遠也不過去過江陵府,聽了都嘆,“那要有多冷!” “冷自然是冷,但是那邊不似我們這里潮濕,也沒有這許多的雨水,冬日里燒了熱炕或坐或躺,十分地舒服?!?/br> “你說起遼東,我倒想起一事來,”蘇娘子未及說先笑,又問云娘,“你道豆腐西施又嫁了,嫁了個什么人?” 云娘哪里能猜到,只道:“她那個樣子,也未必有好人家的愿意娶?!?/br> 蘇娘子便一拍手,“你這話說得對了,自你走了,她仿佛也想通了,便找了朱嫂子幫她說媒,只道要嫁到尋常人家,正經過日子,不料平日里與她好的那些人,卻沒有一個真肯娶她,想娶的都是那些混混閑漢,她再怎么也不能嫁的?!?/br> 云娘對陳大花也是好奇的,便笑問:“那她嫁了何人?” 丁寡婦便搶著道:“說起來也不算嫁人,是招贅,招的便是一個遼東過來的漢子,十分高大威猛,說是父母雙亡出來探親訪友,走到這里沒了盤纏,便停住了,也不知怎么吃了兩回豆花,就與豆腐西施勾搭上了,便贅入了她家?!?/br> 蘇娘子也道:“雖然是一個錢也沒有,可是人卻有一把子好力氣,性子又好,每日里被豆腐西施喝斥著泡豆子、磨豆腐,倒也能干?!?/br> “總算是過日子的人,對曲小郎也不錯,于贅婿中便算好的了?!倍」褘D便又一拍手道:“你恐怕還不知道鄭家的事情吧?” 蘇娘子便攔著,“老人家喝多了,說胡話呢?!边@一次卻是她一個勁地給丁寡婦使眼色。 云娘擺手道:“這又算什么,其實我在江陵見過鄭源了?!?/br> 第210章 改機 丁寡婦和蘇娘子聽云娘見過鄭源,反倒驚呆了,“你怎么能見過他呢?且又怎么知道鄭家搬到了江陵府?” “不過是湊巧,”云娘便將那日的事情三句兩句地說了,又道:“我在我三弟家又見了那臺織機,也不覺得怎么著,畢竟是過去的事情了,再沒有放在心上的道理?!?/br> 丁寡婦便道:“我就說不要緊的,且這事我們不與云娘說,別人更不好說的,只怕遇了事她還糊涂呢?!?/br> 接著便告訴云娘,“你走了有幾年的時間之后,鄭家那孩子——對了,那孩子不是鄭家的種,先前大家便風言風語地說著,后來才知道果是真的??傊呛⒆娱L到五六歲上時,突然有一天,那媳婦帶著兒子跑了,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跑的,只是一大大早見不到人,怎么找也找不到?!?/br> 丁寡婦說著自己倒了杯酒喝,又挾了菜吃,蘇娘子便著急,替她說:“鄭家找不到人,打聽了街上的幾個閑漢,便有人看到半夜里采玉挽著兩三個包袱,跟著一個行腳商人走了,那商人正背著孩子。又說那商人與孩子長得一個模子里出來的,定然是親父子?!?/br> 丁寡婦吃喝已罷,才又接著道:“鄭家此時也顧不上別人說笑,便趕緊報官,追拿人口。原來就是前一兩天,采玉唆使著鄭源收了一筆賣綢的定金,數額不小,現在也跟著人一同沒了?!?/br> “只是盛澤鎮上往來的客商這樣多,盛春河上的船只更是數也數不清,江南的水道又如蛛網一般的,又不知那客商是哪里人,官府里也不是神仙,自不可能拿得到人。反倒是消息傳了出去,定綢的商人也知道了,告鄭家欺詐,立逼著退回定金?!?/br> 蘇娘子也道:“鄭家的日子早不復先前了,不過是仗著原來的幾臺織機硬撐著而已。如今哪里能拿得出定金?只得賣了房子和織機,還了定金。一則沒了房子,再則他們也沒臉在盛澤鎮里住著了,便悄悄搬走了。先前就有人在江陵府看到他們,聽說是不甚如意,不想你倒是先遇見了?!?/br> 丁寡婦又告訴云娘,“鄭家的房子和織機便是我買下的,如今我就在那樓上住著,樓下又開了一處織廠。至于那臺妝花織機,你早知道了,我已經轉手給了你娘家的三媳婦?!庇纸苹匾恍?,“賣你娘家三媳婦的織機我可沒多要銀子??!” 云娘有什么聽不懂的,丁寡婦做生意一向只賺不虧,妝花織機她看自己的面子并沒有賣高價,但是鄭家的房子和織機的價錢她一定壓得很低。 當初鄭家的房子是云娘在時建的,用了多少心思自不待說,還有那織機,一臺臺地都是她用心選的,本都是極好的東西,竟這樣敗掉了。 若說在意,其實與她無關的,若說不在意,她心里亦是感慨,再說不清是什么心思。 丁寡婦是懂的 ,便向她冷笑道:“還記得當年我在你租的小房子里說過,別看那時他們金銀綾羅的,就是家里有金山銀山也早晚要吃空了。如何?才幾年就敗了,就是老娘我不壓價買下來,也是便宜哪個龜|孫,鄭家也再怨不到任何人的?!?/br> 云娘一向覺得丁寡婦的話粗理不粗,如今竟只是點頭,倒了三杯酒道:“還提他們做什么,我們好容易見了,總要喝酒樂一樂才是呢?!?/br> 丁寡婦和蘇娘子便都飲了,這時便有了酒意,丁寡婦笑道:“你的jiejie,可真了不得,如今竟將你們家的織廠管得十分好,比老太太我都強呢?!?/br> 云娘趕緊讓道:“憑我jiejie怎么好去,也比不得您老人家。就是我jiejie在這里我也這樣說,且她也認呢?!庇中?,“jiejie也說與您老人家吃一回酒便醉一回的?!?/br> 丁寡婦便得意地笑,“你jiejie與你似的,酒量不成,”但她亦道:“但你們家的織廠,卻果真了得,老婆子我也是服的?!?/br> “我們家的織廠才辦了幾年,不過織些素綢和最簡單的彩綢,如何比得了丁家的織廠,當日我在時便有幾十臺提花機,如今恐怕更多了?!?/br> “你們家的素綢,倒比別人家的提花都賺銀子呢!”丁寡婦又轉向蘇娘子道:“你方才已經自己招了,說不把銀子看在眼里呢,誰不知蘇家繡莊如今在京城也大有名氣,前個兒我見又招了幾個繡娘,想來定繡品的太多做不完了?” 蘇娘子便一笑,“難不成只許您老人家大把地賺銀子,卻不許我們多得些小錢?” 三人一笑,盡在不言中,都道:“今日我們三個誰也不許藏jian的,都盡力喝?!薄“胩旃し?,一壇子酒喝空了,丁寡婦便唱起小曲來,蘇娘子依舊掉淚想她的情郎,她只要有了酒便如此的,云娘瞧著也差不多了,便道:“不如我讓人送你們回家吧?!?/br> 丁寡婦醉是醉了,卻還不糊涂,舌頭打著卷卻不住地問云娘,“你怎么沒多?” 原來云娘酒量最淺,每每喝了酒便要逃席,如今只臉上飛了紅霞,人卻沒怎么樣,她自己亦不知道,想想道:“大約是在遼東喝那里的高梁酒練出來的吧?!?/br> 夫妻無事時,晚上便小酌兩杯,也是常有的情趣。喝過遼東的高梁酒,再喝江南的米酒便覺得甜水似的。是以云娘并沒有覺得怎么,就連頭都不曾昏一點的。 蘇娘子是醉了,可是醉了也會說醉話,便道:“你嫁了心上人,時常在一處喝酒,我真是羨慕??!”她終究是不肯隨意嫁了,便一直小姑獨處到現在。 丁寡婦便大聲道:“你那情郎一定會回來找你的!老婆子的話向來再準不過的了,你只管信我的!” 蘇娘子便道:“我信,我信!他一定會回來的!”說著又含淚笑了,“我只等著他,他再不能不回來的!”因此卻又不肯走,只叫人再送酒來,灌了幾杯伏到桌上起不來了。 云娘雖然沒醉,但亦知上了臉,也不好意思的,恐讓人看了笑話,江南又沒有戴帷帽的,且回了杜家村免不了要被嵐兒和崑兒發現,出了酒樓便去了附近的玉珍家中坐了一會兒。見她的日子過得依舊舒心,人也更富態了,說了一回閑話,待酒意散了才乘船回來。 因日子閑適,云娘便常去織廠看看。家里織廠還是以織素綢為主,從繅絲開始,便都選最好的,織出素綢來,只略有一點瑕疵便都當次品染成彩綢按本錢出脫了,只有那光滑如水一般的好綢,才是送到京城里鋪子里賣的素綢。不止各府貴人們大批的買,就連宮里也定時采買,因那綢穿著果真舒服得緊。 這些年固然有不少效仿的人家,但是云娘的鋪子畢竟是第一個做的,綢也好聲譽也高,因此也不怕別人搶生意。 織這素綢的織機原是云娘看得最熟的,也是是最簡單的,千百年傳下來的,不論提花、妝花都從這上面衍生出來,但是許是多年不看了,又許是她如今的見識又不同了,見那尋常皆是五層絲織就的綢,卻覺得不是盡善盡美。 云娘在遼東是親手做過織機的,雖然是織毛氈的,但她卻是按織綢的織機做的那毛氈織機,如今她又反將過來,將毛氈織機上的法子移到了織綢上。 用了一個多月,便將織機改成了,經此一改,原來用五層絲織的綢便成了四層絲的,比起過去的又細又薄,用在自家的素綢之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畢竟如此貴重的素綢多是富貴人家用來做里衣的,自然是越細越薄越好。再算算本錢,絲便少了兩成,織工用熟了改機織得更快,但是云娘卻打算將價再提上去五成——如此一來,她在心里粗粗地算了一下,竟能多得近一倍的利! 家里的織機大都改了,只留少許依舊織先前的素綢,以云娘的判斷,新素綢到貨,京城貴人們自然不在意價格,大部分人便要換了,但也會有用慣了先前的不肯變的,兩樣東西一同擺在鋪子里,倒是隨大家喜愛挑選最好。 于是這些時候云娘便忙了起來,換了窄袖的小襖,頭上包了帕子在織廠里教大家用改機??棛C瞧著改動不小,但用起來其實變化不大,只是更加輕省了。便是老織工,原本不愿意用改機的,但使用起來亦很快順手,接著便比先前織得快了不少。 大家便都覺出這改機的好處,并不只是在織素綢上,就是尋常的綢,用改機織的亦是又細又薄,且特別平整。有眼光的便看出來,恐怕沒多久,這改機便要風行起來。 因此大家對云娘皆又十分敬佩,每每見她和善,也敢于與她說話了,大姐見了便笑,又最喜歡打趣她,“倒不似侯夫人,仿佛我們織廠的織娘呢!” 云娘便笑,“我原本就是織娘??!” 又想起了玉瀚曾經說過,便是自己沒有嫁到侯府,也一樣會將日子過得很好,云娘便又是滿臉笑意,她覺得自己也是如此的人,長得美,手又巧,會織錦,能賺錢,正是能過好日子的。當然,她能遇到玉瀚,卻是更好——不,最好! 第211章 輾轉 云娘在織廠里亦見到了秋娘,她原是個膽小的,每每見了自己總是低低禮上一禮,連頭也不大敢抬,日子長了方才不那樣拘緊,見了她才笑得出來。 原來那一日她在渡口邊能說出不要哥哥的話,都是被逼到了極點。 云娘便有些憐惜她,只看她哥哥滿心算著將她賣幾兩銀子,便知她從小定然沒過上好日子,且秋娘生得又單弱,更是證明她想的不錯,因此,便時常與她說幾句家常。 秋娘卻從不說她哥嫂的壞話,只道:“從那日起我便將工錢都攢了起來,讓嬸娘幫我存著,等攢得夠了,先給我爹娘修墳,再給自己買個房子,再多了便買一臺織機?!?/br> 她說的嬸娘便是大姐,原來大姐性子最公正,許多織娘便都將工錢求她幫忙存著,用的時候再取,秋娘是大姐從鄉下帶出來的,更是依賴她。且她現在只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又沒有放銀錢的地方。 云娘聽了便笑,“果然是好主意!” 秋娘被打罵得慣了,見侯夫人這樣說,卻又疑心她在笑自己,便低聲分辯,“我平日里一文錢也不亂用的,果真都攢下了?!?/br> 云娘見她小心翼翼的,就笑,“我當年也這樣想的,每日里織錦,攢下錢來買織機,再織錦,再買織機?!?/br> 秋娘方才信了,卻又紅了臉道:“我可比不了侯夫人?!?/br> “有什么比不了的?都是一兩個眼睛一個鼻子的人,”云娘便看秋娘織錦,她雖然瘦弱,可是手卻巧,織得也快,因此道:“你只要用心織,定然能自己買下房子和織機!” “嗯,我既然自梳了,就再不會嫁人,等有了家當便抱了育嬰堂的孩子養大,將來讓他給我養老,我也把房子傳給他?!?/br> 時下許多自梳了的女子便只能終身不嫁,風俗上便當她們不同一般的女子,若是再嫁了,反倒會有許多說三道四。 云娘便搖頭道:“誰說自梳了就非要一輩子不嫁的?朝廷的律法也不禁自梳女成親的。若是有好的,嫁了還是比不嫁的好?!毕惹八灿X得嫁人不好,但是只有嫁對了人,才知道嫁人的好處。 “我真的還能嫁嗎?” “當然能,”云娘瞧了她笑,其實十七八歲的女子都會有思嫁之心,不想嫁的定然是被什么嚇怕了,“你如今攢了錢,若是遇到好男子便自己辦了嫁妝嫁吧?!?/br> 她們在一處說話,旁邊亦有不少織娘在聽,現在便有人笑道:“只怕我們沒有侯夫人的好命?!?/br> 大姐見她們這一處說話,便也過來道:“什么是好命呢,總要自己去爭!你們以為當侯夫人容易,其實她也曾經歷過許多的艱難!” 云娘過去的事情現在早沒有人說起,大家都當她天生好命,嫁了貴人,現在方知原來她果真做過織娘的,反都起了上進的心,“我們也都好好織錦,將來也攢了織機開織廠呢!” 杜家開著織廠,整個杜家村更似一個大織廠,家家戶戶都織錦。嵐兒到了哪里會不好奇?沒幾日學會了。她一向又最是會天空行空的,才學會了織,便又弄新玩藝,雖然眼下學不了提花妝花那些難的,卻用許多樣顏色織一匹布,一條條的,仿佛天邊的彩虹,然后又做了裙子穿,命名為彩虹裙。不想后來許多地方都風行起來,最得豆蔻年華的少女們喜愛,此為后話了。 云娘帶著兩個孩子在江南住了三個月,杜老娘便悄悄向她道:“我雖然愿意你在家里住著,但畢竟是嫁出去的人了,且那邊還有老祖父,你也該帶著孩子們回家了?!?/br> 娘家住著親切不算,最妙之處便是能織錦。雖然在京里在遼東,她亦可以織,但是隨著她成了武定侯夫人,遼東總兵夫人,平南將軍夫人,雜務免不了多起來,再不能如現在一般從早到晚在織廠里,隨心所欲地織著,就是每日想的也都是織錦的事。 因著織錦,時間過得飛快,云娘屈指一算,果然在娘家住了許久,便笑道:“當初我回來時,祖父告訴我待年前回去便行。但娘既然如此說了,我們過了八月節就走?!笨偛缓迷诼飞线^這團圓節,那該有多凄涼? 杜老娘聽了,自然歡喜,她其實是舍不得女兒走的,但是正是為了女兒好,才要讓她離開娘家呢。 云娘要回去,固然是因為娘悄悄提醒她,但其實也是因為她突然開始想京城的家了。先前還沒覺得,但是娘只提了一句,那想念便似從哪里突然冒出來的一般,一個子將她的心都占滿了,畢竟那里也是她的家??! 中秋節杜家照例自家做月餅,云娘在武定侯府和遼東也都吩咐下人做月餅的,只是畢竟與杜家的不同。其實就是杜家做月餅,也與先前不同了,畢竟人越發多了,做的月餅也越發多了,自家吃的,送人的,還要給家里的織工每人發上幾塊。 嵐兒和崑兒吃過許多樣的月餅,卻從沒見過做月餅,如今也瞧得呆了。云娘早挽起袖子印模子,她過去在家里便專門做這個的,只是才印了兩個便被嵐兒搶了過去,“母親,你歇著,我來!” 印了一會兒,她又交給崑兒,“弟弟,你來試試?!逼鋵嵤撬脡蛄?。 云娘由著崑兒弄了兩個,便又重新接了回來,“你們啊,其實就是為了玩玩,真做了起來便嫌累。既然如此便等著晚上做好吃吧?!?/br> 這一夜自然與平日不同,吃酒賞月格外熱鬧,就是杜老爹也將杜家在前朝的光榮又拿出來給外孫外孫女們講了一回,不過這番卻又加了一段,“聽說你們湯家先前是打鐵的,你們可知道?” 孩子們自然不知道,便都聽得津津有味。 可是杜老爹也究竟不知道多少,三言兩語地說完了,嵐兒似乎意猶未盡,便道:“我見盛澤鎮上有打鐵的鋪子,明日我和弟弟也試一試去?!?/br> 云娘趕緊攔住,“不許去,高祖微時還編過草鞋呢,難不成太子也要去編草鞋?” “娘,你不說我倒不知,等回了京我去告訴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