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我說的那些話”,她心里又矛盾起來。畢竟是自己占了童湘的位置,不管再討厭她,可如果當年有人從自己手里搶走寧嘉謙呢? 她恐怕會與那人同歸于盡。 葉輕蘊板著臉道:“你要真把自己當成我配偶欄上的那個人,就絕不會問這個問題!” 說完不等她反應過來,抬步往虛山居走去。 許涼慌忙追上去,不知道為何他莫名其妙又生氣。真情緒多變到趕得上林meimei,她哪兒招架得住??! “九哥!九哥——你慢一點??!”,她追在他身旁道。 葉輕蘊留給她一個冷漠的側臉,不理她,徑直快步走在前面。 許涼幾乎是在小跑了,就他們的腿長差距而言,就像自行車在火力全開地追著跑車。結果就是——跑車太高傲,她根本追不上! 許若愚一看兩人一個繃著臉一個在后面追趕,就知道小兩口鬧別扭了。他見葉輕蘊的臉色也覺得好笑,這個小輩像他爺爺,喜怒都盛在心里,面上常疏淡著表情,一舉一動維持一個頻率不變,幾十年如一日,除了歲月在臉上增長,其他在外人面前也只是今天重復昨天。 可這一成不變卻在孫女兒面前打開缺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如舊神情,常在她這兒違例,有時候甚至會被她一句話氣得跳腳。 葉家那個老家伙也說,真不知道這兩個小的,到底是誰在治誰。當時老段也在,那個混在軍中的老油條滑不溜丟,在軍營里人模人樣被人跟前跟后叫聲首長,背地里卻老不正經,連小輩的玩笑也開上了,滿是匪氣地笑著說:“管他誰治誰,到時候往洞房里一關,一準兒給你治出個大胖孫子來!” 想到這兒他隨口問道:“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要孩子?” 這一句當許涼腦門兒上一劈。剛剛梁晚昕就提過這茬兒,沒想到爺爺這里還有一劫。和九哥兩人的血脈融在一個小生命的身體內,她從來沒有想過的。 看許涼眼神發愣,許若愚就知道她心里沒個成算。但家里沒個女性長輩,這些事他也卻不過情面去管,顯得越俎代庖了。畢竟連她旁邊那個也沒有著急要孩子的模樣。 果然聽葉輕蘊說:“隨緣吧” 這句隨緣在他這兒可以過關,可葉家那邊不行。畢竟葉輕蘊的母親好不容易保住了他,家里只有他一個孩子,現在阿涼還那么輕松,也因為葉輕蘊的父母都在京里。等他們回來,這事兒阿涼恐怕就躲不過了。 許若愚給許涼敲警鐘道:“知道你們這些小姑娘都怕生了孩子身體走形,這個你別擔心,微娘她們為家里的孫子早取好了經,也不會有什么過多的煩惱” 到底是孫輩的私事,提了一句已經足夠,再看許涼臉上訕訕,他也不好再說,止住話題和葉輕蘊說到公事上去了。 許涼在旁邊靜靜等著,完全是個旁聽生。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都見識不俗,且眼光獨到,加之得天獨厚的家世底蘊,消息渠道也多,一談起來有說不完的話題。 她和這些都沾不上邊的。起身背著手再次到木架前尋覓,那些擺在上面的東西早已熟識,現在不過溫習一遍。 忽然一個小巧的木偶映入眼簾。她笑了一下,拿起來,是爺爺照著她小時候的樣子刻的。 等葉輕蘊和爺爺談完,許涼已經非常心寬地忘了九哥還在同她生氣。站在他旁邊喜滋滋地對y爺爺晃一下手里的木偶說道:“沒想到您還留著,這是多少年的了。今兒我拿走了啊,省得來了客人都都重溫一遍我小時候嬰兒肥的模樣!” 許若愚當然事事依她,寵愛地看著她:“你要就拿去吧,我再雕一個吧” 可許涼說不要,“我?;貋砜茨褪橇?,真人不比一個木人兒看得真切???” 許若愚點頭說:“都隨你,爺爺只盼著你好好兒的,別的都不強求” ------題外話------ 親們啊,香香已經不忙著上課了,有空和大家聊天的,歡迎sao擾,么么噠(づ ̄3 ̄)づ╭?~ ☆、040.蘭今 夫妻二人從許家出來,難得可以看見月亮。兩人就站在門口抬頭,心里有相互呼應的靜謐。 再回到葉家就該道別了。老太太照常晚睡,年紀大了不容易犯困,本該做晚課的時間,但因為等他們兩個回來,推遲了一些。 現在家里只有老太太一個人守著,葉輕蘊的父母都在京里,要過年才能回來。但老人家也絕口不提讓他們回來住的話,一來怕他們覺得拘束,二來官邸實在離他們上班的地方遠,也不愿他們奔波。 所以他們一進門,她就說讓他們趕緊回家去。衣食住行都囑咐一番,即使知道孫子喝酒后從不開車,也殷殷地再三耳提面命。 葉輕蘊絲毫沒有不耐煩,站得筆挺,一一應了。也讓奶奶保重身體,晚課不要太晚,有什么事也一定要給他們打電話。 老太太點頭說好。末了又讓微娘拿出一件俄國純野生黑貂皮大衣,嘴角一抹暖和的笑意,摸摸上面的皮毛,對許涼說:“這是當年我同你爺爺結婚時,從家里帶來的,再穿是不合適了。阿涼拿去,穿與不穿都行,今天我可打著散財的主意,你拿走,當件古董衣服也行” 葉輕蘊眼睛毒,什么稀罕東西沒見過。再早幾十年巴黎秋冬時裝展覽會,一件南極貂皮女裝大衣售價是四五萬美金,更何況鳳毛麟角的黑貂。在當時就高南極貂皮三四倍的樣子,到今天恐怕有市無價。 奶奶以前江南吳家的大小姐。吳家家世極盛,世代從政,人才輩出,一直鼎盛不衰,持家有道。更別說奶奶是吳家長女,嫁到葉家的時候,也是十里紅妝被送進門的。 一聽是奶奶的陪嫁他一時也躊躇起來,哪怕奶奶給阿涼的首飾零零總總已經算得上價值連城,但一看老太太的眼神就知道是她的心愛之物。只看阿涼怎么給說法了。 只見許涼抿出個感激的笑容來,說道:“既然奶奶送我,我也不好推辭。但看這件衣服的材質到做工,必定是萬里挑一的,拿回去我可得好好收藏,就當代您老人家保管了” 老太太被她一席話說得貼心暖肺,點點頭說:“好啊,奶奶可她不比你記性好,手腳也沒那么利索。交給你打理,我也放心” 許涼恭敬從微娘手里接過來,只覺得皮毛光澤如初,在燈光下柔和得如同捧著一手的黑水,柔軟又輕暖。 皮裘到底要占些地方,葉輕蘊笑一下,從她手里接過去,自己拿著。 兩人不要家里人再勞動,沒讓人送。出了門,陳修已經等在車旁,一身直骨頭,跟旁邊的燈柱比誰更端正一樣。 見老板和太太一齊來了,他上去將葉輕蘊手里的東西接過去,司機給兩人開了門,讓兩人坐上去。 沒一會兒,車子發動,駛進大院兒明亮又清冷的燈光里。 老太太看他們的車走遠了,轉身回了客廳里。剛剛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腿腳就不聽使喚了,準備歇一歇再去晚課。 微娘從茶水間里捧著香片出來給她,老太太接過了,喝了一口,只覺得身上舒服多了。 她放下茶盞,慢慢捻著手里的十八珠串。讓客廳里其他小阿姨不用在這兒伺候,冬天最易眠,回去睡了。 小阿姨們聽了心里一喜,面上道好,有序地從客廳里退出去。偌大的房間里只剩她和微娘。 “說起來輕蘊和阿涼結婚有兩年了吧?”,老太太慢聲問。 微娘說老太太記得不錯,“他們是前年冬天結的婚” “都說阿涼似乎沒長大一樣,哎——”,老太太嘆口氣,“怎么不知道她只給人看沒心事的一面” “阿涼小姐心思清澈,即使心里藏著事,輕蘊只怕最知道”,微娘給老太太茶杯里續水。 老太太哼一聲:“只怕他最糊涂,當局者迷” 微娘替葉輕蘊抱不平:“瞧您說的,兩人一塊兒長大,阿涼從小最聽輕蘊的話?,F在已經是夫妻了,說什么也比以前來得更知心吧?” “人心吶,多少人猜得透,就像老天爺一樣多變。今天別人的心思你已經熟識,保不齊明天已經成了個陌生的樣子” “再陌生也總有跡可循。阿涼小姐外表看起來溫婉,凡事淡如水??梢浑p眼睛干凈,都說干凈的人看事物總能看到骨子里去。反過來一樣,別人看她也能一眼見底,這樣的清澈可不多見” 老太太笑了一聲,摸著衣服上嵌著的云南繡片,“你只說對了一半,清澈倒是真清澈。記得她小時候,老爺子還在,喜歡下棋,守著輕蘊做功課手癢難耐,便教阿涼下棋。阿涼學會了,兩人對弈,可她下棋慢啊,老頭子對她總寬容,也不催,任她思考到地老天荒去,甚至有一次老頭子打了個盹兒醒了,她執棋的手還伸在半空。要這么下去,兩人得下到明年去,老爺子不耐,裝作棋差一招,輸給了她” 微娘不說話,靜靜地等著下文。老太太喝了口茶潤口,接著說:“后來她回家去,他爺爺教她下棋要快一點,以后你長大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等你”,說到這兒,老人家想起來就笑,“你猜阿涼怎么說?” 微娘:“她怎么說的?” “她說啊,爺爺只說我下棋慢,怎么不知道我故意拖時間,贏了棋爺爺呢?” 微娘聽到這兒也笑起來,點頭說:“小時候她跟在輕蘊身邊,性子養得活透了” 老太太問道:“你看看她現在,一雙眼睛真的快活嗎?” 微娘的笑落下去:“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這世上到底誰對她最好” “哎,你活了大半輩子怎么還沒清醒啊。對那些較真的人來說,有了對她最好的,不如是那個她最樂意的” 微娘也覺得這世上情字最催人煩惱,所以她寧愿在葉家老死,淡情則無憂。她嘆道:“都說輕蘊最治得了阿涼,可到頭來,不一定誰治誰呢!” 老太太想起孫子結婚前的模樣,贊同道:“這話說得應景” 一看時間也不早了,老太太起身去做晚課,微娘收拾了桌上的東西。軒敞的客廳一下子沉寂下來。 昨天還是大太陽,今天老天爺的臉就沉了下來。許涼縮在辦公室里不肯出去,今天裴意初有通告,參加一個綜藝節目,飛到西安去了。除了他還有其他幾個當紅藝人,聽說粉絲將現場圍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還動用警察去管制交通。 這些熱鬧場景向來是沒有她的份的。九哥根本不會同意她跑出去出外景,早跟公司打好了招呼,不許她出差。所以裴意初和吳敏川帶著一幫人走了,她只能孤零零地守在辦公室里,等著他們的最新動態。 裴意初走之前還一個勁地羨慕她,在辦公室里多好啊,不知道可以睡多少場覺了。還問她吃不吃rou夾饃,到時他給她帶回來。 許涼輕嗤:“少在這兒笑話我,rou夾饃哪兒哪兒都有,犯不著吃你那個帶回來已經冷透的!” 其實心里那個羨慕嫉妒恨,她就跟看家的小孩子似的,眼巴巴地看他們一行人上車走了。 一杯熱牛奶喝完,許涼出去準備洗了杯子,沒事兒就可以開溜了。主角都走了,她也能從此深藏功與名。 只一出門就看到林雪禪的經紀人蘭今。 蘭今正準備扣她的門,沒想到她突然開了門,手還在半空,立時有些尷尬。 對這位同公司的經紀人,蘭今和其他人對她的態度卻不一樣。別人只看到她很閑,守著裴意初一個,但大多數都是吳敏川在忙前忙后,只當她沒什么大志向,把一個影視公司當成職業單位,混混生活。 可蘭今卻不敢小看她一絲一毫。那些人真夠眼瞎,要沒有深厚背景,別的藝人團隊總共才有一個的辦公室,她卻能獨享。她的檔案公司嚴防死守,沒有權限的人根本不可以去調動。 通過林雪禪,她才知道許涼是葉輕蘊的meimei。但兩人不同姓,是表妹還是其他什么親戚就不知道了。 許涼悠然的生活狀態之下,掩蓋了她的背景和神秘。 所以看到她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蘭今這個長袖善舞的經紀人也有些緊張了。葉輕蘊啊,壓在誰心頭也是座五指山。 但還是要開口。林雪禪剛借著葉先生嶄露頭角,如果功虧一簣,自己這個經紀人也要沒落了。說白了,這是一隕俱隕的關頭,走許涼這條路子,也是迫不得已。 ☆、041.幫忙 “許小姐”,蘭今將手放下去,左手握著右手手腕。 許涼愣了一下,問道:“你有什么事嗎?” 蘭今:“可以進你辦公室談談嗎?” 許涼想了下,點頭又折回去,叫她進來坐。 這辦公室里蘭今很少來,四下打量,只覺得寬敞雅致,布置得很合品味,所以不會覺得空曠;顏色也淡然,看得出主人的用心。聽說她的辦公室并不是公司給裝飾的,葉輕蘊專門派設計師來畫的圖紙,就為了她在工作時也舒心。 當然這是傳聞,并且沒幾個人知道。 蘭今坐下來,背打得很直,看起來繃得很緊。 雖然是林雪禪的經紀人,許涼也并不先入為主將她歸到敵對陣營里。仍然按待客之禮給她倒了茶,讓她隨意。 蘭今見她一舉一動都是大家做派,心里松了松,即使她不肯從中斡旋,但也不至于給人難堪。 喝了口茶,香味很正的六安瓜片。蘭今抿唇,拿好茶招待自己也并不是與她有深交,恐怕是在這位許小姐這里,也只有好茶了罷? “前陣子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公司也花了大功夫把事件平息下去。不光雪禪精疲力盡,大概裴老師這邊也疲于應付”,蘭今斟酌道。 許涼心里敞亮,這位經紀人在娛樂圈打滾這么多年,早修煉得成精了。這一開口就把兩邊人歸作同個戰壕的戰友,只怕那天新聞發布會之后有人來攪局,他們也尋到了一點兒源頭。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要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