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有時候他也糊涂,都說嫁了人是女孩子的脫胎換骨,可自己的孫女卻還跟年少時一樣笑得純澈如水。 葉家老爺子在世時同自己下棋笑語,要一對小兒女真有成眷屬的那一天,恐怕會被他孫子圈養起來。 如今一看,果真一語成齏。 許叔巖將目光投向院落里靜得睡著了一樣的合歡樹,心里不得不信一次姻緣輪回。 一邊感慨,一邊到旁邊的房間去換衣服。 ------題外話------ 今天上完課才去碼字,還是有點兒晚了。這幾天都更新得很遲,都是我的錯,沒存稿真心傷不起/(ㄒoㄒ)/~ 明天開始晚上就不用上課了,謝天謝地??!感謝親愛的們對我不離不棄,么么噠o(n_n)o~ 我要努力存稿,嗯,大家晚安哦(*^__^*) ☆、038.棋局 許涼獨自在房間里轉悠等著爺爺回來。擺設倒還是小時候那樣,古樸的裝飾,家具都是爺爺從拍賣會上拿回來的,有幾樣小東西,比如茶具之類則是他自己做的。 地上滿是木屑,角落里對著幾塊完整的木料。只是墻邊的木架上最后一格有一個小匣子,幾乎全被遮住,只剩一只角露出來,不仔細還真容易忽略了。 許涼心下好奇,蹲下去將匣子移出來,猶豫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打開。 她對家里那些看起來遮遮掩掩的東西很好奇。因為從來沒見過母親,都說她很早就去世,周圍的人都很少提起,她也裝作若無其事。 但心里是向往的,哪怕有小小的物件或空間里有她的氣息。她何去何從,總讓許涼想要一探究竟。 所以這些看起來有些神秘的東西都引她去揭秘。萬一就是母親生前的東西呢? 她咬了咬下唇,好奇心驅使她打開木匣子的搭扣。但只啟開一條縫,有一種帶著僥幸心理的微刺心跳。 可目光鉆進縫里一掃,里面竟全是木梳。她把蓋子掀開,拿起梳子仔細看,每一把都做得精致,木料也各異,上面雕著不同的花紋,有些是夏日風荷,有的春江夜月;還有幾把上面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姿態清好,微風撩發。 最接近為清晰的一把是雕著女人的側臉,不難看出是為臨水照花的家人。 許涼只覺得上面雕著的女人有些眼熟。在腦海里回憶一遍,卻又與自己認識的人對上號。 聽見有腳步聲過來,肯定是爺爺換好了衣服,許涼將梳子裝進匣子里推到木架最深處,恢復原裝后站起來。 許叔巖換好衣服進來,笑著問道:“等得不耐煩了吧?” 許涼搖頭:“哪有,小時候棋爺爺下棋找不到人,就慢慢教我當他的對手。那時候我的定力就練出來了,在棋盤旁邊等上一天都不成問題” 許叔巖點點頭,只覺得葉家老爺子去了已經兩年了,早已物是人非,心里不禁嘆氣。 頓了一會兒,拿出一盒巧克力來遞給孫女,“拿著吧,你孫叔叔給你的。這么多年,他一出國就要給你買巧克力,我叫他不要麻煩,他卻說成了習慣,不買反而覺得心里欠了一筆” 許涼接過來,嗔道:“孫叔叔可真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被人看到一準兒要笑話” 她口中的孫叔叔是爺爺在任上時的秘書,現在已經官至副省長。那時候想吃巧克力之類的甜食,可九哥管得很嚴,不許她吃。爺爺見了心疼,每次出國考察就讓秘書買巧克力給她,后來爺爺不用叮囑,孫叔叔自然而然就會給她買一盒。 可她到底長于世家,這樣小的事情也考慮得周到,一是處事練達,二是他不忘爺爺的提拔之恩。 許涼打開盒子吃了一塊,笑瞇瞇地說是自己喜歡的口味。 許叔巖也笑,知道她是趁機解解饞,等會兒輕蘊看到了,必定要收繳。 “你啊,還是那副樣子,喜歡什么東西就一直喜歡,都不帶換的!”,他說。 許涼點頭說:“是啊是啊,就像我孝順爺爺會一直孝順” 一句話將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笑聲一直傳到前排別墅的書房內。 葉輕蘊和許若愚執棋的手同時一頓,對視一眼,知道這是許涼將爺爺逗得開心,嘴角都揚起笑來。 只不過許若愚的笑容有些發苦和滄桑。 室內靜謐,茶香裊裊。書房里四壁都是書架,書多得裝不下了,有些就堆在桌上,都很整齊??吹贸鰰恐魅藢嵲趷巯?。 葉輕蘊常覺得自己丈人倒和自己爺爺很像。都一身書生氣,卻鐵骨錚錚,強硬起來能讓人看到內里筆挺的靈魂。 愛好也像,都喜看書。說起來,葉許兩家真是世代的緣分。 白棋握在手里已經被手心的溫度烤得溫熱,只不過要快速地放到棋盤上,黑白交纏,局是冷的。 葉輕蘊面上沉靜,可心里盤算著丈人今天到底是有些怪異。以前兩人下棋,對面的人剛下一子就要問起,最近怎么樣。 他早練就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知道這一問并不真的是在寒暄,而是在詢問阿涼的近況。 他也不說穿,一邊閑閑下棋,一邊撿些和阿涼的趣事散漫聊天一般娓娓道來。 所以常常一盤棋下得很慢,執黑棋的人聽著聽著就忘了這一局還未完,但也不出言發表意見,靜靜聽故事一般。甚至有些時候葉輕蘊幾乎懷疑他的心神并沒有在房間內,已經走得很遠了,于是停下來,可對面的人落子的手會突然停頓,從故事里被忽然而至的安靜叫醒了一樣。 今天卻是不同的,這位岳父也不問他最近發生的事,一味地下棋,手快得目不暇接,真正將他視作對手一般。黑白交纏廝殺,是真正的凌厲。 葉輕蘊也一言不發,手隨腦動。眉目安穩,就像沒發現和平時有什么不同一樣。他就是這樣的人,誰投來的風暴都不能使他動一動眉頭。 兩人落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到后來需得全神貫注才能看得清對方的子落在什么地方。黑白兩子交錯如顏色顛倒的雨點,扣在棋盤上,清脆得讓人呼吸一窒。 一局終了,兩人的呼吸不約而同暢快了些。許若愚險勝一子,卻說:“我輸了” 葉輕蘊搖頭:“您明明贏了的” 許若愚喝了口茶,點明道:“你讓了我一子” “那我們也只是打成平手” “不,我輸在不知道你何時讓我” 兩人對視一下,笑得風光霽月。 葉輕蘊心里知道,他心里的不快發泄得差不多了。靜靜等著他進入正題。 “我知道自己不是個稱職的父親”,許若愚的語氣幾乎是在嘆息。否定自己何其艱難,到了他這兒卻像在心里重復無數遍,說出來時才會這樣自然順當,“記得阿涼小時候開家長會都是你去的” 葉輕蘊一點兒沒客套或是安慰,直截了當地說:“是,她當我是家長” 許若愚知道他雖待自己這個長輩知禮守度,但其中到底微妙:要不是自己同女兒不親近,阿涼怎么會這樣一邊倒地依賴他;但葉輕蘊又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誰讓阿涼受委屈,他第一個視作仇敵,即使自己是他的岳父,恐怕早已為阿涼不平。 不過男人之間的交往卻沒有那么多斤斤計較。不滿和惺惺相惜不會交匯成一道濁流,污了清凈。所以葉輕蘊愿意跟他講阿涼的事,可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她善性,不肯先入為主把父親歸做仇敵。 他只跟隨她的心意去鋪路。 許若愚哼笑一聲:“但說起來在阿涼心里,我們是一樣的” “不一樣,她當我是真正的家長,您卻是表面上的”,葉輕蘊眼睛去看自己讓出的那一子,手罩在茶杯口,掌心一片濕熱。 許若愚不在意他言語中的毛刺,哼笑一聲:“臭小子,你得意什么?阿涼當你是家長,那你也只能是家長!” 葉輕蘊緊了一下眉頭:“爸,您到底想說什么?” “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她們不在意過程,只在意結果”,許若愚語氣清淡地說,眼神拋灑到窗外,似乎窗上印著某個人的樣貌。 “可阿涼不會的” “她會不會都沒有關系,但我還是那句話,阿涼是許家的獨女,這個家會支持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葉輕蘊悟過來了,“您何必聽信外面的風言風語” 許若愚總算在說話之間看出他讓的是哪一子,將那顆白子拿起來握在手心,慢聲道:“流言我自然不會信。我只信我的女兒,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葉輕蘊挑眉道,眼里的自信快要溢出來,“您信阿涼,可阿涼信我!”,說著將一枚白棋定在棋盤上,一子落,黑子滿盤皆輸。 ------題外話------ 明天早上八點左右香香會更一章,不要錯過喲(*^__^*) ☆、039.三人照面 許涼一跨出虛山居里,就看見葉輕蘊和童湘站在樹下說話。隔著距離,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夜風漸漸強盛起來,將童湘的頭發撩向腦后,使她看起來有些人弱不勝衣的韻味來。 許涼走過去,背著光,而葉輕蘊背著她。 只聽童湘笑容如玉,柔聲道:“要是沒有你,我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行李中還有我的博士論文,丟了我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葉輕蘊雙手插在衣兜里:“都是鄰居,幫幫忙是應該的。再說了,你還是阿涼名義上的jiejie,算我的大姨子” 童湘抿了抿唇,臉色在暗夜里白得幾乎透明,像再承受不住他不帶感情的話語,淚光在眼眶里打轉。她看見許涼走到葉輕蘊背后,眼淚終于流下來,雨打圓荷一樣:“那我們在美國的那段感情都不算數了嗎?” “我們沒——” “九哥!”,他剛要說話,就被許涼給打斷了。 他轉身去看,果然是她。然后對童湘頷了頷首,問許涼道:“爺爺在等我嗎?” 許涼看童湘扭過臉去擦淚,有些尷尬,把視線轉到葉輕蘊臉上:“我怕你來得遲,只說了個大概,爺爺說不急” 然后催促葉輕蘊趕緊走。不然她在這里很有些坐立不安的忐忑,倒像她這個正牌的葉太插在他們中間一樣。 她本就見不得人流淚,但一點兒也不想去安慰童湘。再說,依童湘的疑心病,只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讓她覺得自己在宣戰,所以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比較好。 許涼扯著葉輕蘊的袖子說:“我就是出來看看你來沒有,一會兒爺爺等久了,又要摸著黑出來找我” 葉輕蘊還沒出聲,童湘先說道:“你們去吧”,強打著精神將盈盈目光轉到男人清俊的臉龐上,“光說沒用,要謝你還是改天請你吃飯吧。學校門口新開的餐廳,我去試過,一吃就知道是你喜歡的口味”。 話里話外根本沒有提說過許涼,就像此刻她只是個隱形人一樣。不過許涼已經習慣了,因為一到三人在場的時候,童湘會自動自發地當她不存在。 習慣了,但并不代表不在意。即使她和九哥并沒有男女之情,但現在她好歹頂著葉太太的頭銜。童湘搶走了爸爸的注意力還不夠嗎?還要來搶她全心依賴的九哥?! 可許涼到底不是容易沖動的女孩子,許家和老太太的教養也不允許她成為一個潑婦。她矜持地微笑道:“哎,童湘你也算個知名舞蹈家了,要走哪兒被人拍了傳到網上,再加上九哥大大的知名度。華聞的公關部到時候的加班費你準備攤一半嗎?”,說著又做個歉意的表情,“這或許是我的職業病,走哪兒都要防狗仔跟拍我的藝人。希望你不會介意” 可一看童湘的臉色,就知道她很介意。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身體在夜風里微微發顫。她似乎很冷,抱著雙臂,看起來急需一個懷抱來溫暖她。 她的嘴唇被凍得發青,忍辱負重地一笑,“既然這樣,希望我剛剛口頭上的謝意已經足夠” 葉輕蘊點點頭:“我已經說過了,你不必再謝” 童湘沒再說什么,轉身走了。只步子沒了跳舞時的輕盈,馱著鉛一樣沉重,似乎從虛山居到外面這段短短的路程對她來說是長途跋涉,將要使她精疲力盡。 許涼看著她的背影隱沒在長夜里,躊躇著問葉輕蘊:“我剛剛是不是有些過分?” 葉輕蘊斜她一眼:“你剛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