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他腦子轉得快,大約是為今晚的事暴露了。倒賣鹽引中飽私囊,賄賂宦官多行不義,這些事兒不能提,一個字兒都不能提,那么該說些什么好呢? 靈光一現,想起經年舊事,于是刷刷刷地提筆疾書,片刻功夫一蹴而就。 沈寰看得想笑,他寫的是逼良為娼,將自己至親妹子的骨血發賣,臨了不忘添上一句,這是他此生最追悔莫及的一件事。 這種罪證充其量是私德敗壞,大魏的官員根子里早就爛透了,也不指望能用這個結束他的仕途。 沈寰再執筆,這回只寫了兩個字:鹽引。 孫道升福至心靈,原來對方是為求財,那便好辦:大俠需要多少張?我這就命人預備下,只求能放過我父子…… 開口就是五綱!簡直是獅子大張嘴,那是長蘆一半的鹽引量。孫道升咬牙切齒,奈何自家性命和兒子性命都捏在對方手上。想了想,大不了揚州商人的那份先打個白條,余下的怎么著也能給常太監湊上。只要自己在這個位置上,日后就不愁沒有發財的機會。 奉上五綱鹽引,小瘦馬又傳開了話,“大俠讓備車,讓,讓大爺帶著一道出城去。說老爺要是輕舉妄動,就等著給大爺收,收尸罷。大俠還說,三日后,他自會放大爺回府?!?/br> 孫道升又氣又恨,也只得聽命。沈寰押著口不能言的孫恒,一枚袖箭抵在他背心上,身邊跟著小瘦馬,不費吹灰之力上了孫家的馬車。沈寰親自駕車,一路揚長而去。 長蘆城不比京師,晚間雖也宵禁,但管理松懈。守門的認得鹽課老爺家的車,兼孫恒那張慘白的臉,點了點頭便即放行。 出城沒多久,沈寰已棄了孫府馬車,換上自己事先預備好的一輛,向城郊三十里開外的一座破廟馳去。 說是破廟,其實不過是個小庵堂,她進城之前就已勘察好。這里人跡罕至,很適合藏匿孫恒這個大活人。 孫恒一臉絕望,癱坐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的xue位再度被點,已是半點力氣都沒有了。他伸出手指,一下下的叩擊在地上,直敲得指頭生疼。這是在向那位劫掠他的陌生人叩首求告,請求他大發慈悲千萬別傷自己性命。 沈寰饒有興致的看了一刻,她越是平靜,對方眼里的惶恐就越加深刻。半晌看得膩歪,素手揚起,徹底劈那暈快要嚇破膽的人。 很多年前,孫恒也曾陪著她一起策馬出行,跟在她身后噓寒問暖。他喜歡自己,或者說,他對自己的容貌頗為覬覦。這些她都知道,可她更知道,孫恒是個有恒產無恒心的利己小人,為人欺軟怕硬。 她看不起他,時隔多年,他的表現依然讓她看不起他。 回首注視那纖小瘦馬,她有清水芙蓉一樣的嬌嫩面龐,小小的心形臉,嵌上兩只大而朦朧的杏眼。她倒是應該害怕的,可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沒有多少畏懼,反倒是有種夾雜著興奮的期許。 也許她在企盼,盼望自己能拯救她脫離苦海,遠走高飛。沈寰沒有悲天憫人的慈心,怎么處置她還要再觀察,且看她夠不夠聽話。 一切都只留待三日后再說。 翌日一早,沈寰已換了一身青衫。那孫恒還是昏死狀態,她估摸還須四五個時辰才能醒翻。走到少女面前,起手捏住其下巴,迫她張口,一粒小藥丸順著喉嚨滾落而下。 她騙那少女吃下的是毒/藥,若是妄想逃走,兩日后就會腸穿肚爛而亡。然后將孫恒結結實實五花大綁的捆好,一個人騎了小黃馬,仍舊往長蘆城方向去了。 趁著后晌侍衛們歇午覺,沈寰神鬼不知的溜進驛館??蓱z宋少監還在睡夢中,便被她點了周身幾處大xue昏厥過去,她順走了他的腰牌,又悄無聲息離開了驛館。 辦個宦臣可算輕松多了,面白無須,聲音尖細,簡直不能再合宜。等到傍晚時分,沈寰好整以暇的溜達進城內最好的客棧,指名要見揚州來的吳姓商人。 腰牌一亮,不用多言,揚州商人已是畢恭畢敬。他生意做得大,自是很會察言觀色,也講究識時務。常太監號稱九千歲,他的人肯來見自己,那是天大的體面。無論有什么要求,自己務必都得應承下。 沈寰端著架子,直奔主題,“聽說吳爺找過孫大人吶?巧得很,咱家來長蘆也是奉了千歲之命,向孫大人討要些東西。這不眼看就要過年了,京里的事兒千頭萬緒,一大家子宗親都是嗷嗷待哺,千歲這會兒也正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br> 她轉著手上不合尺寸的青玉扳指,笑瞇瞇的翹起小指頭,“本來是想親力親為,為萬歲爺把這些親眷們的難處解決了,也好讓皇上耳根子清凈,踏實的過個好年。沒成想,吳爺也在這里,這事情就不大好辦了。咱家揣度千歲的意思,他老人家一向是主張不與民爭利的,咱家雖懷揣著五綱鹽引,說不得也只好另謀他法,這鹽引嘛……” 五綱鹽引!揚州商人雙眼爍爍發光,盤算一刻,忙接住話茬,“千歲為我等小民著想,鄙人如何敢辜負他老人家心意。何況宋少監舟車勞頓,鄙人又豈能再教您驅馳奔走。這事就該在長蘆給您辦妥當。是鄙人來的時候不巧,險些妨礙了您辦差,還請您看在不知者不怪的份上,暫且聽聽鄙人的想法?!鳖D了頓,賠笑著商議,“要不這么著,您手上的鹽引鄙人愿承辦下。您帶了銀票回去奉給千歲公,如此以來也省得千歲再倒一道手,萬一遇上不省事的,沒得還教他老人家不痛快。您瞧這么辦,可還使得?” 沈寰面露欣慰笑意,揚州商人生意做得大,果然深諳民不與官斗,官商須勾結的法則。寥寥數語,她轉手賣掉鹽引的目的已達到。 “那咱家也就不與你客套了。我素來是知道你們的,頭前一出手就是蘇州山塘街的宅子……說起這些兩淮的大賈啊,個個都能算是富可敵國。咱家聽人提過,你們這幫鹽商頂喜歡玩一個游戲,叫人買了金箔貼上姓名,到鎮江金山塔上從上往下拋。金箔沿水流至揚州,看誰家的先到,就算贏了這一年的好彩頭?!彼χ聪蛴行┌l窘的商人,優哉游哉的問道,“這事,是真的罷?” 這話是早年從父親身邊的清客那兒聽來的,當是只道是笑談,也很鄙夷這些暴發戶窮極無聊的舉動,不想這會兒用在此處,卻是能讓對方一聽就明白的機鋒。 揚州商人訥訥點頭,對方言下之意無非是為提點他,敢奢華競富,就不能出手畏縮。這五綱鹽引勢必要自己出一個絕好的價錢去買。 商人心口泣血,可轉頭想想,為了能攀上常太監這棵參天巨擎,咬牙割rou也就在所不惜了。 事情辦得不能再順當,一萬兩銀票到手。沈寰踱著步子,心下泰然,自己在彈指間竟已成為了一代富豪。 長蘆城里晃蕩一圈,打探得孫道升害怕兒子性命不保,投鼠忌器沒敢妄動。但孫太太已是鬧得闔府雞飛狗跳,抹脖子上吊的逼著丈夫遣人去追查兒子下落。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沈寰揚鞭躍馬,趕回破廟。說是三日,自然不能真等到人家來捉拿她,合該今夜就把孫恒解決掉。 她并沒有想殺他,孫恒是孫道升的嫡長子,后者一向對其愛如珍寶。想要讓這對無義無恥的父子終身痛苦,還有比殺人更好的選擇。 震碎孫恒腿骨的一瞬,他再度昏死過去??缮蝈具€沒玩夠,掏出匕首,準備以懲處胡大郎的方式再如法炮制一遭兒。手起刀還沒落,那小瘦馬忽然一聲驚呼,“別別,太血腥了,大俠……” 沈寰回眸,滿眼厲色的盯著她。小瘦馬吞了吞唾沫,半含羞的道破天機,“您要廢了他,不必非得如此,還有個省事的法子。您知道,男人的那里……”她伸手比劃了一下,“有處xue位,下手重了,男人從此就再也不行了……” 真是老天爺賞飯吃,算個有用的小妮子!不枉費牙婆一番用心教導,不光會引誘男人,還知道如何拿住一個男人的命門。 沈寰自此倒是又學會了一招,事情辦妥,心滿意足,簡直想大笑三聲再出門而去。不料剛邁了兩步,小腿上驀然緊了一緊。 小瘦馬半跪在地上,哀哀欲絕,泫然欲泣,“大俠,您帶我走罷。我,我留在這兒,早晚也是個死。我這幅樣子,也不知道能逃到哪兒去……您是好人,求求您救救我,往后我給您當牛做馬,盡心盡力服侍您……” 身子骨單薄成這樣,還好意思說當牛做馬?沈寰皺著眉,雖沒善心,可也覺得把這個小女子丟下,確實等同于要了她性命。 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再想想,從此以后路上多個伴,還可以給自己洗衣裳,鋪床疊被,伺候膳食,打點行囊......這買賣卻也算劃得來。 主意打定,趁著夜黑人靜,兩人一前一后騎著小黃馬,奔著南邊官道而去。 小瘦馬摟住她的腰,頭一點一點的像是瞇瞪著了。走了幾十里,忽然長長的唔了一聲。 月光下,沈寰回眸看她,但見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半含驚喜,櫻唇微啟,嚅囁的叫道,“女俠?” 沈寰立刻汗毛倒豎,一勒韁繩,黃馬停在原地。她怒目看向怔忡的少女,流露森然殺氣,“你剛才說什么?” 少女眼眸頓時睜大,沒想到這個啞俠是會說話的。不過她現在目光狠戾,只怕動了殺心,是得先解釋清楚自己緣何知曉她的秘密。 “女俠,您耳垂上的鉛米分糊掉了?!鄙倥崧暭氄Z的說,“我瞧見,耳洞露出來了?!?/br> ☆、第58章 <暗夜殤> 真是百密一疏!大魏朝的女孩七歲穿耳洞,沈寰自然也不例外。這陣子為了扮男人,她每天清晨都會用鉛米分把兩粒耳洞悉心填好,卻不想還是在趕路顛簸中露出了馬腳。 不得不說,這個小瘦馬眼力還真是不錯。只是,她會不會在詐自己? 下意識抬手就要去摸,小瘦馬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慢悠悠地自香囊里掏出一柄鎏金小扇子。 那扇面還不如巴掌大,做工倒是頗為精巧。她兩指一錯,扇面倏然展開,露出里頭的小鏡子來。 “女俠,您自個兒瞧瞧,我可沒誆人?!?/br> 借著月光照了照,果然如小瘦馬所言,沈寰無語望天。小瘦馬啪地一聲闔上扇面,笑容婉轉,“您是姑娘家,怨不得身量這么苗條。爺兒們要長成您這樣,多半也只能去戲班子里做小倌了?!?/br> 哪壺不開提哪壺,沈寰陰陰一笑,“挺會說話兒???眼神兒也不差!本事這么齊全,不用跟著我也一樣活得風生水起。怎么著,咱們就此別過,江湖不見罷?!?/br> 小瘦馬立刻扁了嘴,“別價啊,您是好人,又是俠女,哪兒能見死不救!這荒郊野嶺的,您要是扔下我,我一準兒也只有喂狼的份兒了,就怕還不夠給人家狼塞牙縫兒的?!?/br> 才剛做一副可憐相,下一瞬就笑逐顏開起來,“其實我早就瞧出來了,您壓根就不像是個男的?!?/br> 沈寰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曼聲問,“早是多早,又憑什么瞧出來的?” “咳,說出來怪膈應人的,不過是實話。您要是男人啊,就不會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了?!?/br> 話說能有這份自信,沈寰都不禁肅然起敬了。 小瘦馬覺出氣氛還不錯,乖巧的討好道,“您真不容易,又扮男人,又扮啞巴。不過我知道,您要是開口說話,保不齊就讓人聽出來了。說真的,我還沒正經謝謝您呢,您救了我一命,讓我能脫離苦?!瓘拇艘院笪揖桶残母?!呦對了,還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您呢,總不好以后老是女俠女俠的喊您罷?” 沈寰睨著她,“想什么呢?我扮男人,你以后得管我叫大爺?!倍⒅且粚F氣蒙蒙的杏眼,唇角微揚,“回頭給你也扮上,你這張臉是惹事的禍頭子。我想想,唔,就扮成我的小廝好了。等天亮了去大點的地方,給你買身短打?!?/br> 小瘦馬嘴角一抽,歪著頭使勁看沈寰的眉眼,過了一會兒,禁不住伸出手去就要摸。 沈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干什么呢?” “我想摸摸看,您這假臉是拿什么做的,還是單畫上去的?那么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蓋在臉上不難受么?回頭我也得這樣?” “當然了,你要是還想跟著我,就得把自己弄丑點。而且不光要丑,還必須得比我更丑?!?/br> 沈寰說完,轉過頭去,繼續催馬向前。這會兒倒是不徐不緩,閑庭信步式的走起來。半晌才問后頭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白,叫白音。我mama說,我這嗓子,光是說話都像是黃鸝叫似的,正經有個好音色,一聽將來就是個能唱的,于是就給我起了這么個名兒?!?/br> 牙婆會看人吶,這妮子不光能說會唱還分明就是個話嘮。沈寰一曬,“你不是揚州人么?官話倒說的不賴,這一口的京片子,是成心學的罷?” 白音說是,“也為著您是京里人,我聽得出來,所以才跟您說京里的話。我們這些人吶,將來不定被哪兒的客人挑中,所以打小mama就讓學各地方言,天南海北的話都會說一點。官話那就更得別提了,好在京片子不難,比什么潮州話、閩南話都容易,連吳中話都比它難學呢?!?/br> 看不見她臉,留神聽她話音兒,還真是嬌嫩中帶著清透,有點鶯聲燕語的味道。 沈寰正覺得挺受用,聽她又問,“女俠,哦不是,大爺,您還沒說自己高姓大名呢?您的閨名不方便說,好歹也該告訴我姓什么,要不回頭人家問起,我答不上來,或是說得滿擰,那可不成話了?!?/br> 沈寰笑笑,仍舊打著那人的名號,應道,“我姓沈,叫沈純鈞?!?/br> “女俠就是不一樣,這名字真大氣,透著仗劍江湖的灑脫?!卑滓粢桓闭~媚的小狗腿子相,“您說咱們接下來去哪兒???是不是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懲惡鋤jian,教訓當地貪官污吏?” 哪兒挨哪兒啊,這妮子白長了一張千嬌百媚小臉,芯子里壓根就是個聒噪二百五。沈寰白眼向天,回首丟給她一記噤聲的眼神,不容置喙道,“我說去哪兒去就去哪兒,甭問。天亮找個鎮子先歇下,養足了精神再走?!?/br> 一夜緊趕慢趕,奔出去三百多里路,路遇一個鎮子,二人先找了地兒住下。小地方屋子簡陋,沈寰這回也不甚在意了,只吩咐伙計燒水,教白音伺候著洗了個澡。換上干凈衣裳,順帶給自己臉上又變了副模樣,之后仔仔細細拿鉛米分把耳朵眼遮好。 留了點散碎銀子給白音,這才撂下一句,你好好呆著,我出去辦點事兒?!?/br> 手里捏著兩張五千兩的銀票,數額太大沒法用,沈寰尋了個不大不小的票號,把其中一張兌成十張五百兩。她心里揣著提防,出了票號的門,七拐八拐的先進了一家酒樓。在后門無人處把外頭罩著的青衫脫下,里頭還有一身湖水藍的直裰,再戴上斗笠掩面,瞬間就換做了另外一個人。收拾停當才又轉出后門,一路小心謹慎,確定沒有尾巴跟著,才返回了客棧。 甫一進門,倒怔了一跳。桌上擺著亂七八糟一堆吃食,什么糖葫蘆、芝麻糕、糯米團的,再看白音已換上了一身青衣短打,不看臉光瞧身形倒是有幾分青澀小廝模樣。 她點頭笑贊,“還不錯,就是人太瘦,像小孩偷大人衣裳?;仡^多吃點,別弄得好像爺虐待了你似的?!?/br> 視線轉到桌上,不免又奚落道,“我話說著了,你挺會享受,拿著爺的銀子,先祭自己的五臟廟?!?/br> “哪兒啊,我沒只顧著自己吃,這不給您帶回來的嘛。小地方也就這些零嘴還能嘗嘗。我不知道您,反正我是最愛吃這些甜東西的?!?/br> 白音坐著,一面撫著纖細的腳腕,揉了半日,抱怨道,“真把我累著了,走了小半個時辰的路呢?!?/br> 沈寰順著她的腳踝看向那粽子一樣的金蓮,“你的腳太小,走不長道,正經該放了才好。不過這會兒已經晚了,你今年該有十六了罷?” 白音說差不離,“我是臘月里生人,還差幾個月就滿十六了。大爺您呢?我瞧著像是比我大一兩歲?!?/br> 那是她身量高的緣故,其實正經比白音還小上一歲,不過她沒承認,隨意地點了點頭。 白音話匣子打開,一時收不住,“您既是姑娘家,怎么不裹腳?一雙天足,倒是瞧著新鮮?!?/br> 大魏朝的女孩八歲起開始裹腳,越是正經富貴人家,越是在意這件事??缮蝈静灰粯?,她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又喜好武藝,哪兒能聽任老嬤嬤給她纏小腳。幸而家里只有她一個女孩,父母都當嬌客一樣養著。她說死也不纏足,沈老爺沈太太也就由她去了。 她歪著身子坐在炕上,想起從前和顧承閑談,也曾問過他會不會介意自己是天足。 他說不會,她卻滿口不信,一定要逗弄他承認小腳嫵媚,逼得他一個厚道人也不得不指摘起世風世情,“我就不覺得那樣有什么美,好好的,連路都走不快就叫弱柳扶風了?全是男人意yin出來的,折騰人罷了?!?/br> 她聽著暢快,卻還覺得不盡興,“你不也是男人?見了楚楚可憐的小腳姑娘,難道不會生出想要保護人家,憐香惜玉的念頭?” 彼時他又好氣又好笑,“你真小瞧人!男人骨子里要是自信,就不必非要女人展示柔弱。大家棋逢對手,心智相當,有欣賞,有補充,才是夫妻間該有的樣子?!?/br> 他說話時神情是平和的,眼睛卻在發亮,閃著璀璨的光,那一瞬間比星子還耀眼奪目。她于是慢慢體會出來,他是個看上去沒有鋒芒,內心卻足夠強大的男人。